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秘高壓下的“隱形”會所

劉敏+蔣小舟

上有政策，下有對策。歷來是某些黨政機關，企事業(yè)單位的行為之垢，作風之弊。新一屆中央領導集體履新以來，以雖“千萬人吾往矣”的勇氣和“茍利國家生死以”的決心，針對四風問題出重拳，下猛藥，治頑癥，一批批“老虎”和“蒼蠅”相繼在雷霆出擊之下，現(xiàn)出原形。破堅冰，淌深水，涉險灘的改革正在逐步走向深入。

從反對舌尖上的腐敗到反對車輪上的腐?。粡慕构钯徺I賀年卡到禁止公費旅游等等，自十八大以來，一股清新的黨風政風正迎面撲來。但我們也應當看到，越是進入改革的攻堅階段，越是進入深水區(qū)，越是進入破冰區(qū)，老的問題不斷解決，新的問題也會不斷產(chǎn)生。

近年來，高端會所聲名顯赫，它們以私密和高端為賣點，以奢華和昂貴為特色，而會所大門內的情況卻“諱莫如深”。

中央近日下發(fā)通知，要求整治“會所中的歪風”。1月14日，北京市要求，公園內私人會所一律關閉。記者調查發(fā)現(xiàn)，“高壓之下”一些高端會所披上“隱身衣”潛入“地下”甚至頂風違規(guī)。記者走訪北京、廣東等地的部分會所，以這些“樣本”為例，尋找高端會所里隱藏的“蛛絲馬跡”。

選址隱秘，少數(shù)人的私密“后花園”

高檔會所究竟開在哪里？一些人盡力隱藏的，恰是普通百姓希望知曉的。只是近年來一些高端會所或是藏身園林深處，或是消費高昂，令普通人“望而卻步”，竟逐漸成為一團難解的“迷霧”。

園林會所。廊亭池榭流光景，朱門金漆畫棟梁——這不是深宮大院，而是北京地壇公園一隅的“乙十六會所”。會所如何能開在昔日皇家祭祀“皇地祗神”的場所？公園管理處負責人稱“屬歷史遺留問題”。

公園會所。廣州市珠江公園深處有一棟小木屋，是2006年加拿大卑詩省送給廣州的一個景觀項目。木屋從外面看甚不起眼，但里面卻“別有洞天”。記者費盡周折進入后發(fā)現(xiàn)這里已被改為私人會所。會所中有一個酒屋，里面擺放著來自法國61個酒莊的紅酒以及香檳，很是奢華。

古建會所。太原市西華門6號有一家名叫“王公館”的餐飲會所，美食價格不菲。其選址前身實則是“王靖國故居”，是太原市重點保護的民國時期古建之一。

民宅會所。這也是近來最隱蔽而盛行的一種形式。北京市南二環(huán)一座居民樓看起來普普通通，實則藏著一家私人會所。

“在不少‘達官貴人眼里，不僅僅放心私密會所的隱蔽性，更享受高端會所代表的身份地位。一些人在這里能更‘方便地滿足經(jīng)濟利益、政治利益和社會利益的需求?！敝袊o檢監(jiān)察學院副院長李永忠說。

一桌兩三萬，遠不是誰消費誰買單那樣簡單

“消費金額是‘有價的，你從中獲得的人脈可能是‘無價的。”一家會所的會員王先生說，“酒桌上的官員少了一些‘官架子，更方便認識一些實權人物。吃飯只是個形式，感情投資和關系維護才是真的?！?/p>

記者來到北海公園仿膳飯莊，昔日紅火的皇家餐飲會所只有幾位顧客。記者被工作人員帶往號稱“極盡奢華”的“滿漢全席”包間，四周墻壁雕龍畫鳳金黃璀璨，正對面是金漆雕龍寶座背景墻?！叭司唾M標準800元到2000元不等，一桌十來人也就是兩三萬元?！?/p>

此外，即便是“天價”消費，但在一些會所，沒有會員資格是入不了門的。據(jù)業(yè)內人士介紹，中高端會所一年會費通常從幾萬元到幾十萬元不等，個別頂級會所會員費可達千萬元。

廣州五羊新城明月一路高檔住宅凱旋會一層，有一處“楚粵匯·凱盛”酒窖。據(jù)其對外宣傳，是目前東亞地區(qū)法國名酒存量最大的酒窖之一，酒窖“鎮(zhèn)店之寶”羅曼尼康帝一支38萬元。記者從一位工作人員處得知，會所實行會員制，會費30萬元，可享有私人專屬的品酒和用膳服務。

如此之高的消費，究竟誰來買單？——一些知情人士告訴記者，這里遠不是誰消費誰買單那樣簡單。

“快成了部門領導的‘買單專業(yè)戶，特別是在公司要拿地上項目的時候。”河北一位地產(chǎn)公司董事長告訴記者，“一頓飯上萬元稀松平常，說不定領導一高興，項目的事兒就成了呢？”

關卡嚴謹，奢靡背后藏著多少特權？

在北京市東三環(huán)一個私密的高端會所，要經(jīng)過門迎、大堂人員的質詢和盤問幾道“關卡”，還要報上“介紹人”的身份姓名，被“認可”后才可進入。經(jīng)由熟人介紹，記者被營銷經(jīng)理“囑咐”：“如果有領導干部，來時最好開私家車?！薄耙部梢园衍囬_到地下二層。總之，這里的一切都是‘無痕化處理?！?/p>

是什么令一頓“晚宴”變得如此神秘，一些會所客人又為何害怕“見光”？

“最近比較敏感，會所對來客身份也非常謹慎。”珠江公園里的會所經(jīng)理說，這里接待的是非常尊貴的客人，其中不少是政府官員，尤其要避嫌?！俺泤R·凱盛”酒窖的知情人士透露，有政府相當級別的領導干部在此宴客，不會泄露用餐者身份。

曾在北京一家高端會所做過營銷經(jīng)理的人士告訴記者，她曾“旁聽”過官員和商人高談闊論，大多是股市和投資方面的大事件?！斑€有人當場邀請在座人物做股東?！?/p>

“隱蔽的私密會所由于一般宣稱不對外，對于來賓的身份也都非常保密，較難監(jiān)督?！北本┦泻５韰^(qū)檢察院反貪局相關負責人接受記者采訪時說，“但會所腐敗已成為一種新型賄賂方式。比如，大多數(shù)會所都無需用身份證實名登記，會員卡可隨意轉讓，這其中就暗藏玄機?！?/p>

復旦大學社會學系教授劉欣認為，就我國公職人員收入而言，能達到加入“天價會所”的是極少數(shù)。應當防范的是，極少數(shù)官員通過這樣的場合，將權力資本轉化為其他人的社會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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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蔽會所豈能成反腐“法外之地”？

在高檔酒店，公開的娛樂場所的腐敗得到有效遏制的同時，一種新型的腐敗形式或更為隱蔽的腐敗方式也應運而生。會所腐敗已成為一種新型賄賂方式。隱蔽的秘密會所不僅是領導干部不良作風的揮霍之處，更或成為秘密腐敗的滋生之所和“法外之地”。因此，清除私密會所就成為了反腐敗斗爭的必要之舉。

清理會所腐敗根源需加強對于廣大領導干部的教育，“打鐵還需自身硬”，只有黨員干部真正從內而外穿上“清正廉潔”的防彈衣，才能防范不正之風的侵襲。要加強對黨員干部的教育和管理，發(fā)現(xiàn)問題及時提醒、堅決糾正。這是治理“會所腐敗”的根基，任何反腐教育都要從思想建設抓起，對黨員干部“出入會所”現(xiàn)象，更是要提前預防、及時遏制。結合群眾路線教育實踐活動成果，結合改進作風常態(tài)化的要求，針對干部的“會所癖”要常洗澡，讓干部提前免疫，才能防患于未然，才能避免成為被叮的“有縫雞蛋”。

同時還要嚴格責任追究，及時通報曝光，形成威懾。對腐敗的治理最終的還是查處問責，只有動真碰硬，拿出勇氣和決心，才能揪出隱藏在重重圍墻后面的“會所腐敗”。要借鑒近幾個月推行的“點名通報問題”辦法，讓那些敢于頂風作案的官員“曝光”，才能形成“殺雞儆猴”的震懾作用。問責和通報，要兩手抓才能真正讓那些耽于“奢靡享樂”的官員膽寒。另外，還要管住官員“八小時之外”的生活，建立機制，拓寬“腐敗”的定義，將類似于會所腐敗的隱蔽行為納入反腐敗的視野，確保官員和公權力在陽光下接受監(jiān)督，讓官員遠離高檔會所，遠離腐敗。

遏制會所腐敗勢在必行，要充分調動各方面的力量，通過各種途徑方法，不遺余力打好這一反腐持久戰(zhàn)。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