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柏林
(蘭州工業(yè)學院社會科學系,甘肅蘭州,730050)
我國民眾的政治認同分析
羅柏林
(蘭州工業(yè)學院社會科學系,甘肅蘭州,730050)
政治認同是政治統(tǒng)治合法性的理念基礎,是實現(xiàn)和推動社會政治發(fā)展的重要資源和動力,對維持一個國家的政治穩(wěn)定具有重要作用。新中國成立以來,我國民眾的政治認同在不同的歷史階段,基于物質和情感需求的滿足程度而始終處于動態(tài)狀態(tài),圍繞“基本認同”上下波動??傮w來看,我國民眾的政治認同主要圍繞物質利益的獲得與受保護情況、社會政治生活的有序與否、情感與尊重的滿足情況以及未來期望能否逐步實現(xiàn)等四個基本向度展開。利益失衡、情感上的落差以及政治權力異化是導致民眾政治認同不穩(wěn)定的主要誘因。培植民眾政治認同就要從民眾利益的實現(xiàn)與保障、民眾情感的維系與加強以及政治權力的規(guī)范行使等三個方面去努力。
我國民眾;政治認同;誘變;培植
政治認同是政治統(tǒng)治合法性的理念基礎,是實現(xiàn)和推動社會政治發(fā)展的重要資源和動力,對于維持一個國家的政治穩(wěn)定具有重要的作用?!叭魏握谓y(tǒng)治的穩(wěn)固,都必須以民眾的認同與支持為基礎……這種認同不僅出于一定的觀念、文化的影響,而且必然以民眾對政治統(tǒng)治實際行為的認識為基礎,也就是說以被統(tǒng)治者對政權履行職能的效率、對公共利益的維護和民眾個人利益的滿足為基礎,即以國家的政治產品滿足社會需要的程度為基礎”。[1]新中國成立以來,我國民眾對政治系統(tǒng)的認同總體來說基本一致,但總是圍繞利益和政治情感因素上下波動。梳理民眾政治認同的基本向度,探尋引發(fā)政治認同度變化的主要誘因,培植全新的政治認同,對我國社會的政治穩(wěn)定、政治發(fā)展等都具有極其重要的意義。
(一)
政治認同是一國民眾從內心深處對國內政治系統(tǒng)所產生的情感上的歸屬感和依附感,其核心是對政治權力及其運行情況的信任以及對政治系統(tǒng)所倡導的政治價值的信仰。對政治系統(tǒng)來說,穩(wěn)定的、基本一致的政治認同是維系其持續(xù)運轉的關鍵;而對于民眾而言,相對穩(wěn)定的政治認同則是其利益實現(xiàn)及理想價值追求的基本要求。民眾對政治系統(tǒng)形成較高程度的認同,該系統(tǒng)的執(zhí)政合法性基礎牢固,政治統(tǒng)治和政治管理的成本較小且效率高;反之,民眾的政治認同度降低抑或產生不認同,必將動搖社會政治秩序,乃至產生政治系統(tǒng)的根本性變革。
現(xiàn)代社會民眾的政治認同是建立在理性基礎之上的積極認同:政治體系的功能和目的與自己的利益要求是否基本一致;政治體系的運作能不能適應社會倫理道德對它的期望;政治體系權威的形成和運行是否具有相應的法律依據。[2]促使民眾形成政治認同的既有物質方面的動因,也有情感方面的動因。前者主要指安全的獲得、具體利益的實現(xiàn)、利益最大化的預期以及各自(群體)合法利益的受保護情況;后者主要側重于政治系統(tǒng)運行過程中民眾形成的情感上歸屬感與依附感。從理論上說,無論政治認同的主體,認同對象,還是主體對對象的認同度,都始終處于動態(tài)狀態(tài)。從主體與對象角度看,不同的歷史時代,不同主體的政治認同標準、層次等都有著十分明顯的差別;從認同度來講,諸多的影響因素致使主體的政治認同很難實現(xiàn)高度的一致。因此,“基本認同”就成為政界以及政治認同問題研究的普遍選擇。
在我國,政治認同的主體是普通社會民眾,認同對象主要指以中國共產黨為核心的政治權力系統(tǒng)及其所倡導的政治價值。從實踐看,物質利益的獲得與保護情況、社會政治生活有序與否、尊重的滿足情況以及未來期望能否逐步實現(xiàn)是新中國成立以來我國民眾形成政治認同的四個基本向度。
(二)
政治認同形成的基礎是安全的獲得、基本利益的一致和情感的共同趨向。為了獲得這些基本的一致,民眾在相互妥協(xié)的基礎上達成共識:“法律和秩序所帶來的諸多限制遠沒有在二者缺席的情況下出現(xiàn)的騷亂讓人厭煩。其次,爭執(zhí)雙方的裁判必須把人們對于它的信任建立在合法的程序和公正的裁決上”[3],對所屬政治體系的認同得以確立。
從我國的實際看,新中國成立前,民眾對國民黨政治統(tǒng)治產生普遍不認同,政治系統(tǒng)風雨飄搖,最終在人民群眾的革命潮流中壽終正寢。中國共產黨在帶領人民群眾革命的進程中,通過解決農民的土地問題,初步的民主改革,嚴肅的革命紀律,政治理論宣傳等各方面的努力,逐步獲得了普通民眾較高程度的價值和形式上的認同。其中,土地改革作為民眾基本利益一致的關鍵因素為黨贏得高度政治權威,民眾的真誠擁護和支持成為黨取得執(zhí)政地位的關鍵因素[4]。在確立社會主義制度的過程中,基于土地改革、民主改革、農村經濟發(fā)展;全民所有制、集體所有制職工身份的明確以及權益的全方位保障;階級觀念培養(yǎng)以及領袖魅力影響加深等,民眾對黨的政治認同達到了最高峰。當然,由于三大改造中出現(xiàn)的對農民、個體手工業(yè)者以及民族資本主義工商業(yè)者權益的一定程度的損傷,也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政治認同度。從1957年下半年開始到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召開這段時間,因眾所周知的原因,經濟發(fā)展受阻,社會政治秩序失范,民眾對黨的領導產生懷疑,黨執(zhí)政的合法性基礎日漸縮小,政治認同度也大幅降低。十一屆三中全會后,黨中央針對這一現(xiàn)狀及時作出工作重心調整,重新找回民眾政治認同之基。鄧小平指出:“……不重視物質利益,對少數先進分子可以,對廣大群眾不行,一段時間可以,長期不行……如果只講犧牲精神,不講物質利益,那就是唯心論”[5];并且“光空講不行,還要給他們創(chuàng)造條件,切切實實地幫助他們解決一些具體困難”[6]。此后直到80年代中期,以工人群體和農民群體為代表的絕大多數民眾都實現(xiàn)受益,民眾的政治認同達到第二個高峰。從90年代以后到世紀之交,由于致富手段和機會等因素的影響,加上國企改革過程中職工下崗增多,利益受損現(xiàn)象較為普遍,“農民和工人一道作為弱勢群體開始在這一時期承擔改革成本”[7],民眾政治認同度的降低就成為不爭的事實。進入新世紀以后,我國民眾的收入水平、生活方式、社會地位等方面出現(xiàn)明顯的差異,在政治認同中反映出來的就是民眾對具體物質利益的追求以及對政治系統(tǒng)能否為其利益實現(xiàn)提供可行性路徑的關注更加警覺,一旦某一政策法規(guī)的制定與執(zhí)行對其某方面的權益帶有損害,其對政治系統(tǒng)的認同性評價迅速就能反映出來。總體看來,新中國成立60多年來,民眾對黨的政治認同總體上居于較高水平,尤其是當利益訴求得到滿足時,政治認同度極高;相反,利益受損或既得利益保障不力,政治認同度會明顯下降,呈現(xiàn)出圍繞“基本認同”上下波動的態(tài)勢。
從情感角度講,伴隨著革命時期黨在各個階段對民眾物質利益承諾的不斷兌現(xiàn),以及在民主改革中民眾各方面權利的逐步實現(xiàn),尤其是1954年選舉權的普及以及社會主義制度優(yōu)越性的初步顯現(xiàn),民眾對黨和主要領導人情感上的依附達到高度的一致。如果說這一時期民眾的政治認同稍顯理性不足的話,改革開放以來家庭聯(lián)產承包責任制的推行、城市化改革的浪潮、對非公有制經濟成分的肯定、西部大開發(fā)戰(zhàn)略的實施、科教興國、依法治國、新農村建設、城鄉(xiāng)一體化發(fā)展等方略的逐步推行,民眾對黨執(zhí)政的認同就完全建立在理性分析的基礎之上。這種建立在理性基礎之上的情感歸屬感,對政治認同的形成與穩(wěn)固具有更加恒久的推動作用。誠如阿爾蒙德所指出的:“能夠成功地利用這些需求或感情推動力的政體,可能降低其實施政策所花的代價,或者保持一種超過其能力的表面價值的生產力水平。一個碌碌無為的政體,或者是一個推行不得人心政策的政體,會挫傷這些感情推動力,甚至會使它們變成對政治的厭棄或疏遠,從而增加了政體作為的代價以及或者降低了政治體系的生產力?!保?]
(三)
民眾對政治系統(tǒng)的認同并非一成不變,而是始終處于流變狀態(tài)中。這種狀態(tài)的形成一方面是由政治體系在建立之初、建立后以及在維系政治統(tǒng)治過程中的作為狀況導致:政治體系在民眾的認同中形成,卻在運行過程中偏離初期的承諾,或者承諾長時間得不到有效兌現(xiàn);抑或制定與執(zhí)行的方針政策從不同程度上影響或損害了部分民眾的權益,民眾的認同度會隨時間的推移逐漸下降;另一方面是由民眾的不斷分層分化以及不斷產生的物質、精神需求所致。民眾在對所屬政治系統(tǒng)的初步認同形成后,不同群體所產生的更高層次的需求會對政治系統(tǒng)提出新的要求,能否滿足、怎樣滿足以及在何種程度上滿足直接影響著他們的政治認同度。誘使我國民眾政治認同度降低的主要因素有:
1.利益失衡
利益失衡是一切社會矛盾和問題的源頭,尤其是在深受“不患寡而患不均”思想影響的中國。從新中國成立到改革開放前這段時間里,一方面是民眾“翻身農奴得解放”的熱情被徹底激發(fā),對個體利益的追求完全居于對國家、集體利益之下,對相互之間的利益差距的認識程度較低;另一方面是“國家運用政治或行政手段強制消滅了階級階層差別,帶來全國政治高度統(tǒng)一的同時,也形成了農村經濟利益關系平均化的局面”[9],在當時農村人口占絕大多數的情況下,利益失衡問題對政治認同的影響很小。隨著經濟體制轉軌的不斷推進,不同區(qū)域、行業(yè)、群體之間的利益差距迅速拉開,同時由于社會群體流動、交通便捷、信息渠道暢通、民眾受教育程度提高等因素作用,眾多民眾不同程度地都產生了利益失衡感,并且逐漸通過不同方式表達出來。在政治認同問題上體現(xiàn)出來的就是政治冷漠現(xiàn)象較為普遍,政治認同度大幅降低。其原因就是“所有在改革過程中利益受損或產生利益喪失感的人們,都會把對立轉向政府和社會。這是因為人們把自己看作是改革的受害者,因而是政府政策的受害者”[10]。進入新世紀后,我國社會民眾的生活水平總體有了明顯改善和提高,但城鄉(xiāng)之間、區(qū)域之間、行業(yè)之間、民族之間的利益失衡問題越發(fā)明顯,對民眾的政治認同產生了重大負面影響,進而形成了諸多的社會不穩(wěn)定因素。誠如有學者所指出的,經濟發(fā)展給政治體系帶來了巨大的可供其分配的物質資源,但如果政治體系在社會各階級、階層、團體間分配這些資源時,出現(xiàn)嚴重的不合理現(xiàn)象,那么就很可能導致物質資源的激增與支持體系的政治資源銳減之間的反比關系;相反,如果政治體系合理地分配物質資源,就會贏得人們對政治體系的認同和支持,使物質資源間接地轉換為支持政治體系的政治資源,從而促進政治穩(wěn)定。[11]
2.情感落差
阿爾蒙德認為,政治情感是人們對政治體系或政治體系的某一方面所產生的好惡感情,也是人們對政治對象的一種內在體驗:喜愛或者憎惡,尊重或者輕視,同情或者冷漠等。政治情感是在政治認知、政治偏好形成過程中形成的,又對人們的政治態(tài)度、政治行為有著重要的影響?!罢喂餐w的獨到價值在于它具有一個潛在的涵義:在所有的系統(tǒng)功能的背后,一定存在著某種具有內聚力的粘合劑,即系統(tǒng)成員對共同體的感覺和感情”。[12]這種情感與感情對于一個現(xiàn)代民族國家而言,則至為關鍵。新中國成立到三大改造順利完成的這段時間,社會民眾對中國共產黨、對領袖人物感情上的歸附達到峰值。形成的原因是多方面的,既有經濟層面的土地改革,真正意義上實現(xiàn)了民眾對最主要生產資料——土地的擁有;也有政治層面的翻身做主——選舉權的普遍實現(xiàn);當然也有國際環(huán)境的改變——以抗美援朝戰(zhàn)爭的勝利、外交的初步成功等為代表而在民眾心理產生的無上榮光等。這種高度的政治認同甚至政治崇拜從某種方面也導致了從1957年下半年開始的各種錯誤思想的頻頻出現(xiàn),甚至對文化大革命的爆發(fā)以及文革結束后黨和國家戰(zhàn)略思想的重大調整都產生了深遠影響。但當革命運動的熱潮退去,民眾重新審視自己的利益得失、權利保障狀況時才發(fā)現(xiàn),靠自己全力支持形成的新的社會制度、政治體系并未帶來生活水平、質量方面的多大變化,情感上形成巨大的落差感?!皩^大多數人來說,僅靠理想主義并不足以使他恪盡職守。人的熱情并非可以長期儲藏的物品。那些為了某種偉大的信念而不惜犧牲生命的人或許可以堅持幾分鐘,甚至幾個月,但要讓他們?yōu)橥恍拍钍冀K不渝,常常是不可能的,即便這種信念并不需要他個人做出多大的奉獻?!保?3]改革開放以來,隨著我國經濟現(xiàn)代化的發(fā)展及公民權利意識、利益意識、主體意識等的覺醒和不斷加強,我國民眾政治認同的理性因素明顯提升,對政治系統(tǒng)情感上的盲目依附感明顯降低,甚至所有政治情感的產生都建立在理性的基礎之上。此外,幾乎每個人都希望通過積極參與的方式來獲取自己的利益,并以此作為對政治體系情感上寄托的現(xiàn)實基礎。“但問題在于,當有序的、常態(tài)的、制度化的政治參與不能達到既定目的時,參與者就有可能借助于無序的、非常態(tài)的、非制度化的參與形式來補充?!保?4]社會中的不穩(wěn)定因素激增,尤其是面對諸多民生問題解決的不到位,民眾政治情感大幅波動?!叭绻鐣械墓耖L期在生存線上掙扎時,他們可能曾經有的對未來生活的美好向往會慢慢地消失了,淡忘了,頭腦中想的全是眼前的苦難,自然也就不會對政黨、政府、制度和主義再產生什么新的希望,他們眼中充滿更多的是無奈和絕望?!保?5]
3.政治權力異化
自18世紀下半葉盧梭提出“人民主權”原則后,政治權力的基本屬性——公共性——得以確立,人民主權原則就成為一切政治活動的邏輯出發(fā)點。馬克思主義揭示了階級社會中公共政治權力的本質:公共權力實際上是以“公共性”為表現(xiàn)形式的階級的權力。我國的社會制度和國家政體從根本上保證了人民作為公共權力所有者的地位:國家權力是維護廣大人民利益的工具。但在代議民主政治中,權力本身就具有異化的內在可能性,因其內部存在著的四對矛盾:支配與服從的矛盾、所有與使用的矛盾、職位與職責的矛盾、公益與私利的矛盾[16],它們是權力異化的內在根據。
權力異化一旦出現(xiàn),在社會系統(tǒng)中必定以不同的形式表現(xiàn)出來,因為政治權力根植于利益的分化和力量的不平衡,民眾對政治體系的認同會隨之而變。隨著我國民眾主體意識、權利意思的不斷提升,其對政治權力異化各種表現(xiàn)的反映越來越敏感,出現(xiàn)任何政治權力異化的情形,必定在民眾中產生巨大的反響,對政治體系的認同度緊跟著發(fā)生相應變化。具體來說,當前我國民眾對權力異化產生對立或敵視情緒的集結點體現(xiàn)在以下幾方面:一是政治腐敗。按照俞可平的理解,政治腐敗就是“政治公務人員以其職務之便獲取私人利益,以致國家的政治生活發(fā)生病態(tài)的變化。換言之,政治腐敗就是一種政治病態(tài),其根本癥狀就是國家正常政治生活的敗壞。”[17]二是對部分民眾權益保障不力甚至損害。如在全國范圍內,農民承包的土地被以各種名義收回的現(xiàn)象屢見不鮮,非法占用現(xiàn)象非常嚴重,地方政府和強勢階層從農民土地中獲得高額回報,而失去土地的農民得不到公平的補償[18];三是對民眾基本政治權利的漠視,如在選舉中,多數民眾在對候選人完全不了解的情況下投票;四是選民選出來的代表在決策、政策執(zhí)行的過程中并未體現(xiàn)選民的初衷,選民“被代表”現(xiàn)象時有發(fā)生;五是民眾對政治系統(tǒng)某些政治行為程序的合法性產生質疑,等。
(四)
民眾對政治體系及運作有認同感,就會支持和維護政治系統(tǒng)及其運作過程;相反,他們就可能采取某種不利于政治系統(tǒng)的行為。因此,任何政治系統(tǒng)時刻都在關注著政治認同的培植問題。培植即培養(yǎng)和扶植。政治認同的培植就是政治系統(tǒng)基于民眾政治認同形成的利益與情感兩個維度,圍繞政治權力的有效行使,在既有政治認同的基礎上催生新的認同點,使基本認同度有所提高,達到形成政治共識的過程。
1.民眾利益的實現(xiàn)與保障
民眾利益的實現(xiàn)與保障內涵三層含義,一是應得利益通過合法渠道能夠得到;二是民眾利益預期的實現(xiàn)有相應的體制機制保障;三是民眾利益表達渠道的通暢與有效性。從整體層面看,民眾利益的實現(xiàn)是以社會生產力發(fā)展為保障的,亦即政治系統(tǒng)要致力于要把蛋糕做大。一般來說,一個國家的經濟增長越快,民眾得到的物質福利越多,人們的政治認同程度就越高;反之,人們的政治認同程度就越低。從民眾個體層面看,自己的應得利益既要得到,還要在橫向比較中不出現(xiàn)或者出現(xiàn)較低程度的利益失衡感,即蛋糕分配中的公平。
從利益追求層次看,多元利益主體、多元化利益訴求是當前我國利益格局的最大特點,民眾的追求已經完全按照全面小康社會的設計甚至有所超越;民眾在面對國家利益、集體利益和個體利益的矛盾時,追逐個體利益最大化成為普遍現(xiàn)象;從利益追求的涉及面看,民眾追求的不再是傳統(tǒng)的豐衣足食,精神文化層面的需求較物質層面有明顯提高;從民眾利益衡量的標準看,過去與現(xiàn)實的對比不占主要地位,同業(yè)、同行之間的差距甚至不同業(yè)、不同行、不同區(qū)域之間的差距成為主要標準,尤其是隨著國際化趨勢的加強,與歐美發(fā)達國家的同業(yè)者之間的對比也已較為普遍?;谶@種變化,當前我國政治體系為民眾提供的利益實現(xiàn)的渠道與途徑,主要圍繞謀求“特定支持”展開,即通過某種具體政策的制定與執(zhí)行,使某些社會成員得到實惠和好處,從而贏得他們的支持。[19]其局限性十分明顯,從長遠看并不利于民眾整體政治認同度的提升。因此,經濟的持續(xù)健康發(fā)展、利益分配格局的調整以及政治制度層面的優(yōu)化設計應該成為獲取民眾政治認同的主要抓手。
2.民眾情感的維系與加強
政治情感在政治生活中產生,又在政治生活中不斷完善和發(fā)展,貫穿于人們政治行為的始終,對政治行為具有一定的發(fā)動和導向作用,是政治生活的紐帶。從發(fā)生學的角度看,民眾對所屬政治體系的情感是一個不斷擴大輻射的過程:民眾從細微之處出發(fā),按照各自不同層次需求的滿足程度,對政治體系為自己各方面訴求的實現(xiàn)以及實現(xiàn)的可行性做出理性的判斷;其情感上的歸屬感隨之增加或遞減。從民眾情感依附的層次看,絕大多數民眾依然停留在感性層面:個體當下權益的滿足情況、受保護情況;與過去相比生活水平的提升情況以及尊嚴的維護情況,等。從民眾多元化情感需要看,有因物質利益的滿足形成的,有因制度層面的革新及權利日益受尊重形成的;有因主流社會價值觀念包容性的增強而形成的,也有因能更有尊嚴的活著而形成的。一般來說,當某種對象符合或是能夠滿足主體的某種需要時,主體就會產生積極肯定的情感體驗;而當某種對象不符合或者不能滿足主體需要時,主體就會產生消極否定的情感體驗,引發(fā)出疏遠躲避甚至拒絕的心理?!罢吻楦惺且环N無形的社會資源,其獲得和維持是如此的艱難,而失去它則要容易的多”。[20]因此,對政治體系而言,培植民眾的政治情感是事關全局的大事。要維系和加強民眾對政治體系的情感歸屬,必須從兩個方面作出努力:一是優(yōu)化政治社會化的方式方法,將說教、灌輸中的優(yōu)點和加強感知體認有機結合起來,尤其要重視后者,使民眾在自覺自愿中獲得對政治系統(tǒng)的認知和情感;二是帶領社會民眾朝著既定的目標前進并取得成功,在前進的過程中維護和保障民眾的合法權益;并且唯有將二者緊密結合起來,民眾的政治情感歸屬才能真正形成。
3.政治權力的規(guī)范行使
對民眾而言,其對政治體系產生認同與否就在于權力能否給他們帶來穩(wěn)定而富足的生活。因此,政治權力的規(guī)范運行的終極指向就在于:一是為民眾提供安全、利益方面的保護,并以公共利益最大化為依歸;二是實現(xiàn)“價值的權威性分配”,維持社會政治秩序,為民眾利益預期的實現(xiàn)保駕護航。顯然,民眾對政治權力的體認是建立在公正與效率的基礎之上,雖然在實踐中,“公正與效率是政府公共權力無法兼得的矛盾著的兩極”。[21]
政治權力的規(guī)范運行包含以下層次:第一,各種政治權力的運行都不能超越其合理的界限,亦即政治權力的運行必須受到來自各方面的限制,包括法、制度、程序、民眾等,其中民眾用權利制約權力的監(jiān)督從實踐層面看是最有效的。“我們特別要記住,對政府表示不滿的權利只應屬于社會,因為只有社會才能從那些濫用所托付的權力以破壞社會團結的人手中收回這種權力”。[22]
第二,在主導社會利益、價值分配的過程中,政治權力要能維持社會的公平正義。公平正義的本質就是指一個國家應該滿足個人和團體生存所應該得到的最基本的需求。“公平正義就是要尊重每一個人,維護每一個人的合法權益,在自由平等的條件下,為每一個人創(chuàng)造全面發(fā)展的機會。如果說發(fā)展經濟、改善民生是政府的天職,那么,推進社會公平正義就是政府的良心”。[23]
第三,充分尊重和保障民眾的基本權利和尊嚴,并為各方面權利的實現(xiàn)提供法律的、制度的和程序的保證?!霸诂F(xiàn)代政治文明中的政治權威與人民的關系應該是上下互動的。也就是在政治權威進行統(tǒng)治和管理的同時,還存在著人民自下而上的政治參與?!保?4]民眾在有序的政治參與中既可以對政治權力的運行過程實施監(jiān)督,也可以加深對政治系統(tǒng)的認知和情感水平,從而提升政治認同度。
第四,在社會政治制度與主流價值觀的設計上以包容性與科學性為原則,為民眾長遠認同的形成與鞏固奠定基礎。政治制度體現(xiàn)著民眾對理想政治秩序的不斷追求,“一切社會制度若要得到民眾最大的支持,必須擁有為全社會所接受的、行使社會權威的道德正當性”[25]。社會主流價值即意識形態(tài),對社會發(fā)揮著精神支撐與聚合的作用。民眾由于不同的經濟地位、文化背景等的影響,其價值觀是多元的。這種多元性與一元的政治制度設計、一元的社會主流價值觀之間形成巨大的張力。因此,當代政治認同的構建,離不開一種正義的政治制度的保障,也離不開一種著眼于滿足人們對公平、正義等情感、信念的起碼的心理需求的主流價值觀的設計與確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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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劉強)
D602
A
1671-0681(2014)01-0033-05
羅柏林(1980-),男,甘肅莊浪人,蘭州工業(yè)學院副教授。
2013-07-24
*本文為中南林業(yè)科技大學青年基金項目《西方經濟民主思想的歷史流變及其現(xiàn)實啟示》(編號:2011QY008)階段性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