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庚辰本及脂評論程高本“黛玉之死”①

曹漾漾

(安徽大學 文學院,安徽 合肥 230039)

《紅樓夢》自問世以來就有諸多版本,百多年以來流傳最廣影響最大的,當屬由程偉元與高鶚續(xù)寫的一百二十回本《紅樓夢》。對于程高的續(xù)作,雖然批評眾多,但是它對于后人領略到一部完整的偉大作品、主要人物命運的完結性都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是眾多“續(xù)紅樓”“紅樓補”中的杰作。高鶚筆下的林黛玉之死,將一個孤苦敏感、寄人籬下的女兒家的悲苦命運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但是程高本中關于“黛玉之死”的描寫,與原作者曹雪芹的構思可能存在較大出入。七十八回的庚辰本傳抄的年代相當早(1716年以后),面貌保存得最為完整,保存曹雪芹原文《紅樓夢》和脂評也最多,在各版本中可信度最高。故本文將立足于《脂硯齋重評石頭記》(即“庚辰本”)及其脂評,對比高鶚的《紅樓夢》(即“程高本”)中的“黛玉之死”,分析如下。

一、程高本中的“黛玉之死”

程高本中關于“黛玉之死”的描寫是續(xù)作中不可多得的妙筆,但是如果從曹公本意而言,“黛玉之死”的死亡原因和死亡狀態(tài)恐怕和現(xiàn)作都有一些距離。

(一)林黛玉的死亡原因

首先來看程高本里林黛玉死亡的原因。

第一,林黛玉誤會賈寶玉負心。在程高本中,林黛玉聽傻大姐說老太太、太太等人正商議寶玉和寶釵的婚事之后,病情加重唯求速死。第九十八回中,臨終的黛玉叫道:“寶玉,寶玉,你好……”在此,程高本中沒有將黛玉的話說完,但是毋庸置疑,黛玉是帶著對寶玉深深的誤解,含恨而死。這樣充滿誤會的離去,恐怕是續(xù)作者對寶黛深情和知己之意認識不足。第三十二回“訴肺腑心迷活寶玉”中,寶玉對黛玉說出了肺腑之詞,“你皆因總是不放心的原故,才弄了一身病。但凡寬慰些,這病也不得一日重似一日?！倍煊衤劼牬搜?“如轟雷掣電,細細思之,竟比自己肺腑里逃出來的還覺懇切?！比绻f黛玉在此前還在試探和懷疑與寶玉的愛情,那么此刻她已經(jīng)明白了寶玉的心意。第三十四回,寶玉挨打后讓晴雯給黛玉送去了兩條舊手帕,黛玉收到手帕后,小說中有這樣的描寫:“寶玉這番苦心,能領會我這番苦意,又令我可喜?！彪S著時間的發(fā)展,寶玉和黛玉朝夕相處,感情越來越深,彼此對對方也越來越放心。即使寶玉真的因為某種原因不得不娶寶釵,以黛玉和寶玉的知己之情,黛玉即使是絕望而死,也不會是因為誤會寶玉是負心的緣故。

第二個原因是“調包計”。程高本的第九十六回,賈母為了給寶玉沖喜,對寶玉采取了假許以黛玉實則寶釵的調包之計來成親。在此,賈母沒有了外祖母一貫的對小輩的慈祥和疼愛,王熙鳳也撕去了對林妹妹親熱的面具,變得冷漠無情。在程高本的第九十七回,林黛玉嘔血昏迷之后,王熙鳳對賈母說:“林妹妹的事老太太倒不必張心,橫豎有他二哥哥天天同著大夫瞧看.倒是姑媽那邊的事要緊?！辟Z母和鳳姐的“調包計”雖然極富戲劇性,可是根據(jù)庚辰本中對林黛玉與賈母和鳳姐的描寫來看,“調包計”或許只是程高的一種小說家的創(chuàng)作罷了。

從第三回林黛玉進賈府開始,賈母對林黛玉是萬般憐愛,把她放在了自己的幾個親孫女之前。先是把她和寶玉留在自己身邊住(第三回);當寶玉和黛玉爭吵時,賈母心里又著急又擔心,派鳳姐去看林黛玉,“老太太在那里抱怨天抱怨地,只叫我來瞧瞧你們好了沒有?！?第二十九回)。當林黛玉身體不好時,賈母親自來看望,并且“囑咐了許多話”(第五十七回)。在前八十回中,找不到賈母討厭黛玉的證據(jù)。論親疏關系,黛玉是賈母的親外孫女,而寶釵只是賈母的一個沒有直接血緣關系的親戚,賈母稱贊寶釵,出錢為寶釵做生日,送給寶釵古董玩物,只能說是因為親戚的情分和一個老祖母對小輩的喜愛。所以賈母一定會保護心愛的外孫女,不會以一個冷酷無情的“調包計”來傷害黛玉的感情。

從黛玉與鳳姐的關系上看,王熙鳳善于逢迎賈母,說話做事無不順著賈母的心,她看得出賈母對林黛玉的疼愛,也自然會對林黛玉多加照顧。在庚辰本中,王熙鳳與林黛玉最后一次直接接觸是在第七十四回抄撿大觀園,王善寶家的抄出了寶玉的記名符和扇套,以為抓住了了不得的證據(jù),王熙鳳卻笑道:“這也不算什么罕事,撂下再往別處去是正經(jīng)?！辈浑y看出王熙鳳對黛玉的維護。在庚辰本中,只看到王熙鳳對林黛玉的關愛與照顧,故而八十回后的王熙鳳提出“調包計”,從人物性格上來說,存在著突兀性。

第三,賈母是默許寶黛之間的情感的。第五十七回中寶玉因為紫鵑說黛玉要回家,急火攻心不省人事,這時賈母“一見了紫鵑,眼內出火,罵道:‘你這小蹄子,和他說了什么?’”寶玉看到紫鵑后哭出了聲,賈母“只當他得罪了寶玉,所以拉紫鵑命他打?！币恢钡竭@里,賈母都沒有流淚,可是當她問明事情原委之后,知道是紫鵑說“林姑娘要回蘇州去”一句頑話引出來的,賈母卻“流淚了”,她被寶黛之間的真情感動了。在第二十五回中王熙鳳開玩笑說“你既吃了我們家的茶,怎么還不給我們家做媳婦?”善于揣摩賈母心意的王熙鳳早已看出黛玉和寶玉的結合必討老太太的歡心,脂評有云:“二玉之配偶,在賈府上下諸人,即觀者、批者、作者皆謂無疑,故常常有此等點題語?！痹偃绺奖镜诹?興兒對尤二姐說到寶玉:“只是他已有了,只未露形。將來準是林姑娘定了的。因林姑娘多病,二則都還小,故尚未及此。再過三二年,老太太便一開言,那是再無不準的了。”如果不是賈母的默許,賈府的奴才是不敢這么說的。綜上,從庚辰本中很難看出曹雪芹對于寶玉的婚事做了“調包計”的安排。黛玉與賈母、鳳姐保存了一種和睦的家庭關系,而寶黛愛情也為長輩所知曉并默許。

由此可見,在曹雪芹的原意中,寶玉最后雖然有可能迎娶寶釵,但是并非是以“調包計”這樣的方式。黛玉之死的原因亦并非是出自對“調包計”的悲憤和對寶玉負心的絕望。

(二)林黛玉的死亡狀態(tài)

再看程高本中對林黛玉死亡狀態(tài)的描寫。

第九十八回中續(xù)作者對黛玉之死的描寫用了一連串動作:“那手卻漸漸緊了,喘成一處,只是出氣大入氣小,已經(jīng)促疾的很了?！苯又?“紫鵑等急忙扶住,那汗愈出,身子便漸漸的冷了.探春李紈叫人亂著攏頭穿衣,只見黛玉兩眼一翻,嗚呼,香魂一縷隨風散,愁緒三更入夢遙!”描寫十分寫實,寫出將死之人的狀態(tài)。但是,從曹雪芹的一貫筆法來看,可能并不合乎其本意。

先看被稱為“黛影”的晴雯。在庚辰本第七十八回,賈寶玉為晴雯之死而寫的《芙蓉女兒誄》中有言:“茜紗窗下,我本無緣;黃土壟中,卿何薄命?”脂評云:“又當知雖誄晴雯而又實誄黛玉也?！笨梢?晴雯之死是在影射黛玉的悲劇命運,那么不妨從曹雪芹對晴雯之死的描寫來分析其手法。在此作者并沒有明寫晴雯病逝前痛苦的折磨,而是用一篇動人優(yōu)美的《芙蓉女兒誄》去懷念晴雯,以“群花之蕊、冰鮫之彀、沁芳之泉、楓露之茗”這樣冰清玉潔之物來比附其品質,寄托哀思。

再看與林黛玉同樣敢愛敢恨、最后為情而死的尤三姐。在庚辰本第六十六回,曹雪芹是這樣描寫尤三姐自刎的:尤三姐“一面淚如雨下,左手將劍并鞘送與湘蓮,右手回肘只往項上一橫?？蓱z‘揉碎桃花紅滿地,玉山傾倒再難扶,芳靈蕙性,渺渺冥冥,不知那邊去了?！睉K烈中不乏凄美。雖然后世讀者無緣得見原作中的“黛玉之死”,但不難想到,合乎曹公原意的“黛玉之死”也應該是側面落筆,既形象,又凄美,而非過于直白顯露的寫實之風。

二、從庚辰本中看“黛玉之死”

在庚辰本中雖然看不到“黛玉之死”的直接描寫,但是根據(jù)“草蛇灰線”的寫作手法,曹雪芹留下了很多線索作為伏筆貫穿于情節(jié)之中。庚辰本有眉批、側批、雙行夾批及回前回后批等多種總計兩千余條的評語,根據(jù)這些脂評也可以推測出八十回后的一些情節(jié)。

(一)“還淚淚盡”

在庚辰本第一回中,僧人對道人說了一個風流公案:赤瑕宮神瑛侍者天天用甘露灌溉絳珠草,絳珠草得到了雨露的字眼,修成絳珠仙子。神瑛侍者下凡后,絳珠仙子為報雨露之恩也下世為人,要把一生所有的眼淚作為報答,還給神瑛侍者。赤瑕宮神瑛侍者下凡之后就是賈寶玉 ,絳珠仙子下凡之后就是林黛玉。這是寶黛情愛的前世因緣。

在這個前世因緣中,黛玉已經(jīng)注定在今生要流盡一生的淚水,來報答下凡后的賈寶玉,所以黛玉淚盡的那天也是她生命結束的時刻。她來到世間的目的就是“還淚”,“還淚”是一個必須的過程,“淚盡而亡”是個必然的結局。可見黛玉之死是一個前生命定的結局,這個結局以“淚盡而亡”劃上句號,這是曹雪芹在小說一開篇就以情鬼前緣的方式給這個人物的命運定下的基調。

(二)具體原因

如果說黛玉“淚盡而亡”是前世的注定,那么在現(xiàn)世中,在林黛玉短暫的一生中,是什么原因讓她流淚,甚至加速了她死亡的進程呢?

1.性格因素

林黛玉進賈府時,曹雪芹借賈寶玉之眼對林黛玉進行了描寫:“兩彎似蹙非蹙 煙眉,一雙似喜非喜含情目。態(tài)生兩靨之愁,嬌襲一身之病。淚光點點,嬌喘微微。閑靜時如姣花照水,行動處似弱柳扶風。心較比干多一竅,病如西子勝三分?！?第三回)“同愛蹙眉愛哭的特征緊相連屬的,構成‘林黛玉’型的另一個標志,是她的多心、靈慧。‘病如西子勝三分’的上聯(lián),還是‘心較比干多一竅[1](P89)’。”可見多心多疑、多愁善感是林黛玉的性格特征。作品在很多地方都著力渲染了這一點。

初到賈府,林黛玉就因寶玉摔玉“淌眼抹淚”,襲人勸她道:“若為他這種行止,你多心傷感,只怕你傷感不了呢。快別多心!”脂評云:“后百十回黛玉之淚,總不能出此二語。”可見黛玉常常因多心傷感而流淚。第三十二回王夫人也說林黛玉“素日是個有心的”。第二十二回,賈母給寶釵過生日,請了戲班子。當看著一個小旦時,鳳姐說“這個孩子扮上活像一個人”,寶釵“便只一笑”。庚辰側批:“明明不叫人說出。寶釵心里也知道,便只一笑,不肯說?！备诫p行夾批:“寶釵如此。寶玉也猜著了,亦不敢說?！贝蠹叶紱]有說出口,是因為知道林黛玉多心愛生氣的脾氣。只有心直口快的湘云說“倒象林妹妹的模樣兒”。林黛玉在賈府雖然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可是父母雙亡,又沒有兄弟姐妹的扶持,那種無依無靠的凄涼,寄宿親戚家的謹小慎微、處處留心,讓原本就多愁善感的林黛玉常常自感身世。第四十五回,黛玉與寶釵“金蘭契互剖金蘭語”,“你又有母親,又有哥哥,這里又有買賣地土,家里又仍舊有房有地。你不過是親戚的情分,白住了這里,一應大小事情,又不沾他們一文半個,要走就走了。我是一無所有?！眳螁⑾樵凇秴螁⑾檎摷t樓夢》中說:“她所處的環(huán)境對她的精神壓力,完全是從她的主管感受中反映出來的,所謂‘一年三百六十日,風刀霜劍嚴相逼’,固然帶有詩的夸張,但無論如何是處于她的真實感受,有切膚之痛,乃肺腑之音?！盵1](P103)

2.愛情至上

愛情至上也是讓林黛玉流淚的原因。因為前世的情緣,黛玉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還盡寶玉對她的澆灌之情?！皭?純貞的愛是林黛玉一生最大的追求,她把愛情看得比自己的生命還重,她無時無刻都在關注自己所愛的人及她們的愛情。所以黛玉的哭是為所愛的賈寶玉哭,為實現(xiàn)他們共同的愛情——‘木石前盟’而哭。”[2](P19)

黛玉對待愛情有著極端敏感的態(tài)度。庚辰本第二十七回,林黛玉去怡紅院看望寶玉卻被擋門外,她生氣而歸,“眼睛含著淚,好似木雕泥塑的一般,直坐到二更多天方才睡了?！备奖镜谌幕?寶玉挨了打,迷迷糊糊地睡著了卻被哭聲驚醒,只見林黛玉哭得“兩個眼睛腫的桃兒一般,滿面淚光”。寶玉挨打,林黛玉因為心疼自己愛的人,所以哭得這么厲害。愛情中的林黛玉,她的臉就像陰晴不定的春天,愛人和愛情小小的起伏都可以讓她以淚洗面。

林黛玉生命中最大的愿望是實現(xiàn)自己的愛情理想——“木石前盟”,而她最關心最關注的人就是她的愛人——賈寶玉。賈寶玉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能夠左右林黛玉的心情,林黛玉為賈寶玉的煩惱而更煩惱,為賈寶玉的憂傷而更憂傷。如果說愛情是林黛玉生命意義的全部,那么賈寶玉就是林黛玉生命意義的核心。如果賈寶玉會有危險,或者生活困苦,對林黛玉無疑是致命的打擊。林黛玉死時寶玉不在身邊,這一點從脂評中可以找到蛛絲馬跡。第二十二回:“(黛玉說)‘這一去,一輩子也別來,也別說話!’寶玉不理?！敝u:“此是極心死處。將來如何?”第二十八回:(黛玉說)“趕你回來,我死了也罷了!”脂評:“何苦來,余不忍聽!”可見黛玉死時,寶玉不在身邊。為黛玉和寶玉寫的《枉凝眉》中寫道:“一個是閬苑仙葩,一個是美玉無瑕。若說沒奇緣,今生偏又遇著他。若說有奇緣,如何心事終虛化?一個枉自嗟呀,一個空勞牽掛。一個是水中月,一個是鏡中花。”,身體日益衰弱的林黛玉禁不起分離和憂愁,終于流盡了平生全部的淚水,報答了自己的愛人,也報答了赤瑕宮神瑛侍者對絳珠仙子的甘露之惠,了卻了前世灌溉之恩。就像《枉凝眉》中寫的:“想眼中能有多少淚珠兒,怎禁得秋流到冬,春流到夏!”

多愁善感的性格和為情而生的生命意義已經(jīng)耗費了林黛玉太多的眼淚和精力,而她從小就有不足之癥,每天人參肉桂不離口。如果她是與世無爭的李紈,她會心如死灰地過一輩子。如果她是開朗豪放的史湘云,她可以放下煩惱去享受生命中當下的快樂,她的生命或許不會那么早就凋零。可是多心又多愁善感的林黛玉從不愛惜自己的身體,終日以淚洗面,導致了身體狀況越來越差,加快了她眼淚還債的步伐。

三、殊途同歸的悲劇

林黛玉淚盡而死,在為她惋惜之余不禁會思考,難道她就沒有別的出路嗎?林黛玉是一個才女,是一個奇女子。她有詩人的氣質,有傲世的才華,但是她卻沒有旺盛的生存欲望,沒有改善自身處境的本領。她孤傲高潔,不愿與世俗同流合污,當賈府敗落了,人人尚不能自保時,林黛玉弱不禁風的身體和多愁善感的性格使她既不能為自己尋找出路,也不能平息心中的哀痛繼續(xù)生活下去。在八十回后賈府遭遇巨變,即使是公府千金,像迎春、探春、惜春也都沒有好的命運。迎春的判詞中說:“金閨花柳質,一載赴黃粱。”,迎春在嫁入孫家一年后就被蹂躪致死。探春的判詞中說:“一番風雨路三千,把骨肉家園齊來拋閃”,在封建時代,背井離鄉(xiāng)、杳無歸期的遠嫁就相當于生離死別,骨肉再也難以團聚。惜春的判詞是:“可憐繡戶侯門女,獨臥青燈古佛旁。”惜春是侯門的貴族小姐,卻在青燈古佛旁度過余生。三春都有可以依靠的至親,尚且不能逃脫悲慘的命運,何況是父母雙亡無依無靠的林黛玉呢?庚辰本第五十七回中,紫娟說:“公子王孫雖多,那一個不是三房五妾,今兒朝東,明兒朝西?”“若娘家有人有勢的還好些,若是姑娘這樣的人,有老太太一日還好一日,若沒了老太太,也只是憑人去欺負了?！绷主煊袢羰怯?她即使嫁給了旁人,她絕不能忍受丈夫“今兒朝東,明兒朝西”;若是探春,她必定沒有骨肉永別、離鄉(xiāng)遠嫁的勇氣;若是惜春,她孱弱的身體不可能忍受得了孤寂貧寒的生活。何況,沒有了賈母的保護,沒有了賈府的遮擋,誰知道她會遭遇怎樣的境遇呢?

可見,無論是在程高的續(xù)作中,還是在本文分析的曹雪芹可能的本意中,黛玉的最終命運都是悲劇性的。盡管程高本中關于“黛玉之死”的描寫可能與曹雪芹的本意有許多相違背之處,可是他遵守了林黛玉死亡這一必然結局,給了林黛玉一個完整的結局,這一點應該說是成功的。而這種殊途同歸的悲劇恰恰說明,在那樣一個時代,屬于這些女兒家的命運最終都是一曲悲歌,一種美的嘆惋。

[1]呂啟祥.呂啟祥論紅樓夢[M].北京:文化藝術出版社,2005.

[2]胡文彬.胡文彬論紅樓夢[M].北京:文化藝術出版社,2005.

[3][清]脂硯齋主人.脂硯齋重評石頭記[M].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2006.

[4][清]曹雪芹,高鶚.紅樓夢[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82.

[5]周汝昌.紅樓夢新證[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76.

[6]張畢來.漫說紅樓[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1978.

[7]蔡義江.紅樓夢詩詞曲賦評注[M].北京:團結出版社,1992.

[8]梁歸智.石頭記探佚[M].太原:山西教育出版社,19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