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女同志》中的存在主義

姜 華

( 山東商業(yè)職業(yè)技術學院，山東 濟南 250103 )

談《女同志》中的存在主義

姜 華

( 山東商業(yè)職業(yè)技術學院，山東 濟南 250103 )

存在主義是20世紀重要的哲學流派，對中國的當代文學創(chuàng)作產(chǎn)生了深刻的影響，本文站在存在主義的角度上，對當代女作家范小青的作品《女同志》進行淺析，探究存在主義在作者的創(chuàng)作過程中的體現(xiàn)。

存在主義；孤獨；選擇；人道主義

我國70年代末，改革開放，西方現(xiàn)代思想沖擊人們的頭腦；80年代初期，薩特的存在主義熱，給人們帶來了新鮮的思想；90年代以后，思潮的流行冷淡下來，人們?nèi)娴亟佑|薩特的存在主義，并把它運用到文學評論中；當代文學創(chuàng)作中，許多作家在不自覺地運用存在主義哲學思維思考現(xiàn)實、反映生活。結合存在主義哲學來分析作家范小青的新寫實的力作《女同志》，深有感觸。作者從“女性文化身份”①的角度從容而詳細、生動而深刻地描述了官場上的女性的奮斗史——進取與失意、成就與挫敗、傷心與反抗、堅強與無助，將“女性”作為官場上特殊身份的隱秘心理刻畫得淋漓盡致。作者透過萬麗以及她周圍的一群女同志思考著女性和人性，思考著他們的“人性被格式化之后的虛假”②，也思考著他們身上的那種“無法別消滅的溫暖和堅忍”③。

一、他人即地獄——世界是荒謬的，人生是孤獨的

存在主義認為世界充滿了丑惡和罪行，一切都是荒謬的，人與人之間存在著沖突、抗爭與殘酷。所以人在荒謬、冷酷的世界中承受著苦悶、失望等悲觀情緒，所以人生是孤獨的、痛苦的?！杜尽肥且槐久枋雠栽诠賵鲞@種特殊的職場中所進行的選擇、歷練、奮斗和抗爭，作者范小青展示了荒謬的社會關系，賦予每一個女性強烈的孤獨感。

女主人公萬麗，本來是一代天驕的大學生，學業(yè)有成，愛情順利，可是在畢業(yè)前戀人康季平卻背棄了她。畢業(yè)后，萬麗在一所普通中學做了兩年教師，在康季平建議下，她報考了公務員走進官場。之后，在康季平有形的和無形的幫助中，在仕途上曲折前行。她的丈夫也混跡于官場，但是一個沒有上進心、混日子的“糊涂”老好人，萬麗與他沒有太深的感情，靈魂上也不共通。小說的最后，萬麗要競爭副市長，雖然她和丈夫沒有感情，但處于官場的特殊環(huán)境，她下意識地不敢去離婚。

在萬麗身上，可以感覺到強烈的孤獨感。不知道作者是有意為之，還是無意忽略，小說中一直沒有出現(xiàn)萬麗的父母及其兄弟姐妹，與她最親近的就只有大學戀人康季平(而康季平后來卻得絕癥死了)。在萬麗的身邊，有丈夫、女兒、上司、同事、朋友，但每個角色都無法帶來親切的感覺。丈夫是心疼她的，但那是一種沖動莽撞讓萬麗不敢接收、不敢理解的關心(這造成了一種隔閡)；女兒從小不是奶奶帶就是保姆帶，她甚至忽略了給女兒洗一次腳，在女兒的心中，她只是女強人、女上司的代名詞；上司和領導，在萬麗心中也只是把她當作“棋子”的人而已；同事之間或有利害沖突，明爭暗斗；或沒利害沖突的，也只能袖手旁觀；朋友在萬麗的生活中并不多，一個是伊豆豆，她八面玲瓏，捉摸不透，她自己開玩笑地把萬麗比作她所押的賭注；一個是葉楚洲，貌似和萬麗志同道合，但在他每次幫助萬麗的時候，都不忘強調(diào)一句：他是商人，是要有利可圖的。唯一給萬麗以溫情的是康季平，他對萬麗的幫助帶有濃厚的懺悔色彩，并且每次也都是地站在自己(他者)的立場上為她考慮事情、安排部署，所以，萬麗在做出第一步選擇的時候就成為一個“為他的存在”，這是可悲的?？导酒降碾x世是現(xiàn)實世界給萬麗最后的剝奪，從此，萬麗更加真實地成為了一個孤獨的人。

在人與人的關系中，孤獨這種狀態(tài)的形成是有多方面原因的。薩特認為，存在具有孤立性，它們是分別的存在，沒有聯(lián)系?！杜尽分忻總€人之間的聯(lián)系，都是缺少溫情。有的聯(lián)系是無法理解的，有的聯(lián)系可以理解卻無法接受的；所以，在交際場中，每個人身上都有一個光環(huán)，阻礙人與人的相互靠近和融合。

二、自由選擇——在選擇中不斷超越、不斷塑造自我

自由選擇是存在主義的精髓所在。存在主義的核心是自由，即人在選擇自己的行動時是自由的。每個人在這個世界上，都有自己的自由，面對各種環(huán)境，如何采取行動，都由自己來做出“自由選擇”。薩特認為，人在事物面前，如果不能按照個人意志做出“自由選擇”，這種人就等于丟掉了個性，失去“自我”，不能算是真正的存在。正是在這種自由選擇，自由超越的過程中，人們才不斷地完善各自本質(zhì)的塑造。

萬麗的職場人生從她踏入機關的那一天正式開始,這是人生路途的一次改變，是她自己的選擇。在隨后的日子里，每一次決定和抉擇推動著她不斷成就自己成熟、穩(wěn)重、完善的性格。應該說，她的每一個決定，環(huán)境因素起了至關重要的作用，這符合薩特的“處境劇”觀念，性格在環(huán)境、處境面前時要讓步的，不存在性格決定論。萬麗就是這樣的例子，作品中完全沒有介紹她的父母和家庭出身，所以，在她的性格發(fā)展中，我們無法去考慮遺傳、基因、家教等根深蒂固方面的影響；相反，她卻在現(xiàn)實的工作、生活、人際關系中一點點摸索、學習、成長起來。在小說結束的時候，我們看到了一個和原來完全不一樣的萬麗，雖然康季平離開了，可是她已經(jīng)可以獨當一面，可以從容而自信地面對她的人生了。

三、人道主義——選擇的標準和依據(jù)

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爆發(fā)，殘酷的現(xiàn)實使得薩特放棄了原來的“絕對自由”，進入了“相對自由”階段。他意識到了“絕對自由”論的漏洞，便提出了“人道主義”的觀點，在1946年發(fā)表的《存在主義是一種人道主義》一文中，從倫理學、道德學的角度，對“自由與責任”的問題進行了深刻的闡釋——選擇不是完全自由的，自由選擇之后必須承擔責任。薩特補充了“人道主義”作為選擇的標準和依據(jù)。

《女同志》中許多人都對萬麗做出過評價，康季平說：“你是要進步的人”⑤；葉楚洲說：“你不是一個敢于平庸的人……你是一個要比別人強的女人”⑥“你當官，……不是為自己謀私利，不使用手中的權力為自己服務，當官就是你的工作，你的進步，你的事業(yè)……有著太強的事業(yè)心和責任心”⑦；肖世平說：“萬麗是個聰明的老實人。所謂聰明，就是能看透事務的本質(zhì)，所謂老實，就是看透了以后，仍然做自己應該做的事情，不做自己覺得不應該做的事情?！贝竺卣f：“從另一個角度看，也說明你很可愛”⑧這四個人，每一個人的評價都是十分中肯的，最簡練的概括當然是肖世平的，最能體現(xiàn)萬麗骨子里的東西的詞就是：進步和責任心，因為這兩點，使得萬麗“看透”了以后，仍然堅持用自己的信念指導自己的所作所為。

萬麗在進入機關以后，和所有的人一樣，都是希望官位越坐越高的，這里面固然有她個人的追求所在(即要求進步)，另一方面，不可否認的是官場的斗爭氛圍對她也有必然的影響；這樣，在萬麗身上就無形的存在了兩種標準或者說兩種奮斗原則——理想的追求和權力的追求。萬麗的仕途雖然不是很順暢，但是，卻也一直是步步高升。在她踏足房地產(chǎn)領域之后，我們似乎看到了一個不同于過去的萬麗，不可否認，她越來越游刃有余，越來越干脆利落，原本還有些溫文爾雅的，如今卻是說話、做事擲地有聲、鏗鏘有力，“成功”、“女強人”這樣的詞語完全可以來形容她了。她自己感覺心在變硬，也在變得陌生，“自己心里那塊堅硬的東西，繼續(xù)一點一點地在擴大，在擴大”⑨，為了達到一個目的(不是自己的個人目的)，她也開始不計手段，這些手段和她曾經(jīng)“才女”的身份是極其的不吻合。伊豆豆的辭職是一個契機，它攻擊到萬麗的良知。萬麗強行違背上司的意思，沒有只對上司——田常規(guī)(權力)一個人負責，而完成了讓她良心心安，對老百姓(人心)負責的事情。事后，萬麗要競選副市長，她的對手是強大的，但她自己卻因為違背了上司的意愿而失掉優(yōu)勢。這可以理解為自由選擇的依據(jù)——自己的責任感和上進心，以及自由選擇之后要負責的后果——為了自己的個人追求是成功了，但是權力的追求是會打折扣的。

小結

《女同志》是一部現(xiàn)實主義力作，這部作品中，對于人性和社會現(xiàn)狀都有深刻的思考和揭示。從存在主義的角度來分析，小說對人物、對世界都有自己獨到的見解，小說中的女性形象，除了萬麗之外，伊豆豆、李秋、余建芳、陳佳、聶小妹等等每一個在官場上掙扎、奮斗女性都給予了深刻的刻畫，在他們身上充分體現(xiàn)出了一個女性是如何頑強地去與人生的孤獨奮斗，如何堅持不懈地不斷選擇、不斷探索、不斷塑造自己，如何在每一選擇的過程中進行著靈魂、人性與邪惡、權力異化的對抗。作品中每一個女性，有成功的、有失敗的，有幸福的、有痛苦的，有失落的、有本真的，但是每個人都體現(xiàn)出了存在主義所強調(diào)的積極性——積極應對自己的人生處境，選擇自己的人生命運。

注釋：

①房福賢當代文學講義《第三章 西方“哲學熱”》

②王堯《文化氣質(zhì)與女性身份的重新書寫》(《當代作家評論》2005年第6期)

③④謝有順《比權力更大的是人心》(《當代作家評論》2005年第6期)

⑤⑥⑦⑧⑨范小青《女同志》(春風文藝出版社2005年)102、174、493、397、440頁

[1]薩特.存在主義是一種人道主義[M].周熙良，湯永憲譯.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1988.

[2]楊昌龍.存在主義的藝術人學——論文學家薩特[M].西安：西北大學出版社,1998.

[3]范小青.女同志[M].沈陽：春風文藝出版社,2005.

(責任編輯：孫建華)

On the Exploration of Existentialism in the Novel Women Comrades

JIANG Hua

( Shandong Institute of Commerce and Technology, Jinan, Shandong 250103, China )

Existentialism is one of the most important philosophical schools in the 20th century, which has a profound impact on the contemporary Chinese literature.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Existentialism, the paper analyzes the novel Women Comrades written by modern writer Fan xiaoqing. Existentialism during the creation of the work was implored in detail.

existentialism; loneliness; choice; humanism

2014-05-15

姜華(1979-)，女，山東煙臺人，院報編輯，文學碩士，研究方向為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

I206.7

A

1671-4385(2014)05-0107-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