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總欠宋婆婆房錢。
孤寡老人宋婆婆在和平街擁有一棟三層樓房。她兒子從前做過房地產(chǎn),卻死于一場令警方頭痛不已的離奇酒局。參與那場著名酒局的人中,有宋總的朋友,他的同行冤家死對頭、高利貸商人、投資者和地皮掮客。警方懷疑那是一場鴻門宴,從酒的殘液中檢測出了毒品,因此將那場宴會定性為聚眾吸毒。但宋婆婆的兒子并非死于毒品,而是死于隨后發(fā)生的一起連環(huán)車禍。十幾輛車在毫無預(yù)兆的情況下發(fā)生追尾。唯一的死者宋總死在他的越野車內(nèi)。經(jīng)過尸檢,宋總體內(nèi)竟然沒有絲毫毒品殘留物。警方無法解釋這件事情。在場者的供述,以及酒店里的視頻資料都能證明,宋總和其他人一樣談笑風生,大量飲酒。到底誰做了手腳,不得而知。宋總的死亡被歸為酒后駕車。隨后,宋婆婆的兒媳婦帶著孫子卷款移民,去了加拿大,從此消失在地球另一端。
兒媳婦并沒有把所有財產(chǎn)變現(xiàn),她給宋婆婆留下了一棟房產(chǎn)。
和平街上擺早餐攤點的何西風看到了機會,他軟磨硬纏租下了宋婆婆的房子。宋婆婆慈眉善目,長著菩薩面相。她怕孤獨,樓上樓下空置著的眾多房間讓她恐慌。房子呢,也不能當錢用,宋婆婆手上無錢,吃飯穿衣都成問題,便答應(yīng)了何西風。
何西風后來成了何總。
他在一樓開麻將館。和平街上麻將館林立,何總卻是最大的,每天都有好多賭客云集于此。二樓辦成了簡易旅社。三樓雖是宋婆婆住所,事實上也被何總一間房一間房地蠶食過去了,并被長期租給一些小商販。宋婆婆一步步退讓,只能住在頂西邊的一間破房里。夜深人靜,屋頂上嘀嘀嗒嗒地漏水,攪得宋婆婆無法睡眠。
怎么看宋婆婆都不像是這棟樓房的主人。房東不是她,房東怎么看都像是何總。她更像是一個房客,一個孤苦伶仃租住在何總這里的房客。況且,天長日久宋婆婆自己也這么看。她認為自己在租住自己的房子,只是不交房租而已。
問題是何總也不交房租。他有多久沒交房租,就連宋婆婆自己也說不清楚。她不識字,也沒個賬本。所有那些已交款,欠交款,和各種細目全憑口說,憑記憶,用宋婆婆的話說就是良心賬。良心賬積得多了,把宋婆婆的腦子搞成了一鍋粥。她不知道何總欠她多少錢,只知道他欠,她自個沒錢花。
宋婆婆找何總討要房租,何總不給,反過來訓(xùn)斥她說:“房租?早交清了,我哪會欠你錢!”
弄得宋婆婆買米買油還要賒賬,把她一張老臉都丟盡了。
宋婆婆有了委屈,到處找人訴說,卻沒有一個人幫她。關(guān)鍵是人家也不信呀,哪會?何總現(xiàn)在財大氣粗,又不是從前擺早點攤,哪會差你幾個小錢!
這天,宋婆婆碰到溫先生,和他說起這事。她像是和其他人說話一樣,抱怨了幾句,說何總這人實在太沒良心啦。溫先生皺著眉頭,耐心地聽著她抱怨,卻不明所以。
他對宋婆婆說:“你說完了?我可是什么也沒聽明白。你說仔細一點,把來龍去脈都說與我聽?!?/p>
宋婆婆瞪著溫先生,這一問倒把她給問住了。事情好像太久遠了,宋婆婆沒辦法說明白。她拼命回憶,說得磕磕巴巴。宋婆婆急得掉眼淚,她最怕的其實不是能不能說明白,而是怕這位溫先生會以為她心虛,或者干脆就是她在撒謊。
但是溫先生確實很有耐心,他說:“你別急,我們找個茶館喝茶,你慢慢說?!?/p>
溫先生拄著拐杖:“我左邊的腿子比右邊的腿子短一些?!彼€總要圍著圍巾,“我有風濕病,畏寒?!笨瓷先叵壬拖袷莻€讀書人,斯斯文文。
坐在茶館里,宋婆婆心安了。她終于能理清頭緒,斷斷續(xù)續(xù)講了一個下午。溫先生吸著煙,始終在微笑。
聽她說完了,溫先生仍然在微笑。他說:“有這等事?沒道理啊,我去會會何總?!?/p>
會會何總的意思就是去見他,溫先生見了何總。
這天晚上,何總十分謙卑地把房租送到宋婆婆房里來。他親自上門,用當天的新報紙包了兩捆錢。何總從黑色塑料袋里掏出錢,一捆稍微小一點,是百元大鈔,另一捆大些,則是十元票面。宋婆婆一下子沒見過這么多錢,它們晃得她頭暈眼花。何總還打印了一份賬目明細表。宋婆婆不識字,他就對著宋婆婆念,念那上面的日期和數(shù)目字,不厭其煩。宋婆婆沒在聽,她對此不感興趣,也記不住。她把錢摟在懷里,生怕給弄丟了。
她說:“明天先把賒賬的錢還了?!?/p>
何總說:“宋婆婆,我不再欠你錢啊?!?/p>
“不欠不欠?!?/p>
那時候和平街有個習慣,就是賴賬,欠錢不還。自個有錢,不用,偏借別人的錢花,借了又不還。它甚至還成為社會風尚,一種價值觀。賴賬并且賴得過去,被當作是本事。私人賴賬,工廠也賴賬。報紙和紅頭文件也在鼓勵和宣揚這種行為,稱之為“白手起家的典范”和“穿著別人的衣裳打滾”。許多人都在,或夢想著穿別人的衣裳。這么搞了幾年,都清楚了這個事:便是三角債。債務(wù)像是一個弄亂了線頭的麻線團子,還在滾雪球,越滾越大。誰也理不清,線頭亂七八糟。一件衣裳被這個人穿著一只袖子,那個人套著一只褲腿,領(lǐng)口在一個人脖子上,扣子又扣著另一個人??傊?,和平街就在這團亂麻里。清理三角債,成了和平街工作中的“重中之重”。
討債的事,大家可真是束手無策。明明法院判了,判倒是判了,卻執(zhí)行不了,沒用。殺他無肉,剮他無皮。要錢沒有,要命有一條。這些都是現(xiàn)成話。
現(xiàn)在和平街有了溫先生,情況不一樣了。
溫先生為宋婆婆討債的消息,不脛而走,廣為傳播。溫先生是一個講道理的人。你有什么難處,他先聽你說。坐在茶館里,一邊品茶,聽你慢慢道來。一五一十講與他聽,他覺得你有道理,便微笑起來。溫先生的微笑很有名,只要他一微笑,就會為你出面。
外地人欠和平鑄造廠一筆錢,溫先生幫它討回來了。但他并沒有把錢給廠里,而是替它還給了另一個債主。
林自然欠佟大頭一筆錢,說起來也不成名堂,兩人窮困時一起合伙做餐飲、茶樓,做得大了又擴展到桑拿和足沐。剛起家時還能齊心協(xié)力,股份呢也是一人一半。等到賺上錢了,一個個便亂來。嫖娼就不用說了,佟大頭居然睡了林自然的妹妹,公司里的財務(wù)總監(jiān)。這個也不說算了,要管也得妹夫管。千不該萬不該佟大頭又睡了林自然老婆,太過分了,給合伙人戴綠帽子。林自然一怒之下,把佟大頭趕出公司。endprint
佟大頭自認倒霉,怪只怪管不住自個小弟弟。可是林自然也太苛刻了吧,給他的散伙費只有區(qū)區(qū)十萬塊錢。少是少了,簡直太少了,佟大頭卻不敢找他扯皮。因為林自然有黑社會背景,要錢事小,保命事大。
聽說了溫先生,佟大頭心里頭便有些蠢蠢欲動,死灰復(fù)燃的意思。管他呢,死馬當活馬醫(yī)。佟大頭后來過得非常糟糕,他想從頭再來,拿著那十萬塊錢散伙費,仍然從餐飲做起。他起早貪黑地做,運氣卻不再眷顧他。還有些不知哪里來的小混混,三天兩頭來他館子里砸店子。佟大頭哪經(jīng)得起這等折騰,沒多久便破產(chǎn),敗了。
說不定溫先生能幫忙呢,佟大頭來找他。他請溫先生喝茶,就在宋婆婆第一次和他喝茶的那間茶樓里。
溫先生微笑了。一看溫先生微笑,佟大頭簡直喜出望外。
“謝謝溫先生。”
“你謝我什么呢?”溫先生說,“又沒有為你做什么事?!?/p>
“謝溫先生微笑?!?/p>
“呵呵,”溫先生說,“我得去和林總講講道理,這里面有講究,有些道理可講?!?/p>
溫先生和林自然講道理的結(jié)果,后面的事情和平街的人都知道。林自然割讓了三分之一財產(chǎn)給佟大頭。溫先生認為,和林自然的妹妹睡覺,和林自然的老婆睡覺,都是佟大頭中招,他遭遇了算計。而小混混去砸佟大頭的店子,顯然也有林自然在幕后指使。按理說,佟大頭和林自然分開,理應(yīng)得到二分之一的財產(chǎn)才是。但是考慮到林自然確實付出妹妹和老婆做代價,他多得到一份也算順理成章。
即使只能拿到三分之一,佟大頭也感激涕零。他幾乎已經(jīng)成了叫花子,突然間又一夜暴富。
溫先生成了和平街的討債人。更確切地說,他是和平街講道理的人,有道理找溫先生講。
沒見溫先生發(fā)脾氣,他不怒自威的原因在哪里呢?他到底有哪些手段?要知道他去見的那些人全都不是善茬,沒一個好惹的,何以都要乖乖聽他的?宋婆婆第一次和溫先生喝茶的地方,叫作金龍茶軒。他們坐在大廳,靠窗口處。那一次喝茶,最終是由溫先生買單。
宋婆婆一邊回憶,一邊慢慢講述她和何總之間的債務(wù)糾葛。溫先生似聽非聽,他吸著煙。坐在溫先生對面,當然是隔著好幾排卡座的對面,也有一位茶客。他像溫先生一樣喝著茶,百無聊賴的樣子。那人恰恰是何總何西風的妻弟,他時不時地瞟上溫先生一眼。
吸煙的人會注意到吸煙的人。溫先生右手拿著煙,當宋婆婆的記憶卡了殼,她不得不停下來時,溫先生也在為她著急。他把右手里正燃著的煙插進左手掌心里。何總的妻弟本以為這個下午沒什么意思,他已經(jīng)打算起身離去。這時候他重又坐下,并叫來服務(wù)生為他續(xù)茶。他見過把煙頭摁熄在掌心里的人,卻沒見過誰把煙插在掌心的肉里面。他想看看這個男人接下來還會做什么。宋婆婆終于又想起來了,得以連貫地敘述下去。溫先生像是松了一口氣,他伸出右手,從左手掌心里抽出那支插著的煙。他插在里面應(yīng)該不會少于一分鐘時間,現(xiàn)在他抽出那支煙竟然還在燃燒。溫先生吸著煙,若有所思地豎著左手手掌,像是在查看上面的掌紋,以確認自己的命運。坐在何總妻弟的位置,剛好能看到那上面有一小塊乳白色的淺坑。淺坑在復(fù)原,并馬上恢復(fù)了固有的肉色。
妻弟把他看到的事情都告訴了何總。這大概便是何總當天夜里把所有欠款交還宋婆婆的原因。
那天下午,在金龍茶軒大廳里喝茶的人并不多。許多人都進了小廳和包間。留在大廳里的只有溫先生和宋婆婆。何總的妻弟在隔著幾排卡座的斜對面。還有兩個少年,他們各自在卡座的電腦上上網(wǎng)。妻弟又點燃了一支煙,他看見溫先生也點了一支。這支煙他們同時點著了。但是,溫先生沒吸,他在咀嚼。妻弟眼睜睜地看著他細細咀嚼,然后把一整支煙嚼碎,吞咽下去。妻弟大驚失色。他強忍著,不想顯得自己沒見過世面。妻弟手在哆嗦,有一下沒一下地吐著煙圈??墒?,溫先生的鼻孔里也在間歇性冒出煙來,那節(jié)奏基本上和妻弟保持一致。也就是說,溫先生嚼碎吞咽下去的那支煙,正在肚子里被他吸著。他吸著的煙霧,正從他的鼻孔里噴吐出來。妻弟以為他是不是撞見鬼了,但這事還沒完。妻弟抽完煙,把海綿煙蒂擱在茶杯墊子上。這時,溫先生悄聲咳嗽著,居然也往他面前的茶杯墊子上吐出一截煙蒂。海綿煙蒂,和妻弟那截一模一樣。
發(fā)生在溫先生身上的這些細節(jié),宋婆婆那天下午竟毫無覺察。她急于把事情講明白,加上年歲大,眼神不好,她沒看見。
這些事后來都被添油加醋地傳出去了,最初的傳播者正是何總的妻弟。他賭咒發(fā)誓說不是魔術(shù),溫先生絕不是玩魔術(shù)的人。他深藏不露,有道行,有狠氣。溫先生的左腿比右腿短一些。但是你仔細觀察,有時候他的右腿又會比左腿短一些。這難道不奇怪嗎?還有人在夜間見過他快步如飛。他那種身子骨,也不會有風濕病。他之所以圍著圍巾,據(jù)說是他的脖子上刻著十幾條刀疤。
聽宋婆婆講完,溫先生說:“有這等事?沒道理啊,我去會會何總。”
溫先生的口頭禪便是“道理”。講道理。人是橫的,理才是直的。有道理沒道理,得講,講明白。
和平街的人有事都去找溫先生。請他到金龍茶軒喝茶,給評評理。有好幾年光景,金龍茶軒就像是溫先生的辦公場所。溫先生從不帶手機,要找他必得上他家去,如同古代的郎中。
余小魚放高利貸,借了一萬塊錢給肖劍鋒,一天利息一千。肖劍鋒咬著牙還了十五天利息,到了第十六天,實在頂不住。從此,連本帶息滾到一百多萬,肖劍鋒還不了。余小魚揚言要剁他一條腿,挖他的眼睛點天燈。怎么嚇唬也沒用,肖劍鋒就是沒有。
沒辦法,余小魚來找溫先生。
溫先生說:“這事好辦,一筆勾銷算了?!?/p>
“勾銷?那可是一百多萬啊,不是個小數(shù)目?!?/p>
“反正你也沒虧。借他一萬,你收了他十五天利息,一萬五,好歹總也賺了五千,可以了。”
“照這樣下去,我這生意還做不做???”
“做啊,該做照做?!睖叵壬f:“一個愿打,一個愿挨。能還得起的人,你讓他還,利滾利息滾息,沒事??墒切︿h不行啊,你剁他腿,點他天燈也不行,他還不了你一個子兒。”endprint
余小魚退去,惡狠狠地對肖劍鋒說:“便宜了你小子?!?/p>
肖劍鋒說:“我無所謂,也沒求著溫先生,我才不欠他人情?!?/p>
氣得余小魚又折回去,對著肖劍鋒的臉撒了一泡尿。“臊你!”他說。
在溫先生“講道理”的那幾年里,和平街毫無爭議地被評為文明示范街區(qū)、和諧社區(qū)。得到這些榮譽實至名歸,污七八糟的事少多了,有了講道理的處所。“南幫”和“北幫”,勢不兩立的黑幫派系居然相安無事。街道辦吳主任在蓋辦公大樓時,也不敢受賄。據(jù)說,他也請溫先生喝過茶。
但是好光景只有幾年。溫先生突然間又消失了。正像他莫名其妙來到和平街一樣,他的消失同樣匪夷所思。
如此說來,溫先生真的是個外地人。他的口音后來也被同化了。和平街接納了他,誤以為他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實際上他仍然不是。當年溫先生拎著一只皮箱,獨自來到和平街。他在這個陌生的街區(qū)居無定所,抬頭一望,正好看到何總開的那間“和平旅館”。
溫先生進去開了一間房,巧的是他正住在宋婆婆隔壁。何總那時候正欠著宋婆婆房租,使得宋婆婆老以為自己正租住著何總的房子。她以為自己也是房客。第二天早晨,宋婆婆碰到了溫先生,無意間和他拉起家常。溫先生由此開始了他在和平街講道理的生涯。
等到溫先生消失之后,人們才真正開始關(guān)注他的來歷。
有人說溫先生是殺人狂徒,身上背負著九條命案。連環(huán)殺手,網(wǎng)上通緝要犯。某天夜里,警方秘密逮捕了溫先生。傳言者聲稱,他從窗口目睹了這一秘捕行動。警方如臨大敵,行動過程小心翼翼。溫先生被抓捕時面帶微笑,可能他覺得這也有道理。他的手和腳被戴上鐐銬。
這只是一種傳言。還有另一種傳言,與此截然相反。有人說溫先生是一名特警,他來和平街帶有臥底或潛伏任務(wù)。臥底或潛伏,老實說又有點不夠準確,語焉不詳。準確地說,有點實驗的意思。因為和平街的治安狀況實在是太差了,惡名遠揚,特警溫先生想要來探索一條新路子。
第三種傳言相對無聊得多。有人說溫先生是一名作家,來和平街是為了寫一部警匪電影。
總之,溫先生消失了,不見了。
和平街迅速恢復(fù)原狀,重又變成一條藏污納垢的爛街巷子。南幫和北幫烽煙再起,街頭砍殺。警笛聲、警車閃著警燈,風馳電掣般地從街上駛過。
街道辦吳主任大興土木,雄心勃勃地計劃把和平街建成步行街。有人說,他的目的便是瘋狂地行賄受賄。
賴賬的事更為普遍。何總不再向宋婆婆交房租。宋婆婆愈來愈糊涂,她后來死在三樓頂西邊那間破房里,好幾天才被人發(fā)現(xiàn)。她的兒媳婦和孫子遠在加拿大,無從知道她的消息。
佟大頭最終還是淪為叫花子。巨額財產(chǎn)像細沙一樣從他的指縫間溜走,水流無痕。肖劍鋒也被剁掉了一條腿,左腿。從大腿根部齊刷刷剁去。
一切恢復(fù)原樣,就像溫先生從未出現(xiàn)過。
和平街的治安狀況讓警方不勝其煩。當年,宋婆婆兒子宋總死于連環(huán)追尾之前的那場離奇酒局,警方至今也沒理清個頭緒。在那場酒局里,林自然、佟大頭、余小魚、肖劍鋒和金龍茶軒的主人都在場。另外一些人名在警方檔案里。何總何西風和他的妻弟雖沒有參與酒局,卻為酒局送去了幾盤燒烤。何西風當時十分勤勞,他早晨出攤做早點,晚上還要出攤做燒烤。為了送去定制的那幾盤食物,何西風和妻弟的確進入過那場酒局的房間。
曹軍慶,作家,現(xiàn)居武漢。主要著作有長篇小說《代價》、小說集《雨水》等。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