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逆，寶貴的青春記憶

路鳴

有關(guān)青春的話題很寬泛。恰好最近趙薇執(zhí)導的電影《致我們終將逝去的青春》即將上映，相信這個名字會引起很多人的共鳴。我也在繁重的工作之余駐足于預(yù)告片前，懷念了一把自己的青春。青春題材的電影總是很討巧的，但是電影終歸是用藝術(shù)手法加工過的現(xiàn)實，若真的像紀錄片一樣記錄下若干人的青春，恐怕沒有人愿意去看，因為其內(nèi)容可能是煩惱、抗爭、壓抑、妥協(xié)，零碎而被動。

叛逆是心理學的名詞。所謂的“叛逆期”不是孩子自己界定的。告別了懵懂的童年，孩子們走進了花季雨季，往往也帶著叛逆?！拔覀兡茏鲋?，憑什么老被管著？”當眼前單純而稚嫩的孩子以成人的姿態(tài)要求自己的“權(quán)利”時，我們便把孩子的這個階段苦惱地稱為“叛逆期”。

誰家的孩子很叛逆，家長肯定是愁得不行。一般情況下，父母對待孩子叛逆的方法就是“大棒+糖衣炮彈”。一邊強硬管制，一邊用各種“軟軟甜甜”的誘惑讓孩子聽話。但無論軟還是硬，總之就是讓孩子盡量安分守己，好讓自己省心?，F(xiàn)在很多家長也會試著跟孩子交朋友，真遇到“實質(zhì)”性問題的分歧，再搬出家長的架子。這不失為一種方法，但不是對每個孩子都奏效。我想講兩個孩子的故事，一個男孩兒，一個女孩兒。他們的共同點就是叛逆，不同之處在于叛逆的時間和形式。

一個陽光的小男孩兒

剛從教時，我教初中語文，接過新班，認識了一個小男孩兒，叫羅杰。

這其實是個可愛的小男孩兒，但學習著實是一塌糊涂，身上帶著些江湖義氣，喜歡“拉幫結(jié)派”地交朋友。上課睡覺，下課在班里鬧騰，甚至幾次動手打架，臉上掛了彩。為什么說他可愛呢？因為他的笑容。羅杰不算是個“帥哥”，但臉上卻常常笑得燦爛，讓人心情跟著就陽光起來。

毫無疑問，羅杰是個叛逆的孩子。七年級時，他學習不行，但沒什么大錯。但八年級時，羅杰和幾個孩子一起總是逃課，去網(wǎng)吧玩網(wǎng)游，學著抽煙。他們以為自己很謹慎小心，卻瞞不過大人。終于，羅杰的家長到學校找到我商量對策，想讓他媽媽每天接送他，盯緊他。

我先讓羅杰父母說說他們的看法。他媽媽說：“我這孩子比較笨，太愛玩兒，還不敢說他，一說就蹦起來，只跟幾個‘壞孩子親近，家里人問他什么都不說。”他爸爸也說：“沒錯兒，他們幾個已經(jīng)‘學壞了，什么都不服，總覺得自己什么都行，其實都不行。學習這個樣子也不能說他差，我只能限制他出去?！蔽蚁肓讼?，說：“羅杰一些表現(xiàn)確實讓人頭疼，必須及時引導。但他其實不像你們說的那么糟糕?！庇谑牵抑v了講羅杰的幾件小事。

不計較得失。我任命羅杰當勞動委員，他每天都會認真地監(jiān)督值日生打掃衛(wèi)生，如果課間他看到值日生在問老師問題，就自己去把黑板擦干凈，從不抱怨。

關(guān)心他人。羅杰經(jīng)常給老師一些小“驚喜”。比如數(shù)學老師前一陣子嗓子不好，有人看到數(shù)學課前，羅杰悄悄地把一小袋金橘放在講臺邊上。班里同學誰有個什么困難，羅杰總是很熱心，跑前跑后的。

聰明又愛面子。羅杰因為基礎(chǔ)太差，基本上每一科成績都不好。但他對于喜歡的老師的課會很用心，成績往往能突飛猛進。同時，他并不是完全不在乎成績。有一次中考公布了成績，放學后很晚了，我路過教室，發(fā)現(xiàn)他一個人還在那兒，眼睛紅紅的，像是哭過。

“你們看，”我接著說，“羅杰其實很聰明。他善于交朋友，心思很單純，對自己也有要求。男孩子在這個年齡自尊心非常強，他的叛逆和不服管很多時候是想要證明自己，不愿意被否定。家長和老師應(yīng)該認識和保護他好的性格，不能完全打擊和限制他的行為，最好給他一定自由，以鼓勵為主?！绷_杰的父母認同我的說法，打消了把他“監(jiān)控”起來的想法。

誰也不可能一下改變，羅杰還是小問題不斷，但經(jīng)過我和家長跟他幾次談心，壞毛病少了很多。后來，他考上了本校高中。只要是節(jié)假日，幾個“壞孩子”都會一起去看我。我明顯地感覺到他們成熟多了?，F(xiàn)在，他即將大學畢業(yè)，還是很陽光，也很懂事。他媽媽打電話說，整個假期，羅杰都跟著她裝修家里的新房子，過年時還幫著買年貨、走親戚，知道為家里操心了。聽得出來，他媽媽很是欣慰。

一個外表文靜的女孩兒

后來，我調(diào)到了高中部，接手的也是新班。一個文靜的女孩兒進入我的視線。她叫許晴，跟電影明星許晴同名。

軍訓時我就注意到了她。學校實行軍事化管理，要求女生都要剪齊耳短發(fā)。面對女孩兒們難過的表情，我硬著頭皮宣布：“后天就軍訓了，明天必須全部搞定，我不想因為這個還沒開學就批評誰。”

第二天下午，我集合學生檢查。看著女生們的齊耳短發(fā)，我松了一口氣，總算是完成了任務(wù)?？墒窃S晴的發(fā)型卻引起了我的注意。別人都是清湯掛面似的童花頭，她卻與眾不同，頭發(fā)下端有一個好看的弧度，似乎是燙過。我開始記住這個女孩兒。

軍訓第三天，有些學生堅持不了了，但由于請假制度的嚴苛，只能抱怨幾句。這時，許晴來找我，說她胃疼。因為親身經(jīng)歷過，所以她痛苦的表情讓我深信不疑。我著急忙慌地帶她去醫(yī)務(wù)室，可是她說自己有常吃的藥，其他藥不敢吃。于是，我打電話給她家長，把她接回家休息。隔了一天，她回來參加訓練，看起來還是很虛弱，我就安排教官讓她在樹蔭下休息。可是我離開一會兒再回來時，她卻不見了。我到宿舍去，沒找到她，卻看到她提回來的袋子里滿滿地裝著麥當勞的漢堡、炸雞、可樂等。我似乎有點明白了。

開學后，我看許晴的成績不錯，組織能力也強，就讓她當了副班長?？墒遣痪?，她的成績就一再下滑，幾乎門門都下降了。上課還看小說，她把小說書藏在課本中間或者用手機看，這跟我（包括各科老師）對她的認識都不相符。恰好，她媽媽給我打電話，我也由此了解了這個女孩兒。

她媽媽說：“許晴其實叛逆得不得了，但在外面卻乖巧懂事。在家里，她說什么就得是什么，不然就甩臉子、大聲嚷。現(xiàn)在越來越不愛學習，喜歡看小說，喜歡打扮，對外表特別重視。大人的話很難聽進去，不懂得家長的辛苦和付出，反而排斥家人?！蔽衣犃怂坪醪⒉徽痼@，但又覺得這個看起來文靜而聰明的女孩兒無論如何也不會如此。跟她媽媽的長談讓我想了很多，覺得自己作為一個班主任，對學生實在是不夠細心，也不夠盡責。我勸她媽媽先寬容對待，緩著來。

我決定觀察她一段時間，再看問題該怎么解決。一個多月過去，我發(fā)現(xiàn)她的確存在很多問題，比如生活能力差，上課注意力不集中，作業(yè)不想寫，遇事有點容易鉆牛角尖。但她也有很多優(yōu)點，有音樂天賦，鋼琴彈得不錯；有主見，有想法，善良又富有同情心；對自己要求高，很注意自己的形象；文學素養(yǎng)高，很多名著都認真地讀過等。同時，她性格單純，心思細膩，也很敏感，所以即使叛逆，她在老師面前也不會表現(xiàn)出來。這樣一個女孩兒，讓我犯了難，輕不得，重不得，又不能看著不管。

我先讓她當語文課代表，并幾次找她深入談話。聊天兒中，得知她非常愛好音樂，我就收集了國內(nèi)外有名的音樂高校的資料、錄取條件等打印給她，并爭取讓她在校慶時參加演出。我跟她一起探討小說，還鼓勵她自己寫寫試試。同時，我會贊美她的穿著打扮和氣質(zhì)，推薦她看《撒切爾夫人傳》《宋慶齡傳》等女性人物傳記。慢慢地，她什么都會找我說說。加上家長的配合，我發(fā)現(xiàn)她比從前踏實多了。進入高二以后，她埋頭學習，也認真地練習聲樂和鋼琴，沖著自己理想的大學努力。

現(xiàn)在，許晴在中國音樂學院讀大一，還準備出國深造。再見她時，還是能看到她身上倔強的影子。我們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她對我的稱呼也從“路老師”變成了“路姐”。我為有這樣一個妹妹很感到高興和驕傲。

青春的某一主題就是叛逆

何為叛逆？書面解釋：“叛逆就是反叛的思想、行為……忤逆正常的規(guī)律，與現(xiàn)實相反，常常做出一些出乎意料的事。叛逆是一種‘長大了的感覺（其實本質(zhì)依然是種幼稚的心理），是一種強烈的自我表現(xiàn)欲，在思維形式上屬于‘求異思維，希望通過自己的‘標新立異甚至‘唱反調(diào)，來引起別人注意，試圖改變別人對自己原本看法的心理。”

讀這段話不難發(fā)現(xiàn)，叛逆不是一個貶義詞，只是一種客觀存在的階段和心理，是一個人長到一定年齡必然發(fā)生的事情，只是每個人的時間早晚和程度輕重不同。你我都叛逆過，當時的我們何曾認為自己是叛逆的？只是后來回頭再看，才明白幼稚和不當。可沒有當時的幼稚，也不會有之后的成熟。

青春事實上就是一個人人格形成的過程。童年時期的孩子人格沒有完全獨立，進入青少年時期以后，人格才開始慢慢獨立。獨立人格的產(chǎn)生如同新生兒的出生一樣，必然伴隨著痛苦和掙扎。從本質(zhì)上講，父母對于孩子的成熟是既期待又排斥的。他們既希望孩子能長本事，獨當一面，同時卻又想讓孩子永遠是個孩子，不受挫折。青春就是兩代人之間的磨合和獨立人格破繭成蝶的階段，美好中帶著陣痛。

性格外向的孩子小時候往往無拘無束，叛逆期來得也早些。這種叛逆是無所顧忌的，以男孩子居多。他們此時會形成自己的性格和處事方式，之后就迅速成熟起來了。性格內(nèi)向的孩子小時候往往是個“乖寶寶”，聽話懂事。這樣的孩子叛逆期來得可能晚一些，時間卻比較長，對于自己的想法也更執(zhí)著一些，乖巧和溫順只是他們的保護色。就算成年之后，他們可能還是在叛逆中，只是不太表現(xiàn)出來罷了。叛逆的表象和原因有很多種，是孩子的性格和成長環(huán)境所決定的。比如，小時候管得過嚴或者是疏于管教的孩子在長大后會明顯地表現(xiàn)出叛逆。

人們之所以對青春時代念念不忘，是因為青春是還未進入社會規(guī)則的人短暫的、自由的放逐。人們不能忘記的，其實是自己那顆沒有羈絆的心。我們不妨給孩子的任性和倔強一點小小的空間，少質(zhì)問一句，少斥責一聲，多一點關(guān)心，多一點啟發(fā)，用幫扶和引領(lǐng)陪伴孩子走過“叛逆期”這段特殊的路。因為，那是他們躲不過的過程，也是我們忘不掉的青春。

（責 編 莫 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