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寬嚴相濟刑事政策是我國刑事政策中具有策略性的刑事政策。由于刑事政策是對犯罪采取的各種刑事措施和對策的總和,所以其內涵是十分豐富的。寬嚴相濟刑事政策作為我國刑事政策中具有策略性、全局性的刑事政策之一,充分理解和掌握其內涵和實質對于保護公民個人信息權具有重大意義。
關鍵詞:寬嚴相濟;刑事政策;社會犯罪
中圖分類號:DF6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3-291X(2013)11-0180-02
一、寬嚴相濟刑事政策的概念
刑事政策是一定社會對犯罪的集中反應,是刑事立法與刑事司法的靈魂,它對于一個國家的刑事法治建設具有重要意義[1]。寬嚴相濟的刑事政策是我國現(xiàn)行刑事政策中的具有策略性、全局性的刑事政策之一,它主要通過對犯罪進行客觀區(qū)分,從而劃分出輕者和重者,然后通過對輕者和重者處以不同的刑事措施,以實現(xiàn)罪刑均衡和預防犯罪的目的。筆者認為,對寬嚴相濟刑事政策的理解主要在于如何把握“寬”、“嚴”和“濟”這三個字。
“寬”的含義是輕緩、寬緩、寬宥。在司法實踐中主要應當從以下兩方面進行掌握,首先對于輕微的犯罪在采取刑事措施的時候可以相對輕緩;其次,對于具有法定從輕、減輕情節(jié)或是酌定從輕、減輕情節(jié)的犯罪分子在量刑的時候可以相對輕緩。輕緩的含義應當既包括對犯罪行為的非犯罪化處理,也包括在量刑上的法律處理。這樣才能符合法律制裁的體系性、層次性特征。
“嚴”的含義是嚴苛、苛酷、嚴厲的意思?!皣馈痹趯拠老酀淌抡咧惺禽^難把握的一點,主要原因在于我國經歷了漫長的封建專制歲月,在漫長的專制社會中重刑主義思想極為盛行。同時,由于我國實行改革開放,在社會轉型時期出現(xiàn)了幾次比較大的犯罪浪潮。為穩(wěn)定社會治安,最高層在1983—2001年間進行過3次“嚴打”活動?!皣来颉睂τ诙虝r間的遏制犯罪率上升具有較強的積極作用,這也使得我國的司法機關往往更為注重寬嚴相濟中嚴的一面,這對于從根本和長遠上預防和減少犯罪是不利的。
“濟”的含義是救濟、協(xié)調和結合之意。寬嚴相濟刑事政策不僅是指對于犯罪應當有寬有嚴,而且在寬與嚴之間還應當具有一定的平衡,互相銜接,形成良性互動,以避免寬嚴皆誤結果的發(fā)生。這是寬嚴相濟刑事政策中最精華也最難以把握之處。因為“寬”和“嚴”是重在對犯罪進行區(qū)分,是進一步對不同犯罪行為采取不同刑事措施的基礎。但關鍵還是如何處理好兩者之間的銜接問題,如果在相互銜接問題上出現(xiàn)問題,就會導致在處理案件時出現(xiàn)“兩極化”的現(xiàn)象發(fā)生。例如,對重者處罰過重,這會導致刑罰有可能突破人權保護這一法治的底線;對輕者處罰過輕,則不能有效預防犯罪,也違背罪行均衡原則。
二、寬嚴相濟刑事政策法理依據(jù)
法理是法律的基本精神和理念,是法律背后所蘊含的具有支撐作用的價值選擇。寬嚴相濟刑事政策作為我國現(xiàn)階段司法機關對犯罪反應的集中體現(xiàn),應當具備刑事法所應當具備的基本刑事法法理。其中主要體現(xiàn)為具有公正性、謙抑性和人道性。
公證雖然有一張普羅休斯的臉,卻沒有絕對標準而且變化無常。但是,并不是說公證就是不可捉摸或者說是不可實現(xiàn)的。在刑事法語境下,公正就是行為人的犯罪行為和對其科處的刑罰必須成比例,即重罪重罰、輕罪輕罰。寬嚴相濟刑事政策的公正性屬性體現(xiàn)為它的實現(xiàn)前提是區(qū)別不同犯罪的客觀危害、主觀惡性,同時在刑罰選擇上可以形成一個合理協(xié)調的梯度或是體系,從而保證社會公證的實現(xiàn)。
謙抑的主要含義是收縮、保守和被動。寬嚴相濟刑事政策在指導具體的司法實踐過程中明確把“寬”字放第一位,對于一些輕微犯罪也規(guī)定了非犯罪化和輕緩化處理。例如,實踐中對具有青少年犯罪、偶犯、初犯以及得到被害人諒解等情形犯罪分子在采取刑事措施的時候往往較為輕緩,這是寬嚴相濟刑事政策具有謙抑性的最佳證明。
刑法的人道性是指刑法的制定與適用都應當與人的本性相符合[2]。它要求把刑罰所帶來的恥辱和痛苦控制在人的尊嚴所能接受的限度以內,而且刑罰的適用要以有利于罪犯回歸社會為目的。人道性是保障人權這一法治底線在刑事法中的最集中體現(xiàn)。同時,人道性也是衡量一部法律是不是善法的重要標準。寬嚴相濟刑事政策主張對犯罪要實行區(qū)別對待,該輕則輕,體現(xiàn)出寬嚴相濟刑事政策寬大的一面,有利于感化犯有輕微罪行的犯罪分子。對其采取輕緩的刑事措施,例如管制、拘役或是緩刑,能夠最大程度的保障行為人的人權。該重則重,體現(xiàn)了寬嚴相濟刑事政策的嚴苛一面,有利于矯正犯有嚴重罪行的犯罪分子,可以控制犯罪分子再犯的可能性。同時通過監(jiān)獄正規(guī)、有效的幫教和管理活動,可以促進犯罪分子早日悔改,幫助犯罪分子早日回歸社會。
三、個人信息的刑法保護現(xiàn)狀
個人信息是個體特有的能夠使自身蓋然性、模糊性和不確定性程度減少,并能夠通過一定的媒介或方式使外界或他人感知或交換的;能區(qū)別于外界或他人、征表該個體特征的內容或資料、數(shù)據(jù)或資訊的總和。隨著信息時代的到來,個人信息的收集和使用在當今社會日益頻繁,與此同時也給人們的生活帶來了巨大的風險和隱患。層出不窮的個人信息頻遭泄露、生活隱私常被曝光、人肉搜索的泛濫運用以及個人資料的層層出賣、惡意利用事件為人們敲響了個人信息保護的警鐘。法律作為人民權利的保障書,對侵犯個人信息的行為理應作出強有力的回應。
刑法是一種不得已的惡。用之得當,個人與社會兩受其益;用之不當,個人與社會兩受其害。因此,對于刑法之可能的擴張和濫用,必須保持足夠的警惕。不得已的惡只能不得已而用之,此乃用刑之道也 [3]。從目前來看,雖然我國尚未出臺一部具有行政法性質或是民法性質的《個人信息保護法》,但從法益保護的角度出發(fā),即使有違刑法的謙抑性,刑法也是有必要對嚴重的侵害個人信息行為作出處理。正是因為如此,《刑法修正案(七)》第七條就捷足先登對侵犯個人信息的行為作出了明確入罪規(guī)定。但鑒于社會的迅速發(fā)展,刑法第253條的規(guī)定已然不能滿足對個人信息權的法益保護需求。造成這一現(xiàn)狀的主要原因有以下幾點:
首先,犯罪主體規(guī)定不夠明確。犯罪主體是指犯罪行為人,沒有行為人就沒有行為,因而也就沒有犯罪[4]。因此犯罪主體是犯罪的基本構成要素,只有明確了主體才能追究刑事責任,這是罪行法定原則的必然要求。刑法第253條關于“侵犯個人信息罪”的行為主要有兩種,一種是“非法提供公民個人信息罪”,一種是“非法獲取公民個人信息罪”。其中,非法提供公民個人信息罪的犯罪主體是特殊主體,主要是國家機關、金融、教育、醫(yī)療等具有公共服務職能的單位。而從司法實踐來看,非法提供公民個人信息的行為主體不僅僅有以上列舉的單位,還包括具有以上具有公共服務職能之外的單位和個人,不將這些主體納入犯罪主體范圍,會對個人信息權的保護大打折扣。因此,從立法技術上來說,我國刑法對于個人信息犯罪主體的規(guī)定不夠明確。
其次,對犯罪客觀方面的表述不夠嚴謹。犯罪客觀方面是表明犯罪活動在客觀上的外在表現(xiàn)的要件。根據(jù)刑法第253條第一款和第二款的規(guī)定,我們可以得知侵犯個人信息罪的危害行為方式包括“出售或者非法提供給他人”,“竊取或者以其他方法非法獲取上述信息”。由于非法提供可以包含出售,非法獲取也可以包含竊取,因此沒有必要單列這兩種行為。如果說單獨列舉出售和竊取這兩種方式是為了突出打擊重點,筆者認為也應該設置一個從重處罰情節(jié)更為科學合理。其次,非法使用個人信息的行為,如果惡意傳播、惡意刪除修改等行為也是侵犯個人信息權的重要表現(xiàn)方式在此卻并沒有歸入到犯罪客觀方面去,這不得不說也是一個重大缺漏。
再次,刑罰結構設置有違罪行均衡原則。罪行均衡原則是刑法的基本原則,其含義是犯多大的罪就應承擔多大的刑事責任,做到重罪重罰、輕罪輕罰,罰當其罪、罪行相稱。在確定刑事責任大小時,不僅要看犯罪的客觀危害性,而且還要考慮行為人的主觀惡性和人身危險性,把握罪行和罪犯各方面因素從而確定適用相應輕重的刑罰[5]。筆者認為“出售或者非法提供給”行為人在主觀惡性與人身危險性以及社會危害性和程度顯然并不能等同于“竊取或者以其他方法非法獲取”的行為人,更不能等同于“非法使用”行為人。因此刑法第230條第2款規(guī)定的依前款的規(guī)定處罰,以及都規(guī)定并處或單處罰金是不合理的。
四、寬嚴相濟的刑事政策對個人信息刑法保護的現(xiàn)實意義
寬嚴相濟刑事政策對刑事法的立法和司法過程最大的現(xiàn)實意義在于通過區(qū)分不同的主體和行為,從而設置一個完整合理的刑罰結構。任何具有社會危害性,違反刑法規(guī)定,需要接受刑罰處罰的行為都可以在這個結構內找到一個客觀的符合罪行均衡的位置。筆者認為,寬嚴相濟的刑事政策對個人信息的刑法保護意義主要體現(xiàn)在以下幾個方面。
(一)區(qū)分行為種類以突出打擊重點
侵犯個人信息權犯罪行為主要有以下幾種:第一種是非法提供,最典型的就是出售行為;第二種是非法獲取,例如盜竊、非法購買等行為;第三種就是非法使用,例如惡意傳播、泄露以及刪除修改等行為。其中最常見也是危害性最大的行為就是非法提供行為,而非法獲取以及非法使用行為其行為危害性較非法提供行為較為輕緩。因此,在懲處非法提供個人信息的行為時要對犯罪行為的種類加以區(qū)分,重點懲處非法提供行為,以更加體現(xiàn)寬嚴相濟刑事政策的重點。
(二)區(qū)分不同的行為主體實現(xiàn)刑法的預防功能
在侵犯個人信息犯罪中,由于不同的犯罪主體在犯罪能力和危害程度上有懸殊的差異,而刑法第230條第2款規(guī)定為“依前款規(guī)定處罰”是有違罪行均衡原則的。立法者在第一款中單獨列出國家機關或者金融、電信、交通、教育、醫(yī)療等單位是因為這些單位的工作人員在實施侵犯個人信息行為的可能性,以及實施后行為的危害性都較大。從立法者原意出發(fā),在立法的過程中應當對不同的行為主體加以區(qū)分,同時加重對第一款中所列行為主體的懲處力度,可以設置針對此類主體的加重處罰條款。
(三)完善刑罰設置
刑罰結構決定刑罰運行的內部環(huán)境,是構成整體刑罰的基礎[6]。完善刑罰結構,才能使各種刑罰方法形成一個整體發(fā)生作用。具體到侵犯個人信息犯罪上而言,就是要出臺相應的刑法解釋對刑法第232條中的“情節(jié)嚴重”進行合理的司法解釋,即在何種情況下屬于情節(jié)嚴重,并且要細化到對于何種嚴重情節(jié)處以何種刑罰。對于侵犯個人信息權的犯罪行為而言,情節(jié)嚴重可以包括以下三種情況:第一種是造成被害人重大財產損失;第二種是造成受害人精神或身體受到重大不良影響;第三種是造成惡劣的社會影響。只有針對不同的情節(jié)設置不同的刑罰梯度,從而形成合理的刑罰結構,才能做到輕重有別、寬嚴相濟。
五、結論
寬嚴相濟的刑事政策是我國現(xiàn)行的策略性、全局性的刑事政策之一,是我國多年以來與違法犯罪做斗爭的實踐經驗總結,是符合我們現(xiàn)階段打擊犯罪的現(xiàn)實需要的。在這一全局性刑事政策下開展各項立法、執(zhí)法、司法工作是實現(xiàn)刑罰保護功能以及懲罰功能所必須堅持的。具體而言,針對現(xiàn)實生活中大量存在的侵害個人信息的犯罪行為,嚴格在立法實踐和司法實踐中貫徹和執(zhí)行寬嚴相濟的刑事政策對于有效預防和打擊此類犯罪的具有重要的現(xiàn)實意義。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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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高銘暄,馬克昌.刑法學[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高等教育出版社,2005:30.
[6] 儲槐植.刑事一體化與關系刑法論[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94:403.
[責任編輯 杜 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