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冬妮婭和安娜·卡列尼娜兩個形象分別出自普希金的《驛站長》和托爾斯泰的《安娜·卡列尼娜》,兩個女性角色都是俄國文學中為幸福私奔的經典形象。通過比較兩個形象的異同,探究從19世紀30年代到60年代,俄國社會女權運動的發(fā)展及其對文學作品中女性形象的影響。
關鍵詞:私奔;女權運動;女性形象
[中圖分類號]:I1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2013)-10-0-01
私奔情節(jié)是19世紀以來俄國作品中出現的一種現象。冬妮婭和安娜·卡列尼娜都是俄國作品中非常經典的女性形象,她們都曾經因為各種原因不顧一切阻力選擇了私奔。冬妮婭這一形象出自普希金19世紀30年代的作品《驛站長》,而安娜·卡列尼娜則是出自1877年問世的列夫·托爾斯泰的同名小說《安娜·卡列尼娜》。冬妮婭是俄國19世紀初期驛站長的獨生女兒,雖然她的父親只是飽受欺凌的底層官員,也沒有什么社會地位,但是他的父親視她為掌上明珠,對她十分關愛。有一次貴族官員明斯基來到驛站,走時帶走了冬妮婭,從此冬妮婭開始了和這位官員的私奔生涯;安娜·卡列尼娜出生在貴族家庭,在自己姑媽的安排下,嫁給了比自己大很多的高官卡列寧,成為了一位貴婦人。后來在莫斯科邂逅了青年武官沃倫斯基,兩人相愛并私奔。
冬妮婭和安娜·卡列尼娜不僅都是出自私奔主題的文學作品,而且二者還有許多相似之處。但是兩個女性形象還是有非常大的差異。
一、兩者的描寫視角不同。
小說《安娜·卡列尼娜》不僅以安娜的名字命名,整個小說的情節(jié)都是以安娜的私奔事件為主線,作者在塑造這一形象時,通過外貌、語言、動作、心理狀態(tài)等種種描寫,將安娜這一角色塑造地非常飽滿。安娜的私奔事件發(fā)讀者對女性命運、女性獨立解放意識的思考,是一部典型的以女性為主題的小說。而《驛站長》這部小說,以冬妮婭的父親命名。對冬妮婭的描寫占得篇幅非常少,且多為側面描寫。值得注意的是,除了小說的結尾寫道冬妮婭聽到父親去世的消息后失聲痛哭,作者幾乎沒有描寫過她的內心世界,我們無法得知在整個私奔事件中,冬妮婭的心路歷程?!扼A站長》這部小說并不是一部女性主題的小說,作者描寫冬妮婭的私奔事件,只是為了給驛站長尋找女兒的主線作一鋪墊,小說中完全沒有對女性獨立意識和女性解放的探究。冬妮婭的形象只是為了推動情節(jié)的合理發(fā)展??偠灾?,安娜這一形象是從女性視角塑造的,冬妮婭的形象是從男性視角塑造的。
二、兩個女性形象的女權意識不同。
談到女性的私奔,我們總會談到她們的女權意識。安娜和冬妮婭雖然都有在當時社會看來非常反叛的私奔經歷,但是二者對于私奔的理解卻不相同。冬妮婭和明斯基私奔后,無論物質狀況還是感情狀況都還不錯。但是冬妮婭遇見明斯基的時候,大約只有十五六歲,年齡還非常小,還沒有到形成健全的理智和價值觀的年齡。她的私奔行為,一開始也傾向于被動,她是在送別明斯基的時候,被明斯基誘騙走的。而安娜·卡列尼娜的情況則完全不同,遇見沃倫斯基的時候,她已經為人妻為人母多年,在處理各種事情時都能體現出她的聰明睿智。她和沃倫斯基的私奔是建立在兩情相悅的基礎上,她自己很清楚自己將會為私奔行為付出怎樣的代價,在權衡了各方面的利弊后,她勇敢地選擇了愛情,選擇走出自己原本死氣沉沉的家庭生活,追求自己的幸福。我們在讀小說時,可以清晰地看到安娜和沃倫斯基陷入愛河的甜蜜和喜悅,看到她和孩子骨肉分離時的痛苦,看到她為了自己的幸福作出的各種抗爭。她的私奔是自我意識的體現,是女性自我意識覺醒,她是擺脫束縛追求愛情和婚姻自由的典型例子。所以說,較之冬妮婭,安娜的私奔行為具有更強的女性獨立意識。
三、作者對私奔事件的態(tài)度不同。
在文學作品中,私奔多指女性沖破各種阻力和所愛的人一起逃跑,或是說未經婚嫁去投奔自己所愛的人。而在《驛站長》中,普希金并沒有描述冬妮婭和明斯基的愛情,而是通過驛站長的話,將此次私奔理解為是明斯基對冬妮婭的誘拐。普希金并沒有從女性獲得自身幸福的角度來描寫這個私奔事件,而是用大量篇幅描寫了冬妮婭的私奔帶給她父親的無盡痛苦以及他父親尋找她的辛酸無奈。由此可見,作者普希金在塑造冬妮婭這一角色時,并不支持她的私奔行為,認為這種行為會給家庭帶來毀滅性的打擊。而列夫·托爾斯泰對安娜·卡列尼娜這一角色的態(tài)度就復雜得多。作者雖然給安娜安排了一個非常凄慘的結局:她經歷了愛情崩潰、家庭分裂、各種歧視,最終絕望地結束了生命。但是我們并不能由此推斷,作者對安娜及其私奔持批判態(tài)度。作者肯定了安娜,作為上流社會的貴族夫人身上的一些可貴品質:真摯、坦率、善良、堅強[1]。作者也從正面肯定了安娜和沃倫斯基之間的感情。對于安娜的私奔,作者一方面贊成她的獨立勇敢堅強,另一方面也譴責她對于家庭的漠視??偟膩碚f,普希金在塑造冬妮婭時,對她的私奔行為持否定態(tài)度,而托爾斯泰在塑造安娜的角色時,對其私奔行為的態(tài)度卻非常復雜,既站在女性視角贊賞她的勇敢堅強,又站在傳統的家庭倫理價值觀,批判她的不負責任。
普希金的《驛站長》創(chuàng)作于19世紀30年代,而托爾斯泰的《安娜·卡列尼娜》創(chuàng)作于19世紀70年代。從《驛站長》到《安娜·卡列尼娜》,我們可以管窺俄國社會中的女性意識覺醒和女性小說的發(fā)展。從19世紀30年代到70年代短短的40年間俄國社會都發(fā)生了哪些巨大的變化,女性的地位又有什么實質性的改變呢?1861年俄國進行了農奴制改革,整個社會由此發(fā)生了深刻的變化。俄國的女權運動也是從1861年才開始興起的,當時出現了一些貴族女性,她們不僅追求自身的教育權利、戀愛婚姻的自由,還積極投入革命,參加社會政治運動。19世紀70年代的“民粹派”運動使得知識女性離開教室,來到鄉(xiāng)村[2]。雖然當時參加女權運動只是一部分女性,但是這批女性的出現,使女性解放成為了一個被全社會關注的問題,該話題也在此后越來越多地在文學作品中被探討。不僅有女性開始從事寫作,關注女性解放和女性命運。還有許多男性作家也開始從女性的視角去理解女性解放的問題,托爾斯泰的《安娜·卡列尼娜》就是這一時期的典型例子。而在普希金創(chuàng)作《驛站長》的30年代,俄國的女權運動還沒有興起,父權和夫權依然沒有被動搖,作者很難突破時代局限去關注女性解放。
注釋:
[1]、辛玨如,何海倫.救贖還是幻滅——試比較《紅字》和《安娜·卡列尼娜》[J].華南師范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