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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魯院有關的幸福時光

    2013-12-31 00:00:00巴一
    飛天 2013年10期

    1

    2003年9月的那天上午,我收到了魯迅文學院“高級研討班”的通知書,上面的報到日期為9月3日前。拆開這份掛號信,我凝視了足足20分鐘。這20分鐘內(nèi),我的辦公室電話一直都在叫個不停,手機的“未接來電”是34個。我知道,魯院這個高級研討班,系中宣部、中國作家協(xié)會共同主辦的“深造班”,學員是來自全國的知名作家和著名編輯。免收全部費用,并全脫產(chǎn)學習。我能有這個機會走進這個班,那將是我一生中最值得驕傲、最值得慶幸、最值得珍惜的一次學習機會。

    走出辦公室,我把通知書交給秘書,吩咐她說,快,通知公司全體員工十點鐘在大會議室開會。秘書看完了通知書的內(nèi)容尖叫著,回辦公室撥電話。

    在公司員工大會上,我壓抑著內(nèi)心狂跳不止的喜悅,概述著這一段時期的銷售情況,提出了一系列問題亟待解決的方案。我說我要離開公司一段時間,有員工問我去哪個國家?我笑了,我說,我要去魯院學習。他們說,去魯院干嗎呀?你那么忙,學什么呀?是“三個代表”嗎?我回答說,你真聰明!

    我的手機又在震動不止?!?10”的區(qū)號誘惑著我急忙接聽。一個甜甜的聲音告訴我,她是魯迅文學院辦公室的工作人員,核實我能不能按期入學?我回答四個字:風雨無阻。她又問,能不能堅持聽課?這時我猶豫了一下,回答了三個字:沒問題。對方放心地掛了電話,我也走出了會議室。

    這天中午,我以一個現(xiàn)代化醫(yī)藥企業(yè)董事長的身份宴請公司的全體員工。我醉了,眼里噙滿淚水。我又掏出西服兜里的錄取通知書,大聲朗讀著內(nèi)容,揮舞著、驚嘆著,一個活脫脫的中舉后的范進。

    是的,在他們眼里,我僅僅是一個民營企業(yè)董事長,是一個在商風錢雨里廝殺的商人。賺取利潤,創(chuàng)造財富,是一個成功商人義不容辭的職責??墒?,又有誰知道,對我來說,經(jīng)營的目的,就是等待某一天富有了,不再為吃飯問題發(fā)愁了,再好好從事文學創(chuàng)作。我真心癡醉的是埋在心底的文學夢??!

    一晃,這個夢都做了二十幾年了。

    1965年農(nóng)歷九月,我出生在淮北平原的那個叫做巴樓村的土地上。世代的農(nóng)民家庭里,企盼的是吃飽穿暖。從記事時起,父母就期待著我能有一天比他們強。他們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節(jié)儉得一年也舍不得割點肉改善生活。他們把節(jié)省下來的錢供我一個人讀書。我的兩個妹妹因為父親沒錢供她們上學,只好天天守在田地里,從小就開始做農(nóng)活了。每每想到這些,我心里都酸溜溜的。和她們年齡差不多的女孩子,哪一個不識字??!可我的兩個妹妹卻從未踏進過學校大門。窮困的烙印,曾讓我的父親在村子里經(jīng)常受到屈辱。

    從小學一年級到初中三年級,我一直都是在鄰村的孫樓小學度過的。放下書包,便跑到田地里幫父母做農(nóng)活,或者挎起竹籃子到地里薅草,這便是我的課余生活。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那時候,我便告誡自己,一定不讓父母生氣和失望。我要勤勞,除在學校好好讀書外,還要在家里多干農(nóng)活。

    常常在晚上收工后,一家人聚集在灶屋里,奶奶、父親、母親一邊商量著明天的地里活,一邊把我拉在他們跟前,千遍萬遍地叮囑我一定好好讀書,將來有一天也能到鎮(zhèn)上去、到城里去。每每說到這些,全家人一天的疲勞和辛苦都在笑聲中淡忘了。

    有一天父親帶我去趕集,走到新華書店門口時,一種遏止不住的欲望,促使我非要走進去看看不可。人生第一次,我見到了那么多的書。我對父親說,我要買幾本。父親笑著答應了。那次,我買了《我們的班長李小芳》、《小闖》、《紅巖》、《高玉寶》等十幾本書。父親一直在說,買那么多弄啥?我抱在懷里不說話,一本也舍不得丟。父親從粗布內(nèi)衣里掏出裹著的錢,心疼地數(shù)著……

    1979年春節(jié)過后,我們村子里來了一個戲班子,在我家西邊的空地里搭起了戲臺子。已經(jīng)讀初中二年級的我,雖然聽不太懂梆子戲,可那人山人海的熱鬧場面,使我興奮不已。往往在春節(jié)后的正月里,村人們沒有農(nóng)活,天天揣著袖筒東村逛西村悠,聽戲便成了村人們最感興趣的喜事。尤其當唱戲的演員輪派到自家里吃飯,那便是一家人歡天喜地的日子。這時候,每家每戶都會捧出家里最好的飯菜招待這些客人。

    有一天,我放學回到家,見幾個穿著鮮艷的男女在堂屋里坐著,便怯生生地望了他們一眼,丟下書包就往外走。父親喊住我對客人們說,這是我大兒子,讀中學哩??腿藗兇蛄恐遥駠u著、夸贊著,說我長得又白又胖的,以后肯定會到城里去。我心里樂滋滋的,不敢吱聲。父親對我說,他們是到咱村里唱戲的人,等你長大了,也和他們一樣走南闖北,不吃自家的飯就好了。我笑著跑到灶屋里去了。

    奶奶、姑姑,還有我母親都在忙著做飯。平常從不舍得吃的蒸饃、丸子、豆腐等,一樣樣都端了出來。奶奶說,那個最會說話的女的,名字叫個大蘭;那個男的,是拉弦子的楊志安。他們倆唱戲是唱出了名的。方圓幾十里的人都認識他倆。從此,我便記住了他們的名字,并油然生出一種敬意來。

    第二天中午唱戲,正好是星期日。我搬著個小板凳,和奶奶一起早早來到戲臺子的前邊坐下。喧天的鑼鼓,悅耳的二胡奏響的時候,一個男人走到了臺子上。我認識他,他是我們村子里在鎮(zhèn)上當武裝部長的人。興許是他在鎮(zhèn)上當干部的原因,興許是全村唯一吃商品糧的原因,大家對他十分敬重。他講話的時候,他的弟弟夢狗在臺下吆喝著大家往后退。我站起身,搬著小板凳,攙扶著奶奶也往后退。我退到和大家并列的位置,夢狗還在厲聲喝斥我們往后退。我很聽話,慢慢后退著時,他兇狠地把我推坐在地上了。這時,我二叔擠了過來,攙起我,問摔疼了沒有。我搖了搖頭說,沒有。可眼睛緊盯著夢狗,示意著憤怒。夢狗注意到了我的表情,故意又走到我跟前推搡著我。二叔說,你別用那么大的力好不好?他還是個小孩子哩。就這么一句話,二叔惹怒了夢狗。他瞪著兩顆凸現(xiàn)的眼珠子,揮拳向我二叔打來。二叔沒有示弱,于是就給他還手。二叔被他連踢帶打倒地后,我哇哇地哭個不止,罵著,也撲了上去。戲臺子下面亂成一團。夢狗窮兇極惡般向我和二叔再打來時,簇擁著的村人們擋住了。

    這天上午,我們?nèi)胰艘捕紡膽蚺_子傷心地回到家里,你一言我一語地責怪我影響了他們聽戲。我悔恨交加,嗚嗚地哭著,上床睡覺了。

    一覺醒來,矇眬中聽到亂吵吵的聲音時,我才知道夢狗帶著他們家族里二三十個人,在我家院子里找事來了。我急忙下床,被奶奶一把拉住了。奶奶說,你千萬不能出去,他們就是來找你算賬的。我明白了一切。我父母左一個對不起右一個對不起地賠不是,很久把他們勸住了。夢狗不解心頭之恨,就咋呼著要去找我二叔的事去。

    好在二叔早有防備,把大門關上頂死。任憑他們在大門外謾罵,大門被撞得咚咚響。

    聽到他們晚上還要來找麻煩的揚言后,一向膽小怕事的父親便去找大隊干部調(diào)和。大隊干部們來了,他們說,要想這事就此了結,必須要我父親和我二叔去夢狗家賠禮道歉。

    明明是夢狗的不對,為什么還要我們家去給他賠不是呢?我不服氣,就問大隊干部。大隊干部說,他哥是鎮(zhèn)上的干部,你們家得罪不起呀!我說,夢狗帶那么多人欺負到我們家門口了,難道不是他們的錯嗎?父親一耳光扇來,頓時我的嘴角鮮血直流。

    應該說,我父親和我們家族里的長輩跟夢狗賠禮道歉后,也就算萬事大吉了吧,可是,沒有。他哥這個小干部又叫嚷著,非要我去跟他見面,威脅說,不然就打斷我的腿。一連十幾天我都不敢去上學。一家人在煤油燈下嚎啕大哭著。我父親責怪自己沒有本事,活該受欺辱……

    這件事極大地撼動著我的心靈。有一次作文課,老師布置的作文題是《最難忘的一件事》,我就把這個過程寫了出來。沒想到,語文老師把這篇作文當范文在全班朗讀。聽著老師聲情并茂的朗讀,我趴在座位上放聲大哭起來……

    老師的表揚,激勵了我寫作文的興趣。從此,我便酷愛上了寫作文。文字,發(fā)泄了我心中的憤怒和不平。我成了全班的語文“尖子”,我成了全校寫作水平高的“天才”。尤其是在初中三年級時,《阜陽報》上發(fā)表了一篇我寫的《高明海奮身救火》的通訊報道后,在全校引起了轟動。一篇300字不到的豆腐塊,像磁石一樣吸引著我不舍晝夜地寫下去……

    1981年9月,我考取趙廟鎮(zhèn)高中。

    入學不久的一天,我們班正在上體育課。鄉(xiāng)村中學的體育課單調(diào)極了,僅僅是打打籃球。由于我生性不愛運動,只有坐在操場邊上當觀眾。體育老師不知去了哪兒,班里的幾個體育活躍分子在你追我趕,興致勃勃。這時,走過來五個集鎮(zhèn)上的閑散人員,堅決要求打籃球。同學們不肯,于是這幾個“街痞子”就大打出手,并把我們班的一個同學打得鼻青眼腫。我們知道惹不過他們,就一個個悻悻而去。初中一年級的班主任沈雁坤老師走了過來,正氣凜然地厲聲制止這幾個“街痞子”,不準他們在上體育課期間來搗亂。沈老師個子不高,但十分精干,武功特別好是全校出了名的。那幾個人不服氣,就圍過來收拾沈老師。那幾個人還沒揮拳對沈老師動手,便被沈老師幾個漂亮的“掃蕩腿”制伏了,一個個躺在地上唉喲著。這幾個“街痞子”被扭送到鎮(zhèn)派出所。沈老師為我們出了口惡氣,同學們從心眼里感激和敬佩他。我把這件事寫成一篇新聞故事,題目就叫《校園正氣篇》,很快在《阜陽報》發(fā)表了,縣廣播站、鎮(zhèn)廣播站先后在“新聞節(jié)目”里播出。

    從此后,我在校園名聲大噪。要知道,80年代初,能在地區(qū)級報刊發(fā)表一個小塊文章就不錯了,更何況我是全校唯一一個發(fā)表過文章的學生。學校廣播站邀我每天中午時間去主持;學校大會由我以“團員代表”、“學生代表”的身份去發(fā)言;節(jié)假日的墻壁報由我任“主編”,實可謂鋒芒畢露,風頭正健。

    正是這種對文字的向往和憧憬,我變得野心勃勃起來,寫小說,寫散文,也寫詩歌。作品在《青春》、《鴨綠江》、《丑小鴨》、《萌芽》等報刊發(fā)表后,便欣喜若狂,四處炫耀。常常是躺在被窩里悄悄取出報紙和雜志來,再自我欣賞一番,品味一番。作家夢成了我窮困學生時代的精神支柱。

    由于我數(shù)學成績不好,第一年高考被刷了下來。第二年再復習,直到第三年才跨進了大學的門檻。想當作家,理應去讀中文系的,可是,我沒有,我報了法律專業(yè)。一個淺顯的道理告訴我,畢業(yè)后做個縣里的公檢法干部,以后才不會在村里受欺負。

    在省城大學校園里,我們這些“八十年代新一輩”的農(nóng)村學生,是受那些“高干”子弟歧視的。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這話在大學校園里更為準確。

    跳舞,是城里學生的專利,我常常獨步在圖書館或階梯教室里讀小說。古今中外的名著,大都是在這個時段讀過的。雖學的是法律課程,可文學仍是心中的一片綠地。1986年畢業(yè)后,我被幸運地分到了縣司法局。寫法制新聞,寫與普法有關的散文和小說,成了我八小時之外的最大愛好。有的同事說我“不務正業(yè)”,有的說我“名利心”太重。殊不知,對每一個文學愛好者來說,一旦陷入癡迷,便是一種永遠無法割舍的情結呵!

    1989年11月,我不甘命運的安排,停薪留職去了重慶,就是人們常說的“下海”,闖蕩去了。

    在安徽與重慶往返的火車上,我常常枯坐在座位上發(fā)呆。一是想盡快掙錢養(yǎng)家糊口,二是翻江倒海般追憶著逝去了的一切。一個外鄉(xiāng)人在重慶,惆悵、寂寞、無奈,磨煉著我的意志。他鄉(xiāng)望月,獨坐窗前;萬人皆睡,獨我不眠呵。

    為了排遣晨霧般的鄉(xiāng)愁,為了寄托和抒發(fā)無盡的理想情懷,我又一次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拿起了筆。寫出來的文章不為發(fā)表,不為功利,純粹是一種自我情緒的發(fā)泄。

    熱愛文學的我,知道重慶這座城市里有幾位著名的作家,如楊益言、黃濟人、梁上泉等,可是打工的我卻沒有勇氣去拜見他們。一個偶然的機會,我終于鼓足勇氣,拿著發(fā)表在重慶報紙上的文章,叩響了市作協(xié)主席黃濟人的家門。黃濟人的熱情,消除了我的拘謹和顧慮。他的隨和,一下子讓我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激動和親切。我想請他吃頓飯。黃主席朝著我笑,說以后有時間再說吧。這時候他的妻子下班回來了,看著陌生的我,禮貌地示意我坐下。我說,走吧,今天請你們?nèi)页詡€飯。我的真誠感動了他們夫婦,終于同意了。

    終生難忘的是,去收銀臺結賬時,我的身上沒有帶錢。我急忙向收銀臺的小姐解釋,并拿出身份證,取下腕上的手表,來抵押。經(jīng)理走了過來盤問究竟。當他知道我是請黃濟人夫婦吃飯時,堅決拒收了我的身份證和手表,他說,小伙子,這頓飯,哥我請了!我頃刻間無地自容,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我在我羨慕的作家夫婦面前出了洋相,一連數(shù)十天心里揮不去這難堪的一幕。我不敢再打電話給他,我怕他懷疑我是騙子。好多次,我想向他解釋,可是一次次又否定了自己,抓起話筒欲言又止。

    從此后,我不僅拼命地打工掙錢,而且忘我地刻苦寫作。古人云:知恥者近乎勇。我只有好好工作好好寫作,混出點名堂來,才對得起黃主席,才對得起所有關心我支持我的朋友。

    1992年,我加入了重慶市作家協(xié)會,成了全市第一個非重慶籍的會員。

    由于我的勤奮和刻苦,終于從一個打工者成為一個企業(yè)界的新星;從一個無名作者,成為重慶文學界的新秀,并被推選為重慶作協(xié)主席團委員、《重慶文學》總編輯、重慶市“十大杰出青年”等,獲得一連串榮譽。

    我的企業(yè)在重慶有了知名度。繁忙的商務活動間隙,我癡心不改的依舊是文學夢。被人認為有了錢的我,天天渴望的就是能在某一天,到魯迅文學院進修學習。所以,當這個夢想突然間一下子變?yōu)楝F(xiàn)實的時候,我又怎能不激動呢?

    9月3日中午,我來到了位于北京紅領巾橋南八里莊的魯院報到。

    2

    魯院沒有我想像中的那樣大,更沒有北大、清華的校園大。在喧囂如潮、人聲鼎沸的都市里,她是出人意料的寧靜;在人心浮躁物欲橫流的時代,她是泰然自若的安詳。沒有小橋流水,沒有垂柳魚躍,在濃縮了的郁郁花叢中洋溢著大自然的天籟之美。

    站在魯院的庭院里,我思緒翻滾,遐想萬千。久久凝視著魯迅的雕像,先生當年嫉惡如仇奮筆疾書的剪影,頃刻間在我腦海中閃現(xiàn),先生那一篇篇戰(zhàn)斗的檄文,雷鳴電擊般掀動著我的記憶。

    在中國當代文壇,曾在魯迅文學院學習過的知名作家比比皆是。魯院是中國作家的最高學府;是一個人一生中值得驕傲和自豪的地方。今天,我終于走進了夢寐以求的魯院。

    這天夜里,我失眠了。

    3

    重新回到教室,我的心又回到了認真聽講的中學時代。

    我是以《紅巖》雜志副主編的名義被錄取到這個研討班的。盡管我這個“特殊身份”同學們都了解,但是我心里十分坦然。

    一個人一間臥室,衛(wèi)生間和辦公桌讓我有了另一番生活天地,沒有了商場上的矛盾糾紛,沒有了亂七八糟的酒場應酬。我一下子沉靜了下來,不再睡懶覺,不再東奔西跑,學習生活讓我徹底顛覆了原有的生活狀態(tài)。幸福?。‰y道這不就是我夢寐以求的幸福生活嗎?

    在食堂排隊打飯,坐在同學對面,邊吃邊聊,沒有顧忌,沒有防范,話題總是與文學有關,與魯院有關,與班里的每一個同學有關。在魯院小小的閱覽室里,能讀到每一位同學的作品集或他們主編的期刊,并能尋到說不完的話題。

    周末的晚上,魯院附近的小餐館大都看得見同學們聚會的場景,沒有拘謹?shù)恼笪W?,沒有道貌岸然的互相恭維,沒有爾虞我詐的矯揉造作,沒有心懷叵測的婉言索取,只有開懷暢飲的嬉鬧趣談,只有喋喋不休的文學話題,只有對文學作品的品頭論足、真知灼見……

    友情,由文學而生;友情,因志趣而生;友情,在切磋和笑談中變成兄弟姐妹般的相互偎依……

    我的同桌叫王曼玲,《西南軍事文學》副主編,一位和她的名字一樣妙曼秀美的軍旅作家。她身材高挑、端莊飽滿、面孔白皙,讓人一下子就能聯(lián)想到《渴望》里的女主角劉慧芳。在我的記憶里,在我的學生時代,她是第二個女同桌。

    第一個女同桌,是在合肥讀大學時那個從黃山來的女同學胡桂英。她的名字太一般,甚至說有些俗氣,可人長得漂亮。不僅是“班花”,而且是“系花”,是“校花”。身上時常彌漫著沁人心脾的香水味,那時我給她取了一個外號叫“法國香水”。上課時,我常常被她的香水味迷惑得走神,有時候向她借支筆、借本書,無話找話地與她搭訕。她總是冰冷冷的滿足我一切小要求,其實她明白我的陰謀和動機。聰明的“班花”啊,一直到畢業(yè)也沒有正兒八經(jīng)地跟我說過一次話。最難忘的是一次在大教室里聽課后,晚上九點了,我悄悄遞了個紙條給她,約她下課后出去走走。她笑著看了我一眼,很久才說,明天吧,明晚我在學校前面的桂花樹那里等你。

    合肥大蜀山的秋夜,涼爽的風已有了寒意。她的如期而至,讓我青春萌動的心蕩漾著沖動的漣漪。她贊美我發(fā)表在??系脑妼懙煤?,并且背誦出來了兩句。她的笑聲和贊美膨脹了我表白的勇氣。她說你真勇敢,將來想做什么?我說我想當作家,當一名像魯迅那樣有學識、有文采、有正義感的作家。她幾乎是笑得前仰后合,她說你應該務實一點,我們都是學法律的,我們應該在司法界有所成就,你怎么胡思亂想呢?我說我具備文學天賦,在文學的道路上我一定能干出點名堂來。她不再說話了,臨走她說愿你的文學夢早日實現(xiàn)吧。

    她去了黃山的司法機關,我分到了太和縣司法局。那淡淡的香水味永遠只能“香如故”了。

    沒想到在魯院學習又遇上一個美麗的女同桌。

    那首《同桌的你》的歌天天縈回在我的耳際,只是再也找不著少年時的幻想與遐想了。王曼玲聽課的時候,手機在不停地振動。我看了一眼專心聽課的她,示意她接手機。她微微一笑,順手按下了關機鍵,落落大方。王曼玲是不畏懼和男同學開玩笑的,尤其像《中國作家》雜志的方文同學,還有來自長春的作家王懷宇同學,都愿意在課間與王曼玲探討男女情事。王曼玲從不躲閃他們的言語,而是更犀利地道破他們的“陰險用心”。

    暢所欲言,無話不談,使我們的同學友情有了更深的溝通與理解;取長補短,關愛有加,使我們的同學友情成為終生受益的力量。

    4

    相處的日子總是短暫的,美好的日子也是短暫的,但魯院結下的情誼卻是無限的、幸福的、永恒的。

    記得在魯院分手的前一天中午,我在一家商場閑逛,正好遇到了作家出版社的張懿翎和《鐘山》雜志的傅曉紅兩位女同學。我說請你們兩位美女同學吃個飯吧,這兩個大大咧咧的資深美女爽快地答應了。我執(zhí)意去豪華餐廳,她們堅決拒絕,就在快餐店內(nèi)吃了個“披薩餅”,我也跟著“洋氣”了一把。多好的同學??!時時想著為別人節(jié)省,時時想著替男人節(jié)約。我在想,哪天再給我個機會呀,讓我再請她們吃一頓重慶的“披薩”、美國的“披薩”、英國的“披薩”……但愿我們還能品嘗到同學即將分別時的依依不舍……

    去西安,我想到了我的魯院同學楊瑩。那天是《美文》的副主編穆濤請客。主人很客氣,問我西安還有沒有朋友,邀他一起過來。我說出楊瑩的名字時,全桌皆大歡喜,歡呼雀躍。楊瑩如沐春風般出現(xiàn)在大家面前時,讓我感到十分有面子。她美麗動人,談笑風生,讓那頓飯吃得有滋有味,沒齒不忘。楊瑩很忙,著作頗豐,文字和她的容貌一樣撩人心魄。在書店看到她的新作,我會毫不猶豫地買下來。遺憾的是2009年夏天的一次重慶文學活動,她沒能來參加,讓我和《滇池》的張慶國、《北京文學》的王童,還有《飛天》的馬青山,還有劉俊、王山、董立勃等同學唏噓不已。為此,劉俊和張慶國還為楊瑩寫了一首詩,在同學面前朗誦,《中國文化報》的紅孩同學在他編的副刊上發(fā)表了出來。

    2011年夏天,我和重慶的幾位商界朋友去了蘭州。在蘭州一家頗具特色的羊肉店,見到了馬青山、張春燕、向春這三位同學。兩位美女一位帥哥,喧鬧的大廳,風景這邊獨好。敘舊話新,感慨無比。張春燕當時在外地出差,聽說老同學相見,推掉了一切應酬,專程趕來,讓我十分感動。那天晚上,馬青山特意安排了豐盛的晚宴,并請來了著名女詩人娜夜等知名作家。呼啦啦一幫人,文心相通,沒完沒了。晚宴不夠盡興,又干脆把戰(zhàn)場轉移到了歌廳包廂,紅酒、白酒、洋酒全面開攻,直到凌晨兩點,方才罷休。那天,馬青山醉得詩仙飄飄,居然把隨身帶的手機等物品遺忘在了歌廳。好在歌廳老板是他朋友,第二天才取了回去。向春同學說,唉呀,巴一,我們都是為你而醉啊,你的到來讓我們同學都特別高興。我說,我們是為魯院而醉,我們是為魯院的情誼而醉。

    2012年的冬季,我和顧建平先生一起去了昆明。下了飛機,便見到了《大家》雜志的韓旭先生。張慶國不知道從哪兒得到了消息,帶著一位云南電視臺的美女主持出現(xiàn)在了酒桌上。老同學的意外相見,讓我對昆明之行有了依賴。慶國兄的小胡子依然茂密烏黑,是能讓外國女人特別寵愛的那一類性感男人。他不僅是《滇池》的主編,且是昆明市作協(xié)主席,其文學成就令人矚目。那位美女主持人既是他的作者,又是他的崇拜者,英雄美女,才子佳人,讓我和在座的每一個人都誤認為他倆是“絕配”。慶國兄一本正經(jīng)起來說,不能亂開玩笑,我也只好就此打住。

    2011年冬天,在全國作代會上,我見到了王懷宇、徐虹、唐韻、張艷茜、施曉宇、王靜怡、郭文斌、姜俐敏、王童、王山等同學。聊不完的話題,永遠都與魯院有關。好不容易,一天晚上,王童把大家約到了一起,一頓羊肉涮火鍋,讓大家的情緒又回到了多年前魯院同學的美好時光。

    多年不見,各自成績斐然,音容笑貌,由記憶中的底片活生生地立在眼前。

    又是人生新的驛站。

    5

    請允許我單列篇幅,說一說男同學王童。

    在我的心目中,王童就是《北京文學》,《北京文學》就是我心目中的王童。王童的身份證上的名字叫王志剛,就像魯迅的另一個名字,卻很少有人知道。這個內(nèi)蒙漢子,血性里流淌著率真、粗獷、豪放、大度,他讓我時常琢磨不透,又讓我心生感激。

    最初在《小說界》上,我讀到過他訪談鐵凝主席的文章,筆鋒穩(wěn)健,文采飛揚,見解獨到,真情淋漓,使我對他的文字充滿著景仰和敬佩。尤其他的中篇小說《韁繩下的云和?!泛汀睹绹[形眼鏡》,讓我想起了路遙的《人生》和陳國凱的《我該怎么辦》,還有陳建功的《飄逝的花頭巾》。文字的魅力與魔力,文學的壯美和力量,都深深地烙印在我的記憶里。王童的作品讓我自嘆弗如,望塵莫及。關于詳細的解讀,文學評論家雷達、牛玉秋、賀紹俊、李敬澤等大家都已精確概述。我再饒舌,已是畫蛇添足了。

    “5.12”地震后的第三天,我和王童便去了四川什邡的紅白鎮(zhèn)。王童不辭勞苦,端起他手中的相機,留下了感人至深的影像作品。在一片廢墟前,一位年輕婦女撐著一把太陽傘,兩眼無淚地哭喊著她的兒子,沙啞的喉嚨凄厲地重復著她兒子的名字,面無表情,兩眼呆滯。王童遞上他手中的礦泉水,喃喃地安慰著她,只用兩個字——“保重”。那一刻,我感受到了王童心靈最脆弱、最光輝、最人性的一面。那一刻,我改變了自己對王童粗獷、豪放的印象。王童俯下身子,幫助一位老人從火爐里取出煤球的那個細節(jié),讓我感受到了一個男人最細膩、最真切、最真情的另一面。

    那一年,王童用他的文字和攝影作品,組成了《北京文學》抗震救災特刊,為抗震救災做出了一個作家和編輯應有的貢獻。正如鐵凝主席所說的,抗震救災作家不能缺席。王童的行動讓我們有理由回答,大災大難面前,作家沒有缺席,我們魯院的同學更沒有缺席。

    我的戶口在重慶,王童的戶口在北京。外地人要想在北京買輛車,買套房,必須北京戶口才能如愿。我在北京買車時,找遍生意場上的朋友,但沒有一個人愿意將我的車落在他們的名下。我打電話給王童,他二話沒說,爽快答應。我問他,你就不怕我的車以后惹了麻煩,算到你頭上嗎?他哈哈一笑,說,你能出什么事呀?魯院的同學一百個信得過!一句話,說得我心里熱乎乎的。魯院同學,多么美妙溫馨又擲地有聲的稱呼??!

    我決定請王童去我老家一趟。

    五月的淮北鄉(xiāng)村,金黃的麥浪放眼無垠,坦蕩如砥的大平原上,到處都是聳天入云的白楊樹,綠油油的葉子在暖風的吹拂下,嘩啦啦作響。此情此景讓人聯(lián)想起茅盾筆下的白楊樹。面對一棟棟新蓋的農(nóng)家小樓,王童發(fā)出了自己的感慨,他說,你們這兒的農(nóng)村也不像你筆下所寫的那樣貧窮啊。我說,時代不同了,我寫的那是80年代的淮北農(nóng)村。王童連連點頭,并窮追不舍地要我找找小說中的初戀情人。在他的慫恿下,我通過很多人,終于找到了那個農(nóng)村女孩的電話。幾十年不見,我記憶里的女孩已是人妻人母,滿臉的皺褶和花白的頭發(fā),讓我的心里像刀子剜著那樣難受。反反復復,我將那女孩的美麗底片與眼前的農(nóng)村婦女重疊在一起,很久很久,記憶才驗證了判若兩人的她。王童的攝像機從此又多一次閃動了我的青春記憶。王童說,你可以再為這次故鄉(xiāng)之行寫一篇小說了。如果你不寫,我就寫了。那女人并不悲觀,爽快地說,你們寫吧,都是真的,我和巴一真有那么一段事,如果你認為有用,寫出來別忘了讓我也看看。

    我把她寫進了我的長篇小說《人在重慶》。在我們老家,王童把那些老屋、老人、老樹都化成了他鏡頭里的藝術作品。我們村的很多人都很感激他把自己的照片照得這么好,有的還裝裱了起來掛在墻上。惟妙惟肖的照片,傾注著王童的心血。尤其是我和村人們的一張張合影,將永遠保存在我珍貴的相冊里。感謝王童!

    拿什么奉獻給你們呢?我的魯院同學。

    2013年8月3日凌晨于重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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