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飛奔的列車上
2013-04-12 00:00:00胡明理
海外文摘·文學版 2013年10期
夏日的一天午夜，隨著站臺上擁擠的人流，我好不容易擠上了火車。等我找到座位，已是大汗淋漓，氣喘吁吁了。
車上，人滿為患，走道上站滿了人。
此時，擠過來一位戴眼鏡的漂亮姑娘，她掃視了一下我的座位，彎下腰，輕聲細語地對我說：“大爺，上哪去呀？”
“哦，不算太遠，四五個小時吧。”我知道：她是想打聽我什么時候下車，以便等我到站，她好接班。以前我出門，常遇到這些無座者都用這個辦法。我看了她一眼，客氣地問她：“姑娘，你到哪個站下呀？”
“鄭州，放暑假了，回老家看看爺爺奶奶?！惫媚锊林拐f。
我喝了一口水，說：“哦，那老遠來。假期人多，回趟家可夠辛苦的?！?/p>
“年輕人，扛得住。”姑娘微笑著說。
火車呼嘯著，一路向前飛奔。
姑娘一直站在我身旁，在昏暗的燈光下，打開手機在閱讀著。
我忍不住對坐在我旁邊的母女說：“請往里擠擠，姑娘背著包，站這么久了，讓她歇歇腳?！蹦悄赣H詫異地看了看我，沒有語言，把胖胖的身子向窗口挪了挪，騰出了半個屁股的地方。姑娘朝我點點頭，也沒說什么，挨著我坐下。
我心里有些不高興，這姑娘真不懂禮數(shù)，給你擠出半個位子，連句道謝的話也沒有，這倒不是為了“謝謝”兩個字，這是做人最起碼的道理呵?？烧媸前鬃x這么多年書了……
“借光，借光！師傅，對不起！請讓讓，當心開水燙?！币粋€打工模樣的中年男子用手擋著開水杯，從旁邊有禮貌地走過。我低聲自語：“有素質(zhì)！嗨，聽了也舒服?！?/p>
火車到了前一站，又上來一班人。本已擁擠的車廂更擠得夠嗆，車廂連接處、走道和廁所門前都立滿了人，水泄不通。母女倆睡著了，小女孩斜躺著身子，剛才騰出的半個屁股位置又被她占去一大半。姑娘也困了，背靠我，打著盹。我被左右夾擊，擠得實在受不了了，真有些后悔！
我心想，這姑娘也真不識相，這大熱天，誰不想坐得寬敞舒服些？給你擠個座，夠意思了，可自己也得自知之明嘛。于是，我一把推醒了她，不客氣地大聲對她說：“姑娘，小女孩伸著雙腳，睡著了，這座位實在太軋了，我人都快被你擠偏了，你站一會好嗎？”我對她下了逐客令。
姑娘打了個呵欠，站起身，看了看我，好像想說些什么，但沒有說出口。此時，列車員來到我們車廂：“醒醒，醒醒，檢票啦，檢票啦?！?/p>
坐在靠窗的胖母親，睜開睡眼，檢過票，給女兒解開衣襟，輕輕擦著汗水。接下來輪到我了，我從衣袋摸出車票遞給列車員。
“不對？老大爺，你是11號車廂65號座?！绷熊噯T看了看票對我說。
“這，怎么會呢？”我疑惑地接過車票，仔細一看，果真是11號車廂，是我把“11”錯看成“1”了。
“大爺，你到站還要兩個多小時，坐自己的位子去吧。”列車員說。
“讓他坐吧，這是我的座位?！惫媚锬贸鲕嚻边f給列車員。我一下愣了，望著身邊站著的姑娘，不知說什么好。
姑娘親熱地說：“大爺，你就坐這里好了，到11號車廂路遠，走道上又擠，還是我去吧。剛才我還以為你是無座，看你這么大歲數(shù)，怕吃不消，所以沒有……”
我十分愧疚，連聲說道：“對不住，對不??！姑娘，真難為你了……”
“沒什么，大爺，我把你當親爺爺看的。這么熱的天，讓自己的爺爺站著，我能安心坐嗎？”姑娘說完，背起包，朝11號車廂擠去。
乘客們都很感動，一個個翹起大拇指，齊聲夸著姑娘！
我望著姑娘遠去的背影，激動得老淚縱橫。
責任編輯：趙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