敘事視角與性別意識建構(gòu)

李勇忠

(江西師范大學外國語學院，江西 南昌 330022)

詞語中存在著性別歧視，這似乎是所有語言的共相。為了爭取跟男性平等的地位，女權(quán)主義者進行了一系列的社會改革，對語言的改革便是重要的內(nèi)容之一。不過，更多吸引女權(quán)主義目光的是顯性存在的歧視性詞語。從社會學角度來看，對詞語的改良或者改革一直是女權(quán)運動的重要奮斗目標。然而，從語言學角度來看，歧視性詞語的數(shù)量和攜帶歧視意識的語法結(jié)構(gòu)畢竟是有限的，而語言應(yīng)用的無限靈活性給了性別歧視更加高明更加隱蔽的生存空間。與話語中隱藏的性別歧視相比，顯性詞語歧視只不過是滄海之一粟。語言背后所隱藏的意識一直是批評話語分析的研究熱點，本文嘗試運用敘事視角理論闡釋話語中性別意識的生成機制。

一、作為社會實踐的話語

批評話語分析(CDA)興起于二十世紀七十年代的英國，與韓禮德的系統(tǒng)功能語言學理論密切相關(guān)。在一定程度上，系統(tǒng)功能語言學為批評話語分析提供了理論支撐。隨著該學科研究的深入，語言生成和理解過程中的認知因素越來越受到人們的重視，CDA與認知語言學的跨學科性質(zhì)日見凸顯。

Fairclough＆Wodak認為CDA研究要區(qū)分兩種話語，一類是常規(guī)意義上的文本話語，另一類是福柯式話語。[1](P258－284)前一種話語的研究，通常關(guān)注連貫和銜接機制，受話者如何綜合運用背景知識、情景語境等等對文本意義進行解讀等問題;后者則專指?？鲁珜?dǎo)的權(quán)力話語，其核心觀點是:話語并非是權(quán)力的外化，話語本身構(gòu)成權(quán)力，話語的生成過程實則就是實施權(quán)勢的過程，知識在不同的機制之下通過話語進行組織、講述，并對社會施加影響。

文本話語主要與話語實踐(discourse practice)有關(guān)，而?？率皆捳Z則是與社會文化實踐(sociocultural practice)相聯(lián)。前者依賴閱讀語境，后者則依賴社會文化語境。后者比前者更顯寬泛。

批評話語分析更多的是針對?？率皆捳Z。在此，我們不妨重溫一下Wodak對CDA的學科特點的精辟總結(jié):[2](P17－20)

1.CDA旨在解決社會問題。CDA的興趣不在于語言本身，而在于社會、文化建構(gòu)過程的語言特點;

2.權(quán)力關(guān)系是話語式的。話語實踐就是發(fā)話者通過話語實施權(quán)力的方式;

3.話語自身構(gòu)成社會與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

4.話語體現(xiàn)意識形態(tài)。意識形態(tài)是表征和建構(gòu)社會的特殊方式，意識形態(tài)通過話語制造不平等的統(tǒng)治與被統(tǒng)治、剝削與被剝削的關(guān)系;

5.話語是歷史性質(zhì)的。話語必須在特定的語境下進行研究，當下語境總是與過往的語境產(chǎn)生互文效應(yīng);

6.對話語的理解和生成，需要采取“社會－認知”的方法去解釋文本和社會的關(guān)系;

7.話語分析是闡釋性的;

8.CDA采用科學的范式積極地干預(yù)和改變正在特定語境下發(fā)生的事件。

從以上八條原則，我們不難看出CDA研究的主要目的:通過話語提供的線索，在歷史、文化、政治和社會的維度中，揭示語言背后所隱藏的語言意識，繼而達到解決社會問題、改變社會不平等的權(quán)勢關(guān)系的目的。

二、慣性思維下的性別歧視

慣性思維，是指人們在日常語言運用中，往往有意無意地堅持既成的習慣，自覺不自覺地堅守既定話語。

根據(jù)百度百科的釋義，性別歧視(sex discrimination，或sexism)指一種性別成員對另一種性別成員的不平等對待。尤其是男性對女性的不平等對待。兩性之間的不平等，造成社會的性別歧視。也可用來指稱任何因為性別所造成的差別待遇。

本文要討論的性別歧視，專指男性對女性的歧視。

從文化語義的視角來看，在男性話語霸權(quán)的語境中，“性別歧視”一詞往往凸顯其固有的“對女性歧視”的缺省義。女性貶抑是性別歧視中最極端又是最常見的形式，倡導(dǎo)和實踐這種歧視的人常被稱為男性沙文主義者。

從歷時語言學的角度來看，除去短暫的母系氏族外，人類文明發(fā)展的歷史，可謂是一部男權(quán)主宰的宏大敘事史。直至今天，我們這個社會仍然承襲了幾千年來“男性中心、女性邊緣”的男權(quán)思想，這種思想漸次固化成了人們的思維模式，影響著日常的觀念、行為意識和價值取向。

眾所周知，語言總是與思維共現(xiàn)，而思維習慣總與文化模式并存。在男權(quán)思想盛行的歷史文化語境中，男性視角是審視世界的主導(dǎo)，人們往往以此來表征世界。

語言的性別歧視，有顯性和隱性之分。顯性歧視多半表現(xiàn)在語詞上，而隱性歧視則更多表現(xiàn)在語詞之外的句法之中。

通過語詞來表現(xiàn)的顯性性別歧視，存在于幾乎所有的語言中。以漢語為例，男性視角是通行的標準，女性總是處于被把玩被觀賞的地位，語言中有貶義的女性用詞要比男性用詞多得多，如:奴、妖精、狐貍精、騷貨、蕩婦、小娘們、母老虎、悍婦、紅顏禍水、淫婦等，不勝枚舉。[3]以女性作為觀賞品的詞有:好、嬌、媚、婷、妍、嫵、妙、嫣、嫩等等。無論是貶損還是贊賞，均是站在男性的立場，要么把女人當成批駁的對象，要么視為掌中玩物。

在父系社會的歷史長河中，女性常被視為“較軟弱的群體”，是男性的附屬。隨著女性意識的覺醒和女權(quán)運動的開展，一種矯枉過正式的性別平等觀念悄然進入到人們的思想意識中?！败浫酢钡呐孕枰^度保護?！芭績?yōu)先”便是這種意識在語言和行動中的最典型體現(xiàn)。女性優(yōu)先，不僅是男士在社交場合表現(xiàn)其教養(yǎng)的最好名片，而且也漸漸成了女性在男性面前獲得特權(quán)的最便捷的修辭武器。孰不知，這種無意識的話語實踐，卻在宣揚著另類的性別不平等，負載著更加隱性的語言性別歧視。

慣性思維在語言中表現(xiàn)為慣用法，在詞匯、句法乃至語篇均有表現(xiàn)。這種由于經(jīng)過人們反復(fù)使用而得以形成的語用知識，可被稱為意識語法。[4]下文要談到的女性性侵的新聞報道中被動式的大量運用，便是意識語法的體現(xiàn)。

三、隱喻與語言意識

作為我們賴以生存的思維模式，隱喻總是以隱蔽且修辭的方式影響著我們的工作和生活。隱喻修辭觀向隱喻認知觀的邁進，印證了Lakoff和Johnson(1980)的理論假說，即:隱喻不僅僅是美化語言的修辭工具，更是人們認識世界表達世界的一種基本思維模式。他們提出的概念隱喻理論，在某種程度上來說，解構(gòu)了自亞里斯多德以降的傳統(tǒng)隱喻修辭觀，建構(gòu)了人們對隱喻的全新認知。

概念隱喻其實就是語言習慣，是自動或下意識的認知操作。概念隱喻與語言意識緊密相關(guān)。它根植于個體經(jīng)驗，情感體驗就是概念隱喻的典型例證。盡管概念隱喻本質(zhì)上是無意識的過程，但它們卻能在語言的使用過程中，有目的地表達著語言意識，引導(dǎo)著語言使用者進行隱喻式推理。

一般而論，語言意識是以隱含的方式出現(xiàn)于文本的命題中，它可能是以預(yù)設(shè)出現(xiàn)，作為文本的前構(gòu)建成分。男性中心主義的文本常常預(yù)設(shè)女人不如男人聰明。

Fairclough注意到了把人隱喻為動物的現(xiàn)象，他舉了一個例子來說明這種隱喻背后的歧視性語言意識:[5]

[例1]Everywhere in the Third World life in rural areas gets harder，and poor people flock to the city.The urban poor get poorer…

從語義激活理論來看，flock激活sheep，因為在flock構(gòu)成的語義網(wǎng)絡(luò)中，最原型成員便是sheep，flock與sheep之間構(gòu)成了缺省邏輯關(guān)系。作為隱喻表達式flock，它是由概念隱喻“窮人是動物”派生而來。把人動物化，隱喻與歧視性意識的關(guān)系不言自明。

作為一種基本的思維方式，隱喻給我們透視世界提供了一個極具主觀性的視角。把物人格化，把人動物化或工具化，無不體現(xiàn)了人類喻性思維的獨特性，從而給我們看待和表達世界提供了一種新的可能。

四、敘事視角與話語建構(gòu)

敘事視角，又稱為認知視點，是發(fā)話者透視事件的角度或立場。在一定的時空中觀察和描述世界，語言受制于外部客觀條件和個體自身的條件，我們總是難以達到全景式的客觀描述標準。立場或角度的必然，決定了語言表達視角化的必然。視角不同，話語也不同。從詞語到句子到語篇，莫不如此。

(一)詞語選擇的敘事視角。

語言表達最根本的要求就是發(fā)話者在眾多的符號備選項中作出恰當?shù)倪x擇。語境和發(fā)話者的不同，自然會產(chǎn)生不同的視角，生成的話語也不盡相同。形容女人，可以用“花”，可以用“月亮”，可以用“禍水”，用“老虎”，用“家”，用“港灣”，也可以用“半邊天”。對概念隱喻的選擇，即是對認知視角的選擇，是產(chǎn)生不同隱喻表達式的前提。

就視角而論，Langacker關(guān)于詞的連續(xù)性和離散性的區(qū)分，可以看作是最好的例證。[6]他認為，認知視角不同，影響觀察距離的遠近，直接改變同一事物的離散性和連續(xù)性。如從山頂遠距離看牛到逐漸縮小距離直至貼近牛身觀看，依次會出現(xiàn)下列情形:

herd[count]＞ cows[plural]＞ cow[count]＞ cowhide[mass]＞ hairs[plural]＞ hair[count]＞ keratin[mass]＞ cells[plural]＞ cell[count]……

同一對象，只因認知距離不同，便呈現(xiàn)出完全不同的風貌，可數(shù)與不可數(shù)、單數(shù)與復(fù)數(shù)等特性聚集在同一物體中，連續(xù)性與離散性如萬花筒般漸次展開。

(二)句式選擇的敘事視角

語篇中句法形式特征被看作是從語法系統(tǒng)中作出的有意義的選擇。句式與詞語構(gòu)成有意義的連續(xù)統(tǒng)，句式本身有獨立于詞語的意義，句子的整體意義是句式義與詞匯義要么沖突要么協(xié)調(diào)要么壓制的函數(shù)，這早已成了句式語法的核心內(nèi)容，廣為學界認可。

選擇什么樣的句式，取決于發(fā)話者的敘事視角。批評話語分析把重點放在句式背后隱藏的語言意識上，認為最隱性的語言權(quán)勢和歧視是通過句式來傳遞的。請看:[7]

[例2]a.子女可以隨父姓，也可以隨母姓。

b.子女可以隨父姓，可以隨母姓。

兩條法律條文，盡管只有一字之別，然而，包含的語言意識卻有天壤之別。例2a是1980年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婚姻法》第十六條，第二例減去“也”字卻是2001年的修訂。第一例的言外之義是:子女隨父親姓是常態(tài)，而隨母親姓是非常態(tài)。因為句式“可以V1，也可以V2”固有的句式意義便是:首選V1，不能V1則選V2，暗含的語言意識是不情愿、不得已、退而求其次的意思。該條文帶著嚴重性別歧視，子女首選隨父姓，不得已亦可隨母姓。男性是家庭的主角，而女人只不過是配角。而例2b，減了一個標記詞“也”，句式發(fā)生了變化，話語的客觀性明顯增強，背后體現(xiàn)的語言意識明顯指向男女在家庭中更加平等的地位。

再如，若要寫一篇關(guān)于“第三世界”的評論報道，假如作者始終把第三世界國家的窮人放在及物動詞后面作賓語，那么文本便會傳遞一種信息:窮人是被動的受害者，不是積極地參與抗爭的主動者，由此可見，對語法結(jié)構(gòu)的選擇是作者有意而為的結(jié)果，語法結(jié)構(gòu)體現(xiàn)了意識傾向。[1](P263)

句法結(jié)構(gòu)的選擇，實則就是語言意識的選擇和表達。如被動式的選擇，往往體現(xiàn)了發(fā)話者凸顯受事、隱藏施事的意識。在女性受侵的新聞事件中，被動式的大量使用，是極為常見的語言現(xiàn)象。在第五節(jié)中，我們將用語料來說明。

(三)語篇建構(gòu)的敘事視角

大凡作文，都得講究謀篇布局，謀篇即計劃整體語篇，布局即結(jié)構(gòu)的安排。作文時，必先有主題，成竹在胸，方能建構(gòu)成文。有了主題，便須考慮如何布局。布局不外乎是句式和詞語的選擇，然后考慮句與句之間，段與段之間的銜接與連貫。

語篇主旨的確定，詞、句和銜接連貫的選擇，都脫離不了敘事視角。要說敘事視角決定了語篇的性質(zhì)以及意義的生成機制，此話一點也不為過。請看下例:

[例3]……我想象到如果出現(xiàn)了這樣的局面，我就會蹲在地上，用力撕扯著自己的頭發(fā)，嘴巴里發(fā)出瘋狗一樣的叫聲。等到她高傲的身影在風雪中漸漸模糊時，我就會趴在雪地上，讓骯臟的臉貼在圣潔的雪上，讓飄搖而下的雪花把我埋葬。我還想象到，等她從溫泉賓館賣完了回來時，大雪已經(jīng)把我徹底覆蓋，就著我的身形在大街上出現(xiàn)了一道小小的丘陵，宛如一座修長的墳?zāi)?。她站在我的墓前，臉色慘白，猶如一尊大理石的雕像……就在我被自己的想象出來的情景感動得熱淚盈眶的時候，她已經(jīng)來到了醫(yī)院的門口。

——莫言《冰雪美人》

這是莫言的短篇小說《冰雪美人》的片斷。小說以第一人稱的視角敘述了一個偏遠小鎮(zhèn)個性獨立的漂亮女孩“孟喜喜”的悲劇人生。作為同學的“我”，滿含同情和愛情，與叔叔和嬸嬸代表的傳統(tǒng)世俗意識相抗爭。在敘述者的眼里，孟喜喜是一位純潔如冰雪一樣的美人，而“我”則如同周圍的其他人一樣，既骯臟又丑陋。正因為有了這樣獨特的認知視點，于是便有了上面這段蒙太奇式的描寫。

(四)實例分析:基于CDA視角

批評語言學的主要觀點就是堅信語言產(chǎn)生意識。[8](P6)作為社會行為不可分離的組成形式，語言不可避免地與政治、文化、社會語境緊密相聯(lián)。語言不會在零語境的真空中產(chǎn)生，它總是與特定的語境相聯(lián)，反映并且建構(gòu)社會意識。

標榜中立、客觀、不受某種價值觀左右的話語是不存在的。從理論上說，語言批評適應(yīng)于任何文體，然而這種泛語境研究(pan－contextual search)受到了指責，被認為是過于泛化。[8](P7)學科成立伊始，批評語言學便把重點放在新聞和政治語篇的研究上，因為新聞和政治語篇最能體現(xiàn)權(quán)勢關(guān)系和意識形態(tài)。下面我們通過一些實例來說明語言背后的性別歧視。

[例4]A man who suffered head injuries when attacked by two men who broke into his home in Beckenham，Kent，early yesterday，was pinned down on the bed by intruders who took it in turns to rape his wife.

在這則語篇中，作者極力渲染丈夫受到的傷害，用了三個下位層次范疇的動詞suffered，attacked，pinned down進行細致的描述，并且采用復(fù)合句式，把丈夫作為語篇的主題，位于句法的凸顯位置。根據(jù)“凸顯則易受關(guān)注”的認知規(guī)律，很顯然，作者是有意把讀者的注意力吸引至丈夫身上。更值得一提的是，作者對復(fù)合句式的刻意使用。復(fù)合句式是復(fù)雜的句子結(jié)構(gòu)，根據(jù)語言象似性原則，復(fù)雜的句子結(jié)構(gòu)表達的內(nèi)容要比簡單句表達的內(nèi)容豐富翔實。丈夫所受的傷害，通過復(fù)合句式的描述，信息量大大增強。與之相反的是，同樣受到傷害的妻子被置于句尾，只是作為附帶性的描述，信息量明顯減弱。稱謂時也是作為男人的妻子(wife)，缺乏個性化的標簽，獨立性幾乎不復(fù)存在。

英國學者Kate Clark專門對英國《太陽報》關(guān)于強奸案的新聞報道進行了研究，發(fā)現(xiàn)文本大量采用模糊語用策略，對兇手的罪行模糊化，有意或無意地把責任推給受害者本人或第三方。[9](p119－143)這種女性受到強奸的新聞報道慣常采用的句式是被動式。被動句的構(gòu)式意義是把施事置于隱藏或遮蔽的句法位置，而把受事置于句法凸顯位置。有意把讀者的注意焦點牽引到受事。例如:

[例5]Two of Steed’s rape victims——aged 20 and 19——had a screwdriver held at their throats as they were forced to submit.

此話語采用的是典型的被動句式，兩名受害者受到的傷害真實的再現(xiàn)出來，然而作為兇手的施事卻只字未提。

報道者甚至會對受害者進行別樣的描述，以開脫罪責，找到對施暴者原諒的理由，諸如“單親家庭”、“童年的悲慘記憶”等等。例如:

[例6]Sex killer John Steed was set on the path to evil by seeing his mother raped when he was a little boy.

Clark認為，報紙之所以會如此處理這類報道，就是為了掩蓋當下社會眾多男性對女性進行性侵的社會本質(zhì)。[9]

針對性別意識在句法選擇上的體現(xiàn)，女性主義學者蘇珊·埃爾利希在《再現(xiàn)強奸》一書中用了四個例句來說明:[10]

[例7]a.一男子昨日在一旅館殺了一女子。

b.一女子昨日在一旅館被一男子所殺。

c.一女子昨日在一旅館被殺。

d.昨日，在一旅館發(fā)生了一起女子兇殺案。

例7a是主動句式，例7b和例7c都是被動句，例7c句完全把施事隱藏起來，例7d采用了名物化形式，用名詞“兇殺案”把兇殺從動態(tài)變?yōu)榱遂o態(tài)，把事件的原因、過程連同施暴者完全地排除在視野之外。通過對不同句式的分析，我們不難發(fā)現(xiàn)，同一個新聞事件，采用不一樣的敘事視角，選擇的句法不同，生成的話語不同，語言意識也迥異。

五、結(jié)語

意識隱藏在話語中，語用者常常通過詞匯、句法和語篇的不同視角選擇，把語言意識悄然地布置在字里行間。性別意識是典型的例子。

意識受制于語言的內(nèi)容和形式，同時又反過來影響著語言內(nèi)容的產(chǎn)生和形式的選擇。正如熊學亮所言，意識對話語內(nèi)容和形式的影響是微妙的，話語內(nèi)容既可能受到意識的制約(如話不能亂說)，又可能被一些語用固化了的套話所掩蓋。[4]掩蓋施事的被動句式，便是一種經(jīng)過潛移默化的語用意識邏輯，最終變?yōu)榱苏Z用者的意識語法知識。

我們認為，話語的內(nèi)容和形式離不開語用者的敘事視角，敘事視角決定著語言意識。惟有把握了話語的敘事視角，才能更有效地揭示語言背后的意識。

[1]Fairclough，Norman ＆ Ruth Wodak.Critical Discourse Analysis[A].In:Teun A.van Dijk.T.A(ed.).Discourse as Social Interaction[C].London:Sage Publications，2004.

[2]Wodak，Ruth.Disorders of Discourse[M].London:Longman，1996.

[3]葉匡政.語言的性別歧視[J].百花洲，2010，(2).

[4]熊學亮.話語意識邏輯芻議[J].外語教學與研究，2001，(1).

[5]李勇忠.隱喻修辭策略背后的語言意識[J].江西師范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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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Simpson，Paul.Language，Ideology，and Point of View[M].London/New York:Routledge，1993.

[9]West，C.，Lazar，Michelle M.and Cheris Kramarae.Gender in Discourse[A].In:Teun A.van Dijk.T.A(ed.).Discourse as Social Interaction[C].London:Sage Publications，2004.

[10]何金梅.修辭研究的女性主義視角[J].修辭學習，2008，(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