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漢詞匯差異在詩歌翻譯中的表現(xiàn)

內(nèi)容摘要：本文認為只有同時考慮到“語言形式”與“意象”，才能達到詩歌翻譯的形美意美乃至音美。鑒于詞匯在詩歌翻譯中的關(guān)鍵性地位，本文著重對比了英漢詞匯結(jié)構(gòu)和詞匯承載意象兩方面的差異，評析了其在詩歌翻譯中的表現(xiàn)，并提出了詩歌詞匯翻譯做到“神形兼?zhèn)洹钡姆椒ê屯緩?，希望能對詩歌翻譯起到一定的借鑒作用。

關(guān)鍵詞：詞匯 詞匯結(jié)構(gòu) 意象

一.比較英漢詞匯差異的必要性

Newmark（1981）認為翻譯的描寫單位可以構(gòu)成以下一個層次體系：篇章、段落、句子、小句、詞組、詞、詞素。他認為在翻譯實踐中，“篇章是最后仲裁，句子是翻譯操作的基本單位，而大部分的難題都集中在詞匯單位?！惫P者認為主要原因是由于英漢語言在語言表達，文化傳統(tǒng)以及讀者欣賞習慣，審美情趣等方面存在的差異造成的。漢語是表意文字，一般被看作是重意合（parataxis）的語言。它沒有嚴格意義的形態(tài)變化，沒有顯性的詞類分別，漢語的詞語意蘊豐富有余，配合制約不足，詞語可以相對隨意地碰撞組合，因此，漢語中不乏靈活多變或“殘缺不全”的句子。這種獨特的漢語語言形式和英語中的對應(yīng)表達方式形成強烈的對比。英語是重形合（hypotaxis）的語言，它有較豐富的形態(tài)標志，有較鮮明的詞類分別，句子及其成分以限定動詞為中心鋪陳開去。漢語形式多變，不太講究句法，而英語的詞法、句法較為嚴謹刻板。同時，意象雖然是建立在字詞的基礎(chǔ)上的，但其豐富性和抽象性卻有著質(zhì)的變化。如果不借助于有效的理解與轉(zhuǎn)化手段，詩歌經(jīng)翻譯后很難在異種文化背景下保持完整的意象，從而導致詩歌魅力和價值的削弱。因而了解中英語言在詞匯結(jié)構(gòu)和意象承載方面的差異是非常必要而且關(guān)鍵的。

二.英漢詞匯差異在詩歌翻譯中的表現(xiàn)

1.英漢詞匯結(jié)構(gòu)模式的比較

在英漢兩種語言中，詞義相同或相近的詞匯在結(jié)構(gòu)上可完全不同。以呂志魯先生翻譯的“A Complaint”為例。詩人威廉·華茲華斯的利用英語動詞形態(tài)變化表達時間順序和動作狀態(tài)，用“過去的幸?！睂φ铡艾F(xiàn)在的痛苦”，貼切地表達出詩人的哀怨之情。漢語中沒有對應(yīng)語法手段，也不可能通過“was”，“is”，“did”明確地區(qū)分動作的時間和狀態(tài)。鑒于英漢詞語結(jié)構(gòu)的差異，呂先生在翻譯時，借助了“曾經(jīng)”，“現(xiàn)在”等增詞來表達，填補了漢語詞匯在表達不同的時間和動作概念上的空缺。詩歌中的“What happy moments did I count！/Blest was I then all bliss above！”呂譯為“為這賜福我感謝上天，我曾經(jīng)多么辛福美滿！”，同時也將“What have I shall I dare to tell？ A comfortless and hidden well.”譯為“然而現(xiàn)在我無話可說，我得到一口暗井裝滿憂煩”。如果不這樣翻譯，勢必會造成譯文時間上的模糊，并且原詩“哀怨”的意境也無法通過強烈的對比得以表現(xiàn)。

可見，漢語詞義的概括含蓄，在詩歌創(chuàng)造中為優(yōu)勢，在詩譯中卻是暗礁。因為漢語詞中不包括附加概念或語法成份，其主體概念和附加概念在詞的結(jié)構(gòu)形式中無法體現(xiàn)，所以詞義模糊，主觀性大。相反，英語詞中主體概念和附加概念體現(xiàn)明顯，所以詞義客觀明晰，其選擇的隨機性小，如單復數(shù)，就只能二者取一。

2.英漢詞匯承載的意象差異。

（1）中英詩歌詞匯通過具體事物來表現(xiàn)不同的聯(lián)想意義

在漢詩中，特定聯(lián)想意義的詞語在某一語言單位存在，但在另一語言之中相對應(yīng)的語言單位卻很缺乏。這種詞語由于特定民族的文化傳統(tǒng)與思維方式不同，在另一語言中其字面對應(yīng)意義雖然相同，但往往差距十分巨大，甚至相反，因此可被歸為“文化不可譯”因素。漢詩中的“倚樓”、“登高”、“折楊柳”、“涕泗”、“秋意”、“浮云”等文化負載意義極重的詞語（culturally-loaded words）是難以傳達的。但是在某些條件下，通過某些彌補手段，不可譯性也可轉(zhuǎn)化成可譯性。

如王之渙《涼州詞》中“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guān)”就有“楊柳”這一意象，下面來看許淵沖對此的翻譯處理：Why should the Mongol flute complain no willows grow/Beyond the Pass of Jade no vernal wind will blow.該兩行詩英譯的關(guān)鍵在如何再現(xiàn)由富于聯(lián)想意義的詞語“羌笛”、“楊柳”、“春風”以及“玉門關(guān)”這一專名共同組成的一個隱喻場。在諳熟漢詩的中國讀者心中，“楊柳”所引起的聯(lián)想對英美讀者是完全不一樣的?？紤]到英美讀者難以理解到這一點，因而主張譯詩采用“等化、淺化、深化”“三化”方法的許淵沖將該詩二行進行了改寫和“深化”，譯為“蒙古笛子為何埋怨柳樹沒生長在這兒？只因春風吹不過玉門關(guān)”，這樣改寫是不得已而為之的，譯者必須假定目的語讀者這樣推理：既然此處連楊柳都不生長，肯定是荒涼之地，然后，肯定是征戰(zhàn)苦了。但是“春風”呢？它與“皇恩”惠及的關(guān)系在譯文里無法體現(xiàn)，于是，原文征戰(zhàn)苦的意思在這里就損失了。

（2）具有文化色彩的人名、地名和古典構(gòu)成的詞匯意象差異

一些專名經(jīng)由無數(shù)代詩人和讀者的創(chuàng)作吟詠，已被賦予了特殊的文化內(nèi)涵?！敖稀倍纸^非“長江以南”這一簡單的意義。它引起的遐思是豐富的：可能是繁華竟逐的江南；也可能是草長鶯飛的江南；還可能是傷感的江南。正如?？思{筆下豐富復雜的南方一樣，這種專名實際上在使用中已獲得了比喻意義，其意象是隱喻性的。這樣的詞很多，如“塞北”、“遼西”、“故都”、“秦淮”，在不同的詩人筆下凸顯不同的意象。在英譯白居易的《憶江南》中“江南好，風景舊曾諳”時，“江南”一詞的翻譯便成了成敗的關(guān)鍵。在中西詩歌里運用典故的例子比比皆是。運用古典可以借古喻今，化前人經(jīng)驗為己用，還可使詩文同時兼具意象、比喻、象征等作用，增強表達力。如何將典故用目標語讀者能夠體味的語言表達出來，對譯者而言則是一種極大的挑戰(zhàn)。

三.英漢詞匯差異對詩歌翻譯的啟示

1.兩種語言詞匯存在對應(yīng)關(guān)系時。

當譯入語與原始語言存在對應(yīng)關(guān)系時，翻譯就是一個在譯入語的對應(yīng)項中進行選擇的問題。在這個“選擇”過程中，筆者認為，譯者自身的雙語能力、學識修養(yǎng)、人生價值觀等也決定著他對源語文本的理解和感悟及其譯本的“正偏離”風格。當譯者的譯本給目的語讀者的感受類似源語文本給源語讀者的感受，或者目的語讀者通過譯本認同了源語文本傳達的異域文化時，翻譯的目的及其承載的使命即達到。

再析呂志魯先生的譯作“Love Song”：Your little hands，Your little feet，Your little mouth--- Oh， God， how sweet！/Your little nose，Your little ears，Your eyes， that shed Such little tears！/Your little voice，So soft and kind；Your little soul，Your little mind！呂譯為：“你嬌嫩的手，你嬌小的腳，你嬌艷的嘴，呵，上帝，百媚千嬌！/你鼻子嬌好，你耳朵嬌巧，你淚水嬌羞，你淚眼嬌嬈！/你嬌滴滴的聲音，多么溫柔厚道；你嬌癡的心靈，你嬌憨的頭腦！”塞繆爾·霍弗斯坦的“情歌”一詩中頻頻出現(xiàn)了“l(fā)ittle”一詞，用“l(fā)ittle”修飾所有的名詞，用以表達詩人對“她”的一切都飽含憐愛之意。漢譯時呂先生用一個“嬌”字巧對英詩中的“l(fā)ittle”。在中文中“嬌”一詞蘊涵了很多的寓意，呂譯對于“l(fā)ittle”與各個名詞的組合全用“嬌”字來表達，可以說是以不變譯萬變；幾乎窮盡由“嬌”組成的各種形容詞來凸顯“l(fā)ittle”的含義，可以說是以萬變譯不變。這中譯法，應(yīng)為其他譯者借鑒。

2.當兩種語言詞匯存在缺失現(xiàn)象時。

兩種語言詞匯對應(yīng)關(guān)系上的“空符號”主要是由于原詩當中存在的隱喻、成語、諺語、雙關(guān)、獨創(chuàng)詞、音韻詞等引起的，它們往往承載著獨特的源語文化。如果說兩種語言之間有同義關(guān)系時，譯者可采用模仿之法，選擇目的語與源語的同義手段再現(xiàn)原詩風格、意境、文化背景；當兩種語言文化之間出現(xiàn)“空檔缺位”時，“轉(zhuǎn)換”不失為一種好方法。譯者可以利用目的語一種語言內(nèi)的同義手段，巧妙地描繪出原詩的情景、意韻之美及其反映的文化背景，努力達到形式、音韻、神韻等方面的最大近似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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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麗，武漢工程大學（流芳校區(qū)）外國語學院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