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村生育問題及其政策調整

陳森林，陳 瑤

一、農村生育問題的歷史背景

在相當長的一段時期內，農村生育在大多數人看來并不是問題。新中國成立之初，由于革命的勝利，生產關系的解放，經濟的恢復和發(fā)展的需要，社會對勞動力有著較大的需求。因此，當時領導與決策者認為，中國眾多的人口不僅不是負擔，相反卻是一件好事，從而鼓勵多生育。并且農村居民也把多生育子女作為一件榮耀的事，期望“兒女雙全”。然而隨著經濟的發(fā)展，社會的進步，人們思想觀念的更新，越來越多的人認識到龐大的人口，快速的人口增長對社會是一個巨大的負擔，一些有識之士通過對人口與經濟增長關系進行研究，對快速的人口增長表示憂慮。由此，中國開始逐漸實施計劃生育政策，提出要“控制人口數量，提高人口素質”，并把這一生育政策作為一項長期的基本國策。計劃生育政策的實施，使人口得到了有效控制，取得的巨大成效有目共睹，我國人口基本上從以前的高出生率、高死亡率、高自然增長率向著低出生率、低死亡率、低自然增長率轉變。在生育政策取得巨大成就的同時，也應看到現今我國尤其是農村地區(qū)依然存在著一些問題，并且由于傳統文化、市場經濟以及生育政策等多項因素的合力作用，農村生育問題越來越明顯化，值得我們關注和探討。

二、農村生育存在的問題

1.從數量上講，傾向于生育多個子女。農村地區(qū)，尤其是經濟不甚發(fā)達的偏遠地區(qū)，農業(yè)生產還比較落后，對勞動力仍然有著較大的需求，子女的多少會直接影響家庭的經濟收入水平和生活水平。家庭人口多，勞動力多，創(chuàng)造的收入就會相應地提高，因此，增加家庭勞動人口，擴大家庭規(guī)模，成為農民們所關心的事。此外，對于老年生活的憂慮，加上同村落群體輿論和傳統思想中“多子多?！钡扔^念的強化和影響，農村居民傾向于生育多個子女。他們中相當一部分人認為只要把孩子生下來，撫養(yǎng)就不成問題，多生育一個孩子，僅僅是多雙“筷子”而已。因此，他們會想方設法、東躲西藏，逃避計劃生育政策，有的為多生個孩子甚至傾家蕩產也心甘情愿，這就造成了農村相對較高的生育率。

2.從性別比上講，性別比偏高，男孩偏好明顯。農民對生育男孩有著較高的期望與要求，大多數人認為沒有生育兒子的家庭，就是沒有“后”，就是所謂的“絕門戶”，沒有生育兒子的家庭會覺得在熟人面前沒“面子”，直不起腰，抬不起頭。所以對于農民來說，如果僅能生一個孩子，生男孩的愿望是最高的，但是，如果有條件生第二個孩子，“一男一女”是最理想的選擇。[1]而由于計劃生育政策對生育數量的嚴格控制，使得他們沒有機會生育多個子女，因此，農村居民中經濟條件較好的家庭，會選擇計劃外超生，直到達到生育男孩的目的。而經濟條件相對差一點的家庭，可能因無力繳納社會撫養(yǎng)費，而放棄生育多個子女的念頭，但由于生育男孩的愿望依然很強烈，很多人會選擇非法進行胎兒性別鑒定，人為選擇胎兒的性別，這些因素使得農村的男女出生比偏高。

3.從時間上講，一般傾向于早婚早育。農村地區(qū)法制觀念和法制意識都比較薄弱，很多農民認為，結婚只要雙方愿意，并舉行儀式，得到周圍人的承認就可以了，他們不會把不到法定年齡結婚看作是一件違法的事。此外加上一些傳統觀念，如一些家長受封建思想的影響，“早結婚，早生子，早省心，早享福，傳宗接代，接替香火”的觀念根深蒂固，再加上現在獨生子女家庭居多，一些生男孩兒的父母整天想的就是替兒子把媳婦娶回來，生怕孩子大了討不到老婆，生女孩兒的父母擔心孩子嫁出去受氣吃苦，想招倒插門女婿，[2]因此，他們希望孩子早些結婚生子。早婚早育對社會產生各種不利的影響，既不利于婦女兒童的身心健康，也不利于良好社會風氣的形成，還會阻礙國家人口計劃的實施。

4.從保障上來講，保障薄弱，尚未建立完善的生育保障制度。農村生育保障制度是指為了保障農村婦女的生育權，在發(fā)生生育行為時給予生育責任承擔者收入補償、醫(yī)療服務的社會保障制度。[3]農村社會保障制度的建立與完善有著重要的意義，首先，有利于搞好農村計劃生育工作，有效地控制人口增長，緩解人口對社會經濟發(fā)展的壓力；其次，有利于提高農村人口和整個國民素質，保證人口與經濟的可持續(xù)發(fā)展；最后，有助于農村社會保障制度乃至整個社會保障制度的改革與發(fā)展。[4]而現今農村生育保障發(fā)展相當薄弱，在很多地方甚至是一片空白。在農村，生育行為基本上仍屬于家庭行為，其費用由家庭承擔。因此，亟需加快建立農村生育保障制度，這不僅關系著農村居民的幸福與切身利益，也關系著農村的安定團結乃至整個社會的和諧。

三、農村生育政策的調整

生育政策是典型的涉及每個公民自身與家庭利益的公共政策,它的選擇,不能僅考慮其對人口生育水平、人口數量與結構,以及人口與經濟社會協調發(fā)展的影響等這一類事實因素 (目前大多數有關生育政策的文章是從這方面進行的討論)，[5]還應充分考慮農村的實際，充分考慮農民的家庭利益。合理的生育政策，處于時間維上既考慮當前也顧及長遠、空間維上既顧及局部也考慮全局的兩難選擇。[6]我國的生育政策正是在考慮當前利益和長遠利益、局部利益和全部利益中不斷完善和發(fā)展，從最初較為寬松的“晚、稀、少”，到1980年緊縮的“一胎化”，再到1988年在農村開小口的“一孩半”，我國的生育政策經歷了曲折的發(fā)展過程。[7]其中，“晚、稀、少”政策創(chuàng)造了中國生育率下降的奇跡，“一胎化”政策導致生育率反彈與社會矛盾與沖突加大，而今，我們已形成了多元化的生育政策格局。應當指出的是，當前的生育政策，有其歷史合理性，也取得了相當不錯的政策效果，但隨著社會經濟的發(fā)展，以及現實情況的變化，仍存在一定的不足，仍存在一定的政策調整空間。

1.農村生育政策的制定與執(zhí)行要充分考慮農村的實際，更加突出“以人為本”思想。農村生育政策關系著千家萬戶的切身利益，因此，必須考慮農村的社會經濟條件以及農民合理的生育意愿。在廣大農村地區(qū)，雖然由于農業(yè)機械的使用以及農業(yè)生產技術的運用，農業(yè)生產力和農業(yè)生產效率都有很大的提高，但是目前大多數還是以傳統農業(yè)為主，以家庭經營為主要形式，農業(yè)生產主要還要靠強體力型的勞動和一定數量的勞動力。此外，由于農村地區(qū)社會保障比較薄弱，農村主要還是以家庭養(yǎng)老為主，農村老人主要依靠子女贍養(yǎng)。因此，在制定生育政策時，必須要符合農村這些實際，這樣才能得到農民的支持與擁護，也才能有執(zhí)行力，否則，不僅會使生育政策喪失可行性，還會激化農村矛盾，不利于農村的和諧穩(wěn)定，也不利于社會的長治久安。

2.農村生育政策應與可持續(xù)發(fā)展相適應，兼顧當前利益與長遠利益。農村生育政策要與可持續(xù)發(fā)展相適應，應與我國人口、經濟、環(huán)境和資源協調發(fā)展?？沙掷m(xù)發(fā)展要求我們制定政策時，既要考慮當代人的利益，又要考慮未來子孫后代的利益，既要擔負起對自然的責任，也要擔負起對社會和子孫后代的責任。要充分尊重人口發(fā)展規(guī)律，尊重社會發(fā)展規(guī)律，努力使我國人口在年齡、性別等結構方面協調健康發(fā)展，努力提高農村人口的素質和質量，早日變我國龐大的人口壓力為社會建設和社會進步的寶貴人力資源，使我國由人口大國變?yōu)槿肆Y源強國，為農村地區(qū)乃至全國的繁榮富強作貢獻。

3.盡快建立與完善穩(wěn)定農村低生育水平的政策保障機制。建立農村生育保障制度，既是農村計劃生育工作的需要，也是實現農村地區(qū)可持續(xù)發(fā)展的需要。由于農村的經濟發(fā)展比較落后，醫(yī)療設備比較差，目前的生育保障模式還是主要以家庭為主，這種保障模式是完全束縛在土地上的，在農村地區(qū)生育保障幾近是空白。而不發(fā)達的甚至是缺位的農村醫(yī)療、養(yǎng)老、生育保障等，使得農民對子女的依賴加大，他們對子女的數量也有了較多的期待。因此，要使農村保持低生育率水平，僅僅靠計劃生育政策強制是遠遠不夠的，必須從農村保障機制入手，只有建立健全農村保障機制，解除農村居民的后顧之憂，才能讓農民自愿選擇減少生育子女的數目，從根本上讓農村保持低生育水平。

4.制定合理的獎懲政策，使生育政策由強制性節(jié)育向誘致性節(jié)育轉變。誘致性節(jié)育，顧名思義，就是政府通過社會保障制度等各項優(yōu)惠政策，激勵、引導農民自動自覺節(jié)育。也有人稱之為計劃生育利益導向政策，“政府利用經濟杠桿的調控作用，使實行計劃生育的家庭得到多方面的優(yōu)惠、優(yōu)待和照顧，使不符合計劃生育政策生育子女的公民承擔一定的經濟付出，激勵生育主體從切身利益出發(fā)，衡量生育孩子的成本與收益，從而使人們自覺實行計劃生育，以達到宏觀上調節(jié)人口規(guī)模和優(yōu)化人口結構的目的?！盵8]所以，我們應創(chuàng)新生育政策，制定合理的獎懲政策，使農村居民能夠根據自身實際，合理地選擇生育子女數目，達到節(jié)育的目的。

[1]紀曉飛.實踐理論視角下的農村生男偏好研究[J].鄭州航空工業(yè)管理學院學報，2010,（5）：131-133

[2]李現理.透視農村早婚早育現象[N].河南科技報，2009-1-9（12）

[3]王磊.論我國農村生育保障制度[D].長春：長春理工大學，2010:1-35

[4]閆占定，趙少凡.對建立農村計劃生育保障的思考[J].醫(yī)學與社會，1996,（09）:66-58

[5]李珍玉，劉江.北京適當放寬二胎生育政策，新政策9月起施行[N/OL]新華網，2003-8-7.http://news.xinhuanet.com

[6]周長洪.關于現行生育政策微調的思考—兼論“單獨家庭二孩生育政策”的必要性與可行性[J].人口與經濟，2005，(2)：1-5

[7]唐應天.我國計劃生育政策評估—以江蘇省為例[D]北京：中國農業(yè)大學，2005

[8]李欣欣,石人炳.略論我國農村計劃生育利益導向政策[J].人口與經濟，2010，(5):8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