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中國“五四”前后涌現(xiàn)出了大量的文學社團,他們除了創(chuàng)作,還將翻譯活動作為己任,從事了大量的翻譯工作。 眾多社團、流派、譯者對翻譯對象的選擇見仁見智,各有側重,總體上對從古至今的東西方文學都有涉獵,視野十分廣闊。本文選取“文學研究會”、“創(chuàng)造社”、“未名社”三個文學團體作為研究對象,探討他們雖然在翻譯中有不同的特色和傾向,但他們的翻譯活動卻在中國特殊的歷史時期殊途同歸,為中國新文學、為翻譯事業(yè)、為中華民族做出了重要貢獻。
關鍵詞:現(xiàn)代翻譯文學;文學社團;翻譯活動;殊途同歸
作者簡介:左芳,女,1978年出生,碩士研究生,成都中醫(yī)藥大學外語學院,講師,研究方向:翻譯理論與實踐。
[中圖分類號]:H05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4)-29--02
中國現(xiàn)代翻譯文學初期始于1915年新青年社止于1930年“左聯(lián)”的成立。這一時期是中國歷史上前兩次翻譯高潮在范圍、規(guī)模、翻譯質量以及影響力上無法比擬的第三次翻譯高潮。五四運動推動了文學革命,也推進了翻譯介紹研究外國文學的活動。文學翻譯是“五四”時期眾多流派的共同行動。出現(xiàn)了專門的文學團體、文學刊物以及翻譯介紹外國文學的隊伍。新青年社、文學研究會、創(chuàng)造社、未名社、新月社、雨絲社等文學社團既從事文學研究創(chuàng)造,又從事翻譯活動。他們的翻譯活動在譯本選擇、翻譯方法等方面都有各自鮮明的特點和傾向,但翻譯活動都為身處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的中國引入新思想,為中國文學提供了改革的新范本。本文將通過比較文學研究會、創(chuàng)造社以及未名社來評介他們殊途同歸的翻譯活動。
一、文學研究會的翻譯活動
成立于1921年的文學研究會是中國現(xiàn)代翻譯文學史上重要的翻譯文學團體之一。雖然其創(chuàng)立宗旨并不是進行翻譯活動,但卻以譯介外國文學為其重要任務。其成員包括文學家、翻譯工作者一兩百人,是我國早期翻譯界的主力軍。主將茅盾、沈雁冰、周作人、鄭振鐸都是一邊從事創(chuàng)作,一邊從事翻譯。他們的翻譯文本來自于法國、德國、俄國、日本、印度等國家。從《安徒生童話》、《神曲》、莫泊桑小說都有涉及。與其他的文學社團相比,文學研究會的翻譯活動有其鮮明的特點和傾向。首先,文學研究會的傾向是為人生而藝術。所以其翻譯文本大部分都是歐洲的現(xiàn)實主義作品,特別是俄國現(xiàn)實主義文學。據(jù)統(tǒng)計,“五四”以后八年翻譯的外國文學作品187部中,現(xiàn)實主義和俄國作家占絕大多數(shù)。明末清初的翻譯文本主要集中在大量西方科技著作。后來,又轉向至西方社會科學著作、政治小說的譯介。而文學研究會主張文學“為人生”, 積極翻譯現(xiàn)實主義作品無疑是其一大特色。翻譯作品很受廣大讀者歡迎,給“新文化運動”“新文學運動”注入了現(xiàn)實主義文學新思潮,對我國的現(xiàn)實主義文學創(chuàng)作起到了極大的推動作用,打開了“為人生而藝術”的新局面。其次,文學研究會重視弱小民族文學的譯介?!缎≌f月報》出版了“被損害民族的文學”專號,系統(tǒng)翻譯介紹了被壓迫民族如波蘭、捷克、芬蘭等國體現(xiàn)民族精神的文學作品。其刊首指出:“凡是地球上的民族都一樣是大地母親的兒子;沒有一個應該特別強些,沒有一個配自稱為‘嬌子’,所以一切民族的精神的結晶都應該視為珍寶,視為人類全體共有的珍寶,而況在藝術的天地內(nèi)是不分貴賤的,不分尊卑的。”1
二、創(chuàng)造社的翻譯活動
與文學研究會同一年(1921)成立的創(chuàng)造社是中國翻譯文學史上另一個重要團體。其主要成員成仿吾、郁達夫、郭沫若等和胡適、魯迅、茅盾等對于文學創(chuàng)作和翻譯活動存在著不同的看法和意見。他們以創(chuàng)造為標語,建設新文學,清算新文學陣營內(nèi)的投機分子和投機的粗制濫造、粗翻濫譯為宗旨,翻譯包括詩歌、小說、戲劇、理論等各種著作,介紹浪漫主義、象征主義等各種文學思潮。嘗試翻譯莎士比亞作品以及馬克思主義經(jīng)典著作。不同于文學研究會的“為人生而藝術”的翻譯活動,創(chuàng)造社最鮮明的特點是主要翻譯具有“創(chuàng)造精神”的浪漫主義文學作品,用??把┤R紀念號”來介紹西方浪漫主義文學和作家,他們的翻譯活動具有創(chuàng)造和反抗的精神。特別是主將郭沫若翻譯了的《雪萊詩選》,成仿吾翻譯歌德的《少年與磨坊的小溪》等,都是具有強烈反抗性和號召力的浪漫主義文學作品。翻譯者們還將這種創(chuàng)造精神應用于他們的翻譯實踐中,強調“用靈敏的感受力與悟性將原詩的生命捉住,使詩人成為自己,自己成為詩人”。這種翻譯活動,不僅為中國新文學注入了新的血液,為文學創(chuàng)作帶來了“創(chuàng)造”、“創(chuàng)新”的精神,也是對文學翻譯實踐新的探索。
三、未名社的翻譯活動
1925年成立的未名社被魯迅稱為“一個實地勞作,不尚叫囂的小團體”。它是一個以翻譯介紹外國文學為己任的翻譯文學團體,在當時已具有了專業(yè)翻譯隊伍的頭銜。其成員主要是翻譯文學工作者,以翻譯為主要成就。未名社成員不多,但他們的翻譯具有革命性的特點,其創(chuàng)始人魯迅翻譯日本作家廚川白村的《出了象牙之塔》及主將李霽野翻譯俄國作家安特萊夫的《往星中》說明了未名社“批評社會”“批評文明”的宗旨。魯迅先生曾評論他的這部譯作:“中國現(xiàn)在并無‘取亂侮亡’的雄心,我也不覺得負有刺探別國弱點的使命,所以正無須致力于此。但當我旁觀他鞭責自己時,仿佛痛楚到了我的身上了,后來卻又霍然,宛如服了一帖涼藥。生在陳腐的古國的人們,倘不是洪福齊天,將來要得內(nèi)務部的褒揚的,大抵總覺到一種腫痛,有如生著未破的瘡。未嘗生過瘡的,生而未嘗割治的,大概都不會知道;否則,就明白一割的創(chuàng)痛,比未割的腫痛要快活得多。這就是所謂“痛快”罷?我就是想借此先將那腫痛提醒,而后將這“痛快” 分給同病的人們。”2由此可見,未名社的翻譯文本主要是具有諷刺力量的,揭露社會黑暗的文學作品,翻譯者們的翻譯目的就是想借作品來諷刺黑暗的中國,激起人們的不滿和反抗。再加上翻譯者們的翻譯活動是在政治迫害、白色恐怖的環(huán)境中進行,更顯出未名社的不同于文學研究會和創(chuàng)造社的這種“戰(zhàn)斗”的精神,標志著具有戰(zhàn)斗力的,已翻譯為己任的翻譯新軍的形成。
四、翻譯活動的殊途同歸
從上面的分析可以看出,作為“五四”運動后出現(xiàn)的文學社團,文學研究會、創(chuàng)造社、未名社對翻譯對象的選擇見仁見智,各有側重。時間跨度上來講,翻譯文本從希臘神話、伊索寓言到文藝復興時期的莎士比亞延伸到一戰(zhàn)后的俄蘇赤色文學;從國家、民族來講,從強勢的英美國家文學到弱勢的波蘭、捷克文學;從文本流派來講,從現(xiàn)實主義文學到浪漫主義文學。但是,無論是文學研究會的“為人生而藝術”的對現(xiàn)實主義作品包括弱小民族的翻譯,還是為“藝術而藝術”、為“創(chuàng)造”、為“創(chuàng)新”的浪漫主義作品的翻譯,以及未名社肩負“戰(zhàn)斗”精神和使命的在白色恐怖下對于揭露社會黑暗的諷刺作品的翻譯,這些在“新文化運動”前后誕生的文學社團是中國現(xiàn)代翻譯文學的新生力量,盡管社團之間圍繞翻譯活動進行了一次又一次的論爭,但他們的翻譯活動在中國歷史上對于翻譯事業(yè)、文學創(chuàng)作、時代發(fā)展都留下了永恒的篇章。
首先,文學社團的翻譯活動開拓了中國翻譯事業(yè)的新局面。文學社團是中國歷史上第三次翻譯高潮的生力軍。特別是未名社的成立,標志著以翻譯為己任的翻譯文學社團的出現(xiàn)。他們的翻譯活動,開辟了文學翻譯的新領域,文學研究會的翻譯文學開拓了翻譯介紹現(xiàn)實主義文學的道路,開拓了翻譯介紹被壓迫民族文學的道路,創(chuàng)造社則開拓了浪漫主義文學翻譯介紹的道路,未名社的翻譯則開拓了以翻譯為革命武器進行批判、啟迪和反抗的翻譯實踐探索的道路。各種社團的論爭更是開辟了翻譯實踐和理論探索的戰(zhàn)場,文學研究會和創(chuàng)造社的論戰(zhàn)涉及到翻譯文本選擇、翻譯原則標準等問題,他們的論戰(zhàn)有利于翻譯理論的百花齊放、日趨完善。特別是創(chuàng)造社的“創(chuàng)新”精神的翻譯實踐更是對文學翻譯活動的既忠于原文又具有創(chuàng)造性的翻譯原則的新的探索。
其次,中國的新文學因為他們的翻譯活動注入了新的元素,不同的文學流派和創(chuàng)作風格也在合作與競爭中迅速形成并得到發(fā)展。小說、詩歌、戲劇、散文創(chuàng)作思想內(nèi)容以及藝術構思和表現(xiàn)方法上都因從翻譯文學中吸收了營養(yǎng)之后而更加豐富,中國文學逐步成為世界文學的一個重要部分。這一成就與他們翻譯活動的目的相吻合。文學研究會從一開始就強調要譯述西洋小說,介紹世界文學潮流趨向,討論中國文學革進之方法。所以他們的翻譯實實在在地給新文學以新的文學思想和觀念,給新文學作家以示范、啟迪和推動。創(chuàng)造社的宗旨就是以“創(chuàng)造”為標語,建設新文學,通過翻譯介紹了浪漫主義、象征主義、未來派、表現(xiàn)派各種文藝思潮。成仿吾翻譯時使自己成為詩人,翻譯時從詩人那得著靈感,乘興突出新穎的詩,正是體現(xiàn)了翻譯活動對于文學創(chuàng)作之影響。
最后,文學團體史無前例的翻譯活動也體現(xiàn)出了特定歷史時期民族文化心理的價值取向與道德取向,對于時代的發(fā)展起到了重要的作用。他們對于弱勢民族文化的翻譯,對于現(xiàn)實主義作品、浪漫主義作品、在白色恐怖中對于揭露黑暗、啟迪人性的作品的翻譯都是中華民族渴望平等自由、追求正義公平、敢于創(chuàng)新挑戰(zhàn)、勇于戰(zhàn)斗反抗精神的集中表現(xiàn),為中國的文化革命提供了思想武器,為建設新文化、傳播新思想、推動時代進步作出了巨大的貢獻。
注釋:
[1]《小說月報》第12卷第10期。
[2]《魯迅全集》第10卷,人們民文學出版社,1981,第243頁。
參考文獻:
[1]《魯迅全集》第10卷,人們民文學出版社,1981。
[2]孟昭毅、李載道,中國翻譯文學史【M】, 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5年。
[3]咸立強,創(chuàng)造社與文學研究會論爭緣起研究的回顧與重探【J】,中國現(xiàn)代文學研究從刊,2009年第一期。
[4]唐駛.中國現(xiàn)代文學史簡編【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84;
[5]熊輝,從倫理學批評的角度重審創(chuàng)造社與文學研究會的翻譯論爭【J】,上海師范大學學報( 哲學社會科學版) 2012年3月第41卷第二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