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鎮(zhèn)偉
(西北師范大學 文學院,甘肅 蘭州 730070)
詩歌的語言是凝練而富有表現(xiàn)力的語言,是一切文學語言中最純粹、最富有藝術(shù)魅力的語言。何來是一位富有哲學氣質(zhì)的詩人,在何來的詩歌中,有著諸多的看似不合生活邏輯的悖論訴說,但這些悖論性的話語卻自有其玄妙之處,這些玄妙似乎只有通過何來這樣的悖論性言說才更具理性說服力,更具藝術(shù)張力。
何來的詩歌對瞬間與永恒這一具有悖論意味的話題進行了探索,并做出了論斷,某種神圣的東西“突然點亮我們的眼睛”不過“只是一瞬”,而很多時候,這一瞬卻是一種永恒的交響。
就在這一瞬,“那只是一瞬”,你會明白一切,你會徹悟一切,“把一切看清”,你會明白“在神圣的祭壇上/淚珠和寶石盛在一起/一樣燦爛一樣潮潤/哭泣和銀鈴都發(fā)出聲音/一樣悅耳一樣動聽/憂傷和歡娛都是供果/一樣鮮美一樣豐盛”(《愛的磔刑》)。在這種瞬間的徹悟之中,我們開始有所反思與反?。涸瓉砦覀儼押唵蔚氖澜鐝碗s化了,同時我們也把簡單世界給予的紛繁多樣可能性啟示簡單化了。這種簡單與復雜、瞬間與永恒的悖論關(guān)系,在何來的筆下卻具有引人深思的力量。對這種悖論關(guān)系的思考所得,是詩人瞬間的頓悟,但更是永恒的啟示。
詩集《未徹之悟》體現(xiàn)出詩人的悟性。詩人對某些不明白的事理逐漸明白起來,或者從一些看似無關(guān)甚至看似充滿矛盾與悖論的對象中發(fā)現(xiàn)了某種合理的關(guān)系。
“如果只對一只搖籃/賦予承載生命的權(quán)力/那就意味著無數(shù)生命的消亡//如果確有一粒藥丸/可以醫(yī)治所有的疾病/它就標志著全部醫(yī)學的凋零”“萬籟俱寂的時候/自己的聲音最為可怕/光芒四射的時候/自己的影子最為可疑//情欲滋潤的時候/傾訴就是傾訴的詩意/心旌搖蕩的時候/奔跑就是奔跑的目的”“世間所有的難產(chǎn)/都是用痛苦的方式加深母性//世間最可怕的病毒/都潛藏在劣質(zhì)的歡快之中”“水安眠在冰雪之中/冰雪安眠在水中//天空承載著飛鳥/飛鳥承載著天空”這些充滿悟性的抒寫,是何來對人生久久思索之后的瞬間頓悟,更是人生真諦的永恒交響。
悟性是一種難以言說的特性或者品質(zhì),用一般的語言是不易表達的。于是,何來就借用詩的方式加以表達。“在《未徹之悟》中,何來注意將自己對詩歌乃至人生的看法以意象化的方式來揭示,使觀念和詩意較好地融合在一起,從而獲得了它自身的豐富性?!盵1]
何來是位真誠的詩人,正如他自己所說:“真誠的人格是生活和創(chuàng)作的第一要旨。”[2]何來接近了簡單而不易被發(fā)現(xiàn)的真理,同時以詩歌的方式把那些瞬間頓悟的真理寫了下來,成為了永恒的交響。何來這種質(zhì)樸、寧靜、沉默、單純的真理,在如今這個不斷求新、求變的時代,尤其顯得意義非凡。真理是瞬間的頓悟,但卻是永恒的心靈交響。
何來善于在肯定的語境中運用看似充滿懷疑與不肯定的詞匯,以此來強化表達的肯定意味,這種看似“懷疑”的口吻,卻是一種毫不懷疑的倍加肯定。在《愛的磔刑》中,“她,阿赫瑪托娃,一個早已死去的蘇聯(lián)詩人;我,何來,一個尚且活著的中國詩人?!眱晌划悋植煌脑娙怂榻蝗?,彼此交談,連成一體,就像是一個生命的內(nèi)部連續(xù)。何來對阿赫瑪托娃說:“在你死后的某些時光/在世界的某個地域/你的記憶確曾復活過/竟演化成活的實體/不必憂心忡忡/我們的記憶已牢牢接續(xù)。”在與阿赫瑪托娃的交談中,何來感到吃驚,感到震撼,“厄運下的好像不是你/我懷疑人不會那樣堅韌/向上帝祈禱的好像不是你/我懷疑人不會那樣虔誠/穿過密林走向戰(zhàn)火的好像不是你/我懷疑人不會爆發(fā)那種英勇”,何來此處的“懷疑”是毫不懷疑,此處的“好像”是倍加肯定,“懷疑”的毫不懷疑、“好像”的倍加肯定是對阿赫瑪托娃堅強品格的由衷頌贊,何來在這里運用“懷疑”“好像”這樣的帶有不肯定色彩的字眼其實更大程度上強化了肯定與贊頌的意味,讓我們更加鮮明地感受到阿赫瑪托娃艱辛的流離和心靈的巨創(chuàng),提升了詩歌語言的彈性和張力。“也許那是一個陷阱/偽裝著一叢美麗的荊棘//不要輕易地攀折它吧/殘酷比溫柔更有魅力”(《愛的磔刑》)?!耙苍S那是一個陷阱”之“也許”也是運用在一種肯定的語境中,正是在這樣一種肯定的語境中,“也許”這樣一個充滿不肯定與懷疑意味的詞匯才越發(fā)有內(nèi)涵與魅力,越發(fā)值得仔細琢磨與回味,而讀者也在琢磨與回味之后,對“也許”后面內(nèi)容的深信不疑,這正是何來筆下悖論語言的至高魅力之所在,言有盡而意無窮。
“有一些時候/我們需要凝望虛幻的晚霞/有一些時候/我們需要雨水從頭上澆灌/另一些時候/我們又需要一只拳頭/從內(nèi)部打擊我們自己/我懷疑這些時候/詩已經(jīng)在暗中孕育”(《未徹之悟》)。這里的“我懷疑”是何來對自己詩歌藝術(shù)探索的一種頓悟與肯定,詩孕育于這樣“一些時候”,其實他并不懷疑;“給人戴一條繩索/給狗戴一條項鏈/這是一種真實/還是一種荒誕//把項鏈戴在頸項/把繩索戴在心靈/這是一種愚昧/還是一種文明”(《未徹之悟》)。這里的懷疑與發(fā)問一樣是倍加肯定的,在詩人的眼中,是一種毫無疑問,經(jīng)過讀者的回味,更是一種毫不懷疑;“光潔明凈的玻璃/在遭到致命的一擊時/你才會恍然明白/原來它渾身都是鋒利的牙齒//把牙齒藏起來/把所有的鋒芒藏起來/仿佛從來就不曾有過/一切原本就這樣天衣無縫/也許 有時候/生活和詩歌都需要這種技藝”(《未徹之悟》)?!耙苍S”是“恍然明白”的,所以“也許”就滿含肯定的意味,滿含探索之后的真理發(fā)現(xiàn);“我的胸腔就是一條海溝/在那冰冷陰暗的所在/沉沒了一艘船誰也不知道”(《病幻》)。這里的“誰也不知道”并不是真的不知道,這也并不僅僅是病中的幻想,最起碼詩人自己知道,因為在詩行里我們分明可以窺見詩人心靈遠行的清晰軌跡,其所思所想,都淋漓盡致地呈示在我們面前。之所以說“誰也不知道”只是詩人在營造一種語言的藝術(shù)陷阱,讓讀者潛行于詩行中的言外之意。何來在詩歌中“不拋棄具象卻又能超越具象,不回避具象卻在具象展現(xiàn)中抒寫具象的精神和情緒,極大地豐富了詩歌的寓意容量,也使形形色色的人生和五光十色的社會生活煥發(fā)出本身所無的光澤,充滿暗示性和象征性?!盵3]
《愛的磔刑》是一部命運交響史,何來帶著繆斯的靈智與美情,叩開了女詩人阿赫瑪托娃痛苦的心靈家園,審視和交談著彼此的人生與愛情,交談著彼此人生與愛情的悲劇。這位“把疼痛視為幸福”的詩人,對于生命和人生傾注了多少靈魂的激情?!稅鄣捻菪獭肥呛蝸硇撵`的自白,是愛的宣言,同時也是人類愛的悖論的詩意闡釋。這種詩意的闡釋是充滿著哲理意味的,是具有人類意義上的高度的。因為“何來是一位富于思考的詩人,他總是力圖把自己的所思所想上升到哲學的高度,使詩歌具有深厚的哲學韻味和知性光澤,因而他的詩是沉思、深思,是煥發(fā)著哲學色澤的思”[4]?!皭墼?jīng)將你窒息/愛已摧殘了你/花朵吮吸了淚水開放著/那是悲慘的美麗/殘忍的美麗/不要再回過頭去//況且人們重新明白/愛并不是一種邪惡/也不是奢侈和恥辱/……歇息一會兒吧/當愛不再是痛苦/向往就不再成為回憶”(《愛的磔刑》)。愛是悲慘的美麗、殘忍的美麗,“人們重新明白”愛并不是邪惡、奢侈和恥辱,愛是一種“痛苦”,否則“向往就不再成為回憶”。
玄妙的難以言明的愛情哲學之“道”在詩人何來的筆下被表達的恰如其分,這種瞬間的徹悟顯得深邃而雋永。“如果沒有愛的沉重/我的心也不能輕松/孤獨也像死一樣強烈/我的靈魂注定不會安寧//如果沒有太陽的照耀/我的心也不會陰沉/黑暗也像光明一樣誘人/我的靈魂注定不會安寧//如果沒有良心的譴責/我的心也不會平靜/善良和罪過一樣需要懺悔/我的靈魂注定不會安寧//即使沒有誰來搖撼/即使沒有徐徐的輕風/我的枝葉也不能靜止/靜止便是死亡開始蠕動”。因為愛的沉重,心變得輕松;因為太陽的照耀,心變得陰沉;因為良心的譴責,心變得平靜。這三組充滿悖論意味的訴說引人深思,悖論話語之下是對生活哲理的揭示,悖論話語的理性沉思有著強大的藝術(shù)張力。
《愛的磔刑》中有對愛情的理解,愛讓人痛苦也讓人幸福:“我被愛鑿得壓住聲慘叫/才被愛雕刻得如此精美”“愛使我像乞丐那樣卑微/也使我像國王那樣高貴”“愛和殘忍聯(lián)結(jié)在一起”,“憂傷和歡愉都是供果”。愛,這一人類最美的情感往往是與恨、嫉妒、摧殘和死亡連在一起,愛會帶來恨、嫉妒、摧殘和死亡?!凹刀适且粭l綬帶/竟把愛和殘忍聯(lián)結(jié)在一起/請看你這白鳥的化石/便是被愛燒死的一條生命”“愛曾經(jīng)將你窒息/愛已經(jīng)摧殘了你”,怨恨有時也會成為愛的土壤?!霸购奕缒嗤?沒有窒息我的愛/反而在潮濕的黑暗里/培育著巨大的塊莖”。愛是充滿矛盾和悖論的,一方面,“愛是生命的泉水”“愛之沖刷/愛之洗禮/愛之泅渡沒有彼岸”“愛不過是靈魂的吸引/沒有什么比之更為凄迷更為沉痛”;另一方面,“真正的愛是盲目的”“那是一艘下沉的船/桅桿已經(jīng)沉沒/破帆已經(jīng)飄走/你仍在傻傻地急急地/往船上搬運你全部的愛”。
所謂真愛,在何來的筆下就是“靈魂的吸引”“語言因之遙遠而模糊/容貌因之枯燥而朦朧?!倍^永遠閃光的,永遠活著的,永遠激動人心而不朽的,正是我們的這一部分:“透明而黑暗/短暫而永恒/被磨碎被撕裂被宰割/卻永遠不零亂永遠完整/被踐踏被玷污被蹂躪/卻永遠在甜蜜地抖動/滾燙而沁涼/幻麗而純凈/哦,它就是我們永遠不朽的部分/我們的靈魂”(《愛的磔刑》)?!巴该鞫诎怠薄岸虝憾篮恪薄皾L燙而沁涼”“幻麗而純凈”等諸如這類悖論語言的運用,使何來的詩歌語言更富彈性和藝術(shù)張力,悖論的訴說也更具理性思辨的哲理意味,正是這些充滿悖論意味話語的運用,才把難以用普通語言說清的愛情之道闡釋得充滿詩意。何來重視語言的錘煉,他在傳統(tǒng)的話語方式中有更多的創(chuàng)造。正如他所說:“讓我們體驗/把語言的活力/重新喚回/把語言的芒刺/重新磨尖”(《未徹之悟》之五十二)。
“向往總有迷茫的軀體/冷酷總有溫暖的衣裳/疼痛總有忍受的勸慰/獸欲總有可憐的目光/你卻如此癡迷/真誠就是你的化身/從無情的折磨里/你的執(zhí)著變成癡狂//我卻是一個陶俑/衣服不能剝離肉體/迷茫是因為沒有向往/沒有疼痛就沒有忍受/沒有悲涼的歡樂才是真正的悲涼/當我作為文物被觀賞/我已經(jīng)忘記/我是否曾作為一件物品/隨葬”(《愛的磔刑》)。這樣的悖論對照使詩歌在內(nèi)在結(jié)構(gòu)組織上有了某種復調(diào)抒情的意味,既有對對方的同情歌詠,也有對自己的拷問、鞭笞,兩方面結(jié)合起來一如作者所寫的愛情的歡樂和痛苦,“仇恨時我們互相啃噬/親昵時我們互相吮吸/不論在什么地方/都是糾合起來蜷曲起來/一起不安地棲息”。矛盾沖突而又整體存在的復雜的詩歌張力,它們的存在昭示出詩人不安、波動的靈魂掙扎,一如評論者葉櫓所言:“從《愛的磔刑》中,我看到了何來作為詩人的一種精神的覺醒”,它“從整體構(gòu)思上所呈現(xiàn)的風貌可以說是詩人對詩與人生、愛與人生以及生命價值觀念的多方面的感受和思考。在如癡如醉的感情體驗中,在潛入內(nèi)心的靈魂拷問中,何來把他的人生體驗同一個異國女詩人的悲劇命運結(jié)合起來,進行了一場超驗性的靈魂對話,這場對話的實質(zhì)在于他透過一個詩人的眼光觀察詩人們共有的悲劇命運,而這種悲劇命運在更深的層次上揭示出人類自身的矛盾和沖突”[5]。
《愛的磔刑》中對人生的痛苦與歡樂、幸福與苦難、死亡與新生、仇恨與愛戀這樣一組組充滿著悖論意味話題的思考,組成了一個多層次的復雜的情感世界。何來關(guān)注人類生存的靈魂痛楚:“幸福往往與別人共有/痛苦卻每每都屬于自己。”生活在地獄里,“歡樂和痛苦”是“一對孿生的囚徒”,“痛苦是生命的兒子”,歡樂和痛苦同在,痛苦和生命共存;對生活的理解:“我的悲哀/在于我的完好”;對死亡的理解:“死不是遺忘/遺忘才是死亡”,肉體之死與精神之死、靈魂之死不可同日而語?!斑z忘”是一種精神與靈魂的死亡,所以“遺忘才是死亡”?;钪?、愛著和恨著是同樣的艱難,一個人走進天堂的時候也走進了地獄,別無選擇。這些都是充滿著悖論的意味,但也頗具詩意。
何來關(guān)于人生的痛苦與歡樂、幸福與苦難、死亡與新生、仇恨與愛戀這樣一組組話題的思考,盡管充滿悖論的意味,但正因為悖論意味的存在,才更具辯證思考的詩意,詩歌更具藝術(shù)張力。
生活的悖論不僅僅存在與瞬間與永恒、懷疑與肯定以及愛情等方面,生活的悖論同時也存在于日常生活的細枝末節(jié)。何來是一位“有心”的詩人,他的詩不僅關(guān)注靈魂、關(guān)注歷史、關(guān)注生命,更關(guān)注人類情感中最為纖細、最為脆弱的部分,關(guān)注“沉默的大多數(shù)”的命運。他認為,在海的最深處,在生活的底層才是詩,作為詩人,只能“沉下去/沉下去/一直沉到最底”(《未徹之悟》之三),才能開出詩的花朵,才能收獲詩的果實。
“隨著《侏儒酒吧》的寫作,我的目光和思想便從以往偏重對內(nèi)心世界的追詢,轉(zhuǎn)向更多地對人間世俗的關(guān)注,轉(zhuǎn)向?qū)ΜF(xiàn)代人的精神重壓和理性缺憾的關(guān)注,轉(zhuǎn)向?qū)Σ灰装l(fā)現(xiàn)的那種深刻的悲哀的關(guān)注。”[2]何來不僅和靈魂交談,追尋內(nèi)心的方向,同時也沉潛生活,關(guān)注身邊的服務(wù)員、卜者、小保姆、盲者、一只鳥、一只猴等的命運,并將自己對于生活的冷靜觀察化為藝術(shù)表現(xiàn)上的哲理化表達。卜者給別人指示命運的方向而自己于黃昏時,卻“茫然地坐著/在一個被遺忘的角落里/他此時才漸漸想到/今夜歸宿何處”(《卜者》),生存的荒誕與有趣正體現(xiàn)在這些社會底層人日子的細處。而原本作為動物的猴,在20世紀90年代國內(nèi)商品經(jīng)濟全面發(fā)展以及由此引發(fā)的種種復雜效應之后,卻被人吆喝著:“你當了英雄難當美人/英雄美人永遠不能相見/你演了反角趕快演正角/簡單事弄得忙忙亂亂/半個時辰才半個時辰/悠悠歷史就演了一遍”(《猴戲的唱》),用猴去演繹人的歷史,于猴而言,是否意味著一種異化?何來“沉到最底”的心發(fā)現(xiàn)了這一切細小但卻并不簡單的生活細節(jié)和微妙變化。詩人將目光“沉到最底”,從“熱烈中窺到冰冷,從喧囂中沉思默想,把關(guān)注的目光投向世間的弱小者以及那些常常被人們所忽略的東西”[6]?!暗涠Y的一角/誰在喧囂中默想/也許有一只鴿子/不再能夠飛回”(《典禮》)。睹物思人,現(xiàn)實中弱者的際遇又何嘗不是如此?詩人關(guān)注在都市里流動的弱勢群體,對他們的處境滿懷同情。一個華貴家庭中的小保姆:“悄沒聲息地走進來/悄沒聲息地走出去/小保姆盡量不使主人和她的貓/感到自己的存在”(《早晨的小保姆》),詩中貓的地位尊于保姆,讓人心酸。“在七月黃昏的籠罩下/獨坐的盲者用整個軀體傾聽/在塵囂里他像一座島/清晰而寧靜/而路上人誰也沒有留意他”(《諦聽》)、路人沒有留意,而詩人留意到了。何來“沉到最底”的悖論表達讓我們通過他的眼睛感受到了世界的美丑善惡,感受到了人世的歡樂悲苦,感受到了生命的長生與死滅。
何來的詩歌以悖論的話語訴說哲理,訴說關(guān)于生命、關(guān)于歷史、關(guān)于靈魂的頓悟,也訴說人世間諸多不合理的悖論常景的存在,關(guān)注那些不為人知的角落里所發(fā)生的一切。在悖論訴說中,有理性的沉思,更有永恒的藝術(shù)張力。何來詩歌悖論話語的訴說方式提升了詩歌語言的彈性和張力,更提升了詩歌的藝術(shù)生命力。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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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甘肅當代文學研究會編.何來詩歌研究資料匯編[C].蘭州:甘肅海通印務(wù)公司,2010:4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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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彭嵐嘉.秋天的收獲[J].飛天,1998(12):97-99.
[5] 葉櫓.歷史和人生的悲劇——論何來《愛的磔刑》[C]//甘肅當代文學研究會編.何來詩歌研究資料匯編.蘭州:甘肅海通印務(wù)公司,2010.
[6] 常文昌.紙上的敦煌[M].北京:人民大學出版社,2009:6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