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亞東,熊明明
(昆明理工大學 法學院,云南 昆明 650000)
三維刑事訴訟中被害人補償救濟制度研究
——基于刑事和解制度的視野
張亞東,熊明明
(昆明理工大學 法學院,云南 昆明 650000)
在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主題下,行刑社會化和刑罰輕緩化趨勢日益發(fā)展。在我國寬嚴相濟政策下,催生了一種新的糾紛解決方式,即以刑事被害人為中心的,由加害人、受害人和國家參與的三維刑事訴訟結構模式“刑事和解”。我國刑事訴訟法確立了刑事和解制度,這一制度的確立對于被害人權益的保護無疑將發(fā)揮重要作用,但我國刑事和解制度對被害人的補償救濟卻規(guī)定的十分籠統(tǒng),只是確立了刑事和解的制度而并沒有對諸如補償期限、范圍、后果等作出具體的立法,實踐中缺乏操作。從三維訴訟中被害人獲得補償救濟的正當性入手,在刑事和解制度下對被害人補償救濟制度研究是重要的。
刑事訴訟;刑事和解;被害人;補償救濟
刑事和解(Victim-Offender Medition),也被稱為被害人與加害人的和解、被害人與加害人會議、當事人調(diào)?;蚧謴驼x會商。它的基本內(nèi)涵是在犯罪發(fā)生后,經(jīng)由調(diào)解人的幫助,使被害人與加害人直接商淡、解決刑事糾紛,其目的是為了恢復被加害人所破壞的社會關系、彌補被害人所受到的傷害以及恢復加害人與被加害人之聞的和睦關系,并使加害人改過自新、復歸社會。[1]從司法實踐的角度來看,刑事和解就是指刑事案件發(fā)生后,鑒于加害人的主動悔罪與積極退賠,由受害人自愿提出諒解請求,在司法機關的主持下,放棄對加害入追究刑事責任或從輕、減輕處罰的一種刑事司法制度。具體而言就是犯罪嫌疑人、被告人以具結悔過、賠禮道歉、賠償損失等方式得到被害人的諒解,被害人要求或者同意司法機關對犯罪嫌疑人、被告人依法從寬處理而達成的協(xié)議。[2]可見,刑事和解不僅有利于切實保障刑事被害人的權利,使加害人重返社會的幾率增大,對恢復被犯罪破壞的社會關系和維護社會秩序有著重大意義,而且與冗長的刑事訴訟程序相比,被害人更愿意選擇成本較低、歷時較短的刑事和解,它可以大大節(jié)省被害人、加害人的成本和國家的司法資源。這種始于20世紀70年代加拿大安大略省基秦拿縣的“被害人—加害人”和解嘗試方案,發(fā)展至中國便形成以刑事被害人為中心的,由加害人、受害人和國家參與的三維刑事訴訟結構模式。在我國確立刑事和解固然有著深層次的緣由:首先是歷史文化原因,如儒家大師孔子的“寬以濟猛,猛以濟寬,政是以和”等思想;其次,我國現(xiàn)行刑事訴訟法有著對自訴案件和解制度的規(guī)定;再次,民事賠償關系中的“契約”性質(zhì),對刑事訴訟和解的建立有著建設性后盾。正是基于我國傳統(tǒng)理論的發(fā)展和司法實踐經(jīng)驗的豐富,我國新刑事訴訟法最終確立了刑事和解制度。
但為了和解而和解,為單純的終止訴訟而簡化并不是刑事和解制度的初衷。相反,刑事和解制度的建立旨在用最少的司法資源取得最大的收益,并以此來確保被害人和加害人之間的和解、解決糾紛。根據(jù)我國學者的理論,總體上有3種觀點:第一種觀點認為,“刑事和解應當貫穿刑事訴訟的整個過程,不論刑事訴訟到了哪個階段,只要有和解可能就應當促使實現(xiàn)。”[3]因此,根據(jù)這一理論刑事和解貫穿整個訴訟活動。包括立案階段、偵查階段、審查起訴階段、審判階段以及執(zhí)行階段的整個刑事訴訟過程均可適用刑事和解,“在執(zhí)行階段,刑事和解甚至還可以作為對罪犯給予減刑或假釋的依據(jù)。”[4]。第二種觀點認為,“結合我國的現(xiàn)實國情,在我國,將和解程序的適用限制在審查起訴階段或者審判階段較為妥當?!盵5]這種觀點旨在使可以進行刑事和解的案件不進入審判階段,用以限制刑事和解的范圍。第三種觀點認為,應“將刑事和解的適用限制在審查起訴階段?!盵6]持這種觀點的學者認為和解協(xié)議得到檢察機關認可符合雙方當事人合意簽字確認,即具有特殊的法律效力。一方面刑事和解協(xié)議具有“契約”的性質(zhì),是雙方當事人真實意思的反應應予以保護,另一方面如果刑事和解可以進入審判或者執(zhí)行程序,則和法院的既判力有著明顯的沖突,無法體現(xiàn)法律的穩(wěn)定性。筆者認為,應在審查起訴階段適用刑事和解。案件偵查終結移送到人民檢察院后,對于符合刑事和解條件的案件,檢察院可應加害人或被害人一方的請求,或自行在征得被害人同意的基礎上啟動和解程序,將案件交由雙方近親屬、代理人、辯護人和解或相關人民調(diào)解委員會以及相關單位的權威人士去主持調(diào)解,[7]對于在規(guī)定時間(原則上不超過一個月)達成調(diào)解協(xié)議的,檢察院在審查協(xié)議的基礎上可根據(jù)案件的具體情況做出不批捕、起訴并建議從輕或減輕處罰、不起訴或暫緩起訴的決定,原則上對于法定刑在有期徒刑以上的犯罪案件檢察院必須起訴,只是要建議法院在量刑時對被告人適當從輕或減輕處罰。[8]這樣既可以使被害人在不進入審判階段就取得實際的補償和救濟,使加害人得到公正對待,被害人心理得到撫慰,亦可以節(jié)約大量司法資源,使最小的司法資源得到最大的回報。同時,在這一階段實行刑事和解可以確保保障人權和刑事懲罰的有效結合,符合和諧社會的主題和我國寬嚴相濟的刑事政策。
(一)被害人應得到保護和救濟的正當性前提
“犯罪是孤立的個人反抗統(tǒng)治階級的斗爭”。[9]長期以來,犯罪被認為是對統(tǒng)治階級利益或廣大人民利益的侵害,是對社會、公共利益的侵害。第一位的永遠是國家和社會的利益,被害人利益則被擱置在第二位甚至很少被提及,在刑事訴訟中被害人的角色是附屬性的?;谏鲜鲇^點,國家實則為受害者,起訴理所當然的是為了保護國家的利益,國家的公訴即由國家扮演受害者是刑事訴訟中鮮明的特色。但是,犯罪一般并不直接針對國家、社會、公共利益(除危害國家安全、間諜罪等犯罪客體是國家、社會、公共利益的犯罪),而是通過對被害人的加害而實施的。因此,犯罪過程中被害人是直接的受害人,犯罪行為直接造成被害人利益的損害,犯罪結果直接表現(xiàn)在被害人身上?!敖F(xiàn)代刑事訴訟結構設計的一個指導思想是把犯罪追究與懲罰功能收歸國家,認定被害人利益為國家所代表與保護”。[10]“在以罪犯為中心的刑事訴訟制度中,國家利益取代了被害人利益……,被害人被排除出局而成為旁觀者。[11]長期以來,因為種種原因被害人訴訟地位是極其低下的。隨著恢復性司法研究的逐步深入和被害人法制觀念的增強及其我國人權保障的進一步完善,被害人的地位重新引起人們的重視,還被害人訴訟主體地位[12]的呼聲漸高。
對被害人地位研究的逐步深入,使理論界和實務界都已經(jīng)普遍接受了被害人是刑事訴訟的主體,被害人與和其他訴訟參與人一樣,尤其和被告人一樣都是刑事訴訟的主要參與者,具有獨立性和不可替代性。在我國確立刑事和解制度的框架下,加害人想要和被害人和解首要的是明確被害人的訴訟主體地位。首先,刑事和解是雙方當事人自由意志的體現(xiàn)。刑事和解本質(zhì)上是以刑事責任的歸屬為標的的刑事契約,使侵權行為責任轉化為契約責任,并輔以經(jīng)濟賠償為主要內(nèi)容。而契約的最基本精神是意思自治。這種意思自治的價值在于:一是當事人形成權利義務預期。當事人可根據(jù)自己選擇的準據(jù)法預見法律行為的后果,維護法律關系的穩(wěn)定性;二是有利于契約爭議的迅速解決,節(jié)約交易成本。[13]刑事訴訟法修正案277條規(guī)定“下列公訴案件,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真誠悔罪,通過向被害人賠償損失、賠禮道歉等方式獲得被害人諒解,被害人自愿和解的,雙方當事人可以和解……”可見,被害人與加害人和解的實質(zhì)是雙方當事人對自己權利的處分,要處分自己的權利,就必須要對被害人主體的身份予以確認;其次,確立被害人訴訟主體地位是實現(xiàn)刑事和解“平等武裝”的要求。有社會必有矛盾,有矛盾必有沖突?!捌降取笔呛徒?、合作的重要前提,當代刑事訴訟活動要求加害人和被害人權利對等、義務對等、地位對等,并且這種對等性要得到對方的認可。對于被害人來說是弱者,是處于受保護的一方。而在實踐中,加害人往往因為其行為已經(jīng)給被害人造成損害,對于被害人是否給予補償是無所謂的。確立被害人訴訟主體地位,給被害人有權要求加害人對于其行為造成的損害給予補償是刑事和解實現(xiàn)“平等武裝”的基本要求,是雙方人格和地位的平等。這種平等是對刑事訴訟中的強權和特權的否定,有利于被害人得到實際的補償和救濟。
(二) 現(xiàn)有刑事法制及其他相關制度不足以保護和救濟被害人
在我國現(xiàn)有法律中,關于被害人補償救濟的規(guī)定見于刑事訴訟法和刑法及其一些相關制度。如我國《刑事訴訟法》第77條規(guī)定,“被害人由于被告人的犯罪行為而遭受物質(zhì)損失的,在刑事訴訟過程中,有權提起附帶民事訴訟”;我國《刑法》第36條規(guī)定:“由于犯罪行為而使被害人遭受經(jīng)濟損失的,對犯罪分子除依法給予刑事處罰外,并應根據(jù)情況判處賠償經(jīng)濟損失?!?/p>
雖然對于被害人的補償救濟我國法律有所規(guī)定,但實際執(zhí)行效果并不讓人滿意。刑事訴訟中附帶民事訴訟賠償制度是保護被害人利益的直接規(guī)定,但其并不足以保護補償和救濟被害人。傳統(tǒng)刑事司法強調(diào)懲罰犯罪,對罪犯一直采取強硬的措施。導致的直接后果就是大部分犯罪人一旦被法院判處定罪,其必然產(chǎn)生心理陰影,產(chǎn)生報復社會的心理,他們很難發(fā)自內(nèi)心地向被害人悔過,在賠償方面更是能拖就拖,不賠就不賠。實踐中刑事附帶民事訴訟部分難以結案、難以執(zhí)行便是這一制度缺陷的直接反應。加之,犯罪人因為實際窮困等原因并不能真正承擔賠償責任,使得這些僅有的法律規(guī)定也如紙上談兵,造成大量的“補償法律白條”。意大利刑法學家貝卡利亞倡導“刑罰的目的既不是要摧殘一個感知者,也不是要消除業(yè)已犯下的罪行”刑法的目的僅僅在于“阻止再重新侵犯公民,并規(guī)誡其他人不要重蹈覆轍”。但就上述分析可以預見,被害人和加害人之間并沒有真正的和解、諒解,重犯率和報復心理并未消減。
(一) 建立多種補償救濟擔保
給被告人更多的贖罪機會,本身就是一種理性和文明。[14]在實踐中充分調(diào)動加害人履行賠償?shù)姆e極性、主動性,使被害人的合法利益得到最大的實現(xiàn),使法院裁判實現(xiàn)法律效果、社會效果的有機統(tǒng)一,本身就是一種理性也是一種文明?!霸诠V案件中強調(diào)社會普遍利益的維護,強調(diào)公訴機關可以代表被被害人的要求,都多少忽視了社會利益的多元化和矛盾性,忽視了被害人的獨特要求……”[15]為確保被害人相關權益能夠得到實際的履行和實現(xiàn),筆者建議應該建立多種補償救濟制度,使之被害人補償和救濟能夠常態(tài)化。
1.引入擔保人制度
即讓加害人及其家屬提供適格保證人(擔保人的規(guī)定可參照民法中有關的制度設計),在各方當事人一致同意的基礎上,由擔保人出具擔保書,保證在一定期限內(nèi)幫助加害人履行賠償義務。如果加害人超期不能履行,則由擔保人承擔賠償責任。《最高人民法院關于人民法院調(diào)解工作若干問題的規(guī)定》第11條第1款、第3款規(guī)定:“調(diào)解協(xié)議約定一方提供擔保或者案外人同意為當事人提供擔保的,人民法院應當準許?!薄爱斒氯嘶蛘甙竿馊颂峁┑膿7蠐7ㄒ?guī)定的條件時生效?!钡?1條規(guī)定:“人民法院對刑事附帶民事訴訟案件進行調(diào)解,依照本規(guī)定執(zhí)行?!惫试谛淌潞徒庵贫戎幸脒m用擔保人制度已無法律障礙?!蹲罡呷嗣穹ㄔ宏P于人民法院執(zhí)行工作若干問題的規(guī)定(試行)》第85條規(guī)定:“人民法院在審理案件期間,保證人為被執(zhí)行人提供保證,人民法院據(jù)此未對被執(zhí)行人的財產(chǎn)采取保全措施或解除保全措施的,案件審結后如果被執(zhí)行人無財產(chǎn)可供執(zhí)行或其財產(chǎn)不足清償債務時,即使生效法律文書中未確定保證人承擔責任,人民法院有權裁定執(zhí)行保證人在保證責任范圍內(nèi)的財產(chǎn)。”由上述規(guī)定可見,在刑事和解制度中完全可以引入保證人制度,由保證人間接履行補償義務,不僅可以確保被害人得到及時有效的補償,使被害人不再有“法律空條”,而且對于加害人而言可以得到被害人諒解,有利于化解矛盾。
2.設立專門的被害人賠償基金組織
實踐中有的加害人確實經(jīng)濟困難,一時無力支付賠償金,但又拒不提供保證人,這時被害人補償該由誰來實現(xiàn)呢?筆者認為,建立專門的被害人賠償基金組織可以解決這一問題。在加害人無力提供補償、不提出保證人又無其他方式解決時,可由加害人向基金組織提出書面申請,加害人、被害人、賠償基金組織、公權力機關四方簽訂協(xié)議,由被害人基金組織預先墊付被害人補償金,并由加害人承諾通過未來在社區(qū)服務或其他工作中所得報酬來償還基金組織在和解程序中提供的資金。如果加害人未能按協(xié)議履行償還義務,則基金組織有權要求公權力機關重新啟動相關程序(如啟動國家補償程序、社會救濟程序等)。這一制度的建立旨在確保刑事和解不再成為“有錢人”獨享的制度,使更多無力支付補償金的加害人能夠履行補償義務。不但有利于維護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原則,而且有根本上利于實現(xiàn)被害人切實急需的需要,也為加害人和被害人的心理矛盾化解提供切實可行的保障,從而保障刑事和解制度順利實現(xiàn),以實現(xiàn)懲罰和救濟相結合、寬嚴相濟刑事政策的根本目的。
(二) 建立國家補充賠償制度
“世界范圍內(nèi)最主要的受害人保護方式是受害人國家補償制度。該制度的主要內(nèi)容是國家基于國家責任和社會福利保障,通過設立特別基金,對因犯罪遭受損失的受害人及其親屬進行補償 。”[16]刑事和解制度固然能鼓勵加害人對被害人進行賠償,但前提條件是被告人有經(jīng)濟能力,能夠履行補償義務。當被告人無力支付賠償時,僅靠前文所述的保證人制度和被害人基金仍不能給予被害人充分的救濟時,國家補償制度就顯得尤為重要。
刑事被害人國家補償,就是國家對一定范圍、條件因受加害人侵害而受損害的,且又無法通過刑事附帶民事訴訟的執(zhí)行、擔保人制度及其基金獲得損害賠償?shù)谋缓θ思捌浣H屬,通過法律程序由國家給予一定的物質(zhì)補償?shù)闹贫?。對刑事被害人進行國家補償,并不是國家代替加害人承擔民事責任,而是國家對符合法律條件的被害人給予一定的經(jīng)濟補償,是國家對刑事被害人廣義的直接保護。我國也有相似規(guī)定,諸如最高人民法院在部署2007年工作時提出要“研究建立刑事被害人國家救助制度”。[17]在這種制度中,補償?shù)闹黧w是國家,補償?shù)膶ο笫且驘o法從加害人處獲得應有的賠償而導致生活貧困的被害人或其近親屬。因此構建一個程序完善,形式統(tǒng)一,內(nèi)容公正全面,兼顧效率的刑事被害人國家補償制度,對于被害人補償?shù)膶嶋H確定有著重要的意義,它能夠使被害人或其家屬在遭到刑事犯罪損害之后獲得相應補償,基本生活得到保障,避免其受到犯罪行為的二次傷害。
1.關于補償標準問題
筆者認為賠償數(shù)額應當根據(jù)當事人的具體情況而定。對于賠償金額不能作硬行規(guī)定,和解協(xié)議是在雙方協(xié)商的基礎上自愿達成,原則上賠償數(shù)額也應由雙方自由協(xié)商確定,因被害人漫天要價而在規(guī)定時間達不成和解協(xié)議的,應當終止刑事和解程序恢復一般訴訟程序,加害人所表現(xiàn)出來的悔罪態(tài)度和部分賠償可作為量刑的情節(jié)予以考量。[8]否則一方面會使人們對法律的公平性、保障作用產(chǎn)生質(zhì)疑 ,另一方面也容易引發(fā)各種社會矛盾,影響社會秩序的穩(wěn)定。相比而言,可以借鑒我國刑法的相關規(guī)定。比如刑法不僅規(guī)定服刑人員在服刑過程中悔罪好的可以減刑,而且還詳細規(guī)定了什么條件下可以減刑,減刑的幅度以及減刑時間的要求等。[18]刑事和解制度可以借鑒刑法的做法,具體應參照《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人身損害賠償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根據(jù)具體案件和受害人的權益損害程度,根據(jù)實際情況,確定不同案件的賠償標準、參照系數(shù)和不同和解方式的選擇方案。
2.明確司法機關的地位和作用
司法機關在刑事和解程序中大多扮演的是一個事后審查的角色,在很大程度上不具有決定權,亦司法機關僅僅就當事人雙方達成的和解協(xié)議作合法性的確認。在這種情況下,難以保障協(xié)議是雙方當事人真實的意思表示。因此,改變司法機關在刑事和解中的地位是十分必要的。國家公權力的集中體現(xiàn),是刑事司法的最明顯的特征,因此在刑事和解的國家補償制度中,國家司法機關應該做“主持人”,就補償范圍、標準、補償程序的運行等發(fā)揮應有的作用,以便確保被害人補償能夠真正及時、有效落實。
(三)建立補償救濟監(jiān)督、回訪制度
法治和人治始終是一對矛盾,法治強則人治弱,人治強則法治弱。從一定程度上說刑事和解更多的滲入了人治的因素,但如果這種人治因素被異化和擴大,那么刑事和解將失去理論根基和實踐基礎,也將失去民眾的認同和支持,其推行必將舉步維艱。[19]
1.被害人補償救濟制度的監(jiān)督
正如耶林所言:“法不僅是思想,而且是活的力量。因此正義女神一手持有衡量權利的天平,另一手持有為主張權利而準備的寶劍,無天平的寶劍是赤裸裸的暴力,無寶劍的天平則意味著法的軟弱可欺。天平與寶劍相互依存,正義女神揮舞寶劍的力量與操作天平的技巧得以均衡之處,恰恰是健全的法律狀態(tài)的所在?!盵20]刑事和解在擴大執(zhí)法人員的自由裁量權的同時亦擴大了雙方當事人的處分權。因此,刑事和解操作不當不但加害人積極賠償被害人功能不能正常發(fā)揮,而且還會成為司法人員濫用權力、搞司法腐敗的一條新途徑。
沒有救濟就沒有權利。而在當刑事和解進入基于非自愿、不合法以及和解后沒有正當理由不履行和解協(xié)議的評價之前,對于補償救濟的監(jiān)督就顯得尤為重要。具體而言對于被害人補償?shù)谋O(jiān)督設立可以來自兩個方面:一是司法機關內(nèi)部及相互間的監(jiān)督制約。適用刑事和解解決的對于被害人的補償標準、范圍、方式等必須經(jīng)司法機關相關負責人審批,并報同級人民檢察院備案。檢察院對適用刑事和解程序的案件有權進行全程監(jiān)督。二是來自民眾的外部監(jiān)督。對于被害人補償?shù)目铐?、標準、方式、范圍等可以在和解之前邀請與案件毫無利害關系的第三人或是人民陪審員進行全程監(jiān)督。具體在補償取得環(huán)節(jié),對擬適用刑事和解對被害人補償作出最終處理決定前可增加人民監(jiān)督員評議程序,接受其監(jiān)督。必要的時候司法機關員應當召開聽證會,接受民眾和媒體的監(jiān)督。對于和解補償不是出于自愿而是通過強迫、欺騙等手段達成的,權利受到侵害的一方可向司法機關申請,請求終止和解程序的適用。一方不履行和解協(xié)議規(guī)定的補償義務的,另一方可申請強制執(zhí)行,檢察院亦應當及時提起公訴。具體而言,在審查起訴階段,對于已經(jīng)履行補償義務的加害人檢察機關可以作出相對不起訴決定;對于要求和解協(xié)議補償部分分期履行的,檢察機關可以作出暫緩起訴決定,待和解協(xié)議補償義務履行完畢后再作出不起訴決定。
2.建立刑事和解下被害人補償回訪制度
刑事和解的宗旨在于節(jié)約司法成本,真正解決糾紛。而對被害人的補償?shù)幕卦L一定意義上不僅決定著刑事和解制度執(zhí)行的好壞,而且可以杜絕刑事和解制度的頑疾——司法腐敗。矛盾雙方和解的目標是否能實現(xiàn),被害人和加害人是否真正和解了就成了人們普遍關心的問題。所謂“回訪”,就是在刑事和解制度適用以后,加害人和被害人達成補償協(xié)議履行后,檢察機關并沒有完成本身的使命,還要對被害人以及加害人進行一段時間的跟蹤。人民法院審判人員對于審理終結的案件,在法律文書發(fā)生法律效力或者執(zhí)行結束后,通過各種方式對當事人或有關單位和個人進行訪問,檢驗審判效果,及時發(fā)現(xiàn)問題、解決問題,并總結經(jīng)驗。[21]在被害人補償?shù)穆男羞^程中,對于加害人履行效果、履行態(tài)度、履行方式等一系列問題進行回訪跟蹤,不僅可以使被害人無后顧之憂,而且有利于司法機關及時了解執(zhí)行情況,及時向社會及國家和有關保證人說明補償款項明細,有利于執(zhí)行的透明化和公開化。具體包括:(1)刑事和解補償達成后一定時期內(nèi),加害人應當定期向司法機關、社區(qū)或幫教小組書面報告自己遵守法律法規(guī)及履行承諾的情況。(2)司法機關(主要指實行刑事和解的執(zhí)法機關)定期向加害人和被害人及有關單位、人員進行走訪,了解加害人補償執(zhí)行的情況。(3)有關單位諸如社區(qū)、學校、單位、家庭、被害人補助基金組織等發(fā)現(xiàn)被害人有不予執(zhí)行補償和解協(xié)議的應及時向有關機關報告。(4)司法機關就加害人執(zhí)行情況建立電子檔案,全程跟蹤記錄,若加害人以后再犯可根據(jù)其具體表現(xiàn)在量刑情節(jié)上予以考慮。(5)若發(fā)生嚴重影響被害人利益的情況,司法機關可以按其情節(jié)和社會反映重新啟動公訴程序。
在我國法律還沒有更好的制度來完善受害人賠償?shù)那疤嵯?,新刑事訴訟法中刑事和解制度無疑是必要、重要的。它在實現(xiàn)加害人和被害人雙方利益均衡、節(jié)約司法資源、提高司法效率以及恢復社會秩序等方面發(fā)揮著獨特的作用。被害人補償是刑事和解制度以其“寬嚴相濟”的內(nèi)涵在我國司法體制改革構建和諧社會背景下的集中體現(xiàn)。被害人補償在刑事和解下的保護使得刑事和解制度在一定程度上具有確定、預測性和可操作性。只有進一步在司法實踐中不斷完善這一制度,被害人的利益才能得到真正的維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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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吳 星)
Study on the Victim Compensation Relief System in Three-D Criminal Action:To View from Criminal Reconciliation System
ZHANG Ya-dong, XIONG Ming-ming
(Kunming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Kunming, Yunnan 650000)
Under the theme of constructing socialist harmonious society, socialization of execution and the relaxation of punishment are becoming more and more obvious. The "tempering justice with mercy" policy brings out a new way to settle disputes, namely the three-D criminal lawsuit structure mode of "criminal reconciliation", which takes criminal victims as the center and aggressor, the victim and the country as participators. The code of criminal procedure amendment in China establishes the criminal reconciliation system, and the establishment of the system will play an important role in protecting the rights of victim. But criminal reconciliation system is very general in the provisions of relief for victim compensation. It just establishes the system of criminal reconciliation but is no detail description terms about the compensation, scope, the consequence of a specific legislation, which is lack of operation in practice. This article attempts to make specific instructions from the three-D action for compensation in order to remedy the legitimacy of the criminal reconciliation system.
criminal litigation; criminal reconciliation; victim; compensation relief
2013-12-20
云南省教育廳科學研究基金項目(2012J087)。
張亞東(1987—),男,甘肅白銀人,昆明理工大學法學院研究生,研究方向:刑事訴訟法。
D915.3
A
1007-6875(2014)01-0109-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