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庾信《擬詠懷二十七首》的多元主題

賀翠翠

摘 要：庾信是南北朝文學(xué)的集大成者，在中國文學(xué)史上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巴鰢埂钡慕?jīng)歷改變了他的命運，給他的作品增添了幾許憂愁。他的《擬詠懷二十七首》內(nèi)容豐富、情感多樣，具有思念故國的惆悵、貳臣身份的慚愧、物是人非的感慨、身不由己的無奈、壯志未酬的失意、故國將滅的憂慮等多元主題。庾信對隋唐詩文也產(chǎn)生了重要影響。

關(guān)鍵詞：庾信；擬詠懷二十七首；多元主題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xiàn)標(biāo)識碼：A 文章編號：1673-2596（2013）07-0174-04

一、引言

庾信（公元513-581），字子山，小字蘭成，南陽新野（今屬河南）人。庾信的一生，以42歲出使西魏并從此流寓北方為標(biāo)志，可分為前后兩個階段。

他的前期生活《北史·庾信傳》有記載：“信幼而俊邁，聰敏絕倫，博覽群書，尤善《春秋左氏傳》。身長八尺，腰帶十圍，容止頹然，有過人者。父肩吾，為梁太子中庶子，掌管記。東海徐摛為右衛(wèi)率。摛子陵及信并為抄撰學(xué)士。父子?xùn)|宮，出入禁闥，恩禮莫與比隆。既文并綺艷，故世號為徐、庾體焉。當(dāng)時后進(jìn)，競相模范，每有一文，都下莫不傳誦。累遷通直散騎常侍，聘于東魏，文章辭令，盛為鄴下所稱。還為東宮學(xué)士，領(lǐng)建康令?！庇纱丝梢?，庾信的少年時代生活是非常舒逸的，既可以飽讀詩書，還能夠享受榮華富貴。而這源于他生活在一個政局安穩(wěn)的年代和他出生在一個“書香門第”兼有權(quán)勢之家。

他的前期生活在南朝度過，他所生活的梁當(dāng)時是梁武帝蕭衍在位早期。蕭衍是當(dāng)時最具全才的皇帝，他于公元502年代齊建梁。在位早期，他大興入學(xué)教育，制作禮樂，并且自身始終好學(xué)不止。他也很會收買人心，對于蕭齊王室成員，能夠量才錄用，所以梁的百姓生活還算平穩(wěn)。

庾信家世顯赫，而且他的祖先及父輩都有著特別高的文化素養(yǎng)。庾信的祖先在周代曾經(jīng)是掌庾官，因而姓庾。其八世祖庾滔隨晉室南渡，官至散騎常侍，于是他的家便由南陽徙居江陵。庾信的祖父庾易“志性恬靜，不交外物”（《南齊書·高藝傳》），以“文義自樂”（《南史·庾易傳》）。庾信的父親庾肩吾博學(xué)多識，很有才華。他與蕭綱不僅是單單的君臣關(guān)系，他們還有著共同的文學(xué)愛好——永明新體。庾肩吾曾寫給蕭綱6篇謝啟。庾肩吾的內(nèi)人還收到過東宮蕭綱送的春衣，可見庾肩吾在蕭綱眼中的地位之特殊。庾信的大伯父庾黔婁，東宮建立后，為太子蕭統(tǒng)掌文翰。他文學(xué)修養(yǎng)和政治素質(zhì)都很高，曾任蜀郡太守。庾信的二伯父庾于陵也是一位很有名的文學(xué)家。

若不是公元548年的“侯景之亂”，庾信很可能不會成為今天大家熟知的南北朝文學(xué)的集大成者，而只是一個在梁朝小有名氣的宮廷文學(xué)家。554年，梁元帝蕭繹派遣庾信出使西魏。就在這一年的九月，西魏大軍進(jìn)攻江陵。蕭繹命高善寶將江陵藏書十四萬卷燒毀。這年十一月，城破，蕭繹歸降梁。一月后，蕭繹被殺。就這樣，庾信成了亡國之使，從此再也沒有回過南朝，一直到老。在北朝，庾信先仕西魏，再仕北周。雖然，西魏統(tǒng)治者不斷給他加官進(jìn)爵，周明帝、周武帝因為他的才氣重用他。但他并沒有因此忘掉故國——梁，風(fēng)吹草動都能引起他對故國的思念?！稊M詠懷二十七首》（以下簡稱為《擬詠懷》）是他晚年寫的一組抒情詩。該組抒情詩雖然是庾信摹擬阮籍的《詠懷詩八十二首》而寫，但它卻是庾信最真實、最復(fù)雜心態(tài)的深情表達(dá)。《擬詠懷》內(nèi)容豐富、情感多樣，除了包含庾信的思念故國之外，還具有壯志未酬的失意、貳臣身份的慚愧、物是人非的感慨、身不由己的無奈、羈旅身份的體認(rèn)、故國將滅的憂慮等多元主題。這些主題值得我們細(xì)細(xì)咀嚼。

二、《擬詠懷二十七首》多元主題的解析

《擬詠懷》不是庾信在一時一地所寫，所以內(nèi)容極為豐富。這些豐富的內(nèi)容中包含著庾信的復(fù)雜情感，詩歌因此也具有了多元主題。這些主題不僅各有特色，而且他們之間有著緊密的聯(lián)系。

（一）思念故國的惆悵

雖然庾信曾代表梁出使過其他國家，但“有去無回”的西魏之使無疑是絕無僅有的一次經(jīng)歷。他是帶著梁主讓他試探西魏的使命來到西魏的，而現(xiàn)在，梁卻被西魏所滅。身在西魏的庾信怎么能忍住對故國的思念？《擬詠懷二十七首》中抒發(fā)作者對故國思念的詩句非常多，我們一一解析。

如，《擬詠懷》之三：

俎豆非所習(xí)，帷幄復(fù)無謀。不言班定遠(yuǎn)，應(yīng)為萬里侯。燕客思遼水，秦人望隴頭。倡家遭強娉，質(zhì)子值仍留。自憐才智盡，空傷年鬢秋。

在這首詩中，詩人引用了荊軻入秦一去不復(fù)返的典故和隴山之東人民登上山頭遠(yuǎn)望的悲思來寫出自己再也不能回到故國的悲苦，以此寫出自己對故國的思念。而最后兩句則通過自己年歲已高，不能為國報仇而更加思念故國。

再如，“雪泣悲去魯，凄然憶相韓?！保ā稊M詠懷》之四）《韓詩外傳》曰：“孔子去魯，遲遲乎其行也。”《史記·張良傳》曰：“韓破，良悉以家財求客刺秦王，為韓報仇，以太父、父五世相韓故?！边@里，詩人用“去魯”比喻自己離開了自己的家園。五世相韓，比喻自己和父親都仕梁。兩個典故的運用表達(dá)了自己對梁的思念。“疇昔國士遇，生平知己恩。直言珠可吐，寧知炭可吞?！保ā稊M詠懷》之六）這四句是說梁朝以國士遇對自己，對自己有知己之恩，而自己卻無以為報。在這里，對故國的思念是惆悵的?！拔魢L游令尹，今時事客卿。不特貧謝富，安知死羨生?！保ā稊M詠懷》之九）通過今與昔的對比以及自己不幕榮華富貴寫出自己對舊主的思念?！肮嗜诵斡皽?，音書兩俱絕。遙看塞北云，懸想關(guān)山雪?！保ā稊M詠懷》之十）客在他鄉(xiāng)的庾信此時分外想家?！稊M詠懷》之二十二中“南國美人去，東家棗樹完”寫到自己如嫁出去的女兒從此不回家一樣，“抱松傷別鶴。向鏡絕孤鸞”寫出自己離開家鄉(xiāng)的孤離。在前面這些感情的基礎(chǔ)上，最后兩句“不言登隴首，惟得望長安”自然而然地表達(dá)出自己的思鄉(xiāng)之情。“徒勞銅雀妓，遙望西陵松?！保ā稊M詠懷》之二十三）遙看梁元帝的墳?zāi)构雌鹆怂麑蕠乃寄?。“出門車軸折，吾王不復(fù)回?！保ā稊M詠懷》之二十七）一句“吾王不復(fù)還”，寫出了庾信對元帝千絲萬縷的思念與失去元帝的傷感。

（二）貳臣身份的慚愧

庾信在南朝的生活過得很安逸，這得益于當(dāng)朝統(tǒng)治者對他的厚愛?，F(xiàn)在，他做了西魏的侍臣。西魏統(tǒng)治者宇文泰對他也不錯。想想被宇文泰殺害的蕭繹，再想想他自己現(xiàn)在受到宇文泰厚愛的自己，他心里怎么能不產(chǎn)生愧疚？這份愧疚在他的《擬詠懷二十七首》中顯得很沉重。

例如，《擬詠懷》之十：

悲歌度燕水，弭節(jié)出陽關(guān)。李陵從此去，荊卿不復(fù)還。故人形影滅，音書兩俱絕。遙看塞北云，懸想關(guān)山雪。游子河梁上，應(yīng)將蘇武別。

一方面由于被迫仕于北朝，一方面又受到儒家思想的影響，像李陵這樣仕于異族的人，像荊軻這樣誓死不還的人，都勢必會觸動庾信的充滿愧疚的內(nèi)心。

“驚飛每失林。風(fēng)云能變色。”（《擬詠懷》之一）《庾子山集注》解到：“風(fēng)云比喻佐命之臣，江陵三年，即遭其變。松竹比有節(jié)之士。西魏一使，良可深悲。自喻去梁仕周，致哀失節(jié)也?！蔽覀兛梢钥闯觯阝仔诺男睦飳τ诹撼f主是愧疚的。“避讒應(yīng)采葛，忘情遂食薇?！保ā稊M詠懷》之二十一）這是說自己在江陵時，出使西魏，是采葛，而仕于周，則是食薇。這寫出自己“沒有伯夷、叔齊的義氣，只是一個貳臣”的慚愧。

（三）物是人非的感慨

從仕梁到仕西魏，對庾信而言，這一切變得好快，他把自己對于這些變化寫在了《擬詠懷二十七首》里，用詩人的方式訴說出了自己的感慨。

如《擬詠懷》之二十一：

倏忽市朝變，蒼茫人事非。避讒應(yīng)采葛，忘情遂食薇。懷愁正搖落，中心愴有違。獨憐生意盡，空驚槐樹衰。

詩歌開頭，詩人用了一個詞“倏忽”，江陵“倏忽”間陷落了，梁元帝“倏忽”間被害了，只剩下自己和這個蒼茫的世界。庾信，只是一個詩人，他不能改變什么，他能做的只是仰天長嘆。

“昔日東陵侯，惟有瓜園在?！保ā稊M詠懷》之二十四）這兩句詩人把現(xiàn)在留在長安的自己比成了東陵故侯，嘆出了世事的多變。

（四）身不由己的無奈

作為“亡國之使”，留在西魏是逼不得已的。做西魏、北齊的侍臣也只是無奈的迎合。

在《擬詠懷二十七首的》中我們可以看到很多這樣的詩句。例如，《擬詠懷》之九：

北臨玄菟郡，南戍朱鳶城。共此無期別，俱知萬里情。昔嘗游令尹，今時事客卿。不特貧謝富，安知死羨生。懷秋獨悲此，平生何謂平。

庾信入北之后收到了西魏宇文泰和北周明帝、武帝的器重，生活足夠“富”。但他在這說自己不慕富貴，不樂生。這表明他是身不由己的。

“倡家遭強聘，質(zhì)子值仍留?！保ā稊M詠懷》之三）前一句說倡家（即妓）之所以為倡家是被迫的，后一句說質(zhì)子也是被強留的。借以說明自己的仕魏、仕周是身不由己的，是被逼的。對于一個詩人，若非十分無奈，他怎會把自己比喻得如此不堪？“寓衛(wèi)非所寓，安齊獨未安?！保ā稊M詠懷》之四）更是直接表達(dá)出自己的不樂意。《擬詠懷》之十四寫到：“麟窮季氏罝，虎振周王圈。平生幾種意，一旦沖風(fēng)卷?！边@里，庾信把自己比喻成罝中的麟，圈中的虎，平生沒有一點自由。

（五）壯志未酬的失意

庾信是有報效國家的宏圖之志的。但是入北之后無奈身陷異國，壯志未酬。如《擬詠懷》之一：

步兵未飲酒，中散未彈琴。索索無真氣，昏昏有俗心。涸鮒常思水，驚飛每失林。風(fēng)云能變色，松竹且悲吟。由來不自得，何必往長岑。

詩前面一連串的鋪墊，詩中最后兩句“由來不自得，何必往長岑”道出了詩人的失意之情。由何必引起的反問句表現(xiàn)出了作者失意之中的無奈，耐人尋味。

同樣，在《擬詠懷》第二首中，他寫到：“赭衣居傅巖，垂綸在渭川。乘舟能上月，飛幰欲捫天。誰知志不就，空有直如弦。洛陽蘇季子，連衡遂不連。既無六國印，翻思二頃田?！边@是說詩人自己本來有“上月、捫天”的幫助梁王的興梁大志，奈何現(xiàn)在出使西魏，沒有像“六國印”這樣可以統(tǒng)領(lǐng)軍隊的東西，只能想著那小小的兩頃土地，失志的感情表達(dá)得很到位。“不言班定遠(yuǎn)，應(yīng)為萬里侯”、“自憐才智盡，空傷年鬢秋”（《擬詠懷》之三），這四句寫出了詩人晚年感慨自己不得志的失落得心境?！皦亚橐严蹐D不復(fù)申”（《擬詠懷》之五），也是在說自己壯志不在、雄圖已罷的失意境地。“無因同武騎，歸守灞陵園”（《擬詠懷》之六），這里詩人說司馬相如可守灞陵而自己卻不能為死去的元帝做點什么。這是自責(zé)，更是失意。如果他有上天攬月的本領(lǐng)，那么又怎么會為了這等小事而自責(zé)呢？“懷秋獨悲此，平生何謂平”（《擬詠懷》之九），同樣的感慨，同樣的失落，想想自己少年時的志向，就頓感凄涼。“麟窮季氏罝，虎振周王圈。平生幾種意，一旦沖風(fēng)卷”（《擬詠懷》之十四），讀來更感凄涼。詩人以罝中之麟、圈中之虎自比，以此來悼念自己那被風(fēng)沖散的意志，落寞之意可見一斑。在“尋思萬戶侯，中夜忽然愁”（《擬詠懷》之十八）中，我們讀到的依然是一個因為不能報效祖國而憂愁的詩人。一個“中夜”、一個“忽然”就為我們生動地塑造出了一個失意的愛國者形象?！岸o返，蒼梧悲不從”（《擬詠懷》之二十三），則寫出了自己不能與元帝出生入死的無奈。

（六）故國將滅的憂慮

作為一名有文無武且處在異鄉(xiāng)的詩人，庾信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西魏大軍攻陷江陵。故國將滅，庾信在《擬詠懷二十七首》中表現(xiàn)出了對梁元帝蕭繹的失望和對梁國將滅的深深憂慮。

例如，《擬詠懷》之十二：

周王逢鄭忿，楚后值秦冤。梯沖已鶴列，冀馬忽云屯。武安檐瓦振，昆陽猛獸奔。流星夕照鏡，烽火夜燒原。古獄饒冤氣，空亭多枉魂。天道或可問，微兮不忍言

前兩句寫出了西魏攻城之軍的盛大，后兩句則寫出了他們攻城的速度之快?！肮弄z饒冤氣，空亭多枉魂”，是描寫戰(zhàn)爭給梁朝百姓帶來滅頂之災(zāi)，無數(shù)冤魂在將要滅亡的江陵上空飄散，多么恐怖，多么可憐。詩最后一句“天道或可問，微兮不忍言”則概嘆是天要亡梁，而自己不敢多問。

“橫流遘屯慝，上墋結(jié)重氛?？奘新勓F，頹山起怪云”（《擬詠懷》之十三），以征兆之說道出江山將陷；接下來“智士今安用，思臣且未聞”寫出國家無人可用的凄慘景象；最后一句“惜無萬金產(chǎn)，東求滄海君”通過寫自己的能力有限寫出對國家的擔(dān)憂。再如，《擬詠懷》之十一前兩句“搖落秋為氣，凄涼多怨情”，寫出江陵敗后的慘狀，而最后兩句“眼前一杯酒，誰論身后名”則寫出了江陵之?dāng)〉母词窃鄣臒o謀無智。詩人在抱怨要不是元帝只顧眼前享樂，下場不會如此凄慘，有幾分“恨鐵不成鋼”的味道，可以看出詩人對元帝的失望。還有，《擬詠懷》之十五：“折骸猶換子，登爨已懸巢”、“輕云飄馬足，明月動弓弰”、“楚師正圍鞏，秦兵未下崤”都寫出西魏之軍的強大。但戰(zhàn)事如此緊急，卻“始知千載內(nèi)，無復(fù)有申包”，沒有一個人像申包胥一樣保護(hù)國家。這里既有詩人對國家的擔(dān)憂，也有詩人對國家的失望?！稊M詠懷》最后一首中，“羅梁猶下礌”與“楊排久飛灰”形成魏強梁弱的鮮明對比。詩人這樣寫，有對故國將滅的憂慮，也有對梁軍之弱的失望。但詩人對元帝的感情不會變，最后一句“出門車軸折，吾王不復(fù)回”中詩人稱元帝為“吾王”，足見他此刻的心痛之感。

上述六大主題是庾信《擬詠懷二十七首》的主要內(nèi)容。這六大主題在二十七首擬詠懷詩中相互穿梭，貫穿始終，造就了《擬詠懷》的多元主題。但是，通過以上的分析，我們可以總結(jié)出六大主題都離不開一個詞——鄉(xiāng)關(guān)之思。理由如下：

思念故國的惆悵和故國將滅的憂慮與鄉(xiāng)關(guān)之思的關(guān)系很明確，不細(xì)論?！百E臣身份的慚愧”這一主題源于庾信的鄉(xiāng)關(guān)之思：因為如果身在北朝的庾信沒有思念家鄉(xiāng)，他就不會覺得自己是一個“貳臣”，也不會因此而慚愧。庾信有“物是人非的感慨”，他感慨的是江陵的陷落、元帝的被殺。如果沒有思念家鄉(xiāng)、思念故人，就不會有這樣的感慨。“身不由己的無奈”也源于鄉(xiāng)關(guān)之思，因為如果他享受北朝的生活，就不會覺得自己是被迫的。正是因為難以忘掉故國，才會覺得自己留在北朝是像倡家一樣被迫的?！皦阎疚闯甑氖б狻眲t更好理解，如果沒有鄉(xiāng)關(guān)之思，他怎么會因為自己不能報效祖國、為國報仇而失意呢？

除了上述六大主題以外，《擬詠懷二十七首》還有“懷抱獨惛惛，平生何所論。由來千種意，并是桃花源。榖皮兩書帙，壸盧一酒樽。自知費天下，也復(fù)何足言”（《擬詠懷》之二十五）的隱逸思想，“在死猶可忍，為辱豈不寬。古人持此性，遂有不能安”（《擬詠懷》之二十）的史家意識，“君見愚公谷，真言此谷愚”的自愚心理，“離宮延子產(chǎn)，羈旅接陳完”的羈旅狀態(tài)的體認(rèn)等思想。這些思想由于所提較少，點到即可。

三、結(jié)語

《擬詠懷二十七首》主題多樣，內(nèi)容豐富。豐富的內(nèi)容間又有著一個統(tǒng)領(lǐng)整組詩的中心點——鄉(xiāng)關(guān)之思。這些巧妙的安排讓我們在閱讀詩句時，不會再想這僅僅是對阮籍的模仿，而是會體會到這是作者血和淚的結(jié)晶。他的詩句會打動我們，會讓我們有穿越時空去和他一起面對亡國之痛的沖動；他的愧疚之心會教育我們對朋友要忠誠；他的憂國憂民會讓我們懂得我們是國家的一份子，應(yīng)該為國效力。這些都是庾信詩歌獨有的魅力。

然而庾信的影響力不僅體現(xiàn)在此，他對繼他之后登上歷史舞臺的隋唐文學(xué)也有影響。隋文帝在584年，也就是庾信去世的第四年下詔改革文風(fēng)，他改革的方向正是北周盛行的庾信體。處在兩代交易之際的詩人王績也受到庾信的影響，比如他的《田家》中：“阮籍生年懶，嵇康意氣疏。”頗似庾信的《奉和永和殿下言志》中：“阮籍長思酒，嵇康懶著書?！倍鸥φf：“庾信平生最蕭瑟，暮年詩賦動江關(guān)。”（《詠懷古跡》之五）可以看出杜甫對庾信的認(rèn)同。而且已有學(xué)者研究出杜甫本身也受到庾信的影響。所以，庾信的影響力是深遠(yuǎn)的。他的作品值得我們?nèi)ゼ?xì)細(xì)品味，就像咀嚼《擬詠懷》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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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zé)任編輯 孫國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