摘 要:本文旨在從《聊齋志異》中描寫悍妒婦女的篇目中,通過歸納蒲松齡創(chuàng)作筆法特征,從而分析他在書寫過程中體現(xiàn)的文人特有的理想化心態(tài)。
關(guān)鍵詞:《聊齋志異》;胭脂虎;馬介甫
作者簡介:陳秋蓉,女(1975-),四川廣安人,學(xué)士,廣安職業(yè)技術(shù)學(xué)院講師,研究方向:文學(xué)。
[中圖分類號]: I206 [文獻(xiàn)標(biāo)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4)-11-0-01
一、聊齋中的“悍妒婦女”的初步解析
蒲松齡的《聊齋志異》中,有大量的女子形象,這些女子性格各異,又凡人也有神妖鬼怪,但多以真善美為主,然而,他還描寫了另一類女子,即“悍妒婦女”,這類婦女在蒲松齡筆下,毫無溫柔嫻淑的品行,性情勇敢,行事果決,以致大多蠻橫無理,對于家中的妾侍,甚至自己的公婆、兄弟一家和丈夫都辣手無情。她們的行為,不止男性,一般女性看來,都難免震驚,感到不寒而栗。
在《聊齋志異》中,這一類女子數(shù)量雖然不多,但也并不能完全歸為一類?!昂范省币辉~雖然常用,但是“悍”與“妒”是兩個(gè)不同的概念,“悍”指行為,意為勇敢干練或兇狠蠻橫,“妒”指心理狀態(tài),意為不能相容。雖然“妒”與“悍”存在因果關(guān)系,且常常并存,但也不便一概而論。本人總結(jié)《聊齋志異》中的二十六位悍妒婦女,在蒲松齡的筆下,單純的“妒婦”幾乎沒有,其特點(diǎn)偏向“妒”的婦女嚴(yán)格上講不超過三位,不少妒婦最終都會“因妒而悍”,兼有“悍”的行為和“妒”的心態(tài)。相對單純的“悍婦”有十五位,這十五位的“悍”行在性質(zhì)方面有所不同。
由此可見,蒲松齡在《聊齋志異》中重點(diǎn)渲染女子之“悍”行,而將妒輕描淡寫一帶而過,甚至只提一個(gè)“妒”或者“悍妒”定性之后,緊接著對其剽悍蠻橫之舉大書特書,例如《大男》“繼娶申氏,性妒,虐遇何,且并及奚;終日嘵聒,恒不聊生”;《邵久娘》“(金氏)不育,又奇妒。柴百金買妾,金暴遇之,經(jīng)歲而死”;《辛十四娘》“(阮氏)最悍妒,婢妾不敢施脂澤?!薄版救臊S中,為阮掩執(zhí),以杖擊首,腦裂立斃”。
二、《馬介甫》中的悍婦尹氏
《聊齋志異》涉及“悍妒婦女”的篇目當(dāng)中,有一篇名為《馬介甫》,頗有特點(diǎn)和代表性。該篇目雖然以狐仙“馬介甫”之名為題,其真正的主人公卻是有“季常之懼”的楊萬石之妻——悍婦尹氏。蒲松齡在文中稱尹氏“奇悍”,其悍行概括為“少迕之,輒以鞭撻從事”。本文把尹氏歸為“悍婦”一類,是根據(jù)蒲松齡本人的定性,也是因?yàn)樗昂贰钡奶攸c(diǎn)突出,而“妒”很不明顯。與另一篇描寫“悍妒婦女”的經(jīng)典篇目《江城》相比,我們很容易發(fā)現(xiàn),江城的悍同樣令人震驚,手段只是略遜于尹氏,但是她的妒也占有相對重的分量,很難被忽視;而尹氏則恰恰相反,尹氏雖然虐待妾侍,但是她的妒與悍相比,可以忽略不計(jì),而且在文本中,很多悍妒婦女傷害妾侍的行為,很明顯是源于嫉妒的心理,而尹氏她對妾王氏的虐待,若放在全文中考察,究竟是出于嫉妒還是“凌虐成習(xí)”,尚且難有定論。
蒲松齡忽視的正是“情”這個(gè)要素。男女結(jié)為夫婦,雖然源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朝夕相處,也會日久生情?!扒椤笔恰岸省钡母础?/p>
三、蒲氏筆法的四大特征——“去情”“輕妒”“重悍”“惡報(bào)”
除了尹氏之外,蒲松齡對他筆下其他的悍妒婦女大抵也采用了這樣的筆法,綜合起來可以歸為四個(gè)詞組,即“去情”“輕妒”“重悍”“惡報(bào)”(“去情”的特征僅限于“婚后”悍妒之時(shí))。這些婦女當(dāng)中,最可能有爭議的是江城,但是仔細(xì)審查,蒲松齡對《江城》中的江城形象的刻畫,也符合這樣的特征。她對丈夫高蕃,婚前“兩情戀戀”,婚初雖也“甚歡”,但江城“善怒”,之后對高蕃更是輕則詬罵重則棒打,對高蕃拈花惹草的行為也自有一套手段,例如,江城偽裝成與高蕃暗好的女子,讓其盡顯好色之態(tài)之后現(xiàn)出真容,嚇得高蕃“大懼失色,墮燭于地,長跪觳觫,若兵在頸”,江城則是“摘耳提歸”。在某種程度上,尤其是在當(dāng)代女性讀者看來,解恨之余,不乏可愛之處,但蒲松齡寫江城“以針刺兩股殆遍”,在普通讀者看來,就顯得血腥,趣味也消解了不少。
蒲松齡對女子之“妒”的態(tài)度,并不像對“悍”那樣深惡痛絕,但并無欣賞旁觀之趣。對于那些雖然“妒”卻能將“妒”運(yùn)用得法,重新獲得丈夫偏愛的女子,他也頗有微詞。比如《恒娘》中的洪大業(yè)妻朱氏,她利用恒娘所教的方法,先后經(jīng)過“勿納”、“毀妝”和“成妝閉戶”三個(gè)過程,又授其“秋波送嬌,瓠犀微露”的“媚”法,最終使得自己得到丈夫?qū)?,而小妾寶帶被冷落一旁。恒娘深諳“人情厭故而喜新,重難而輕易”的道理,抓住人性的弱點(diǎn),運(yùn)用“變憎為愛之術(shù)”為自己爭取,此法可比作“不戰(zhàn)而屈人之兵”,擺脫了“悍”的嫌疑,避開了“妒”的罪過,又達(dá)到了自己的目的,但是蒲松齡卻在篇目的最后將這一妙宗與“佞臣事君”相提并論,可見作為一個(gè)對世情觀察入微的小說大家,蒲松齡對人的這種心理十分了解,對于順應(yīng)“新舊易難”而產(chǎn)生的“容身固寵”之法,雖然并未多加指責(zé),但是也并不以為然。
蒲松齡諷刺貪虐昏庸能鞭辟入里,指責(zé)人性中的弱點(diǎn)能一針見血,源于他的對自己邏輯和觀念的執(zhí)守之心,但對于女子,則表現(xiàn)出他刻薄和不公平的一面。
參考文獻(xiàn):
[1]朱其鎧主編《全本新注聊齋志異》(共三冊),北京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1995年印刷
[2]袁世碩、徐仲偉:《蒲松齡評傳》,南京大學(xué)出版社,2000年6月第1次印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