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慧君
[摘 要]男性和女性作為社會的兩個載體,共創(chuàng)了社會文明。他們從相互依存、和睦相處發(fā)展到男性凌駕于女性之上,成為女性的主宰和統(tǒng)治者。從此女性的光輝在男權的專制打壓下逐漸被淹沒,女性喪失主體地位,淪為男性的附庸。東方女性深受“男尊女卑”思想的束縛,西方女性深受“絕對他者”的影響。
[關鍵詞]文化;男權;女性悲劇
[中圖分類號]I207.3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9 — 2234(2014)12 — 0054 — 02
中外文學名著中人物的命運大多趨向悲劇,其中女性人物更加突出。布拉姆斯在《鏡與燈》中總結到:女性悲劇的形成不是女性自身的原因,而是社會政治、經濟、文化等因素共同影響的結果。東西方的社會文化不同,但男權社會中的女性人物卻同樣都上演了悲劇。
一、悲劇的土壤——男權文化之比較
人類在史前文化時期,女性—直受到氏族群體的尊重,成為氏族群落神圣的象征。到了父系氏族公社以后,女性的社會地位被男性所取代,女性的光輝也在男性的專制打壓下逐漸被湮沒,女性的不幸歷史在這個時期真正開始了。
男性成為社會生活的統(tǒng)治者,在社會的各個領域享有特權,女性則淪為男性的附庸,被重重地壓在社會金字塔的底層。
東西方女性悲劇的發(fā)生都有著肥沃的悲劇土壤,在不同的男權文化背景下,女性的悲劇愈演愈烈。
(一)“男尊女卑”及形成的原因
1.男尊女卑
在幾千年的中國封建制社會中,男性是宗法社會的中心,女性的社會地位極為低下,存在著一種讓人無法接受的不平等觀念。男性占有生產力和生產關系,便有了經濟基礎,成為社會的統(tǒng)治者,男性的社會地位高于女性,在社會各領域中享有特權。男性和女性不平等的社會地位是與生俱來的,是被社會約定俗成的,女性的柔弱與順從是被宗法社會中的封建禮教規(guī)定和構建的。
在中國傳統(tǒng)封建婚姻制度的規(guī)定下,“人倫之始”的“夫妻之道”是不平等的,有嚴格的等級制度和尊卑規(guī)定。女性始終不能當家作主,所渭“夫婦之道”是完全建立在女性泯滅自我的基礎上,以男性為中心的侍夫之道。傳統(tǒng)儒家思想中宣揚“三從四德”等思想,明確表達了男尊女卑和男主女從的家庭關系。女性沒有社會職責,只有家庭角色。男權社會中,婚姻具有非常神圣意義,同時也形成了一整套獨特而嚴密的傳統(tǒng)婚姻制度和社會準則,這種制度和準則成為女性的約束,使女性在傳統(tǒng)習俗、社會倫理的制約下成為男性所需要的女人。女性在傳統(tǒng)婚姻制度的規(guī)范下,任由命運擺布,男性的道德標準和價值取向又重壓著女性的身心,使女性迷失自我,由此埋下悲劇的隱患與禍根。
2.“男尊女卑”形成的原因
中國古代社會的經濟結構是以家庭為單位的小農經濟,男耕女織,自給自足。在社會分工中,男性承擔組織、安排生產的勞動,是生產資料的私有者,是一切財富的占有者,女性成為男性私有財產的一部分,甚至淪為男權社會的附屬物。男性在社會的政治經濟文化領域都占有統(tǒng)治地位,享有特權。女性在私有制的社會中失去人格尊嚴和生存權利,女性悲劇在這種經濟背景下上演了。
家長制和傳統(tǒng)婚姻制在男權社會經濟模式下應運而生,它們使男性的核心地位在男權社會中得以穩(wěn)固。對于女性來說,家長制和傳統(tǒng)婚姻制是導致女性走向悲劇的另一個重要原因。家長制是個人生活領域在男權社會模式下的縮影,而男權社會模式是家長制的延伸與擴張。傳統(tǒng)婚姻制中納妾制度是婚姻制度的典型,是封建制度里不平等兩性關系的典型極端表現(xiàn)。
(二)西方男權文化與二元性別歧視論
父權制社會誕生以后,世界的統(tǒng)治權掌握在男性的手中,從此男性把女性視為“異己”,剝奪了她們的自由和權利。父權制社會中的性別等級關系深深地根植在這些社會形式中。在父權制社會中,女性只是被動的物體,她們沒有選擇地被降格為物,女性的性格和形象是男性根據(jù)自己統(tǒng)治的需要設想出來的。我們不能否認男性的鐵腕推動了歷史車輪滾滾前行,但他們成功的光輝卻始終無法照到女性的晦暗,女性為了獲得光明而崛起是歷史的必然。
1.女性被造就為“絕對他者”
兩性之間的等級制度在史前就已經確立,男性霸權的確立有著社會根源:首先,女人沉重的生育負擔導致她們在食物和人身安全上對男性的依賴;其次,女性從事的生育和家務勞動都是非創(chuàng)造性的活動,這些活動把女性囚禁在重復性與內在性之中,使其不能超越動物性的水平;最后,男性從事危險性的活動,用生命去冒險、斗爭,使得他們主體性得以確認。
波伏瓦在《第二性》中總結到:整個女性的歷史都是男性造就的,男性始終主宰著女性的命運。他們不是根據(jù)她們的利益而是根據(jù)他們自己的謀劃,出于他們的恐懼與需要,來決定女性當前的命運。在西方歷史上,男性是主體,是中心,是人類歷史的創(chuàng)造者,是女性命運的主宰者,而女性無論處在何種位置,何種境地,都只是客體,是邊緣,始終都沒有擺脫作為“絕對他者”存在的宿命。
2.西方二元性別歧視論
西方二元性別歧視論的基本思想是性差異決定了性別差異。男性是理性的、有原則的、獨立的、支配的,而女性則是感性的、主觀的、依賴的、受支配的,男性和女性的差異是由性別決定的。在西方二元性別歧視觀的影響下,男性是社會的統(tǒng)治者,處于支配地位,女性沒有自主權,依附于男性,處于從屬地位。
在西方二元性別歧視觀的影響下,男性和女性的關系是不可調和的。在西方,女性要想獲得真正的平等,實現(xiàn)個性的解放就必須徹底推翻以男性為中心的男權社會。二元對立的思想是西方傳統(tǒng)的思維模式,受此影響,兩性關系也被視為斗爭關系。若要消滅西方的二元論性別歧視,就必須消滅各個領域都提倡的二元對立思維模式,否則,真正意義上的無性別歧視的社會是不可能實現(xiàn)的。
(三)東西方男權文化下女性悲劇的異同
1.東西方共同的女性悲劇
在男權社會中,男性是社會的主宰,在經濟、政治、社會等方面推動歷史向前發(fā)展。而女性沒有社會地位,沒有婚姻自由,沒有自我意識,只能依附于男性。東西方的家長制與婚姻制是女性的制度枷鎖,她們在這種制度下,無力反抗也無心反抗。東方的“男尊女卑”思想和西方的“絕對他者”的說法,是女性的思想枷鎖,這枷鎖為男權的專制提供了保障。
西施作為“誘餌”復興越國,卻被沉于江底;昭君用一生的幸福換來漢朝短暫的安定;楊貴妃的千古愛情也沒有擺脫“紅顏禍水”的罵名;貂蟬也只不過是各方權利者的政治戰(zhàn)利品而死于非命。
西方文學史上此類女性悲劇更是不勝枚舉。安娜是列夫托爾斯泰《安娜·卡列尼娜》中的悲劇女性。她深受貴族思想的熏陶,貴族社會的道德規(guī)范早己深深地刻在她的思想里。為了追求完美的愛情,她挑戰(zhàn)了貴族的道德標準,但是受到了男權社會的強烈譴責。安娜在對愛情、社會的失望中,在追求愛情與遵守貴族規(guī)范中掙扎,最終撲向了鐵軌。安娜的悲劇也是西方貴族女性的悲劇。深受男權社會束縛與制約,沒有自我,不反抗是悲劇,反抗后思想沖突中難以平衡自我,以至喪失自我,更是一種悲劇。
2.西方女性在悲劇中的抗爭意識
盡管東西方女性的社會地位低下,但是西方女性無論地位怎樣,她們始終是個人,她們的尊嚴得到保障。西方女性和東方女性相比,反抗意識更強。在二元論性別歧視觀的影響下,西方女性解放運動追求的是取代男性的地位,而東方女性解放運動則是較溫和,只是追求男女平等,實現(xiàn)人權。
二、海倫與西施的“悲劇美”
海倫和西施都是文化轉型后的男權社會里被男性爭奪的欲望化的對象,她們沒有人的自主性和獨立性,只是作為男性的附庸而存在。海倫和西施的美被世世代代的女性艷羨、垂涎,但遺憾的是這種絕美不是客觀存在的,因為這是由各民族集體想象出來的結果,是男性根據(jù)自己的審美創(chuàng)造出來的。
(一)迎合了男權意識的“女性美”
1.魔鬼與天使的化身——海倫
海倫的身上似乎流淌著天使和魔鬼的混合血液,美艷得妖媚,其中又流露出讓人無法抗拒的力量。她的美是天生麗質,令人驚艷,她已被抽象為一個西方美的符號。
《伊利亞特》中描寫道:特洛伊的王公大臣與堵位元老被海倫的美艷驚得目瞪口呆,聲聲感嘆到:“就是為了她,這個漂亮絕倫的女人,特洛伊人和阿開奧斯人干戈相向,忍受磨難而毫無怨言。她就像永生的女神?!?/p>
關于海倫到底如何美麗沒有明確的史料記載,有的只是海倫在文學作品中被美化的形象,和那場被世人銘記的因她的美麗引起的曠世戰(zhàn)爭。
海倫的悲劇在于,她的美是迎合了男權意識的“女性美”,是美擁有了海倫,而不是海倫擁有美。
2.吳王亡國為傾城——西施
西施讓后人印象最深的就是她的美貌。西施之美似乎具有侵略性,控制著人們的思想。人們又用自己的想象不斷補充西施的美,宋玉《等徒子好色賦》中記載:“增之一分則太長,減之一分則太短;著粉則太白,施朱則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齒如含貝”。宋代詩人蘇東坡用杭州西湖的美麗景色,來比喻西施的美麗,吟出了千古詩句:“水光瀲滟晴偏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濃妝淡抹總相宜?!?/p>
(二)同為“惡女”,不同境遇
1.罪不當誅——海倫
特洛伊戰(zhàn)爭結束了,特洛伊文明隨著特洛伊城的崩摧也消失了。盡管海倫遭到一些作家和戲劇家的詛咒和抨擊,但她卻被賦予了神的身份。海倫不僅自己有了善終,她的丈夫墨涅拉俄斯也一起得福。
遠征特洛伊的希臘英雄幾乎都沒有一個有好下場,但是墨涅拉俄斯卻不僅全身而退,還帶回了海倫,因為他在神界是“宙斯的佳婿”。墨涅拉俄斯覺得自己帶回海倫是英勇明智的決策,因為海倫受苦并非她自己情愿,一切都是神的安排,所以沒有必要追究海倫的過錯。
2.淚灑江底——西施
墨子在《墨子·親士》篇中記載:“西施之沉,其美也”。雖然他沒有親眼目睹,但他生活的年代距吳越爭霸時期很近,而且他是一位遠離戰(zhàn)爭硝煙的純學者,他記錄的這一歷史事件,有很高的可信度,西施很可能在吳國滅亡后被沉江而死,而且是越王的夫人所為。
也有觀點認為吳亡后,西施隨范蠡“同游五湖”去了。清代樸學大師孫詒讓云:“《吳越春秋》逸篇:吳亡后,越浮西施于江,令隨鴟夷以終。其言與此合,是吳亡西施亦死也?!赌印窌洰敃r事必有據(jù),后世乃有‘五湖隨范蠡之說,誣也”。
西施背著越王的野心,世人的唾罵永沉江底。她是興國之臣還是禍國之女,她自己也是無力辯駁,又能向誰苦訴衷腸呢?
結語
女性悲劇的歷史與整個人類相始終,文學史已經證明:沒有女性,便沒有偉大的文學藝術,沒有女性悲劇,便沒有真正深刻的悲劇藝術。在社會文明中,沒有女性,便沒有人類文明,沒有女性悲劇,便沒有跌宕起伏的歷史文明。女性的悲劇是父權文化下的產物,女性的地位和尊嚴在父權社會中一直受到威脅和壓迫。
在歷史進入二十一世紀的今天,一切都在發(fā)生翻天覆地的變化,新的問題不斷被提出并被解決,只有女人和男人的問題依然在繼續(xù)。
只有女性和男性實現(xiàn)真正的平等,才會阻止女性悲劇的發(fā)生,整個社會才會和諧發(fā)展。
〔參 考 文 獻〕
〔1〕李國棟. 女性悲劇的誕生〔J〕.川東學刊,1997,7(04):58.
〔2〕李艷鳳. 東西方女性悲劇探源〔J〕. 哈爾濱學院學報,2012,33(01):86-88.
〔3〕溫海明. 和而不同:比較哲學與中西會通〔M〕.北京: 人民出版社,1984:157.
〔4〕潘道正. 海倫和西施:關于女性美的悲劇〔J〕. 河南師范大學學報,2008,35(04):35.
〔責任編輯:陳玉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