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車上的強奸案

黑丁

或許是覺得夜間跑車不安全，抑或是內(nèi)心存有不良想法，他買了一把匕首，還從黑市買來一副手銬，另外還配置了一根折疊鋼棍

當性侵不可避免時，你有兩個選擇：要么被性侵害可能活命，要么以死相抵捍衛(wèi)貞操，你怎么選？

一天深夜，女大學生洪茹搭乘“黑車”（無運營資格的出租車）回校途中，黑車司機突然停車要實施強暴。洪茹在呼救無門的情況下，選擇了“犧牲貞操，保全性命”，成功脫身后報警。黑車司機馬長財落網(wǎng)后，警方查明，僅僅相隔14天，馬長財在強暴打車女子李玫時，將激烈反抗的李玫殺死。

慣犯馬長財

2011年9月3日凌晨1時許，洪茹在中國政法大學北門，上了一輛拉活的黑出租車，趕往海淀區(qū)自己就讀的學校。沒想到，她差點命喪黑車。

洪茹去學校報到后就來到位于昌平區(qū)的中國政法大學找同學玩。當晚，她跟幾個同學一起吃飯后又去唱歌，一直玩到凌晨才散場。告別朋友后，洪茹準備打車回學校。

這時已是凌晨1點，公共汽車早停了，此處的出租車很少。就在她焦急等待時，一輛黑出租車停到面前，司機問她去哪里。

洪茹本不想乘坐這種黑車，怕挨宰。但司機搖下車窗說：“這里太偏了，這么晚了，沒有什么出租車的，我經(jīng)常在這里拉客，不騙你，我不會漫天要價的，你去哪里？”

見司機是一個中年男人，貌似和善，洪茹問去圓明園北面的肖家河方向多少錢，司機開價50元。洪茹覺得這個價錢很便宜，就上車坐在了后座上。此時夜色已深，洪茹昏昏欲睡。

忽然，車子顛簸了一下，洪茹忙坐直了身子。就在這時，她無意間看了一眼前擋風玻璃上方的車內(nèi)后視鏡，發(fā)現(xiàn)司機正通過后視鏡在偷瞄她，她心里一激靈，睡意頓無：“這黑車司機不會是壞人吧？”

洪茹沒有想錯，眼前的這個黑車司機名叫馬長財，北京市昌平區(qū)人，時年43歲。別看他長相憨厚，但他從16歲起，就不斷往來于監(jiān)獄和看守所：1985年6月，他因毆打他人被行政拘留10日；1988年2月因犯盜竊罪被判處有期徒刑一年；1988年12月因流氓滋事被行政拘留5日；1989年10月因犯盜竊罪、流氓罪被判處有期徒刑十六年；2011年3月，他又因毆打他人被行政拘留10日。

馬長財有妻子，但兩人已經(jīng)分居多年。他沒工作，就買了一輛轎車跑出租，白天睡大覺，晚上8點以后出門拉活。他喜歡去昌平區(qū)的幾個大學門口拉活，這些學校附近正規(guī)出租車少，學生們經(jīng)濟條件一般，貪便宜打黑車的人多，生意比較好做。或許是覺得夜間跑車不安全，抑或是內(nèi)心存有不良想法，他買了一把匕首，還從黑市買來一副手銬，另外還配置了一根折疊鋼棍，車輛后備箱里還放著一把鐵鍬。這些工具，他可以用來自衛(wèi)，當然也可以傷人。

忍受侮辱還是失去生命

這天晚上，馬長財看到漂亮的洪茹在攔車，就靠上去攬活，并且報了一個低價。見他并沒漫天要價，急于回學校的洪茹，就上了他的車。

當車行至昌平西關環(huán)島南200米路西加油站附近時，加油站的燈已經(jīng)熄了，周圍一片黑咕隆咚。這不是馬長財?shù)谝淮蝸磉@個加油站，他知道這個加油站晚上10點就會打烊，里面沒住人，在這里下手，被害人就算呼救，馬路上呼嘯而過的汽車也聽不見。于是，他一打方向盤，將車往加油站方向開去。

見馬長財把車開到加油站，洪茹以為他要加油，就納悶地問：“不是打烊了嗎？”馬長財則推說要方便一下。

馬長財下車方便后，拉開后座的門，坐到洪茹的身旁。直到馬長財撕扯她的衣褲時，她才反應過來，急忙反抗。馬長財甩手打了她一巴掌威脅說：“你敢反抗，我就殺了你！”

四周一片漆黑，叫天不應、叫地不靈。洪茹不寒而栗，如果反抗，馬長財真的有可能會殺人……在失去生命和忍受侮辱之間，洪茹選擇了后者。

完事后，馬長財盯著洪茹看她的反應。剛剛受辱的洪茹不由驚恐起來，意識到對方可能要殺人滅口。就在她思考如何應對時，馬長財開口了：“你說你是學生，哪個學校的？”

一聽這話，洪茹便說她畢業(yè)了，還沒找到工作，在社會上玩。馬長財試探著問她是不是夜總會小姐？洪茹不置可否，故作輕松地說：“叔叔，你送我回去吧，今天的事，我不會跟別人說的?！?/p>

馬長財作案后，擔心對方報警。忽聽洪茹說自己是在歌舞廳上班的小姐，不由得輕松起來。于是，他從身上掏出200元錢，塞給洪茹說：“今天對不住了，這點錢你拿著?！?/p>

洪茹拒絕了馬長財給的錢：“不不不，我不要，你拿開！”說完，洪茹又覺得不妥。馬長財讓洪茹把錢拿上。洪茹假意說：“剛才的事，我不怪你，但如果懷孕的話，你要負責，你把電話號碼給我吧?！?/p>

馬長財給了洪茹一個手機號碼，并要了她的手機號，說以后還要去找她玩。馬長財重新發(fā)動車子，送洪茹回學校。到了學校門口，洪茹下了車，掃了一眼車牌號碼，發(fā)現(xiàn)車牌被半張廣告紙蒙住了?？吹綄W校門口的保安，她知道自己安全了。

發(fā)現(xiàn)一具女尸

等馬長財?shù)能囻偝鲆暰€，驚魂未定的洪茹才敢打110報警。不一會兒，昌平公安分局的兩名民警找到了洪茹，將她帶到附近派出所做筆錄，洪茹講述了嫌疑人的長相特征和車輛的顏色。

民警用洪茹的手機撥打馬長財留給她的手機號，結果是空號；又前往中國政法大學門口蹲點，狡猾的馬長財卻沒再露面。民警畫出肖像，向校門口一些攬活的黑車司機打聽嫌疑人情況，但這些司機都否認自己的車是黑車，并表示并不認識畫像中的人。

正當昌平區(qū)警方全力尋找馬長財時，9月18日上午，有人在延慶縣大莊科鄉(xiāng)解字石村一廢料沙場南坡溝內(nèi)，發(fā)現(xiàn)了一具無名女尸，年齡在25歲左右，死亡時間是9月17日凌晨3時左右；死者全身赤裸，陰道內(nèi)沒有精液；腹部和陰部有利刃劃痕，但是死亡原因卻是被人扼頸機械性窒息死亡，作案現(xiàn)場就在廢沙場。

根據(jù)現(xiàn)場勘探推斷，嫌疑人開車將被害人拉到砂石場的空地上，欲強奸被害人，因遭遇反抗而將其殺害，而且用刀劃割尸體泄憤，然后拋到沙場南坡溝內(nèi)掩埋。可死者是誰，被何人所害？是熟人作案，還是陌生人臨時起意？警方一面發(fā)布認尸公告，一面查看路口監(jiān)控設備，篩查可疑車輛。但事發(fā)地段監(jiān)控設備顯示，案犯時段有數(shù)百輛車經(jīng)過，排查難度太大。

很快，被害人被親屬認出，是26歲的昌平區(qū)女子李玫。警方圍繞死者生前社會關系進行排查，卻未能確定嫌疑人。

因為死者是昌平人，延慶警方發(fā)出協(xié)查通報，昌平警方發(fā)現(xiàn)此案與洪茹被強奸案有相似之處：一是兩個女子案發(fā)前都是深夜在昌平區(qū)境內(nèi)逗留；二是犯罪嫌疑人開車將被害人拉到荒郊偏僻之處下手；三是與性犯罪相關聯(lián)。

根據(jù)洪茹提供的線索，犯罪嫌疑人操北京口音，自稱坐過牢，可能是一個慣犯。警方將嫌犯DNA數(shù)據(jù)發(fā)往公安部DNA數(shù)據(jù)中心進行比對。

馬長財落網(wǎng)

2011年9月20日，警方鎖定馬長財就是該案嫌疑人，在他的住處附近將其抓獲。馬長財承認殺害李玫的事實，卻堅決否認強奸洪茹和李玫。辦案人員根據(jù)調(diào)查和馬長財?shù)墓┦?，大致還原了李玫遇害過程。

2011年9月3日凌晨，馬長財將被害人洪茹送到學校后，迅速開車逃離，因為疲倦就回家睡覺了。接連幾天，馬長財都沒有去昌平大學門口拉活，恰好躲過了辦案民警的蹲點。

2011年9月17日晚上，馬長財再次去昌平拉活。凌晨2點，帶著幾分醉意的李玫上了他的車，表示要去南口鎮(zhèn)，談好價格后，就仰靠在座椅上閉眼休息。

李玫睡著了，馬長財不快不慢地開著車，往南口方向開，他本想將車停在路邊，但是害怕被路過的車輛司機發(fā)現(xiàn)。隨后他一打方向盤，拐彎往延慶方向駛去，當車行至延慶縣大莊科鄉(xiāng)解字石村時，他突然發(fā)現(xiàn)距離公路幾十米處有一個廢棄的沙場，便將車開過去，停下來關閉發(fā)動機，并熄了車燈。

按照馬長財?shù)恼f法：當他將車停下后，李玫警覺地問他想干什么？他笑著說想跟她發(fā)生關系，沒想到她馬上就答應了。孰料，當他去脫她的衣褲時，她卻反悔了，要求他給她10萬元，否則報警。他被激怒了，當即跟她吵起來。這時恰好遠處有一輛汽車開過來。李玫大聲呼救，他害怕被人發(fā)現(xiàn)，就卡住了她的脖子，李玫激烈反抗，馬長財一氣之下將她掐死。

“一個年輕女孩，怎么會跟一個素昧平生的中年黑車司機一拍即合發(fā)生性關系？”辦案人員認為，馬長財?shù)目诠┎蛔悴尚?，真實情況應是：馬長財將車停在沙場后欲行強奸，但遭到李玫的激烈反抗，因擔心罪行暴露，遂將其殘忍殺害。隨后，他脫去李玫的全部衣物，將尸體拋在溝里，取出鐵鍬挖土掩埋。由于深夜看不清，李玫的雙腳露在外面他沒注意到。馬長財還抱著被害人的衣物和坤包去別處焚燒，牛仔褲和襪子又掉在地上，他也沒發(fā)現(xiàn)。點燃衣物后，他駕車逃離現(xiàn)場。

第二天，當?shù)貎擅迕窠?jīng)過沙場，發(fā)現(xiàn)溝里的尸體，一雙腿露在外面，急忙撥打110報警。

承認殺人，不認強奸

馬長財落網(wǎng)后，只承認殺害了李玫，卻不承認強奸行為，他自稱是在兩人交易不成引起分歧才殺人的。同時，馬長財還堅決否認了強奸洪茹的事實。他辨稱，洪茹上車后，他判斷她是一名小姐，就提出跟她發(fā)生關系，并開價600元，事后給了她200元。后來，他把洪茹送到目的地后駕車離去。洪茹是嫌錢少出于報復才報警的。

在北京市第一中級法院開庭審理此案時，馬長財及其辯護人在法庭上仍堅持上述說法。作為被害人的洪茹，她不僅遭遇了凌辱，還被污蔑為“賣淫”，引起她的極大憤怒，其代理人當即予以駁斥。

是強奸還是性交易，引起控辯雙方激烈交鋒。由于被害人李玫死亡無法對質(zhì)，而關于強奸案的爭議，集中在洪茹是否被強奸上。

馬長財一方認為，事發(fā)過程中洪茹沒反抗，而且她承認是在歌舞廳的小姐，馬長財事后還給了她200元，并送她回家，一路上洪茹情緒穩(wěn)定，這可能是被強奸嗎？

此案的公訴人卻認為，洪茹的身份是在校學生，并非歌舞廳小姐；一個孤身女子，在荒郊野外面對一名持刀壯年男子的威脅，為了避免遭受更大傷害，放棄抵抗情有可原；為了避免被滅口，被害人虛與委蛇，與被告人周旋，這不過是保全性命的策略；當被害人脫離被告人控制后馬上報警，說明與被告人發(fā)生關系完全是違背她的意愿的；結合被告人殘忍殺害被害人李玫的犯罪事實來看，被害人洪茹采取放棄抵抗、與報告人周旋的做法，是有意義的，保證了自己沒有受到更大傷害。

洪茹被強奸的消息，在小范圍內(nèi)被親友和學校師生知悉，這給她造成了很大心理壓力。而父母給了洪茹最大的安慰。相較而言，被害人李玫的父母更加悲憤，在法庭上他們舉著女兒的肖像，痛斥被告人馬長財，聲淚俱下地說，李玫聰明漂亮，孝順懂事，萬萬沒想到卻慘死在馬長財手里。

2012年9月4日，北京市第一中級法院一審以故意殺人罪、強奸罪判處馬長財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并賠償李玫家屬各種經(jīng)濟損失合計69萬余元。

馬長財不服一審判決，提起上訴。2月21日，北京市高級法院終審判處馬長財死刑，等待最高人民法院死刑核準之后將被執(zhí)行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