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維、語言與世界①——《超越詞匯：一門思維如何構建意義的新科學》述介

王慧莉，曹 碩， 孟 凌

（1.2.3.大連理工大學外國語學院， 遼寧， 大連 116024）

0.引言

Benjamin K.Bergen博士是加州大學圣地亞哥分校認知科學系的副教授，是語言與認知實驗室的負責人。Bergen博士的研究興趣是認知語言學和認知科學，在這兩個領域共發(fā)表40多篇論文，在美國和其它國家做了60多場講座。具體的研究方向是意義以及意義的認知加工，也就是說，人們?nèi)绾问褂眠\動和感知仿擬語言的理解過程。

根據(jù)傳統(tǒng)的觀點，人們通過把詞語和大腦中對該詞語的定義進行匹配，從而理解一個句子的含義。本書作者對傳統(tǒng)的語言理解提出質(zhì)疑，通過心理學和腦科學實驗，對于人們很長時間以來的一個難題——大腦如何加工意義——進行了創(chuàng)新性的探索。該書列舉了大量的語言現(xiàn)象，并通過新興的認知科學理論進行解釋，對我們?nèi)粘＝涣髦械恼Z言經(jīng)歷進行了探討，說明我們在交流中不僅僅仿擬抽象的心理符號，而且更重要的，還仿擬了我們真實和想象的經(jīng)歷。

1.內(nèi)容概述

本書包括前言、正文十一章和后記。下面就每一部分的內(nèi)容進行概述。

前言由著名的認知語言學家George Lakoff所撰寫。Bergen博士曾經(jīng)是George Lakoff的學生。在序言中，Lakoff教授結(jié)合自己的學術生涯，提到他一生都在探索思維、語言和世界之間的關系。從20世紀70年代中期到現(xiàn)在，哲學家、計算機神經(jīng)網(wǎng)絡模型專家、實驗心理學家和語言學家一直在探討這三者之間的關系，并掀起了著名的 “涉身革命 （Embodiment Revolution）”。

George Lakoff教授給予這本書高度的評價，寫道 “這是第一本用實驗的方法說明身體具有思維和概念特征的書，實驗本身不僅僅證實以前的理論和描述，實驗表明涉身認知影響人們的行為。我們按照我們的思維來行動，而涉身思維會改變我們的感知和行為。作為一個社會，我們應該重新思考這些涉身思維對于人類到底具有什么意義”。這本書是“一門關于意義的新的科學的綜合體”； “通過心理學實驗和腦科學研究向讀者展示了思維的真正的運作方式”； “寫作風格是生動的、引人入勝的、甚至是風趣的”。本書 “不僅說明了行為勝于語言，還說明了行為如何勝于語言?！?/p>

正文十一章的標題都不是按照傳統(tǒng)的學術專著的慣例編寫的，而是使用了一些修辭的語言來引出各章的內(nèi)容。

第一章的題目是 “北極熊的鼻子 （The Polar Bear's Nose）”。第一章主要引出本書的主題——意義。通過 “北極熊的鼻子”和 “會飛的豬”的例子說明提出了 “涉身仿擬”的概念。北極熊在獵取海豹的時候，為了得到新鮮的海豹肉，會用它的爪子掩蓋黑色鼻子，這樣可以在最短的距離逮到海豹，吃到熱的食物。作者在講述這個故事時并不是探討北極熊的鼻子問題，而是通過故事的講述來說明人們?nèi)绾螛嫿ㄒ饬x。事先并沒有提到北極熊身體除了鼻子以外其它部分都是白色的，而其周圍的環(huán)境也是白色的。通過北極熊鼻子的例子，作者進一步介紹傳統(tǒng)的意義的理論，同時提出涉身的意義構建理論。傳統(tǒng)的意義的理解主要基于對詞語的定義，而對語言進行涉身化的仿擬主要基于 “內(nèi)心語言（Mentalese）”的概念，我們通過在腦海中仿擬語言所描述的經(jīng)歷來理解語言。

第二章的題目是 “讓思維專注到球上（Keep Your Mind on the Ball）”。這個題目借代了英語中的成語 “keep one's eye on the ball”（集中注意力）。本章以棒球運動員利用運動心理學中的視覺想象的方法進行訓練的成功案例，說明視覺化是大腦中不可缺少的活動。本章通過介紹派基效應 （Perky Effect）進一步說明意象 （imagery）和視覺 （vision）之間的關系。人們之所以會把意象和視覺混淆起來，主要是因為人們認為他們所看到只是他們想象的內(nèi)容，那么當人們在實現(xiàn)這兩種截然不同的行為的時候，大腦系統(tǒng)中一定有重疊的部分被激活。同樣的道理也適用于聽覺，人們想象聲音和聽到真正的聲音的時候激活同一腦區(qū)。 “會飛的豬”就是人們?nèi)绾螛嫿ㄒ饬x的一個例子，每個人會根據(jù)自己的經(jīng)歷和知識來想象會飛的豬的樣子。正像回憶圖像和聲音激活特定的感知腦區(qū)一樣，回憶行為同樣可以激活相應的負責某種行為的腦區(qū)，作者引證了正電子發(fā)射斷層掃描術 （PET）的研究證實上述觀點。在本章的最后，作者界定了涉身仿擬是一門關于意義的新科學。

第三章的題目是 “意義與心眼 （Meaning and the Mind's Eye）”。既然視覺是我們從外部世界積累信息的主要手段，所以視覺也是和我們內(nèi)在的思維聯(lián)系最緊密的感覺。當我們談論意義和理解的時候，我們直接使用視覺語言。例如：You see what I mean？／The argument is crystal clear.／Let's shine some light on this topic.／As we'll see，…。可以看出，視覺和語言理解完全相關。作者在介紹以上主要觀點之后，引用了一些行為科學、認知科學和神經(jīng)科學的實驗進行驗證。在描述這些實驗的時候，作者提到了 “浸入的實驗者的觀點 （immersed experimenter view）”。首先，當人們在理解語言的時候，會仿擬實驗所描述的場景。如果這一觀點正確的話，那么我們就可能得出以下結(jié)論：被試在加工語言的時候會采取和實驗者不同的視角。其次，當我們看到真實世界的一個事件的時候，我們就會使用我們的視覺系統(tǒng)，而這個視覺系統(tǒng)會有它的局限性，并不能完美地展示整個場景。因此，人們并不能從一個特定的視角使用視覺進行仿擬。

第四章的題目是 “飛越巔峰 （Over the Top）”。本章內(nèi)容是第三章的延續(xù)，第三章介紹的 “在思維中進行想象”只是涉身仿擬的開始。本章的題目借用了著名影星史泰龍主演的電影名字，說明人們通過運動來仿擬所描述的動作，以此來理解身體動作的語言，這一過程需要使用協(xié)調(diào)和實現(xiàn)實際動作的大腦系統(tǒng)來支配。作者通過猴子 “看”和 “做”的實驗、動作—句子一致性的實驗、Graspasaurus玩具實驗等說明上述觀點。作者最后總結(jié)到：動作仿擬本身通過把發(fā)出的動作投射到某個身體，通常是別人的身體，當你仿擬動作的時候，你就站在他們的視角，感受他們?nèi)绾慰刂泼恳粍幼?，而不只是使用視覺想象。因此，從多重角度來看，語言理解需要身臨其境。

第五章的題目是 “超越詞匯 （More Than Words）”。雖然詞匯本身在仿擬過程中起到重要作用，但是在語言仿擬中語法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如果把句子比喻成植物，詞匯就是葉子，語法就是樹枝和樹干，這些樹枝和樹干把詞匯整合起來構建句子。因為語法是人類語言區(qū)分于動物語言的一個獨特的特征，因此，要解開語法的秘密是人類語言的獨特特征，就得弄清楚什么因素使得我們的認知系統(tǒng)獨一無二。作者做了大量的實驗以證明語法在涉身仿擬過程中起到三個主要作用。首先，語法對每個獨立的單詞在涉身仿擬過程中所起的作用進行整合和限制；其次，語法可以構建它自身的意義；再次，語法可以調(diào)節(jié)涉身仿擬，不僅可以展示仿擬對象，還可以展示仿擬方式。這三個作用都是其他任何自然的交流系統(tǒng)所望塵莫及的。語法對涉身仿擬的調(diào)節(jié)作用可以解釋很多的語言現(xiàn)象，例如：因為 “barley”是單數(shù)，而 “oats”是復數(shù)，是不是可以通過語法的調(diào)節(jié)作用仿擬出 “a pile of oats” 要多于 “a pile of barley”，或者有更多的一粒一粒的谷粒。因此，語法起到了超越詞匯的作用。

第六章的題目是 “先前和時常 （Early and Often）”。作者在本章中強調(diào)了詞序在涉身仿擬中的作用。他引用了一個例子 “Time flies like an arrow.Fruit flies like a banana.”說明人們在語言理解過程中遇到的 “花園小徑”現(xiàn)象。接著作者介紹了他所在的實驗室的一些關于詞序的實驗，說明語言理解是一個動態(tài)過程，主要有兩種方式。第一，當人們傾聽或者閱讀句子的時候，他們會對詞匯進行增量分析，并構建最佳的涉身仿擬 （這是本章題目 “early”的含義）；第二，人們會在聽完或讀完整個句子的時候才開始進行涉身仿擬 （這是本章題目 “often”的含義）。作者認為第二種方式也許更高效。但是在本章的結(jié)尾，作者又提出了一個新問題，認為上述所描述的語言理解過程和通常所說的 “意義”不盡相同。我們經(jīng)常會問這樣的問題 “What does X mean？”而且期望得到的答案是對某一件東西、某一個事件或者某一個想法的描述，然而實際情況是，你的回答往往和你的主觀經(jīng)歷相關。因此， “What does X mean？” 實際上是在問 “What are the understanding processes that X invokes？”。 如何把支離破碎的信息整合到一起，通過什么步驟組合這些信息非常重要，幾乎和這些信息本身的特征同等重要。

第七章的題目是 “曲棍球運動員知道什么？ （What Do Hockey Players Know？）”。 本書的前幾章強調(diào)了人們涉身仿擬的共同特征，但是事實上人們在涉身仿擬過程中存在著很大的個體差異。首先，人們的不同經(jīng)歷和專業(yè)知識決定了對語言的不同理解；其次，借用差別心理學家的觀點，人們的不同認知能力及認知風格也產(chǎn)生了不同的語言理解。在作者所做的研究中，與此認知風格最相關的實驗就是人們在多大程度上運用視覺系統(tǒng)而不是運用視覺完成涉身仿擬。據(jù)統(tǒng)計，大約3%的正常視力的人從來沒有視覺意象，這類人在完成認知任務的時候使用的是語言而不是仿擬視覺，他們通常是話語型的 （verbalizers），而那些使用視覺意象的人屬于視覺型的 （visualizers）。視覺型的人可細分成空間視覺型和物體視覺型。這里很自然就引出了一個問題，是不是不同專業(yè)知識和不同認知風格的人在交流過程中就會出現(xiàn)障礙呢？作者認為認知風格相似的人交流起來更流暢，具體體現(xiàn)在：第一，認知風格相似的人可以更好地利用共同的偏好；第二，認知風格相似的人可以花費更短的時間達成共同使用的交流策略；第三，認知風格相似的人完成交際任務需要的時間較短，更準確地構建交流模式，更加享受交流的過程。

第八章的題目是 “迷失在翻譯中 （Lost in Translation）①Lost in Translation是一部美國電影的名字，中文翻譯是 “迷失東京”。”。本章主要闡述語言使用過程中的語言差異和文化差異，作者列舉了很多例子說明這一點。例如：中國人在等人時有時會“蹲”在角落里；中國人、日本人和韓國人在遞很小的名片時需要用雙手表示禮貌；貓在“把貓當作寵物的文化”和 “吃貓的文化”中的涉身仿擬是不同的。通過這些例子說明語言是一個文化因素，語言、文化和思維的差異造成了翻譯中意義的迷失。作者還比較了不同文字的書寫方式對人們思維的影響。本章的結(jié)論是： “學習一種語言實質(zhì)上是學習一種特定的方式去談論世界，把這個世界分成有意義的部分，通過某種特定的語言進行解碼”， “母語者實際上是用母語思考的思想者”， “理解一種語言就是用那種語言表達意義”。

第九章的題目是 “你所掌控的含義（Meaning in Your Grasp）”。前八章主要圍繞著具體意義的理解，而這一章作者主要探討人們是如何對抽象意義進行涉身仿擬的。答案很簡單，通過隱喻語言把抽象概念進行涉身仿擬。作者做了一個有趣的實驗，讓人們用身體語言描述 “joy” 和 “happiness”。 結(jié)果顯示， “joy”都和 “容器” 有關； “happiness” 都和 “追求”有關，這就是為什么我們說 “I'm filled with joy.” 和 “We're searching for happiness.”。作者還指出：人們不僅用具體概念談論抽象概念，還用具體概念思考抽象概念。

第十章的題目是 “仿擬對什么有好處？（What Is Simulation Good For？”）。 本章主要回答四個問題：涉身仿擬到底起到什么作用？哪些因素會干擾涉身仿擬？涉身仿擬是不是必要的？涉身仿擬是不是充分的？作者通過比較涉身仿擬和內(nèi)心語言的不同語言理解過程，說明涉身仿擬在語言加工中起到功能性的作用，并直接仿擬某種感知和行為；而內(nèi)心語言通過聯(lián)想把符號與感知和行為的知識連接到一起，從而激活相關的感知和行為。涉身仿擬有局限性，主要存在兩種干擾作用：首先是派基效應的行為干擾作用，語言驅(qū)動的涉身仿擬對隨后的視覺感知產(chǎn)生干擾；其次是物理干擾，大腦在加工語言時，除了負責語言的腦區(qū)被激活外，負責相應感知和行為的腦區(qū)也被激活。也就是，加工空間關系的語言的時候，方位通路 （Where pathway）被激活，加工名詞的時候，內(nèi)容通路 （What pathway）被激活；加工動詞的時候，大腦的運動區(qū)被激活。對于涉身仿擬的必要性問題，作者提到，針對某些專業(yè)領域，某些專業(yè)人員對于某些專業(yè)知識而言不需要涉身仿擬。對于充分性問題，作者指出：在某些語境下，例如社交場合和描述抽象概念的時候，涉身仿擬本身對于語言理解是遠遠不夠的。在本章結(jié)尾，作者總結(jié)了涉身仿擬的幾個功能性作用：辨認詞匯、辨認詞義、表征意義、構建語言理解的主觀經(jīng)歷、做出推斷、準備行動，這幾個功能中的核心功能就是意義構建。

第十一章的題目是 “重塑心靈 （The Repurposed Mind）”。本章實際上是作者對全書的總結(jié)和思考，共分成四個副標題。第一個副標題是 “意義時代 （The Age of Meaning）”， 主要觀點如下：二十世紀 “形式時代”，二十一世紀 “意義時代”，但是基于意義的研究和基于形式的研究并不矛盾，基于意義的研究會使基于形式的研究更具解釋性。第二個副標題是“我們?nèi)绾纬蔀楝F(xiàn)在的樣子？ （How We Got to Be This Way？）”。主要觀點是：從人類進化的角度看，只有人類才有人類規(guī)模的語言； 語言產(chǎn)生之前，各種類型的認知系統(tǒng)就促成了意義，為了傳達思想、意愿和想法，我們通過腦區(qū)活動進行涉身仿擬，這一點實際上和動物有很多相似，但是，在幾億萬年前開始的哺乳動物的進化過程中，我們的大腦形成了不同的專門化的大腦分區(qū)，除了語言分區(qū)以外，還有感知分區(qū)，運動分區(qū)等；就意義而言，我們之所以和動物不同，不僅因為進化了一個嶄新的心智器官，而且因為我們使舊的系統(tǒng)再生并賦予它新的目標。第三個副標題是 “超越語言（Beyond Language）”。主要觀點是：人們并沒有單獨為語言重新確立了感知和行為的認知系統(tǒng)，語言只是我們使用的認知系統(tǒng)之一，記憶和想象也是我們經(jīng)常使用的認知系統(tǒng)，此外還有我們加工數(shù)字所使用的大腦數(shù)字線等。第四個副標題是 “人們彼此交流什么？ （What Is It to Communicate？）”。主要觀點是：與傳統(tǒng)的對交流的定義不同，涉身仿擬意味著我們所交流的信息是感知和行為的動態(tài)的、持續(xù)的，就像水流一樣，而不是獨立的。因此，在交流中，就說者而言，我們會用不同的詞語描述同一個思想甚至同一個句子，有時甚至重復我們用過的詞語或者語法，有時還會模仿聽者的語言模式；就聽者而言，他們需要做出很多的假設，深入挖掘先前知識，以便能夠理解對方所要表達的意義。另外，說者和聽者的個體差異諸如不同的認知風格、不同的人生經(jīng)歷、不同的身體語言等都會對交流產(chǎn)生影響。因此，要想達到成功的交流，不是一定要表達正確，而是要使說者和聽者的距離盡可能縮短。

后記的題目是 “竄擾假設 （The Crosstalk Hypothesis）”。作者在后記里提出了一個問題，我們經(jīng)常很難在同一個時間做兩件事情，特別是開車和打手機。但是有的時候兩件事情也可以同時做，例如：拍腦袋和摸肚皮、唱歌和記歌詞、數(shù)數(shù)和計數(shù)，原因就在于上述描述的每一組事件中的兩件事情都有很多相似之處。而涉身仿擬可以解釋為什么開車和打手機兩件事情會互相干擾：任何語言 （無論是字面語言還是隱喻語言）所產(chǎn)生的感知和動作仿擬都和駕車所需要的視覺感知相矛盾，打電話需要使用你的耳朵和嘴巴；而開車需要使用你的眼睛、手，還有腳。作者做了一些實驗，旨在說明不是所有的語言都對開車有影響，再研究什么樣的語言對開車有影響，影響到什么程度？什么樣的語言對開車沒有影響。這里的主要影響因素就是涉身仿擬。作者在最后提出了一個期望，因為涉身仿擬在我們的日常生活中無處不在，所以涉身仿擬不應只局限于實驗室的研究，而應當應用到更多的領域，從駕駛員的座位到飛行員的座艙到上課的教室。

2.簡評

2.1 學術上的主要貢獻

早在20世紀70年代，認知心理學家和語言學家就開始關注意義是否獨立于思維的語言而存在，他們提出了一種理論：意義與抽象的符號關系不大，更多的是和我們現(xiàn)實世界的經(jīng)歷相聯(lián)系。基于此，作者集聚近十年的心理學、語言學和神經(jīng)科學的具有價值的研究，為思維如何構建意義提出了一個新的理論，在某種程度上創(chuàng)立了一門新的科學。作者認為，當我們聽到詞語和句子的時候，我們激活了負責感知和行為的腦區(qū)，并對這些已保存的舊的網(wǎng)絡重新調(diào)整意向，在我們的思維中進行仿擬。這些涉身仿擬可通過視覺想象或心象來實現(xiàn)。要想理解意義，只是知道詞語的定義是遠遠不夠的。理解語言時，大腦參與一系列構建豐富的內(nèi)心世界的創(chuàng)造性過程，在這個內(nèi)心世界里，我們可以看、可以聽、可以感受、可以采取行動。

本書作者以一種嶄新的方式描述了人類特有的理解語言的能力，探討了人類在錯綜復雜的交流過程中的大腦機制，在某種程度上創(chuàng)立了一門思維、語言和世界之間關系的新科學。本書的具體貢獻體現(xiàn)在以下幾個方面：

（1）引用了大量的與英語文化直接相關的、縱貫古今、跨越國界的實例，使讀者感覺身臨其境解決問題的境界。

（2）突破了很多學術專著的條條框框，使用大量詼諧、隱喻等修辭手段，達到內(nèi)容與形式的完美結(jié)合。

（3）運用了大量的實驗室的現(xiàn)代的科學方法，使用不同的技術手段和測量方法，例如：反應時、眼動、手勢語、腦成像等方法觀察思維如何構建意義。

（4）提出了涉身仿擬實驗室研究的應用領域，注重理論和實踐的結(jié)合，作者已經(jīng)把本書的理論應用到模擬駕駛的研究中，探討駕駛和打手機沖突的具體原因，特別是語言上的原因。

（5）拓寬了心理語言學研究的視野。雖然涉身仿擬是我們理解語言的主要方式，但是它在有些情況下不是必要的。例如，我們專業(yè)領域的語言就不一定需要涉身仿擬，因為它已經(jīng)經(jīng)歷了一個從語言的控制加工到自動加工的心理過程，自動加工是無意識的、熟練的、專業(yè)的 （Schneider＆ Shiffrin， 1977： 1－66）。

（6）穿插了很多原創(chuàng)的圖片，用以說明作者的觀點，使讀者更容易理解本書的內(nèi)容。

因此，本書可以說是過去與現(xiàn)代、國內(nèi)與國際、通俗與學術的有機的完美的結(jié)合體。

2.2 對科研和教學的啟示

2.2.1 對語言認知研究的啟發(fā)

人們很擅長交談，但是通常不太會去想聽者是如何感知說者的話語。就像書中所舉的例子 “會飛的馬 （flying horse）”， 每次我們聽到一個詞匯，它會帶給我們視覺、聲音、感覺和行為，就好像我們親身經(jīng)歷一樣。重要的是，我們每個人的不同經(jīng)歷會產(chǎn)生不同的涉身仿擬——你的 “會飛的馬”可能會和我的 “會飛的馬”截然不同。因此，語言理解涉及到很多不同的因素，語言理解的研究涉及到不同學科領域，語言認知的研究越來越走向?qū)W科的交叉，語言學、哲學、心理學、認知科學等的交叉。如語言認知的研究越來越重視個體差異，而個體差異更多地體現(xiàn)在個體的先前經(jīng)歷，也就是所謂的先前知識／世界知識／事件知識，這一觀點和Metusalem等 （2012）的觀點非常一致，他們通過神經(jīng)科學的研究方法證實現(xiàn)實世界的知識在句子理解過程中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也就是，成功的語言理解需要使用長時記憶中儲存的現(xiàn)實世界的知識（Bransford ＆ Johnson，1972： 717－726； Sanford＆ Garrod， 1981； Schank， 1980： 243 －284；van Dijk＆ Kintsch， 1983：36）。 一些語言理解的理論還涉及到語言輸入和所需要理解的語言相關事件知識的映射 （Sanford＆Garrod，1998： 159－190； Altmann ＆ Mirkovic， 2009：583－609； Elman， 2009： 1－36）。 Taylor（2012）的新書 《心理語料庫》也提出了類似的觀點：他認為一個人的語言知識是語言經(jīng)歷記憶的知識庫，每一次語言接觸都在記憶中留下了痕跡，輸入的語言特征會和大腦中儲存的語言形式產(chǎn)生共鳴，并對儲存的語言形式之間的相似性進行各種程度的確定性和精準性的概化，從而認可新穎的和創(chuàng)新的語言表達。

可以說，本書歸根結(jié)底是探討了語言、思維和世界 （儲存在記憶中的語言經(jīng)歷）之間的關系，這一相互關系正是目前國際上很多語言學家、心理學家、哲學家和認知科學家正在探討或者已經(jīng)達成共識的新興科學，就語言研究而言，21世紀是 “意義時代”。

2.2.2 對語言教學的啟發(fā)

本書的主要觀點對語言教學可以帶來如下啟發(fā)：

（1）在具體教學中，對于新語言的習得，應該盡可能地以多種渠道和模式給予正確的刺激，包括聲音、圖像、感覺等。正確的刺激很重要，因為錯誤的刺激也會產(chǎn)生強烈的經(jīng)歷，對語言的學習產(chǎn)生不利的影響。

（2）對于真實的交流而言，語言不是預設好的，也不是獨立存在的。因此，給學習者提供真實的語言場景非常重要，淡化傳統(tǒng)的語言教學中過度強調(diào)語言輸入材料的難易程度的觀點，使學生在語言學習過程中通過心象和涉身，達到身臨其境、感同身受的效果。

（3）就語言差異和文化差異而言，幫助學生直觀地認識到語言差異、文化差異和思維方式差異， “理解一種語言就是用那種語言表達意義”，用母語交流就運用母語的思維方式，用英語交流就運用英語的思維方式。

（4）先前知識以及先前知識的熟悉程度對語言理解起到重要作用，因此，在設計語言教學活動時充分考慮學生先前掌握的語言知識和內(nèi)容知識，使課堂任務和課后任務在數(shù)量、難易度、接受度等方面恰到好處地體現(xiàn)學生的水平，充分發(fā)揮學生的潛力，達到學習效果的最大化。

（5）講授詞匯和語法的過程中，充分認識詞匯和語法之間的關系， “詞匯是葉子，語法是樹枝和樹干”，詞匯是交流的內(nèi)容和事物，語法描述了事物之間的相互關系，詞匯和語法之間的有機結(jié)合才能達到交流思想的目的。

（6）在鼓勵學生學習和掌握具體詞匯所表達的具體概念的同時，還要更好地學習和掌握用抽象詞匯表達具體概念和抽象概念，提高學生談論抽象概念和思考抽象概念的能力，使學生更快地進入語言學習的高級階段，培養(yǎng)和提高學生的語言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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