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蒙古人的“黃金家族”情結(jié)

路旻

摘 要：黃金家族是蒙古歷史上最為顯赫的家族，在他們的帶領(lǐng)下，蒙古人從草原走向了世界。雖然黃金家族已淡出了權(quán)力巔峰，但蒙古人的“黃金家族”情結(jié)依然濃厚。蒙古人對它有著非同尋常的感情，他們用各種方式延續(xù)著“黃金家族”的精髓，并使之在世界范圍內(nèi)得到了廣泛的關(guān)注。

關(guān)鍵詞：黃金家族；成吉思汗；崇拜；蒙古人

中圖分類號：K24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2-2589（2013）20-0194-03

“黃金家族”是蒙古人向世人展示其偉大的代名詞，從“黃金家族”意識的產(chǎn)生，到這一名詞的具體提出，再到它的傳承，蒙古人對它有著非同尋常的感情，他們用各種方式延續(xù)著“黃金家族”的精髓，并使之在世界范圍內(nèi)得到了廣泛的關(guān)注。

一、“黃金家族”概說

1.“黃金家族”的提出

“黃金家族”一詞，最早見于蒙文史籍《阿勒坦汗傳》：“天子成吉思汗之黃金家族，尊佛之化身薛禪汗所建金殿……”[1]10此書的成書年代，學界一般認為是在17世紀初。由此可知，“黃金家族”一詞的正式提出是在成吉思汗統(tǒng)一全蒙古之后4個世紀左右。但是，“黃金家族”意識卻早已經(jīng)存在，于13世紀四五十年代成書的《蒙古秘史》中記載：“赤剌溫·孩亦赤也帶著他的兩個兒子統(tǒng)格、合失拜見成吉思汗，說：‘我把他們獻給你，看守你的黃金門限，他們?nèi)舾译x開你的黃金門限，就斷送他們的性命……”[2]175在成吉思汗論功行賞時，失吉·忽突忽說道：“……我自幼在搖車里時，就在您家的高門檻里……就在您家的金門限里……”[2]345這兩段文字雖然沒有直接提到“黃金家族”，但用了“黃金”一詞來凸顯成吉思汗家族的高貴，且此提法是由非成吉思汗家族的人提出的。這應當能夠說明，在蒙古建國前后，黃金家族的意識已經(jīng)有了雛形。

2.“黃金家族”的范圍

由于“黃金家族”正式的提法較晚，學界對其涵蓋的范圍有不小的爭論。珠榮噶先生認為：“黃金家族，原文為‘a(chǎn)ltanurug。其中的altan（金），在蒙文史籍中常被用作可汗的代名詞，猶如漢字‘御……黃金家族即皇族，對成吉思汗家族的尊稱。因成吉思汗為孛兒只斤氏，黃金家族又稱‘孛兒只斤家族、‘孛兒只斤黃金家族?！盵1]11以符拉基米爾佐夫為代表的不少學者認為只有成吉思汗系的臺吉和諸王才能被稱作黃金氏族。這個觀點繼續(xù)細化，“黃金家族”被認為是：“單純指也速該把阿禿兒和成吉思汗諸子當中的季子拖雷系忽必烈支子嗣?！盵3]

筆者認為，從學術(shù)層面來看，“黃金家族”的正式提出，應在17世紀左右，其范圍只包含了拖雷系忽必烈支子嗣。它的提出和范圍不是本文討論的重點，在此不再贅述。本文中“黃金家族”泛指成吉思汗及其后裔們所組成的統(tǒng)治集團，旨在圍繞“黃金家族”情結(jié)進行討論。

二、蒙古人對黃金家族崇拜的表現(xiàn)

1.上層權(quán)貴對黃金家族汗統(tǒng)的維護

成吉思汗征服了大量的土地之后，為了便于管理，依草原的傳統(tǒng)，將土地分給了四個兒子。成吉思汗之諸子及其后裔在此基礎上，繼續(xù)開拓疆土，各自勢力日漸壯大，最終形成了四大政權(quán)獨立的汗國。圍繞汗權(quán)展開的斗爭在各汗國都有存在，以察合臺汗國為例，在都哇汗去世之后，“汗國發(fā)生了常見的惡心循環(huán)，整個統(tǒng)治階層都撲向了都哇留下的空位，”[4]281最后，都哇汗的長子也先不花繼承了汗位。但是，在各種勢力的作用下，他被迫遷都至阿里麻力城，汗國分裂為東、西兩部。以也先不花為首的是東察合臺汗國。汗位的爭奪沒有因為遷都而停止，反而愈演愈烈?！坝捎谝蚕炔换ê箾]有后人，因此一俟他死去，那些覬覦汗位的勢力便蜂擁而上。汗位繼承權(quán)的爭執(zhí)演變成為一場曠日持久的戰(zhàn)爭。”[4]285阿里麻力城所屬的地區(qū)，在也先不花遷入之前，一直由杜格拉特家族進行管理。此家族“受察合臺的分封，在塔里木盆地以西、以南地區(qū)實施著實際的統(tǒng)治?！盵4]284到也先不花遷都時，他們已對此地區(qū)實施了近百年的統(tǒng)治，在當?shù)氐挠绊懥O大。也先不花無子，那么在汗王人選的問題上，他們是否會取而代之呢？史實證明，他們并沒有這么做，而是找回也先不花之子禿黑魯帖木兒，扶立其登上汗位。作為地方實力派，布拉吉家族當然是覬覦汗位的勢力之一，并有一定的實力進行汗位的爭奪，但最終還是扶持了成吉思汗的后裔為汗王，沒有僭越汗位。

因為有扶立可汗的功勞，布拉吉家族的勢力較之以前更為強大。如此大的勢力終于使得布拉吉的胞弟哈馬魯丁對汗位發(fā)起了沖擊，“他在一天之內(nèi)殺死了禿黑魯帖木兒汗的十八個兒子，自僭汗號，取代了察合臺后王的合法統(tǒng)治。”[5]34但哈馬魯丁并未得到家族的一致?lián)碜o，其侄忽歹達，匿藏了禿黑魯帖木兒最小的兒子賀則爾。哈馬魯丁能奪取汗位，是依靠家族在當?shù)氐陌倌陝萘?，有如此深厚的根基作為基礎，其汗位仍然很不穩(wěn)固。他的僭越行為，引起了蒙古貴族們的反對，導致了大量的戰(zhàn)爭。

哈馬魯丁在戰(zhàn)爭中失蹤后，忽歹達扶立賀則爾登上汗位。作為回報，賀則爾賜予了忽歹達更多的特權(quán)，最終，“實際政權(quán)全控制在忽歹達手中……從此，從察合臺汗國的大權(quán)以‘合法形式歸于朵豁剌惕部異密忽歹達，并且世代相傳?！盵5]35實權(quán)在握，忽歹達仍沒有篡位，而是不斷的扶持黃金家族的后裔，他“一生‘親手擁立過六位汗：黑的火兒者、沙迷查干、馬哈麻、失兒馬黑麻、納黑失只汗、歪思?！盵5]35布拉吉家族對黃金家族的貢獻在于：兩次保護了黃金家族的血脈，為日后察合臺后裔勢力再次興起起到了不可磨滅的作用。扶立黃金家族后裔為東察合臺汗國的汗王，并且是一代接一代的扶持。

以布拉吉家族當時的勢力，為什么如此保護黃金家族的血脈，此家族血脈的中斷，不正好能成為他們稱汗的一個理由嗎？甚至在哈馬魯丁失蹤之后，仍然要扶立黃金家族后裔為汗呢？

筆者認為，除開各種利益的因素之外，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們的黃金家族意識。他們對黃金家族心存敬畏，這種敬畏是真正發(fā)自內(nèi)心的。此意識讓他們認為只有黃金家族的人才是汗王的人選，其他的勢力，不管多強大，都不能取代黃金家族的成員而稱汗。

從北元的汗系中也能得出與上文相同的結(jié)論。薄音湖先生在《關(guān)于北元汗系》一文中，給出了從妥歡貼睦爾到達延汗，共18個可汗的汗系圖。除也先以外，其他皆是黃金家族的成員。也先稱汗，經(jīng)過了三代人的努力，但他的統(tǒng)治只維持了短短一年多的時間，就因內(nèi)訌被殺死，內(nèi)訌的一個焦點就是蒙古的汗王能否由非黃金家族的人擔任。

黃金家族的崇拜一直在繼續(xù)。1513年，出自黃金家族的薩亦德汗，在原察合臺的舊址上創(chuàng)立了葉爾羌汗國。在建立葉爾羌汗國之前，他有一段非常艱難的時期，政權(quán)的沖突使他與哥哥吐魯番蘇丹滿速兒，兵戎相見，互相殺伐。薩亦德被擊敗，“流竄到帕米爾高原，干著這一時期所有落魄王公貴族都干過的勾當，過著半匪半盜的生活?！盵4]365

薩亦德的崛起，與他的黃金家族身份有著密切的關(guān)系。劉志宵先生寫道：“薩亦德當時在這高山荒原之中得以生存的唯一憑借，大概就是他的察合臺后裔這個身份了。薩亦德的這個身份產(chǎn)生了一定的感召力。經(jīng)過幾番周折，薩亦德終于使費爾干盆地的統(tǒng)治者聽從了他的調(diào)遣?！盵4]365薩亦德的成功，很好地說明了在蒙古上層權(quán)貴的意識里，存在著對黃金家族的崇拜，正因為如此，他們才會聽從落魄的薩義德汗的指揮。

上述歷史事件，反映了一個相同的情況，即不管實際的掌權(quán)者權(quán)力多大，勢力多強，卻因為不是黃金家族的成員，始終不能輕易僭越汗號。他們要想繼續(xù)實行統(tǒng)治，最好且唯一的辦法就是扶立黃金家族的成員為傀儡，自己做“有實無名”的掌權(quán)者。這應當能夠說明黃金家族的意識已經(jīng)滲透到上層人士的靈魂之中，對黃金家族的敬畏及崇拜是他們扶持黃金家族成員做汗王的一個重要原因。

2.普通民眾對黃金家族的敬仰

普通民眾對黃金家族的敬仰，表現(xiàn)在他們只愿接受黃金家族的統(tǒng)治。如柯爾克孜人擁護察合臺后裔哈里勒做他們的首領(lǐng)?！坝捎诠_克族和柯爾克孜族長期處在蒙古的統(tǒng)治下，所以氏族部落的上層往往是成吉思汗的后裔，稱為速檀。即使沒有，也要從外面去請成吉思汗的后裔來充當首領(lǐng)。”[6]214“16世紀前半期的作者米爾咱·海答兒談到，滿速兒汗的弟弟哈里勒為逃避滿速兒的迫害去蒙兀兒斯坦，在那里，柯爾克孜人擁戴哈里勒為首領(lǐng)?！盵6]215

蒙古的史學家們，大多以黃金家族為正統(tǒng)來書寫歷史，他們不用華麗的辭藻稱贊取代成吉思汗后裔稱汗的實際掌權(quán)者們，而是使用帶有貶義的“僭汗”等詞，指責他們的行為。史學家們正統(tǒng)汗位的立場，應當也是黃金家族意識的一種體現(xiàn)。

普通民眾的黃金家族情結(jié)還表現(xiàn)在對成吉思汗陵的守護和祭祀。成陵的祭祀活動能夠充分的體現(xiàn)蒙古人對黃金家族的尊敬和崇拜的程度?！俺杉己辜赖煲荒昱e行多次。祭祀活動分為日祭、月祭、祝福祭、公羔祭、臺吉祭、香火祭、奉祭等。忽必烈欽定的成吉思汗四時大典，更為隆重。四時大典包括農(nóng)歷三月二十一春季查干蘇魯克大典；五月十五日夏季淖爾大典；九月十二日秋季斯日格大典；十月初三冬季達斯瑪大典?！盵7]如此大規(guī)模的祭祀活動，除了寄托對成吉思汗及其黃金家族的思念之外，也通過此儀式傳播了本民族的文化，同時也是蒙古人向世人宣告著成吉思汗及其黃金家族的偉大。

上層權(quán)貴和普通民眾各自從不同的角度對黃金家族維護和傳承起到了積極的作用，正是因為他們的守護，“黃金家族”在淡出權(quán)力巔峰數(shù)百年之后，仍然為后人敬仰。

三、“黃金家族”情結(jié)原因分析

1.黃金家族為蒙古人帶來了巨大榮耀和豐厚的物質(zhì)財富

12世紀末，蒙古高原部落眾多，各個部落的生產(chǎn)力水平均不高。志費尼寫道：“在成吉思汗出現(xiàn)以前，他們沒有首領(lǐng)或君長。每一個或兩個部落分散地居住著，他們不互相聯(lián)合，他們之間進行著不斷的戰(zhàn)爭和敵對的行動……金朝皇帝經(jīng)常強索或掠取他們的財富?！盵8]23可見在當時，蒙古人的生活是很艱難的，貧窮、受剝削、戰(zhàn)爭是他們生活中必須面對的問題。但是，這些問題，在成吉思汗及其黃金家族崛起后，得到了質(zhì)的改變。

首先，成吉思汗統(tǒng)一了蒙古高原的各個部落，改變了此前各個部落之間相互斗爭的局面，民族凝聚力空前加強。其次，在統(tǒng)一各部落之后，成吉思汗把眼光投向了部落之外的土地。成吉思汗的出征，徹底改變了人民的生活狀況。他們虜獲的財富、土地、人民，充分滿足了族人的需要，且成吉思汗的后裔們遵照他的遺志，征服歐亞大陸，使蒙古成為歷史上擁有最大疆域的國家。

黃金家族開創(chuàng)了蒙古人的黃金時代，在此時代，“蒙古人的經(jīng)濟地位、政治地位得到空前的提高，蒙古人的生物能量、自我意識等得到最大程度的釋放和張揚，不少蒙古人實現(xiàn)了‘從奴隸到將軍的人生飛躍?！盵9]從這點來看，黃金家族成為蒙古人的崇拜對象是完全順理成章的事情。

2.黃金家族的封授及對蒙古人社會地位提高做出的貢獻

“虎兒年（丙寅，1206年）聚會于斡難河源頭，樹立起九腳白旌纛。在那里，被尊為成吉思汗……整治了蒙古百姓，成吉思汗降旨道：‘共同建國有功者，在編組各千戶時，封授為千戶長……”[2]325成吉思汗大方地把土地、人民、財富和權(quán)力賜給功臣們。

成吉思汗之后裔實行的“四等人”制，其弊病在于，“它妨礙了各等人之間多樣性文化的交流，制造了歧視性的生活條件，對漢人、南人的利益實施了長期的侵害，從而加劇了蒙古族和非蒙古族的不平等，進而最終導致了紅巾軍農(nóng)民大起義。”[10]111雖然它加劇了民族矛盾，并引發(fā)了嚴重的后果，但是卻通過區(qū)分人等的方式，降低了其他民族同胞的身份，提高了蒙古人的社會地位。社會地位是身份的象征，統(tǒng)治者靠政治手段，強化了各民族人民對蒙古人的認同感。

大量的封授，豐厚的物質(zhì)財富，不殺功臣，提高社會地位，滿足人民自我意識的需要，這些都是黃金家族為蒙古人民帶來的看得見的實惠，民眾對為他們帶來實惠的黃金家族心懷感激，并逐漸產(chǎn)生崇拜也應當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3.黃金家族對民眾有意識的宣傳及汗權(quán)入律

在“家天下”的意識下，成吉思汗把奪來的土地分封給諸子諸弟，“成吉思汗諸弟所封得的百姓在東蒙古，諸子所封得的百姓在蒙古的西部。”[11]22蒙古的百姓都在黃金家族的管轄下，形成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12]312的局面，這樣不僅加強了黃金家族的影響力，而且黃金家族的意識也更加深入人心。

在當時生產(chǎn)力、科技都十分落后的年代，傳說和宗教是統(tǒng)治者們對民眾產(chǎn)生影響的重要利器。從成吉思汗的起源，到他的功績，再到其后裔的繼任，無不伴隨著大量的傳說。它把成吉思汗及其家族抬高到了神的層面，在當時的社會背景下，足以讓民眾對黃金家族產(chǎn)生敬畏的心理。

蒙古的統(tǒng)治者們認為僅靠傳說與宗教傳播黃金家族的意識，力度還不夠，如果把汗權(quán)入律，不僅可以加強黃金家族的統(tǒng)治，還能進一步深化黃金家族的意識，于是，在成吉思汗頒布的《大扎撒》里包含了汗權(quán)的內(nèi)容?！洞笤觥繁徽J為是維護早期游牧封建社會的統(tǒng)治，穩(wěn)固黃金家族的法律利益，反映了可汗個人及其家族、游牧部落利益的法典。把汗權(quán)思想寫入法典，形成定制，通過法律手段強化黃金家族意識，使此意識進一步得到了升華。

統(tǒng)治者本身的功績，伴隨著傳說、宗教的影響，加上汗權(quán)入律，使之上升到制度的層面，這樣很容易使人民產(chǎn)生黃金家族才是其守護者的意識。后人不遺余力地保護黃金家族的血脈，守護其陵寢。正是這種意識的真實寫照。

4.蒙古民眾的祖先崇拜心理與自身精神寄托的需要

利用祖先崇拜，也是黃金家族維護汗權(quán)的重要方式。成吉思汗的后裔們積極宣揚黃金家族的功勞，尊成吉思汗為蒙古族共同的祖先，利用民眾們祖先崇拜的心理，再一次把黃金家族的意識深深植入到了普通百姓的心中。

湯因比說：“人類強烈地需要而且往往是借助于復興遠古時代的精神信仰來不斷肯定自己的精神追求?！盵13]419“黃金家族”這個概念，除了代表了一種精神，同時它還包含了權(quán)利象征、財富象征、宗教崇拜、文化象征等內(nèi)容。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它是蒙古人處于歷史巔峰時期的寫照，是對其最輝煌歷史的總結(jié)。黃金家族是大部分蒙古人引以為榮的驕傲，也是他們精神寄托的重要途徑。

四、結(jié)語

綜上所述，筆者認為，“黃金家族”情結(jié)是歷史的必然選擇，也是人民的需要，它應當一直延續(xù)下去。由此情結(jié)而產(chǎn)生的“黃金家族”崇拜，與其他民族對某一家族或偉人的崇拜有著較大的不同。它不僅僅是對偉人的崇拜，還包括了大量的宗教、文化等成分。也正因為其內(nèi)容廣泛，它為“黃金家族”情結(jié)的繼續(xù)傳承和發(fā)展提供了廣闊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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