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論大后方作家的 “重慶大轟炸”書寫

陳 歡，張 勇

（重慶師范大學 文學院，重慶 401331）

抗日戰(zhàn)爭爆發(fā)后，日本加緊對中國的侵略與蠶食，南京、上海相繼淪陷，國民黨政府節(jié)節(jié)敗退，只得往內(nèi)地尋求暫時的安身之處?！?937年11月20日，國民政府就宣布西遷重慶”[1]，把重慶作為大后方的一個根據(jù)地。隨著1938年10月武漢淪陷，國民政府包括黨政軍團及經(jīng)濟團體、教育機構(gòu)紛紛內(nèi)遷重慶，在重慶建立了抗戰(zhàn)的大本營?！爸貞c發(fā)展成為了大后方政治、經(jīng)濟、軍事的中心”[2]。1940年9月6日國民黨政府明令重慶為戰(zhàn)時陪都，重慶成為了國民政府堅持抗戰(zhàn)的主要依托，同時也成了日軍攻擊轟炸的首要目標。日軍對重慶的轟炸始于1938年2月18日?？箲?zhàn)進入相持階段后，日軍迫于兵力不夠使用和侵略戰(zhàn)路的需要，采取政治誘降為主、軍事打擊為輔的方針。再加上重慶地理位置的特殊，其北部、東部及南部分別有大巴山、巫山、武陵山、大婁山環(huán)繞，地形復雜。日軍因此選擇以武漢為據(jù)點，對重慶進行戰(zhàn)略轟炸，妄圖以此摧毀中國人民的抗戰(zhàn)意志，進而達到迅速結(jié)束戰(zhàn)爭的目的?！皬?938年到1941年里，日機對重慶的轟炸，具有一個明顯的由襲擊騷擾到具有重大政治軍事意義的戰(zhàn)略轟炸的發(fā)展過程?！盵3]日軍對重慶進行了 “地毯式轟炸”“疲勞轟炸”“月光轟炸”。重慶在4年的持續(xù)被轟炸中，遭受了嚴重的損失，堪稱全國之首。“4年里日機轟炸重慶127次，出動飛機5 940架次，投彈約15 677枚，炸死9 990余人，炸傷10 233人，毀壞房屋建筑8 250幢，另33 300間?！盵4]日軍的轟炸不僅造成了巨大的人力財力的損失，持續(xù)的轟炸給人們心理留下了難以抹去的陰影?！爸貞c大轟炸以歷時之長，范圍之廣，所造成的災難之深重，在二戰(zhàn)期間和整個人類戰(zhàn)爭史上創(chuàng)下了新紀錄?！盵5]

一、 “大轟炸”下的艱難時世

國民黨遷都重慶后，重慶成為了戰(zhàn)時政治、經(jīng)濟和文化中心。大批作家來到重慶，部分教育機構(gòu)也搬遷到了重慶。大批著名文人匯聚到重慶，形成了戰(zhàn)時新的文化中心。然而，由于日軍持續(xù)不斷的轟炸，嚴重影響了作家們的生活，作家們跑警報幾乎成了家常便飯，還有一些著名文人在轟炸中不幸喪生，殘酷的轟炸造成了大量商店被毀，日常生活必需品嚴重匱乏，物價飛漲，供不應求，“長期的日機轟炸帶來的交通癱瘓，住房擁擠，物價升騰，通貨膨脹，尤其是食品不足和漲價，給一般市民的生活以直接打擊?！盵6]著名戲劇家陽翰笙在日記中寫道：“官居三品，尚不能不向遠隔數(shù)百里外之老朋友討菜吃，官味之苦，也就可知。渝市物價又飛漲。華 （其妻）吵著錢不夠用，小小的同她吵了一場。事后覺得心里很難過?！盵7]更觸目驚心的是洪深全家因為貧病交迫而自殺，幸好搶救及時才脫離了危險。胡風剛到重慶時，一方面是稿費有限，另一方面是物價飛漲，新年只得 “拾了幾粒圓的小石子，給孩子當新年禮物”[8]?！拔覀兘?jīng)過這一段艱苦的逃難，雖然住定了，但是，過年的心情是提不起來的，連一點新氣象都沒有：孩子沒有新衣服，沒給買玩具，甚至都沒給他買點糖果?！盵9]就是在這樣艱難的處境下，胡風仍然堅持創(chuàng)作，主編 《七月》雜志，關(guān)心幫助年輕人的創(chuàng)作。老舍因為生活的艱難，患了頭昏病，曾自述：“從 （民國）二十九年 （1940年）起，大家開始感覺到生活的壓迫。四川的東西不再便宜了，而是一漲就漲一倍的天天往上漲。我只好經(jīng)常穿著斯文掃地的衣服了，我的香煙由使館降為小大英，降為刀牌，降為船牌，再降為四川土產(chǎn)的卷煙——也可美其名曰雪茄。別的日用品及飲食也都隨著香煙而降格。”[10]

戰(zhàn)時重慶生活艱難到作家為了糊口不得不進行“斗米千字”運動，“作家們單靠寫作是很難糊口的，因此，曾經(jīng)呼吁 ‘斗米千字’運動。即寫一千字要求得到一斗米的報酬。但連這個最低的愿望也終究未能實現(xiàn)?！盵11]為了幾斗米白天教書，夜晚寫作更是常事，為了幾文稿費，年紀輕輕的鬢角染上白霜的作家也不少，勒緊褲腰帶吃平價米更是習以為常，當時有人作了一幅漫畫，諷刺也頗有自嘲文人們的艱難生活：“一家?guī)卓谡谟貌停妥郎蠀s只有幾本書，題名 ‘教瘦’。畫面上全家老少，都瘦骨嶙峋?！盵12]梁實秋在多年后回憶起重慶的生活時，對這一段艱難的生活仍然歷歷在目：“以我個人的狀況而論，吃的是平價米，穿的是布底鞋，點的是豆油燈，便溺之器是小小的瓦罐，交通工具是卜卜響冒煙的柴油車。然而大家都無怨言，因為大家心里有數(shù)，大家都在苦撐抗戰(zhàn)圖存的局面?！盵13]張恨水先生作為大后方重要的通俗小說作家，創(chuàng)作頗豐，而生活也極其艱難，在 《文字千字最低血本》中，張恨水為當時的作家算了一筆賬：“偶遇賣文之友，談及物價猛漲，寫稿成本太高，勢將歇業(yè)，大笑之下，卻是長嘆。這實在不是笑話，作手藝的人，都因物價高，消耗多，不能不漲工資，文人不是一樣嗎？大概不問下筆遲速，平均每人每日可寫三千字的稿子，按著這個標準，寫一千字的物資消耗，大概如下表，那就是血本。

飯兩碗 （一頓）八十元

蔬菜一菜一湯 一百元 （包括油鹽柴炭）

紙煙五枝 （中等貨）三十元

茶葉三錢 （中等貨）三十元 （開水在內(nèi)）

房租 （以一間計）三十元 （只算一日三分之一）

紙筆墨 二十元 （包括信封）

郵票 六元，但快要漲價了

這是少得無可再少的估計，約合二百九十六元，而衣鞋醫(yī)藥并不在內(nèi)。若養(yǎng)上個四口之家 （不敢八口），再須添上三百元 （最少），是賣五百元一千字，就要蝕老本蝕得哭了?！盵14]張恨水也在 《豬肝價》中記敘了豬肝從最初的沒人愿意要的贈品到論斤買，再到按兩 （計量單位）買，最后還需要認識屠宰老板，預定才能買到，豬肝的地位與價格的變化揭示了大后方物價的日益飛漲，物資匱乏的情形。在這樣艱難的生活條件下，“文化人沒有向日軍的轟炸屈服，而是愈炸愈堅！他們以筆為武器，把怒火、憤慨集中在筆尖上；揭露日軍的罪行，喚起民眾，宣傳全民抗戰(zhàn)，誓死與日寇血戰(zhàn)到底”[15]。

二、創(chuàng)傷體驗及其書寫

日軍的持續(xù)轟炸造成的損失是巨大的，“僅其對市民精神上所造成的影響，就可以想像是如何的巨大”[16]。大轟炸不僅造成了作家們物質(zhì)生活的艱難與困窘，更是深刻地影響到了作家們戰(zhàn)時的心理體驗，這樣的體驗作為作家們記憶的重要部分保留了下來。以文字書寫的方式延續(xù)著這段記憶，作家們不僅對當時日軍轟炸下的慘烈情景進行了記錄，多年以后也借用回憶的方式書寫記錄著這段“死里逃生”的歲月。這段慘痛的體驗無疑形成了作家們的創(chuàng)傷體驗：“當個人和群體覺得他們經(jīng)歷了可怕的事件，在群體意識上留下難以磨滅的痕跡，成為永久的記憶，根本且無可逆轉(zhuǎn)地改變了他們的未來，文化創(chuàng)傷就發(fā)生了。借由建構(gòu)文化創(chuàng)傷，各種社會群體、國族社會、有時候甚至是整個文明，不僅在認知上辨認出人類苦難的存在和根源，還會就此擔負起一些重責大任；一旦辨認出創(chuàng)傷的緣由，并因此擔負了這種道德責任，集體的成員便界定了他們的團結(jié)關(guān)系，而這種方式原則上讓他們得以分擔他們的苦難。”[17]抗戰(zhàn)爆發(fā)不僅改變了中國傳統(tǒng)的社會空間格局，也改變了作家們的生活空間，隨著抗戰(zhàn)形勢的變化，作家們從北京、上海等地遷往大后方，這樣的遷徙過程對于作家們來說也是一種創(chuàng)傷性的體驗。身居重慶的作家群體不僅遭受著這樣的創(chuàng)傷體驗，事實上也在承擔著團結(jié)抗戰(zhàn)、同情遭受迫害人民的重責大任。 “災難記憶只有轉(zhuǎn)化成一種創(chuàng)傷記憶時，它才開始具有文學的書寫意義。災難記憶是一種事實記憶，它面對的是一個個具體的事實，這種事實之間的疊加，可以強化情感的強度，但難以觸及災難背后的心靈深度；創(chuàng)傷記憶是一種價值記憶，是存在論意義上的倫理反思，它意味著事實書寫具有價值轉(zhuǎn)換的可能，寫作一旦有了這種創(chuàng)傷感，物就不再是物，而是人事，自然也不僅是自然，而是倫常?！盵18]

日軍轟炸重慶的目的就是 “不一定要直接擊中目標，對敵人造成心理上的恐慌才是要點”[19]，“經(jīng)過了第一天敵機狂炸之后，新都綺麗的面容已失去了整個的壯觀，這里那里的顯現(xiàn)出許多的瘡疤與血跡，江上櫛密的木板房，已在敵機的摧毀下粉碎了，余燼在掙扎著，被難同胞的尸骸到處露著，我不敢看，也不忍看；然而我終于看到了?！盵20]老舍記錄日機空襲過后慘絕人寰的一幕：“這紅光幾乎要使人發(fā)狂，它是以人骨、財產(chǎn)、圖書為柴，沖天的火光所反射的烈焰，灼干了的血，燒焦了的骨肉，火焰在喊聲哭聲的上面得意的狂舞，一直把星光月色燒紅！狂暴的一刻便是界開生死的鴻溝?！比欢?，“燒得盡的是物質(zhì)，燒不盡的是精神；無可征服的心足以打碎最大的侵略的暴力！”[21]靳人在日機轟炸中體驗到 “彷佛我們是生活在一座大森林中的動物，當著一把火使那個森林燃起來，那些動物流以如何驚惶的速步，互相擁擠著，無目的地奔逃著”[22]。在生死存亡間，人們恢復到了動物的求生本能，求生的意志勝過了所有的一切，驚惶無目的的逃亡，這是多么慘痛的體驗?！盎鸬臍庀?，逼向每一個行人，和每一個行人心里的怒火相迎合”[23]。這樣的轟炸只是激起了人們的憤恨，“在抗戰(zhàn)烈火的鍛煉下，我們同胞的團結(jié)，越凝結(jié)得鞏固，敵人的狂炸，雖然使我們遭受損失，但絕不能搖撼我們堅持抗戰(zhàn)的決心。相反，它只有促進了政府及民眾的團結(jié)，促進了軍民合作，更堅定了全民族一致的敵愾同仇！”[24]更多的文人記錄下的是觸目的災難：“全城已經(jīng)成了瘋魔。遠遠近近從幾層樓的屋頂?shù)教幟爸苄艿幕鸸?，一陣陣濃黑的烽煙，直矗天空，像是萬道云霞，這時江水也被烈火的光焰映得通紅，空前的災難窒息著千千萬萬的無辜的人民，‘血肉橫飛，烽火連天’這一類的句子實在不夠形容這等凄慘的景象。”[25]日軍這種罪惡和殘酷深深地刻在了每一個身處轟炸中的作家們心上，臧克家用詩歌進行了記錄：“天空，像一尊貞靜的女神，掙出了大隊敵機，狂暴的蹂躪，這遠近的煙縷，亂涂著悲慘，恐怖的余絲，牽著大地微顫。宇宙松下了臉，眼前一片靜、死的陰影里，閃出的人們在蠕動。有的向城圈放開快步，瞄準煙柱，虛心地測量著自己的住處，腳步踏進城寨，慘景送上眼來，深坑炸得出水，窗欞撕爛了紙衣，（一個深坑是一個仇恨的標志?。┪蓓敾鹂谂叵?，人肉掛在樹梢?！@是意大利飛機，平飛，投彈一條鞭’，分不清是誰向誰解說，彼此帶起悲傷交談。一具具尸身抬往野塋，哭聲縷縷牽在后邊，這時黑煙漸低漸淡，繚繞著千萬人的仇恨！”[26]轟炸過后的街道一片狼藉，但是人們并沒有泄氣，“人們都在灰塵中忙碌，但絲毫也沒有怨色”[27]。大轟炸也造成一些次生災害，著名的 “重慶大隧道慘案”即是其中一例。身處陪都的作家運用了多種方式記錄下了這段慘痛的經(jīng)歷，有用散文書寫，也有用日記記述；有小說的表現(xiàn)，也有話劇的展現(xiàn)；有報告文學的披露，有新詩、古體詩甚至歌謠的吟唱，多種文體多樣手法表現(xiàn)了作家們面對災難的心理應對，多種文體書寫形成豐富的記憶。另外，重慶的自然環(huán)境霧季為重慶的復蘇提供了時機，“濃霧成為保護中國戰(zhàn)時陪都、保護重慶的天然屏障，從深秋到初春，重慶在濃霧遮蔽之下休養(yǎng)生息、生產(chǎn)和成長，并且創(chuàng)造性地開展了每年長達半年的霧季藝術(shù)節(jié)”[28]。重慶天然的地理環(huán)境為重慶人民帶來了喘息的機會，一定程度上也正是這霧季促進了文藝的繁榮。

三、個人書寫與民族記憶

許多作家都經(jīng)歷了抗戰(zhàn)這段艱難的歲月，一些作家正是在抗戰(zhàn)烽火中成熟的?！八馈钡谋平谷烁拥卣滟F “生”，這段經(jīng)歷都成為了作家們刻骨銘心的記憶。多年以后，作家們回憶中難以忘懷的仍是那些徘徊在生死邊緣的時刻，“重慶人盼暗夜敵機不來可安心生活工作，望見一輪明月冉冉升起，心中頓時冒出憎恨之心。中元、中秋由 ‘節(jié)’成 ‘劫’，那時我想到，從古以來詠月的詩沒聽說月亮引起恐懼和憤怒的，這時有了。在生死以秒計算的時候，人的內(nèi)心會不由自主的現(xiàn)在外貌上吧？”[29]身處大后方的作家在災難面前，毅然肩負起重責，從不同側(cè)面記錄下這段屈辱的歲月：“死了多少人，我不愿說出他的數(shù)目來，但我必須說出他的數(shù)目來，因為重慶在這一天，有多少人從此不會聽見解除警報的聲音了?！盵30]有的作家在災難中艱難地適應：“我說過我永遠只是一個過客，負著沉重的祖國的與感情的重擔，在沙漠中，艱辛地蠕慢的游走?！盵31]更多的作家仇恨的火在心里燃燒，“憤恨，悲痛，驚恐與慌張，滋長在居留重慶的每一個人的心里”[32]，表達的是不屈的意志與激昂的抗戰(zhàn)斗志，“敵人想用炸彈來毀滅這個都市，但是它卻永遠的屹立在這里！無論你十八次乃至一百次都是一樣的”[33]。面對災難，恐慌，緊張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目睹市中心區(qū)烈焰沖霄，火光燭天空氣里混雜著硝煙硫磺氣味，隱隱中似乎還聽到從災區(qū)傳來呻吟號哭之聲，強烈的驚恐和憤恨，使我的神經(jīng)緊張到了極點?！盵34]胡風后來回憶在轟炸中看見一個學生受到驚嚇的情形：“樹林里有一個學生在呆呆地在那里站著，走近一看，是熟識的學生牛述祖，趕快叫他，他幾乎到了失魂落魄的地步，身體只是在抖著?！盵35]張恨水先生居住在重慶周邊的相對偏僻的地區(qū)，對大轟炸有著相對冷靜地觀照，他回憶到：“空襲這個戰(zhàn)略的作用，還莫過于心理上的擾亂。當年大后方一部分人，有這樣一個毛?。好恳宦牰季瘓笃黜?，就要大便。尤其是女性，很有些人是響應。這在生理上是什么原因，還沒有聽醫(yī)生說過，反正離不了神經(jīng)緊張牽涉到了排泄機關(guān)。”[36]可見當時人們在轟炸下承受的心理壓力是多么的巨大。自然也有對轟炸下人們達觀生命態(tài)度的記錄，梁實秋先生筆下，跑警報和躲警報也具有了無限的趣味：“經(jīng)歷了多次大轟炸，有些人不再驚慌，有的人甚至鎮(zhèn)定的讓人驚訝。一日空襲警報來，大家都避入洞中，這兩位在室內(nèi)布棋如故。彈轟然下，棋子在盤上跳蕩，二人力按棋盤不使亂。第二顆彈下，瓦礫紛飛，一人欲走避，一人則一把將他拉住：‘你走？你須先要認輸！’?！盵37]

轟炸不僅破毀了城市，也給人們的心靈留下了陰影，沉重的文學在災難面前喘息，作家們 “以文字保留這段屈辱慘痛的歲月；以文學的方式表達轟炸下的心靈體驗、生命體悟；以回憶的方式重新觸碰那銘記身心裂變的傷口”[38]。作家們的這種災難書寫包含了一個民族對自身遭受侵略的反抗與回答，也包括了作家們面對災難時的心理應對，以及對記憶與歷史的不斷反思。“他們對轟炸的書寫映射著一座傷痕累累的城市和一代知識分子博大、堅韌的心靈，觸碰這些文字是靈魂在靈魂中的游涉，那些已逝去的歷史，依然存在我們的生命里，作為我們命運負擔，作為循環(huán)的血液，作為從時間深處生發(fā)出來的姿態(tài)。”[39]這段書寫變成了一段關(guān)于時間的記憶，最終由作家們個人的記憶成為我們民族抗戰(zhàn)記憶的珍貴的一部分?；仡櫄v史是為了更好地珍惜現(xiàn)在，發(fā)展未來，抗戰(zhàn)歷史這段屈辱的歲月既是我們民族的災難史，也是我們珍貴的精神財富。和平來之不易，同時，只有 “當真實的個人化記憶大量出現(xiàn)時，我們對歷史的認識才有可能更加接近于原狀”[40]。透過大量的文字記錄，后人才能不斷地觸摸這段歷史，進而激活這段歷史，身處戰(zhàn)時處境中作家們應對災難的方式及其精神也值得我們不斷地書寫與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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