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漢語詩歌領(lǐng)域的翹楚之一,詩人柏樺一直保持著持續(xù)的寫作激情。
文人們眼中的柏樺很隨和。幾杯酒下肚,柏樺的臉色逐漸酡然,額頭放光,妙語打開翅膀在空氣里振翮,他順著激情的氣流回到了一個壯懷激烈的年代,回到了詩的域場。從天花板傾瀉而下的燈光讓他的短發(fā)如芒刺聳立;窗外,成都街頭標志性建筑以及美女的妙曼腰肢和繽紛靚裝,疊印在他的鏡片上。他談到了詩歌的夏天、詩歌的江南意象與氣韻,以及江南的古人、黃酒、昆曲、園林……他就像一臺古怪的電子管收音機,接收著來自另一時空的奇妙音訊。這種“唯知音者傾聽”的態(tài)勢,催生出柏樺的異端之花,旁觀者只能在柏樺搖曳的文本中來感受他得自明清之際的神啟。
其實,江南園林最能體現(xiàn)“華夏空間”感覺。柏樺認為,著名建筑大師童寯先生在《園論》里說得最好,足以安頓心靈。他說:“與追求享樂主體的艾斯泰別墅和圖埃樂里宮苑相比,中國園林之宗旨則更富有哲理,而非淺止于感性。在崇尚繪畫、詩文和書法的中國園林中,造園之意境并不拘泥而迂腐。相反,舞文弄墨如同喂養(yǎng)金魚、品味置石的漫不經(jīng)心,處之泰然……”只可惜這種靜美的空間早已被裹挾在現(xiàn)代性的時間進程里,變得日益可疑。那個空間是屬于幻覺的,柏樺回不去了,只好在某些書中“夢游奇境”,譬如可以在吳自牧的《夢梁錄》中神游南宋時期的杭州夜市,并按圖索驥,在哪一座橋邊或哪一條小巷可以找到最好的酒樓。
如果用這樣的印象來看待柏樺,其實只看到了他被古典浸透的一翼。他在大學期間開始接觸到象征主義詩歌,極大地強壯了他的另外一翼。他至今承認,他首次讀到波德萊爾的《露臺》后,便認定“就是這本《外國文學研究》雜志在我決定性的年齡改變了我的命運,而在此之前的早年的閱讀隨之作廢”。波德萊爾是至美的危險品、可泣的亡魂?!拔业男牡謸醪蛔∷恼T惑,就要跟隨他去經(jīng)歷一場‘美的歷程?!卑貥宓牡谝皇赚F(xiàn)代派詩歌是《獻給愛琴?!?。他承認“空空的浩嘆,華而不實的語言根本不能表達我生活的經(jīng)驗,更談不上詩的形式與技巧了”。但二十三歲的柏樺寫得熱淚盈眶。細心者會發(fā)現(xiàn)柏樺的外形在悄然變化,相貌奇古,骨骼清奇,直追明清。是否是內(nèi)心的照映呢?詩人的柏樺與文體家的柏樺交相輝映,那是歲月的除塵劑,又在“越軌的別致”里安然回到了現(xiàn)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