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格雷苓是目前學術界首屈一指的哲學教授,他深信“哲學應該承擔起積極主動的社會角色”,而他本人是“啟蒙價值”的忠實倡導者。數(shù)十年來,他揮舞著新無神論者的大旗,樹敵無數(shù)。他告訴我們:“這世上本沒有上帝,所以別杞人憂天了。”格雷苓希望效仿他的偶像伯蘭特·羅素(Bertrand Russel),成為一個持無神論態(tài)度的道德學家。
格雷苓自詡“人文主義者”,盡管他知道這個標簽是多么的不靠譜。在許多沒有信仰的人眼中,人文主義看上去總像是一種拙劣的妥協(xié)產(chǎn)物,因為無神論者似乎總會表現(xiàn)出對宗教的懷舊情結(jié)以及盲目樂觀的虔誠。連羅素自己也常常對此深感遺憾,他說:“我認為人類的存在,就像是一場微不足道的意外。可是倘若這場意外果真這般無足輕重,那倒真是一件可悲可嘆的事情?!绷_素或許不會愿意被人們稱為“人文主義者”。
不過格雷苓卻很樂意沖進羅素因畏懼而止步的領域。如果你想知道如何成為一個合格的人文主義者,不妨翻開《神論》。
對于我們這些經(jīng)歷過道德壓力的人來說,格雷苓的訓誡似乎流于膚淺,老生常談,但這并不意味著對我們的生活沒有任何意義。格雷苓的人文主義宣言不是為了給迷惑的眾生以指南,而是要證明有宗教信仰并不意味著可以站在道德的高地上。他認為,宗教就其本身及其結(jié)果而言都是不道德的:一套要命的胡言亂語,誰會信呢?只有施加非理性的力量迫使人們墮落到蒙昧的境地才會奏效。
有無信仰或許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格雷苓和新無神論者是如何看待這個問題的。嚴格的絕對主義者,如格雷苓和原教旨主義者認為必須通過理想情境下的交流才能尋得真理;而懷疑論者(有無信仰的人都可能是懷疑論者)則認為我們很容易犯錯,所以人類要保持智識上的謙遜。在我看來,這二者的差異才是有意思的地方。我們實際上都生活在混沌之中,其中有許多含糊不清的問題是我們從未也永遠不能解決的。哪怕到了咽氣的那刻,我們的腦子還是一團混合物:少數(shù)愚蠢的信念混合著或多或少的絕妙點子。而我們永遠也分不清到底哪個是哪個,想到這里,我們或許可以說:“別杞人憂天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