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 亮
(丹陽六中 語文組,江蘇 丹陽 212300)
《老 子》否 定 音 樂 美
郭 亮
(丹陽六中 語文組,江蘇 丹陽 212300)
老子是我國古代偉大的思想家、哲學家和道家學派的創(chuàng)始人,其學說不斷發(fā)展,成為與儒家相抗衡的一大思想流派。老子的著作《老子》否定音樂的作用,他認為音聲有別,否定聲之美,否定五音的教化功能,提倡符合“道”的音之美。
《老子》 音樂美 否定思想
老子是我國古代偉大的思想家、哲學家,是道家學派的創(chuàng)始人,他所著的《老子》、《道德經(jīng)》體現(xiàn)了他超人的智慧和獨特的思想,后來發(fā)展成為與儒家相抗衡的一大思想流派,在漫長的歷史進程中對中國思想文化產(chǎn)生了巨大影響?!独献印啡珪苯由婕耙魳贩矫娴膬H有20個字,《老子》對音樂的態(tài)度主要表現(xiàn)在 “音聲相和”、“五音令人耳聾”、“樂與餌,過客止”及“大音希聲”說上。《老子》的音樂思想貫穿起來的內(nèi)在邏輯應該是這樣的,他認為音聲有別,否定聲之美,否定五音的教化功能,從而否定聲之美,提倡符合“道”的音之美。
“音聲相和”出自《老子·二章》,其主要思想是“音”與“聲”對立:天下皆知美之為美,斯惡已;天下皆知善之為善,斯不善已。有無相生,難易相成,長短相形,高下相盈,音聲相和,前后相隨,恒也。
在該章中,《老子》將音聲與有無、難易、長短、高下、前后等互相對立的范疇并列提出,可見《老子》是將“音”和“聲”作為兩個對立概念提出的?!捌渲校簟杆囆g(shù)加工的產(chǎn)物,‘聲’指未經(jīng)加工的自然之聲”[1]。在《老子》看來,“音”與“美”、“善”一樣,是不可靠的。因為“音”之美需賴“聲”之丑而存在,“音”、“聲”既相對的又可以相互轉(zhuǎn)化,所以無所謂美丑之別。其實《老子》在此提出了一種美丑、善惡觀,否定了世俗之美、善觀,也否定了現(xiàn)實世界存在的精神觀念,認為人為的教化使世界觀念趨于相同,這樣的大同世界并不是有道的世界,也不能達到美的標準,因為人的觀念是在不斷轉(zhuǎn)化的。只有圣人的無為政策,才能做到真正的教化,就像世界不可能存在人為的音樂一樣,世界需要“聲”——不使人“耳聾”的音樂,這就為第十二章的音樂觀埋下了伏筆。
《老子·十二章》說“五音令人耳聾”。這是對“音”、“聲”相對觀念的進一步闡釋。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聾,五味令人口爽,馳騁畋獵令人心發(fā)狂,難得之貨令人行妨,是以圣人為腹不為目,故去彼取此”。老子這里講的“五色”、“五音”、“五味”、“馳騁畋獵”“難得之貨”都是針對世俗社會貴族階層之所“欲”而言的,針對貴族階層的“美”、“善”觀念。因為《老子》一書講的都是治世哲學,針對的讀者也是有機會、有能力治理天下的貴族階層。他覺得如果天下人都知道什么是“美”、“善”,那么“美”、“善”的觀念也就不存在了,同理,現(xiàn)實世界的貴族階層生活充滿了 “五色”、“五音”、“無味”,而最終導致的是 “目盲”、“耳聾”、“口爽”的不良后果,這些都可以歸為人(主要是貴族階層)的“欲”,如《呂氏春秋·仲春紀·情欲篇》說:天生人而使有貪有欲……故耳之欲五聲,目之欲五色,口之欲五味,情也。此三者,貴賤、智愚、賢不肖,欲之若一。
然而,就像《淮南子·精神訓》中所說的,耳和目沉湎于聲音和美色的歡樂,就會使人體內(nèi)“五藏動搖不定,則血氣滔蕩而不休矣,血氣滔蕩不休,則精神馳聘‘于外而不守矣”,“精神不守”、五藏“血氣滔蕩”是各種感官疾病的根本原因,因此“五色亂目,使目不明;五聲嘩耳,使耳不聰……此四者,天下之所美性也,然皆累性也”。
所以老子在本章提出消除一切圣人治理天下的法則,就是消除一切欲望,保留人的自然存在狀態(tài),這就是“為腹不為目”、“去彼取此”。老子認為有“目”(此處兼指耳、口、心)便可見,可見便有知,有知便欲得而使民心亂,而“腹”則無見,無見便無知,無知便無欲,無欲便使民心虛靜不亂。這是“圣人之治”和修身養(yǎng)性的需要。
老子在本章承認現(xiàn)實音樂即五音對人的影響,但這種影響是對人的道德品質(zhì)的破壞作用,否定了“五音”的教化作用。在此《老子》不僅否定了音樂,而且否定了一切文化及人類智慧。
《老子·三十五章》通過“樂”與“餌”的對比,繼續(xù)否定音樂的善,從而確立“道”之“善”的屬性。
執(zhí)大象,天下往。往而不害,安平太。樂其餌,過客止。道之出言,淡乎其無味,視之不足見,聽之不足聞,用之不足既。(第三十五章)
李涵虛《道德經(jīng)注釋》是這樣解釋這段話的:大象者,無可象而象之,故曰大象,仍指大道也。能持大道者,則天下皆往而歸之。往游其宇,恬然淡然,而無所患害,但相安于平泰而已。夫美樂美餌,能使過客停車,以圖一快。然酒闌歌散,終不久留。大道則不然,出于翻而生津補液,似覺淡然而無味者,豈知見聞俱絕?正復取用不窮也。
美妙的音樂和美味佳肴一樣,都能誘使過往行人止步,但它們僅能給人一時的痛快,在“酒闌歌散”之后,一切都飛逝不留。唯有“大道”,才是用之不盡、取之不絕的。“美樂”、“美餌”只不過是一瞬間的一般意義上的欲望滿足,來去不留,所以不像“善”具有永恒的特點。
《老子》對“善”的理解具有非功利因素。“‘要妙’是‘善’的極境(上善或至善),‘清靜’是‘善’的典型,‘知者不言,言者不知’則是評判‘善’的標準”。即如二十七章所言:“故善人者不善人之師,不善人者善人之資。不貴其師,不愛其資,雖智大迷,是謂要妙?!钡谒氖逭滤浴霸陝俸?,靜勝熱,清靜為天下正”。第五十六章“知者不言,言者不知”?!独献印氛J為“樂”的特點是有味可動心,有象可愉目,有聲可悅耳,而無用不利于養(yǎng)生和治國?!暗馈钡奶攸c與此相反:它無味、無象、無聲,其用則無窮。這里的“餌”指十二章的“五味”。以此來看,現(xiàn)實存在的意欲教化人的音樂,本無“清靜”之心,所以根本達不到“要妙”之境,非智慧之聲,更談不上具有“善”的品質(zhì)了[2]。
可見《老子》否定的是一切意欲教化的音樂,提倡的是其符合“道”的“淡乎其無味”的本體的美。這種平淡而近乎“無味”的審美趣味符合“要妙”的審美標準,具有無限性。不僅如此,《老子》在這一章中的音樂觀涉及音樂的形象性“不足見”、“不足聞”,強調(diào)音樂的非功利作用“用之不足既”,這些都符合“大音希聲”的特點。
“大音希聲”的本義是老子用來描繪“道”的性質(zhì)與功能的,它是無限和有限的統(tǒng)一,虛與實的統(tǒng)一?!霸诶献邮褂谩蟆@一術(shù)語的過程中,老子將‘大’與‘道’等量齊觀,使其內(nèi)涵與‘道’重合”。[3]“大音希聲”和“執(zhí)大象”中之“大”意義相同?!按蟆闭?,“道”也: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獨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為天地母。吾不知其名,強字之曰道,強為之名曰大。大曰逝,逝曰遠,遠曰反。故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第二十五章)
“大音”即“道音”,是由“道”自身呈現(xiàn)出來的聲音,它至大至美、無形無象又不可名狀,其特點是“視之不足見,聽之不足聞”,它合乎“道”樸拙、本真、自然、無為的特點,所以與人為的“五音”不同。實際上,老子是反對那些人為的違背自然之“道”的“五音”的,所謂“五音令人耳聾”(第十二章),以此實現(xiàn)對自然之“大音”的追求和對“大美”的向往。
“大音”作為“道”本身的聲音,是世界上最美、最純粹的聲音,是音樂具體表現(xiàn)形式的本源,而它自身卻是一種無聲之音,處于“寂兮寥兮”的超然境界。
老子主張順應自然,“無為而無不為”,任何事物都應該順任它自身的本性和規(guī)律而發(fā)展,不強為,不妄為。老子否定的是那些違背自然之“道”的音樂,推崇的是無為而自然、樸素而虛靜的合乎“道”之性質(zhì)的“大音”?!按笠簟迸缮隽耸篱g的“有聲之音”,蘊涵生命創(chuàng)造的意味?!按笠粝B暋笔且浴暗馈敝按笠簟狈穸ㄓ新曋畼?。因此,老子通過否定“聲”否定美,從而否定一切世間存在的人為的音樂。
《老子》用自然無為的理想之樂否定人為的有聲之樂。“大音希聲”即至樂無聲,此樂無為而自然,樸素而虛靜,至美至善,是永恒且永不消減的音樂美?!按笠簟本汀暗馈倍?,自然和規(guī)律的“道”雖然無聲,但不僅蘊含音樂精神,而且其音樂精神至高無上。
正如現(xiàn)代學者理解的:《老子》“取消一切態(tài)度對待認識、對待現(xiàn)實世界、對待生活”[4]?!独献印穼σ魳烦址穸☉B(tài)度,認為音樂是丑的、可欲的、有害的、不利于治國的,否定了音樂的善,否定了音樂的美。老子承認的僅僅是音樂這個形式的人間存在,而這一形式只有符合“道”才能具有“善”、“美”的特征,《老子》就是這樣讓他的理想得以永恒,讓他的音樂精神得以永恒。
[1]蔡仲德著.中國音樂美學史.人民音樂出版社,2003:210.
[2][3]張強.“道不可言”——老子“道”的美學思想讀解.江海學刊,1998(4).
[4]任繼愈.中國哲學史(第一冊).人民出版社,1979:49-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