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慶生與水陸畫藝術

毛憲民

初識趙慶生是在廈門博物館的展覽廳內(nèi)。當時筆者作為北京故宮博物院籌備布陳“清宮帝后寶璽展”的工作人員，看到展廳內(nèi)從展柜布局、裝飾設計到多媒體宣傳等各方面均是大手筆，氣勢不凡，不得不欽佩設計人員的巧思與匠心獨運。所以，當我見到陳列部主任趙慶生時，直覺讓我感受到他是一個藝術之人。閑談中了解到，趙慶生自幼喜愛繪畫，在中學時代就認真學習素描和色彩，以優(yōu)異的繪畫成績應征入伍，在部隊5年的放映、宣傳軍旅生涯，使其繪畫技能有了飛躍發(fā)展。復員后，于20世紀80年代末開始在山西省文物技術中心任職，負責全省文物的修復保護工作，期間臨摹了遼代樓睿墓壁畫、元代永樂宮壁畫；1992年受山西省文物局委托，研究復制唐代黃河蒲津渡口鐵牛、遼代釋迦佛宮塔、宋代晉祠侍女像、元代永樂宮壁畫等作品，均被山西省人民政府定位為三晉文化的象征。

令人更驚奇的是，他的藝術成就并不僅僅在于此，他利用23年（1989～2012年）時間，無論寒暑始終寂寞伏案，一筆一筆地臨摹山西右玉縣寶寧寺水陸畫，正如中央美術學院美術史系主任、博士生導師羅世平教授所感嘆的“為民造福而繪制，一堂136幅，細絹為地，尺幅大而規(guī)整，形象筆法非俗師所能工”。這堂水陸畫摹本，在寶寧寺水陸畫的鑒藏史上，不僅能使水陸畫這個傳統(tǒng)畫種傳承下來，而且延長了明代寶寧寺水陸畫存在的時間。

水陸畫起源印度，南朝始傳入中國，歷經(jīng)隋唐，儀規(guī)形成于宋，盛行于元明兩代。水陸畫是伴隨佛教盛大的水陸法會發(fā)展起來的一個宗教畫種。山西省右玉縣寶寧寺建于明天順四年（1460年），該寺曾珍藏的水陸畫按清代重裱畫序的說法，是明代宮廷賜以鎮(zhèn)邊，為民造福而繪制，一堂共136幅，畫芯縱約120厘米，橫60厘米，內(nèi)容涉及宗教、哲學、文學、藝術、建筑學等，主要為設齋育經(jīng)，禮懺施事，集中體現(xiàn)佛教普濟群靈、救度眾生的思想，是一部反映宗教文化和社會生活的百科全書畫卷。水陸畫是舉辦水陸法會不可或缺的圣物之一，畫庋藏寶寧寺后，名曰“定邊水陸神幀”，每年會在浴佛節(jié)舉辦水陸法會時張掛于道場，由明朝廷敕給，相傳沿襲下來有550余年，是我國現(xiàn)存水陸畫中的極品，從著色、制式、規(guī)模無不體現(xiàn)出明代皇家氣派，富貴、福善、吉慶、歡樂、祥瑞是其最顯著的藝術特點。據(jù)考證，寶寧寺這堂水陸畫，均是由明朝廷的頂級宮廷畫師集體合作完成?？箲?zhàn)時期，當?shù)剜l(xiāng)賢為避戰(zhàn)火將畫移藏于綏遠，1953年這批寶寧寺水陸畫移交山西博物院珍藏。這樣國寶級文物入庫深藏，使大眾特別是美術界的藝術家們很難再見其真容。

趙慶生臨摹山西右玉縣寶寧寺明代水陸畫，決非一日之功。原作是集明代宮廷眾畫家之手，其每名畫家的藝術手法、繪畫風格等各有差異，而趙慶生要將它們臨摹下來實屬不易。羅世平教授深知臨摹之艱辛，從辨識圖像，到細審材質(zhì)工序、筆法功底、領會原畫精神要旨，這其中或一項有缺，或一項不強，皆不能稱意如愿。更何況趙慶生要以一人之功力，從底色作舊的把握，到鉤墨線時線條的虛實、快慢、粗細、軟硬，以及色彩的多次渲染。要知道這堂明代水陸畫層次感極強，色彩高古，線條繁復，必須具備堅韌不拔的毅力和持之以恒的決心方能臨摹到位。趙慶生知難而上，恒心毅力令人欽佩。美術界專家學者認為：趙慶生臨摹的水陸畫，關鍵是他用心吃透了畫的內(nèi)容和精神，他是帶著對佛教藝術的敬仰與虔誠開始臨摹的。其實這種臨摹已不是簡單的模仿，而是一種嚴肅而復雜的藝術活動，是艱苦探索的領會過程，若達到精神悟通，就是藝術再創(chuàng)造。著名畫家、敦煌學專家段文杰先生和麥積山藝術研究會副會長段一鳴先生如是說。而臨摹者趙慶生準確地做到了這一點。

趙慶生要想將寶寧寺水陸畫臨摹到位，除了筆力外，還要貯備豐富心力，因而他廣泛地涉獵各類宗教藝術品。他深知，只有通過努力地學習、掌握各種宗教知識，才能提高臨摹的水平。

2011年9月，由福建省美術家協(xié)會、廈門市美術館、和舜書畫藝術中心主辦的“境由心造——趙慶生佛教水陸畫藝術展”在廈門市美術館隆重展出。國家文物局原副局長張柏、山西省文物局局長郭士星、著名古建筑專家羅哲文、上海博物館館長陳燮君、中央美術學院美術史系主任羅世平、著名篆刻家王守楨、著名考古學家張頷等，分別為水陸畫神幀作序題詞治印。趙慶生將寶寧寺明代水陸畫136件按原樣臨摹的展出，反響熱烈。正如張柏先生所評價趙慶生臨摹國寶級孤品全套寶寧寺水陸畫的重要意義在于：

一是保護我國已瀕臨危絕的宗教畫種，讓水陸畫傳統(tǒng)技藝得到傳承和延續(xù)。

二是延長原作孤品存世的保存壽命。如東晉王羲之的《蘭亭序》，因為有了唐宋的摹本，才使得這幅稀世國寶書法逸品得以相傳至今。

三是要讓珍藏在博物館中的國寶文物走出“深宮”，與大眾見面，讓更多民眾認識和了解中國古代水陸畫精湛的、細膩的、神秘的藝術風采，弘揚和傳承民族文化。

四是為原畫留下副本，便于在外地進行展出，形成專題陳列，從而更好地保護這批屬于國家一級文物的寶寧寺明代水陸畫原作，為廣大研究古代繪畫的學者和研究機構(gòu)提供翔實的歷史資料，以便更科學地保護和利用珍貴文物。”

張柏先生的評價是中肯的，闡明了搶救性保護、修復、復原這批水陸畫是祖先與后人賦予文物工作者的重大責任。

趙慶生懷著對時間和歷史的敬畏與尊重，肩負著傳承歷史文化的責任，以平凡之心付出超越平凡的努力！筆者衷心地期盼趙慶生全套明代寶寧寺水陸畫臨本早日出版。 責編 李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