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新中國培養(yǎng)的第一代童星,到自學成才的編劇、導演;從大銀幕嶄露頭角,到成為中國早期電視劇的開創(chuàng)者之一;從馳騁電影、電視、廣播、話劇等舞臺的藝術(shù)全才,到如今古稀之年童心依然的社會活動家……趙玉嶸的人生何止是精彩,又豈止是多彩!謂之“傳奇”絕不過分,謂其“才女”也絕不會失實。
在9歲參演趙丹導演的兒童故事片《為孩子們祝?!泛?,趙玉嶸的藝術(shù)之路一走就是一個甲子——直至年近70她還以總策劃、總導演、制片人、主編劇的身份完成了動畫片《郝大爺家的樂和事》的制作。盡管跨界、多棲,盡管工作時像個拼命三郎,可趙玉嶸老師身上有一點是一輩子沒變過的,那就是她的那顆積極、樂觀、永不退縮的童心!
童心未泯的玉嶸老師連臥室都是童趣盎然,干凈、歡快、明亮的房間里,到處是玩具、娃娃、小飾品、小掛件,布滿鮮花的窗臺上依次擺放著父母、兩個女兒和外孫們的照片,她說每天晚上入睡前和早晨起床,她都會凝視爸爸媽媽的遺像半天,向他們問好、道別……
■初闖銀幕的“小咖啡馬”
趙玉嶸上小學一年級那年,新中國成立了,后來她成為在紅旗下長大的第一代童星。在黨的光輝照耀下,她一生積極向上,10歲時在學校第一批加人少先隊;16歲加入共青團,是上海有名的“保爾”班第一個發(fā)展的新團員;20歲時入了黨,是當時中央廣電系統(tǒng)最年輕的共產(chǎn)黨員……從小到大,趙玉嶸在學習過的每一個地方和任職過的每一個單位,都因能起模范帶頭作用而獲得過優(yōu)秀或先進分子的榮譽。
趙玉嶸1942年出生于云南息茅,父親在海關(guān)工作多年后轉(zhuǎn)為教師,母親也是教師。雖然家境平凡,但父母對她的教育是開放自由的,很注重發(fā)掘她的天賦。她第一次登臺是在父親單位舉行的聯(lián)歡會上演講,盡管父親之前一再叮囑她不要忘詞,她嘴里說沒事、放心吧,卻在被抱上用小方桌為她搭成的“舞臺”后的那一瞬間忘了詞兒,她一邊扶著話筒架子,一邊笑瞇瞇地歪頭找轍,把全場的大人都逗笑了,下不了臺的她,一點也不緊張,想到什么就說什么,終于給自己圓了場……開朗、要強的性格特質(zhì)表露無遺。這個小小的開端似乎預示了她的60年從藝之路充滿樂觀、昂揚、愈挫愈勇的精神——不順的路也會讓她走順了!
1951年,昆侖影業(yè)公司(中國私營電影企業(yè),拍攝過《一江春水向東流》下集、《萬家燈火》、《麗人行》、《三毛流浪記》、《烏鴉與麻雀》等名片,1951年實行所有制改造,之后并入國營電影企業(yè)——記者往)為了拍攝兒童片《為孩子們祝?!?,登報招考一批小演員。媽媽領著小玉嶸前來應考——如今,趙玉蠑依然珍藏著當年昆侖影業(yè)公司招考兒童演員的661號準考證,“對我進行口試的,是演員高正,一上來他就問我今年幾歲了?我回答說:10歲(虛歲)??粗覞M臉稚氣的小模樣,他面帶疑惑地又問:你屬什么?我說屬馬。這時沒找到破綻的他,就和我逗起來,問我:你說的是什么馬?我看他穿著一套咖啡色的西裝,就調(diào)皮地答道:像你一樣的咖啡色的馬!現(xiàn)場的人都被逗笑了。從此,‘小咖啡馬’成了找的別名,電影廠里的許多人多年后可能早就忘了我的大名,但一提‘小咖啡馬’都還記得?!?/p>
在上千個應考的孩子中,趙玉嶸因年齡太小雖經(jīng)復試還是落選了,但她的表現(xiàn)和天賦卻引起導演趙丹的注意,“通知書中特別提道:趙玉嶸小朋友,你實在太可愛了,導演說一定要給你上鏡頭的機會。后來在參觀工廠的戲中真的給了我一個鏡頭,可能覺得我挺上鏡的,又給我加了一場戲:片中的趙增榮在學校因為嫉妒偷了同學的表,回家后正在思想斗爭,我扮演的小妹妹看完電影《紅領巾》回來,對哥哥說:這電影真好看,我也要入少先隊。哥哥不耐煩地回答:不行,你太小,不夠資格。妹妹生了氣,說:我都6歲了,還小呀!你說謊,說謊才不夠資格呢!說完氣鼓鼓地走了。第一遍戲排下來,趙丹導演覺得我像個小大人似的,又擠鼻子又弄眼地窮做戲,于是溫和地對我說:你不要想著自己是在演戲,要像是在家里真的受了委屈一樣……趙丹叔叔的話一下子點醒了我,排第二遍戲時,當哥哥說我不夠資格時,我真的又氣又委屈,臉蛋兒都漲紅了。戲拍完了,趙丹導演對我的領悟能力很滿意,說我這回的表演非常自然、動人。”
趙玉嶸不僅有幸參演了這部電影大師趙丹執(zhí)導的影片,而且名字還上了演員表,成為她的第一部電影作品。自從電影《為孩子們祝?!飞嫌澈螅w玉嶸幾乎成了上影廠的基本演員,又相繼參加了《偉大的起點》、《小梅的夢》(中國第一部真人和木偶合拍動畫片)、《天羅地網(wǎng)》、《小伙伴》等影片的拍攝,成為上世紀五六十年代星光閃閃的一顆小童星。
■演《青春之歌》與秦怡成忘年交
趙玉蠑是個感恩的人,每段人生路上的朋友、思師、幫助過她的人,她都念念不忘,心懷感恩。她特別感謝給她藝術(shù)之路打下堅實基礎的上海市少年宮,“每次出差或探親回到上海,我總要擠時間到少年宮去看看。即使是徘徊在它的門前,遠望著里面的建筑和花園,也感到幸福和滿足。1953到1958年,我的少兒時代就是在這里度過的。我忘不了當年擔任少年宮一些重大活動‘小主席’時的情景,忘不了前蘇聯(lián)反法西斯英雄卓婭的母親帶給我的感動,忘不了當年與新中國各條戰(zhàn)線的英雄模范座談時的場景……這些特殊的記憶深深地陶冶了我的情操,使我有了積極向上的人生追求。在每一次準備講稿和主持活動的過程中,我的思維、寫作和組織能力以及我的自信和勇氣都得到了鍛煉和增強。我也忘不了作為當年‘小伙伴藝術(shù)團’朗誦隊隊員的我在少年宮接受培訓和參加藝術(shù)實踐的經(jīng)歷,戲劇學院的資深教師朱銘仙及其學生,譯制片廠的著名配音演員和導演胡慶漢年復一年地放棄自己的休息日,不辭辛勞地來為我們進行輔導,讓我們通過朗誦普希金、安徒生、馬雅可夫斯基以及柯巖、袁鷹等中外著名作家的作品,在提高文學修養(yǎng)、審美情趣的同時,大大地增強了自己的表演水平特別是語言的表現(xiàn)力。在指導員們的帶領下,我們參加過許多演出,精彩的節(jié)目不知贏得了多少人的喝彩;我們還乘著飛奔的列車到外地巡回公演,增長了知識、開闊了視野,使我們更加熱愛自己的祖國和人民。”
作為聞名中外的上海市少年宮“小伙伴藝術(shù)團”的骨干,趙玉嶸參加了不少影片的拍攝和配音工作,其中影響最大的是反映知識分子在黨的感召下找到正確人生之路的影片《青春之歌》,她在劇中扮演林道靜(謝芳飾)、林紅(秦怡飾)的小獄友俞淑秀,戲雖不多,卻得到了專家和觀眾的好評?!爱斈?,崔巍導演在上影主演《宋景詩》時,我也正在上影廠拍攝《小伙伴》,我在他的戲中演了一個群眾角色,他很喜歡孩子,經(jīng)常領著我進進出出,還給我拍照。后來他調(diào)到北影,我來到中央廣播電視劇團。1959年春節(jié),文藝界聯(lián)歡會在北京飯店舉行,我們巧遇了,他高興得不得了,說我正在籌拍一部電影《青春之歌》,里面有一個因為一本紅皮書被抓到監(jiān)獄的‘小犯人’,我正想著找你來演呢,沒想到可巧就碰上了!于是我就走進了《青春之歌》劇組?!?/p>
趙玉蠑在《青春之歌》中真摯、自然的表演打動了著名表演藝術(shù)家秦恰,她后來在電影學院講課時曾以此為例講述演員之間的真摯交流有多么重要,“她說因為我非常真摯、自然,感染了她,使她的表演更加感情飽滿、富有激情了。秦怡老師是一個非常真誠的人,對待工作極其認真,一絲不茍,從不糊弄,我們倆的脾氣特別相投。”從此,趙玉蠑和著名表演藝術(shù)家秦怡成了無話不談的忘年交,許多年后,秦恰還特地請趙玉嶸作為自己的“精彩老朋友”在上海電視臺做了一期節(jié)目。
■為周總理表演詩朗誦《白鷺》
在“小伙伴藝術(shù)團”培養(yǎng)和磨煉出的朗誦功夫,給趙玉嶸的藝術(shù)生涯帶來了諸多意想不到的驚喜和收獲。當年,上海電影制片廠的創(chuàng)作人員就是因為到少年宮看了她的朗誦節(jié)目,才最終決定由她擔任影片《小伙伴》的女主角;中央廣播電視劇團到上海來選拔中國電視劇第一代演員時,在數(shù)千應考者中僅僅挑中了兩男兩女,其中就有趙玉嶸,而她入選的最重要原因也是因為朗誦出色,“文革”前重要的朗誦演出中,趙玉嶸常常因掌聲不斷而多次返場,與她同臺的幾乎都是久負盛名的朗誦界翹楚;即使是暫別舞臺的困頓期,朗誦也帶給她難得的機遇,超強的語言表現(xiàn)力使她順利“轉(zhuǎn)行”,成為數(shù)十部紀錄片、科教片的無可替代的解說人;多年后,趙玉嶸在導演工作中也依然受惠于朗誦,她可以游刃有余地幫助演員(包括配音演員)準確塑造人物、表達臺詞;近年來,在出國探親期間,她居然還被當?shù)刂形膶W校請去做學生們的朗誦輔導員……
在趙玉嶸的朗誦生涯中,最令她難忘和感動,最讓她感到無上榮光的是為我們敬愛的周總理表演詩朗誦《白鷺》?!?959年,首都十大建筑之一的廣播大樓落成,周恩來總理要來視察。當時正是春節(jié),我回上海探親,團里給我打長途電話,說有任務,把我緊急召回來,回到團里才知道是周總理要來視察,我們文工團為周總理準備了—些小節(jié)目,團里指定我表演在少年宮時最拿手的節(jié)目——詩朗誦《白鷺》?!?/p>
演出結(jié)束后,周總理上臺親切接見了全體演員,留下了一張張珍貴合影。有一張照片中,周總理緊握著小玉嶸的手,慈祥地看著她……“周總理挺喜歡我的朗誦,他溫暖、有力的大手長時間地握著我。我按團長的囑咐請總理給大家講話,我連連說,總理,給我們講講話吧,講講吧。沒想到總理竟玩笑地小聲對我說你比我說得好,我就不說了。后來總理等中央領導經(jīng)常到6樓圖書館跳舞,三八婦女節(jié)那晚,我還和總理一塊跳過舞,記得我當時還問過總理:總理,您還記得我嗎?總理笑著說:怎么不記得,你不就是朗誦的小姑娘嗎。1961年,劇團復排曹禺的《北京人》,我當場記,有一天戲演到一半,領導叫我出去,原來是周總理和鄧穎超大姐來了,我領著他們摸著黑悄悄地進人劇場,他們就坐在我旁邊,不清楚的地方就問我,比如有一句臺詞,女主角說要把好的留給別人,把困難留給自己,總理用疑惑的口氣問我這是原劇本的臺詞,還是你們后加的?我說是原劇本就有的,他才舒了口氣。這也反映出總理的文藝思想,就是不要把現(xiàn)代人的語言強加給角色。那天看演出時,總理還不時小聲地向鄧穎超說著劇情和人物關(guān)系,顯示出他對這部戲的熟悉和喜愛?!?/p>
與周總理的三面之緣,深深地印刻在趙玉蠑?shù)男睦铩?976年1月8日,周總理逝世,趙玉嶸悲慟不已?!翱偫淼囊羧菪γ惨恢备‖F(xiàn)在我眼前,在當時的環(huán)境下,‘四人幫’最害怕的就是群眾悼念總理,處處阻撓和作梗??晌疫€是擠進了到北京醫(yī)院向周總理遺體告別的隊伍,又一次近距離地看到他老人家……總理的一生是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一生,深受人民的敬愛。我有機會近距離地三次接觸過他老人家,真是萬分有幸??!”
■走過困頓期成長為影視編導
中央廣播電視劇團是中國電視初創(chuàng)時期唯一創(chuàng)作生產(chǎn)電視劇的專業(yè)團體,是中國電視劇的發(fā)源地,《一口菜餅子》、《黨救活了他》等中國最早的電視劇都出于該團。作為中央廣播電視劇團的年輕骨干,青年時代的趙玉嶸滿懷熱情地投身到新興的電視事業(yè)中,相繼參加了十余部電視劇的演出和導播。其中,由她擔任主角的《紅纓槍》是我國向國外介紹的第一部電視劇。1964年,年僅22歲的趙玉蠑還在《廣播業(yè)務》上發(fā)表了長篇理論研究文章《電視劇劇淺議》……
“文革”時期的1968年,面對“懷疑一切、打倒一切”、“文攻武衛(wèi)”等口號下出現(xiàn)的動亂局面,趙玉嶸對江青及“四人幫”的胡作非為流露了許多不滿,后來,單位曾以“炮打無產(chǎn)階級司令部”的罪名對她進行隔離審查和批判。不久,趙玉嶸離開了中央廣電系統(tǒng),在廣州珠江電影制片廠當了4年電影和紀錄片解說,之后又在文化部電影事業(yè)管理局做了4年多制片工作,上世紀七十年代末,趙玉嶸調(diào)到北京電影制片廠,經(jīng)過長達7年的扎扎實實的場記、副導演的實踐,在抗日戰(zhàn)爭勝利五十周年前夕,與人聯(lián)合導演了謳歌知識分子在根據(jù)地人民掩護下投奔抗日第一線的影片《到青山那邊去》,獲得各方面的好評。此前,趙玉嶸還參與了《刑場上的婚禮》的聯(lián)合編劇工作,該片被列入百部愛國主義影片。
為了實現(xiàn)自己青年時代立下的“為新興電視事業(yè)奮斗一生”的宏愿,趙玉嶸一直把較多的熱情傾注在中國電視劇事業(yè)上。從1984年至1989年,趙玉嶸與人合作導演了五部電視劇,其中有中國電視劇制作中心成立之初的頭兩部電視劇《姜守本當家》、《愛之上》,獲得各界贊譽。值得一提的是,趙玉蠑把先進的電影生產(chǎn)理論、規(guī)程和方法有意識地借鑒、移值到電視劇制作中,對促進電視劇創(chuàng)作的正規(guī)化、專業(yè)化起到了一定的作用。當時,電影導演參與電視劇創(chuàng)作還很罕見,趙玉嶸率先走出的這一步,影響頗為深遠,她希望有更多的電影人能看到與電視界合作的光明前景。后來的事實證明,電視劇藝術(shù)的進步,很大程度上得益于電影人的介入,而電影人也因參與電視劇而大大拓寬了創(chuàng)作的空間。
上世紀80年代末,趙玉蠑開始獨立擔綱導演,經(jīng)歷了無期艱難和曲折,受到了許多冷遇和委屈,但她以樂觀昂揚的一顆童心以及不屈不撓的頑強意志,在10年左右的時間,先后完成了《灰鬼》、《明月幾時圓》、《山妹子》、《蘇雅的故事》、《玻璃屋里的人》、《未了上海情》等6部熱播一時的電視劇。在后幾部20集以上的連續(xù)劇中,她除任導演之外,還兼任編劇或聯(lián)合編劇。其中,《蘇雅的故事》獲得1993年度長篇電視劇“飛天獎”三等獎榜首和最佳女主角提名兩項榮譽。評論界認為較之《渴望》中的劉慧芳,該劇主人公蘇雅性格的典型性,具有更現(xiàn)實的審美意義。
回憶起當年將臺灣女作家華嚴的同名小說改編、拍攝為電視劇《玻璃屋里的人》的艱難過程,趙玉嶸有種涅槃重生之感:“在把小說改編成電視劇文學劇本的日子里,我?guī)缀跆焯炫菰谖挥谧现窆珗@旁的國家圖書館內(nèi),先是選看了幾十部翻成錄像帶的臺灣言情故事片,盡可能地彌補我對臺灣缺乏生活的不足,直到自己對臺灣市民的語言、習俗、風土人情以及小說中人物所處的生活環(huán)境和他們的儀態(tài)、言行舉止等都了如指掌后,我才一頭扎進了當時還不太擁擠、相對比較寧靜、容易集中精力的閱覽大廳,伏案‘爬起格子’,用了每天最早來最晚走的近半年時間,飽嘗了嘔心瀝血的滋味,終于將十三四萬字的小說拓展成40萬字左右的20集電視劇文學劇本……”
劇本獲得各方一致好評。當時負責創(chuàng)作生產(chǎn)的中國電視劇制作中心副主任曹惠,第—個闖進趙玉嶸的家門,開門見山地表示:“我看中你這個本子了!”后來,他因沒有找到拍攝資金而未能開拍此劇,最終奪得拍攝權(quán)的是秦皇島電視臺電視藝術(shù)中心,當時負責把關(guān)的河北省電視劇評審小組稱贊劇本“富有生活氣息、主題積極健康,構(gòu)思嚴謹巧妙,懸念迭出,環(huán)環(huán)相扣,引人入勝,有較強的藝術(shù)感染力與觀賞性,是一個較為成功的言情電視連續(xù)劇劇本”。電視劇播出后,學者于丹撰文贊揚說——對比原小說,電視劇不但在內(nèi)容上有較大的豐富和延伸,更重要的是在思想內(nèi)涵上進行了深入細致的探討;對比臺灣大多“極盡夸張、離生活太遠”的言情劇,它之所以得到觀眾的喜歡,或許,就是它“以極盡平淡而令人回味無窮的路數(shù)”,“呈現(xiàn)了一個大陸女導演獨特的審美視角和對生活的理解方式”……(詳見于丹評論文章:《耐人尋味的“玻璃屋”》)
其實,趙玉嶸的初衷是想將《玻璃屋里的人》改編成電影,由北影拍攝,從而搭建一條溝通兩岸的電影之橋,殊為遺憾的是這個美好愿望最終落空。電視劇熱播之后,北影文學廠長趙紹義在趙玉嶸不知情的情況下發(fā)表了長篇文章《(玻璃屋里的人)改編芻議》,贊揚趙玉嶸在小說改編中進行的種種探索,甚至把《?!穭∥膶W本當作“范本”以闡釋改編小說的成功方法,諸如,豐富、延伸、續(xù)作等。‘我更沒想到的是,他竟然還在前言中寫到了對當年沒有將選《?!菲瑢а莸钠蓖督o我而給我以‘沉重的打擊’時感到內(nèi)疚的心情,還對我在受挫之后沒有灰心喪氣,繼續(xù)在電視劇創(chuàng)作上爭取成功的頑強意志和拼搏精神表示了感佩,他在文章中毫不掩飾地將實際情況擺在大家面前,他寫道:經(jīng)過兩年的輾轉(zhuǎn),‘官方’的電影,‘終因資金問題,付諸東流,歸于失敗’,而趙玉蠑?shù)摹畟€體’經(jīng)營卻結(jié)出了豐碩的果實,完成了20集電視劇的改編和拍攝工作’。一個領導能對自己出于公心而無奈傷及下屬有如此的負疚感,并撰文予以精神上的撫慰,實在難能可貴。我發(fā)自內(nèi)心地敬重他,感激他!”
迎難而上,堅韌不拔,越挫越勇,這12個字幾乎成了趙玉嶸在藝途上孜孜以求、艱難跋涉的一貫寫照,而最根本的源動力則是她的一顆童心——再多的烏云也不能遮擋它的光芒,再多的險灘也不能阻撓它的腳步。
■給我?guī)砗眠\的三位博士
1964年,年僅22歲的趙玉蠑在《廣播業(yè)務》上發(fā)表了近7500字的長文《電視劇淺議》,為中國早期電視劇的理論研究作出了歷史性貢獻,然而這篇文章卻長期湮沒無聞,直到44年后,才由意外結(jié)緣的三名博士給了它應有的歷史地位。趙玉嶸回憶當年寫作《電視劇淺議》的情景時百感交集,“我只有高中一年級文化程度,也沒有什么理論修養(yǎng),當年是在—個老鼠亂竄的小倉庫中寫的這篇文章。為什么會有這么大的勇氣和毅力?我覺得是從小受到的理想主義、愛國主義教育,促使我要以第一代電視劇工作者的使命和責任感完成早期電視劇的理論初探,雖然后來為此蒙受了冷遇、排斥甚至壓制,但我依然無怨無悔?!?/p>
22歲就寫出七八千字的長篇理論文章,看似不可思議,實則是有著趙玉嶸本人的種種特殊性作為支撐的。趙玉嶸說:“當然,光有年輕人的遠大志向還是不夠的,應該說是實踐打下的根基使我能在理論研究上邁出先行的步子。在當時全國唯一電視劇創(chuàng)作的專業(yè)單位中央廣播電視劇團里,我參加了較多電視劇的演出;同時,也從不少廣播劇、舞臺劇的演出中得到過鍛煉;特別是在進團之前的少年時代,我還有幸得到過在好幾部電影中擔任主演或重要角色的機遇……同齡人甚至同行里很少有像我這樣在四大類藝術(shù)形式中都有諸多感性認識的,加上自己比較好學,適時學習了一些電影理論以及國外電視劇工作者的經(jīng)驗、體會,才使我有條件有能力將電視劇與其他姊妹藝術(shù)加以比較、分辨。”
2008年1月下旬的一個晚上,趙玉嶸從外地回來,剛進家門就接到了一個叫熊國榮的四川大學博士生打來的電話,“得知我就是他費盡九牛二虎之力要找的原北影導演趙玉嶸后,他高興至極,我卻有點摸不著頭腦。后來經(jīng)他一番解釋,我才知道事情的原委:他在研究中國電視劇理論史的過程中,從專家們的著作中了解‘1958-1980年是中國電視劇理論的空白期’。而他對此論斷一直抱有懷疑態(tài)度,經(jīng)多方查找,他發(fā)現(xiàn)了我于1964年發(fā)表在《廣播業(yè)務》上的《電視劇淺議》一文?!?/p>
熊國榮認為《電視劇淺議》一文“就其認識的準確性、深刻性、前瞻性而言,實可稱為1958-1980年代表最高的電視劇理論研究水平的重要歷史文獻。”、“許多觀點不但比發(fā)表于1980年的一些倍受推崇的文章早16年,而且在論證的科學性和邏輯性上毫不遜色”。為了這些令他興奮的發(fā)現(xiàn),他立即寫了一篇質(zhì)疑所謂“理論空白期”的長篇論文。然而無獨有偶,在他此文得到導師肯定即將發(fā)表時,中國傳媒大學博士生張國濤已搶占了先機,在《現(xiàn)代傳播》2007年第2期上發(fā)表了從各方面考證、分析和推祟《電視劇淺議》的理論文章——《中國電視劇第一篇理論研究文章考》,文中明確地將《電視劇淺議》定位為“中國電視劇理論研究史上第一篇將電視劇作為獨立藝術(shù)樣式進行研究的理論文字”。后來經(jīng)過反復思索,熊國榮調(diào)整了寫作方向,把文章的重點由對“空白期”的質(zhì)疑轉(zhuǎn)移到對1958-1980年期間電視劇探討文章的理論貢獻、研究特點等方面的深入研究上,吃一塹長一智,熊國榮這回意識到一定要將完成稿盡快發(fā)表,但有關(guān)早期電視劇理論產(chǎn)生的背景等情況必須由當事人提供,于是,他費盡周折、輾轉(zhuǎn)找到了趙玉嶸……對熊國榮通過電子郵箱發(fā)來的問題,趙玉嶸很快作出答復,并提供了盡可能多的相關(guān)資料。
2008年,被趙玉嶸稱為好運的一年,北京奧運會成功舉辦,舉國歡騰,而她個人也在退休后迎來了事業(yè)的第二春?!斑@一年,三位素昧平生的博士與我意外結(jié)緣,接連帶給我好運和驚喜,除了熊國榮、張國濤兩位博士使我44年前的拙文重見天日外,中國傳媒大學副教授陳友軍博士和我一起完成了由我主編、陳友軍編著、中國電影出版社出版的《中國早期電視劇史略》一書?!?/p>
2008年8月,填補中國電視劇直播階段歷史研究空白的《中國早期電視劇史略》一書艱難問世。中國電視劇制作中心副主任茍朋先生在其論文中用“重點突出、兼顧全面;脈絡清晰、史料翔實;立論正確、言之有據(jù);真切回憶、真實記錄;填補空白、提供借鑒-40字高度評價了此書……
近些年,由于看護外孫、外孫女,加上老伴的耳背日重,趙玉嶸將精力較多地給了家庭。在學習、旅游、健身、娛樂,與親友的相聚中,她盡情地體味曾經(jīng)失去的許多生活樂趣,但她依然有忙不完的大事小情,各種聚會少不了她的牽頭和組織,不少處境艱難的少年和無助的老年朋友她也總是牽掛著,盡心盡力地為他們付出。年近70,她還擔任總策劃、總導演、制片人、編劇制作了動畫片《郝大爺家的樂和事》,該片在加拿大城市電視臺播出時獲得了當?shù)厝A人的歡迎,后又在多個網(wǎng)站上得以傳播?!巴诵莺?,我圓了許多自己多年的夢:參加了合唱,在紀念中國電影一百年電影博物館舉辦的慶典上,領唱了《讓我們蕩起雙槳》;將兒時學過的鋼琴曲重又撿了起來;將多少年只會在淺水中撲騰的游泳水平提高到能到深水中轉(zhuǎn)悠了;學會了過去不敢問津的搓麻。還參加了楊氏24式太極和老外的健身舞蹈的學習;對拍攝照片也產(chǎn)生了濃厚的興趣,時有自感得意的佳作出現(xiàn);烹飪水平大有長進,好多拿手好菜深得客人們的歡迎;朗誦表演和輔導朗誦更是常事,活動甚至開展到了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