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媛媛
(延安大學 外國語學院,陜西 延安 716000)
中國傳統(tǒng)的翻譯理論強調(diào)“信、達、雅”,注重對原文的忠實,這與西方的翻譯理論并沒有很大的區(qū)別。實際上,翻譯并不是中立的,并不是遠離政治的純粹的文字轉換活動,而是一種文化、思想意識形態(tài)的改造與變形。20世紀70年代,西方的翻譯研究范式出現(xiàn)了重大變革,西方開始吸納跨學科的學術思想,對翻譯研究進行了多層面的探討,如西方的女權主義、解構主義等文化理念開始融入翻譯研究之中,揭示了翻譯所蘊含的政治關系,“翻譯與政治”逐漸成為當下翻譯界的熱門話題。實際上,翻譯作為一種跨語言、跨文化的交際形式,從一開始便嵌入了政治的符號,并在一定程度上受政治的影響與制約。所以,從源流上看翻譯就是異域文化融入本土文化形態(tài)的過程,是一種有目的的行為。當前,翻譯界已經(jīng)逐漸意識到翻譯活動并不是純粹的語言轉換過程,而是涉及源語及目的語兩種文化,有著復雜交往行為的過程。所以,翻譯是一種文化與政治的行為,滲透著社會文化的政治特性。
翻譯與政治的關系可以追溯到西方的文藝復興時期,當時德國的宗教領袖馬丁·路德便對《圣經(jīng)》進行了翻譯。溫特在其《作為政治行為的翻譯》中第一次提出“翻譯的政治”這一理念,被看作最早的翻譯政治的文章。20世紀90年代,孟加拉國的斯皮瓦克在其《教學機器之外》中對翻譯的政治內(nèi)涵及產(chǎn)生的語境進行了深入的剖析,并將其植入女權主義、結構主義的框架之下,對其蘊含的權力進行了深入的探討,逐漸步入科學化的軌道。加拿大的西蒙在其《性別與翻譯》中提出了同樣的命題,并主要局限于性別的政治之中。以上的這些提法都注意到了翻譯與歷史、文化、心理等多種因素之間的關系,特別涉及到了文化政治理念,這便是西方翻譯理論的重要基礎與淵源。中國翻譯與政治的關系可以追溯到東漢時期佛經(jīng)的翻譯,當時的鳩摩羅什傾向于佛經(jīng)原文的“權力擺布”,以達到政治的目的,唐代玄奘法師更是將政治理念推向極致,他采用靈活的方式翻譯佛經(jīng),受到當時統(tǒng)治者的高度稱贊。為了適應近現(xiàn)代社會環(huán)境及政治意識形態(tài)發(fā)展的需要,著名翻譯家嚴復改寫了西方大量的社會科學文化著作。上世紀九十年代,香港學者王宏志在其《二十世紀中國翻譯研究》及《中國當代文學的敘事》中提出翻譯的政治問題。后來的譯者采取對原作刪減、做注等形式,增加自己的理念與官方的意識形態(tài),增加了翻譯的政治目的。[1]
世界上沒有一種不受政治影響的話語,翻譯便與政治有著密切的聯(lián)系,翻譯文本的選擇及翻譯策略的選擇很大程度上是政治話語的反映及建構。翻譯者并不是中立的,他們往往受某種政治的制約,糾纏于各種權力的網(wǎng)絡之中,特別是其主體作用的發(fā)揮服從于政治的需要。翻譯活動受目的語贊助人的操控,同時翻譯更多受贊助人背后的意識形態(tài)影響并構成社會上的政治話語。勒菲費爾在其《翻譯、改寫及對文學名聲的控制》中提到翻譯的三要素,他認為翻譯就是對原文的改寫,并不能真實反映原文的內(nèi)涵與本質(zhì),這是由于翻譯自始至終受政治因素控制的原因,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目的語文化及其詩學特征。翻譯者往往服從于政治,有時處于一種無能為力的境地,如《圣經(jīng)》的翻譯便直接與宗教政治相關。馬丁·路德翻譯《圣經(jīng)》并創(chuàng)造出一種適于大眾接受的形式而遭到迫害,由此可知“政治話語”便是一種作用于翻譯活動的“暴力”。[2]法國著名作家、翻譯家雨果曾說:“當你翻譯一部作品并將其獻給國家時,那么國家將視該作品為對其的一種暴力行為,這種方式并不能取悅于統(tǒng)治者?!碧貏e是當譯本與目的語文化相沖突時,譯本便自然受到統(tǒng)治者的禁止與打壓。所以,譯者要想將譯文順利進入目的語文化中,一定要將目的語文化的政治特征與意識形態(tài)考慮進去。
翻譯活動反映著政治斗爭,所以翻譯并不是一個簡單的“傳話筒”,也不是遠離政治的行為,而是與政治、權力、意識形態(tài)等密切相關的行為。清末民初,翻譯的“不忠”是當時翻譯活動的重要特征。林紓便是當時著名的西方文學的改寫者,他通過合作者的口述,以文言的形式翻譯了近兩百部西方小說,由于他不懂英文,出現(xiàn)了大量的改寫、刪減內(nèi)容。作為著名的愛國主義者,林紓在翻譯過程中首先考慮的是民族的安危,并希望通過翻譯來喚醒民眾的愛國激情,他在《見底鴛鴦》中提到:“今日之中國,衰敗之中國也,余不能著書以勉勵國人,但有翻譯西方英雄之外傳,改吾疲敝之習,老懷其以少慰乎。”[3]在他翻譯的《黑奴吁天錄》中,他就特別警醒國人勿忘民族之危機,讓國人從黑奴的悲慘命運中看到中國正在遭受的踐踏。嚴復是一位雙語翻譯家,他主要翻譯了八部著作,每部都經(jīng)過精心挑選,在翻譯過程中進行有意的刪減、增補,以服務于當時政治斗爭的需要。從中可以看出,翻譯者的動機直接影響著對作品的選擇,譯者往往將翻譯作為實現(xiàn)其政治目的與理想的途徑,特別注重作品的意識形態(tài)。
20世紀90年代,翻譯的政治問題逐漸成為翻譯界熱議的話題,在斯皮瓦克出版的《教學機器之外》著作中,“翻譯的政治”一章便集中體現(xiàn)女權主義、后殖民主義及結構主義理論等政治主張。她的女權主義翻譯理論就是“去識別與批評將女性貶低的觀點,并探索翻譯漸進女性化的過程。”她嚴厲批評了那些主張歐洲之外的女權主義文本都應譯成“英文”的女權主義理念,指出這樣的翻譯就會經(jīng)常出現(xiàn)“譯作腔”的現(xiàn)象。翻譯其實就是不同文化的碰撞與交融過程,往往帶有鮮明的權力關系。同時,翻譯還是一種弱者向強者抗衡的努力,傳統(tǒng)的翻譯忽略了蘊含于原文的權力關系及歷史語境,而探索翻譯的建構過程,注重其文化與政治功能將是一個巨大的挑戰(zhàn)。另外,翻譯的文化底蘊直接促成了翻譯政治觀念的形成,翻譯政治逐漸成為西方中心主義及后殖民主義的利器。在現(xiàn)實世界中,好與壞取決于一定的市場與環(huán)境,在這種環(huán)境中意識形態(tài)占據(jù)主導地位,并構成翻譯標準的立法者。例如,金斯堡的詩歌主要是對資本主義現(xiàn)實的批判,語言及內(nèi)容都可以視作資產(chǎn)階級沒落的表現(xiàn)。所以,表面上看翻譯活動是一種語言向另一種語言的轉換,實際上是對譯體語的創(chuàng)新與探索。
翻譯是兩種文化交流的主要媒介,翻譯活動中的信達雅及正確與錯誤問題便是一個政治問題,通過良好的翻譯來實現(xiàn)兩種文化的溝通是一個普遍的愿望。如馬可·波羅曾將東方的犀??醋魑鞣降莫毥谦F,這雖然是一種“錯誤的想法”,而有些學者認為“他既然被傳統(tǒng)安排遇見獨角獸,那么這種奇特的動物便是‘獨角獸’”。這就是說,翻譯者應當屈從于獨特的社會歷史條件及思維方式,并不是真正實現(xiàn)文化雙方毫無偏見的溝通。中國著名翻譯家馮友蘭曾指出:“一種翻譯不過是一種解釋”,也就是說翻譯作為一種活動,不能將譯者理解為展開全文的有效渠道。圍繞翻譯的爭論本身就是一個政治問題,包含不同文化及主體之間的關系。相對于譯體語來說,翻譯的作品應該具有一定的新意,因為翻譯本身就是一項原創(chuàng)性的活動。然而,“新”的標準則模糊不清,有人認為《易經(jīng)》中的“變”遠遠超越西方的辯證法,老子的“道”更說清了海德格爾問題。[4]可見,不同的文化及政治立場,翻譯的內(nèi)容或標準是不一致的。試圖通過翻譯來改變不平等現(xiàn)狀反映出知識分子不切實際的夢想,這正是翻譯的政治性。
由于不同年代的政治文化不盡相同,政治文化與翻譯文學的結緣形式也不一樣。國民獨裁政府建立以后,實行文化控制政策,引起了文化界在內(nèi)的廣大人民群眾的不滿。因為翻譯在政治文化傳播中有著重要的媒介作用,使得翻譯界成為權力主客體之間爭奪的重要戰(zhàn)場。當時持不同政見的文學群體都特別關注出版與言論的自由。新中國剛成立時期,由于法律本身的不健全,翻譯與意識形態(tài)的關系處于相當主要的地位。翻譯活動常常被納入社會主義建設及改造的一部分,主要被利用來鞏固社會主義文化系統(tǒng)及強化主流意識形態(tài)。20世紀80年代以來,中國的政治文化處于穩(wěn)定階段,人們對政府有著高度的政治認同,生產(chǎn)方式也開始趨于同質(zhì)化。隨著改革開放的深入,大量的西方文學作品及藝術被介紹到國內(nèi),人們的思想意識開始呈現(xiàn)多元化的趨勢。這樣,政治文化的多樣性便促使翻譯選擇的全方位性,翻譯實踐獲得空前的活力。
20世紀中國的翻譯文學歷程中,時代的政治需求成為翻譯文學的重要準則。所以,20世紀中國翻譯問題的落腳點并不是文本上的文學性,而是在涉及文學翻譯時首先擺正其與政治文化的關系,探索政治對翻譯的影響程度及在目的語文本中所起到的作用。這就需要進一步研究當時翻譯文學所處的政治文化環(huán)境,并力圖以詳盡的材料來研究當時政治文化的操作流程,以此形成普遍的政治思想與價值。同時,還應研究20世紀出現(xiàn)的翻譯文學現(xiàn)象,根據(jù)不同學派譯者的反映采取不同的翻譯策略,以對當時的翻譯文學進行準確的把握與評價。翻譯的政治性并不簡單地等同于翻譯行動,翻譯也受制于知識的制約。人們雖然意識到了政治性,但并不能真正搞懂政治與翻譯的關系。很少有人真正研究過不同歷史時期政治是采取何種方式影響著翻譯文學的走向,并構成翻譯文學的基本特征。
[1]邵璐.政治文化與20世紀中國翻譯文學的三種模式[J].重慶交通學院學報(社會科學版),2004(9):39-41.
[2]張寧.翻譯政治的“三維空間”——加亞特里·斯皮瓦克的“翻譯的政治”及其他[J].南昌工程學院學報,2007(4):43-45.
[3]費小平.翻譯的政治——翻譯研究與文學研究[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7.
[4]袁贊.翻譯與政治的有機結合——斯皮瓦克翻譯思想的理論基礎探源[J].科技咨詢導報,2010(29):12-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