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灘頭年畫看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整體性保護

俞紅艷 肖 原 蔡鳳蓮 袁洪偉

（中國計量學院，浙江 杭州 310018）

灘頭年畫是現在中國非物質文化遺產的一個典型代表，一方面，享譽學術價值、民俗價值、藝術價值，另一方面，純手工的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灘頭年畫又面臨著消逝的危險。《保護非物質遺產公約》中表述非物質文化遺產時，提及它與相關的工具、實物、手工制品和文化空間、所處的環(huán)境相連，因此，必須從整體性原則出發(fā)，論及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下文將從灘頭年畫自身的價值、其傳承與發(fā)展的瓶頸及對策等方面論述，探討整體性保護的重要性。

一、灘頭年畫的歷史與價值

灘頭年畫，產自湖南省邵陽市隆回縣灘頭鎮(zhèn)。淵源悠久的楚文化傳統(tǒng)，獨特的湘中民俗民風和人文地理環(huán)境孕育了灘頭木版年畫的特殊面貌和豐富內涵。根據《隆回縣志》記載，它發(fā)端于明末清初，其鼎盛時期是清乾隆年間，已有300多年的歷史。而民國初年是灘頭年畫的全盛時期，當時比較有影響的作坊就有二十多家。臨到年關時，灘頭鎮(zhèn)各家店鋪的大批年畫由畫商批量銷售往貴州、云南、廣東、廣西、湖北、江西、陜西等省，同時還遠銷泰國、越南、香港等東南亞國家與地區(qū)，年銷售量高達七百多萬張，居全國年畫產地第三位。曾經鼎盛一時的灘頭年畫在新中國成立后，曾被當成封建迷信品而加以禁止，致使年畫生產幾乎停頓。更嚴重的是在“文化大革命”中，灘頭木版年畫被列為“四舊”，大量畫版付之一炬。直到2003年，在中國首屆文物仿制品暨民間工藝品大展中，灘頭木版年畫獲中國傳統(tǒng)工藝品金獎，灘頭年畫才得以再次出現在人們的視野中。除了灘頭年畫的歷史價值之外，它所具有的獨特的藝術價值，尤其值得一提。灘頭年畫的題材多表現世俗內容，主要為鎮(zhèn)宅辟邪、吉祥祁福、民間人倫三類，對于一個重佛、重道的民族來講，灘頭年畫這種題材的選擇，適應了這個民族的氣質，抑或是灘頭年畫因這種獨特地民族氣質而產生。

另外，灘頭年畫的原質紙——土紙為當地所特有，因其質量較高在乾隆年間已被列為貢物。土紙選材為灘頭本地土生土長的南竹，而從選材到造出一張張輕盈、光亮細滑的土紙，經過選料、破料、扎料下凼、洗料等17道精細講究的工序，歷時90至100天。每個環(huán)節(jié)都細致入微，飽含技術與訣竅。

二、灘頭年畫傳承中的問題和原因分析

1.傳承人缺失。據本課題組的實地調研得知，灘頭鎮(zhèn)現僅存一家正常生產年畫的作坊，2009年確定的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人均已年邁或已離世，現只能依靠年輕一代來繼承發(fā)揚灘頭年畫。鐘海仙老人的兩個兒子現已被確定為傳承人，但他們均只在業(yè)余之時制作年畫。調查了解到，當地居民雖然認為灘頭年畫作為一種傳統(tǒng)文化載體應該保留下來，但當論及他們是否愿意從事傳承工作時，均持否定態(tài)度。這表明當下傳承人缺失已成不爭的事實。非物質文化遺產必須依賴于人才能流傳、發(fā)揚。沒有了傳承人便談不上保護，這是灘頭年畫面臨的最嚴峻的問題。

2.適用性喪失。在調查中，我們發(fā)現只有高臘梅作坊附近零星幾戶人家張貼了年畫，這是說明灘頭年畫適用性喪失的最好例證。年畫，顧名思義是過年時張貼在門上以增加喜慶氣氛，而現在保留較多的是貼春聯，年畫已很少被使用。此外，灘頭年畫的主題表現內容有關，鎮(zhèn)宅辟邪、吉祥祁福、民間人倫等主題，不再符合時尚的審美需求，致使灘頭年畫喪失消費群體。在現代文明的沖擊下，大家更傾向于選擇明星海報、卡通動漫來裝飾房間。灘頭年畫，作為一種古老的手工藝，其技術雖然讓很多人仰慕，但年畫成品卻難以符合大批消費者的口味。

3.手工藝術消逝。灘頭年畫制作涉及眾多工藝流程，可以說每一步流程都可以單獨成為一門手工藝術。土紙廠已經倒閉，現存作坊采用的原質紙已沒有原有的土紙那么高的質量；雕刻模板的手工藝術和灘頭年畫一樣面臨后繼無人的情況；精湛的開臉技術也只掌握在幾位老輩手中。這些與之相關的技藝的流失勢必給本已經奄奄一息的灘頭年畫帶來致命一擊。

4.年畫環(huán)境破損。在調查中發(fā)現，本來畫著灘頭年畫中的故事或者人物的墻壁被拆掉了一半，這些畫作由灘頭鎮(zhèn)小學的美術老師和灘頭年畫手工藝者合作完成，旨在加強小學生對灘頭年畫的感情，培養(yǎng)他們的興趣。不僅如此，原來的灘頭鎮(zhèn)都是老街老房子，現在只剩下一條老街，而且很少有人居住，這使得灘頭年畫失去了生存發(fā)展的環(huán)境。但不僅僅是灘頭年畫面臨這樣的環(huán)境變遷，這其實也是民俗學上的一個兩難的問題，隨著經濟的發(fā)展人們自然而然要追求現代文明生活，脫離原來的生活環(huán)境和生活方式，一旦土生土長的環(huán)境發(fā)生改變就會使非物質文化遺產喪失活力，失去保護的根基。

三、整體性保護理念

1.完善法律法規(guī)和組織機構。非物質文化遺產的保護，需要國家法律法規(guī)的指引和規(guī)范，2012年《關于加強非物質文化遺產生產性保護的指導意見》對于開展保護工作的意義不言而喻。但《意見》中并未涉及經濟支持，由于對文化遺產類的保護中經濟投入并不能帶來太多的經濟產出，地方政府容易忽略這類投入，因此迫切需要法律給予規(guī)制?！扒蓩D難為無米之炊”，沒有相應的經濟來源談何保護工作？

傳承人是非物質文化遺產“活起來”的關鍵主體，制度的保護必不可少，一方面?zhèn)鞒腥酥贫葢撉袑嵔o予傳承人應有的地位、尊重、保障。另一方面要規(guī)范傳承人的義務，傳承人首先要保護非物質文化遺產，還要與時俱進為非物質文化遺產的保護開發(fā)作出相應的努力。應避免調查中的出現的“兼職”情形。當然這些制度的制定需要展開廣泛地調查，尊重中國非物質文化遺產的自身發(fā)展規(guī)律，并以保護工作的實際需要為基礎。

2.主體聯動。這里借用學者將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工作中涉及的主體分為傳承主體和保護主體的觀點，傳承主體指傳承人，是保護工作中的關鍵主體。而保護主體涉及各級政府、學術界、新聞媒體、社會團體以及商界人士。這類保護主體各自具有用于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工作的有效資源，各級政府的行政資源、學術界的專業(yè)技術知識、新聞界的話語權和輿論影響力、商界的經濟實力都可用于保護之中，甚至社會大眾也可以作為單獨的一類主體參與其中。當然傳承主體、保護主體、社會大眾的整體合作與聯動能夠促進保護工作的全方位開展，各個主體也要把握各自的角色。政府應該積極引導和管理，大力支持傳承主體展開工作。商界應擔當起“社會人”的角色，以追求社會效益為主，避免最大化追逐經濟利益的行為。

3.生存環(huán)境保存。任何一類非物質文化遺產都源于人民生活實踐，與其生活環(huán)境相伴相生。因此在保護文化遺產時應樹立和強化整體性保護意識。另外根據文化生態(tài)學理論，“文化生態(tài)”是由自然環(huán)境、經濟環(huán)境和社會環(huán)境三個層次構成的復合結構。故而文化遺產的保護不能與特定區(qū)域割離開來。灘頭年畫與老街息息相關，張貼在灘頭鎮(zhèn)木門上的年畫才能稱之為“灘頭年畫”。所以最好的保護不是將灘頭年畫裝裱起來置身于博物館，而是最大可能地保留老街，保護老房子的外在形式。

灘頭年畫本身復雜的工藝過程要求保護工作要涉及與之相關的工藝，這同樣能帶來其他非物質遺產（喜錢、香粉紙等）的保護與傳承，這就激活灘頭鎮(zhèn)的遺產保護工作，有可能實現文化生態(tài)保護區(qū)，這也是實現非物質文化與環(huán)境緊密相連的一種方式。

4.靜態(tài)保護與動態(tài)保護結合。植根于民間的活態(tài)文化的非物質文化遺產，本應處于不斷更新與創(chuàng)造之中，存在于特定的群體與生活之中。靜態(tài)保護只反映了人民過去創(chuàng)造的文化和生活，現實中要綜合利用媒體、作坊、旅游開發(fā)實現保護、發(fā)展、開發(fā)并重，與時俱進。灘頭年畫的靜態(tài)保護將通過標準化年畫作坊實現，那么動態(tài)保護就是要與現代科技結合，與人民大眾生活相結合，出現新品種和題材，如啟動民間傳統(tǒng)節(jié)日用年畫記錄下來方式充實年畫的內容。

非物質文化遺產是一種活態(tài)文化，只有通過生產性方式保護，產生經濟效益，改善傳承人的生存狀況和傳習條件，促進當地文化與社會經濟的協調發(fā)展，才能實現非物質文化遺產持久的、有效的保護與傳承目標。（指導教師：李驚濤）

四、整體性保護實現路徑

結合灘頭年畫的特性和實際問題，筆者認為以整體性保護為理論基礎，有效實現保護的方式是建立標準化年畫作坊。這是一種保護與開發(fā)并舉的方式，不但能重拾灘頭年畫手工藝術，使其獲得更多的保護，而且為其進一步開發(fā)創(chuàng)造了條件。標準化年畫作坊是一個以政府為主導，為實現灘頭年畫技藝傳承，民間大眾尤其是手工藝人廣泛參與的組織機構。它一方面是政府發(fā)揮行政優(yōu)勢，履行公共責任方式，以組織機構式的作坊具體落實工作。另一方面是民間藝人發(fā)揮技能，保護傳承灘頭年畫的場所和機構。

具體實踐中是由作為保護主體的政府組建作坊的硬件設施及后期的運作，例如房屋建設、原材料采購，年畫成品的銷售，即政府為傳承主體提供平臺、場所，將民間散落的手工藝人聯合起來實現技藝的傳習，并且輔助傳承主體在灘頭年畫原有文化內容之上結合市場的需要開發(fā)新的產品，提高年畫的適用性以融入民間大眾的生活之中，例如結合廉政文化制作相應的年畫。這里必須明確一點，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的不是成品本身，而是其中的傳統(tǒng)手工藝術，在標準化年畫作坊運作中要引導傳承主體原汁原味的傳承非物質文化遺產，堅守傳統(tǒng)手工藝術，不能一味迎合市場需要而失去灘頭年畫的精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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