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程序效用的主觀幸福感研究

吳 卓，張良橋，盧劍憂

（1.順德職業(yè)技術學院 科技處；2.順德職業(yè)技術學院 經濟管理學院，廣東 佛山 528333）

發(fā)展的最終目的是要回歸生活，回歸到民眾主觀幸福感，1776年美國獨立宣言把追求幸?？闯墒遣豢蓜儕Z的權利，是不言而喻的真理。從人類起源開始，先哲們就在不斷地探詢幸福的本質。Dineer[1]把幸福感研究劃分為人口統(tǒng)計學因素研究階段、幸福感形成心理機制研究階段及幸福感度量技術研究階段。Easterlin[2]把對幸福感的探索引入到經濟學領域當中，開創(chuàng)了經濟學界研究主觀幸福感的先河。特別地，1997年關于主觀幸福感國際性學術會議的召開，經濟學界廣泛關注并對主觀幸福感的研究產生了濃厚的興趣。此后，經濟學家針對不同國家、不同時期的數據對主觀幸福感的影響因素進行了大量的實證研究。本文以效用及程序效用為主線，從哲學、傳統(tǒng)經濟學及行為經濟學等方面探討主觀幸福感的內涵。

1 主觀幸福感內涵

康德認為：幸福的概念如此模糊，人人都想得到它，但誰都無法對自己追求的東西說清楚?？v觀人類歷史，在哲學領域對幸福感的內涵研究可以歸結為以下三種觀點：一是認為幸福就是肉體上的快樂，財富、感官的滿足就是幸福即享樂論幸福觀。二是主張幸福為純粹精神上、心靈上的快樂，排斥各種物質需求即完善論幸福觀。三是堅持物質與精神結合，心靈與肉體相結合，認為精神高于物質的和諧幸福觀。

1.1 享樂論幸福觀

享樂主義幸福觀始自昔蘭尼學派創(chuàng)始人阿里斯底波，認為人有感覺，除了能夠感覺到快樂和痛苦之外，再也沒有可感覺的東西了，感覺成為幸福的唯一來源，追求感覺快樂為最大的幸福，幸福是人全部快樂的總和。在此基礎上，古希臘哲學家伊壁鳩魯完善了享樂主義幸福觀，他認為人類一切的取舍和最終目的都是以快樂作為根源。享樂論幸福觀基于抽象的人性，或者從人的感性欲求出發(fā)，主張善就是感官享受，就是對幸福的追求。但其過分宣揚肉體感官，是一種頹廢墮落的幸福觀，因而該學派的觀點受到了眾多的批評。直至17世紀哲學家們再次深入探討享樂論幸福觀，其中兩位代表人物為英國經驗論哲學家洛克和萊布尼茨，他們認為追求快樂是人類的自然心理和自然傾向，但另一方面，也受著理性和意志的控制與引導。在此觀點基礎上，功利主義哲學家邊沁和穆勒等人用功利主義原理來解讀幸福，認為幸福即是指快樂，不幸福是指痛苦。他們認為衡量人們行為對錯和善惡的標準是得到幸福的多少，同時也強調道德，利益和幸福的一致性。

1.2 完善論幸福觀

享樂論幸福觀幾乎從一開始便受到了廣泛的質疑。亞里士多德在深刻反省伊壁鴻魯的享樂論幸福觀的基礎上，較為系統(tǒng)地提出了完善論幸福觀。亞里士多德強調，人應該通過自己的合乎德性的具體行動去追求一個終極或完滿的善，即至善。在奮斗中使自己的功能得以最充分的發(fā)揮和展示，這就是幸福，即幸福是自我潛能的完美實現。20世紀初，弗洛姆進一步發(fā)展了完善論幸福觀，他認為，幸福就是能實現自我目標所獲得的快樂，而幸福的對立面就是因為得不到自我目標的實現。Kahneman,D.[3]認為幸福是使自己的潛能得以充分發(fā)揮，自我得以展開，進而有助于達成自我實現的體驗，個人在活動中體驗到自己的生活或心理需要得到滿足。人的幸福是通過實踐或實現一個人的自我或真我來達到的，幸福在于人的潛能的實現，注重人的心理功能的完善及友好關系等普遍價值的塑造，強調個人通過自我發(fā)展和社會參與過程中獲得幸福感，這種觀點與馬斯洛需求層次理論是相適應的。

1.3 和諧幸福觀

斯賓諾莎等堅持物質與精神結合，心靈與肉體相結合，主張精神高于物質，并從人與自然、知識與心靈的關系等角度來界定幸福。認為人一生下來就面臨著現存的、既定的文化世界，即生活在一個由風俗、習慣、倫理、道德、宗教、信仰、禮儀、制度和語言、教育、知識或者哲學觀念等具有文化特質構成的世界里，因此，幸福要以合乎道德的方式獲得，其意旨首先在于人要立足于所處社會下的道德準則和行為規(guī)范，培養(yǎng)起現代公民素質，要具有德性，才能夠合乎社會發(fā)展的必然要求和歷史發(fā)展的必然趨勢，才能去實現自己的人生目標，從而使幸福獲得正當性的擔保。愛爾維修和霍爾巴赫認為個人幸福離不開社會幸福，因為每一個人在世界上都不是獨立的個體，他與親人、朋友、同事間有著密切聯系，所以，追求公共幸福是個人幸福的保證。費爾巴哈提出“利己”與“利他”的雙贏，強調義務與幸福，良心與幸福的一致性，他認為人是社會的人，在利己的同時其實是在貢獻社會，而且，社會的發(fā)展越來越需要人與人之間的合作，只有雙贏，才能得到真正的幸福。同時，他認為履行義務其實是得到幸福的工具，履行對別人、對社會的義務最終會得到個人的幸福。所以，義務與幸福、良心與幸福具有一致性的，當利己、義務、良心與幸福出現矛盾的時候，協(xié)調是解決矛盾的最好辦法，與他人愿望的協(xié)調來實現自己追求幸福的愿望。

總之，幸福感的內涵豐富，涉及到眾多影響因素，人對幸福的理解是迥異的：一些人在財富與權力中尋求幸福，一些人在友誼與愛情中尋求幸福，一些人在科學研究、藝術活動及沉思冥想中尋求幸福。經濟學家從效用理論出發(fā)，把效用用于衡量個人的主觀幸福感。

2 傳統(tǒng)經濟學的效用理論與主觀幸福感

2.1 物質效用觀

經濟理論被應用于分析具體問題時，人類效用就常常被歸于考慮結果，這在一定程度上反應了經濟理論的立論基礎。傳統(tǒng)經濟學中的效用概念源于20世紀初伴隨著實證及行為主義而興起，認為個人效用僅依賴于有形的商品、服務與閑暇，人類受到自我利益驅動，有能力作出理性判斷和決策。傳統(tǒng)效用論包括：主觀論者（即個人福利是一種主觀感受）；福利論者（社會福利是個人福利之和）；成果論者（行為價值取決于結果）及享樂論者（終極目標是最大幸福與快樂）。為了使得經濟學硬化，經濟學家們便對人施加諸多假定并認為：人是理性的，理性人能夠無成本地接受外界信息，并通過對效用及收益的理性計算而作出最優(yōu)化決策。在20世紀30年代，經濟學家放棄了效用可被直接觀察的思想，并且認為衡量效用的唯一的方法是通過顯示性行為推斷出個體效用，強調通過可觀察的選擇即顯示性偏好來對參與人行為進行觀察。顯示性偏好公理認為人們所做的選擇能夠提供從結果到選擇的全部效用信息。而且，這個公理化的方法不僅應用于獲得個人效用，而且也用于度量社會福利，實現效用最大化，因此，收入成為了主觀幸福感的最終決定因素。

2.2 社會效用觀

與傳統(tǒng)經濟學不同，Veblen認為個人通過消費獲得的效用不僅取決于商品、勞務及閑暇的消費，而且效用還來自于社會互動。他認為消費者購買并消費鉆石，不僅依賴于消費商品本身所帶來的滿足，而且依賴于社會給予他地位的認可，即非功能性需求，如攀比效應。特別地，消費決策源于對其他人行為的模仿或者緊跟時代潮流的結果，從這種意義上說，消費行為通過降低其他個人的幸福感而帶來負外部性。這種源于偏好的相互依賴，使個人幸福感也依賴于個人所得與其他人的比較。因此，一個人的主觀幸福感，不僅依賴于個人所獲得的物質滿足感，而且依賴于他在社會中的相對位置，即依賴于參考群體中所處的位置。

3 基于程序效用的主觀幸福感

傳統(tǒng)經濟學家立論的起點是，人們關注結果，并以結果來定義效用，認為效用是達到結果的收益與成本的比較，經濟福利等價于收入或者消費。與傳統(tǒng)經濟學理論相矛盾的是，實證經濟學本身并不是基于結果來研究的。Frey[4]等人最早提出了程序效用這一概念，程序效用是比傳統(tǒng)效用內涵更豐富的概念，認為人們不僅關注結果，而且關注達到結果的條件與過程。即人們不僅關心“是什么”，而且關注“如何”，或者他們更看重手段。效用不僅包括基于個人過去消費經驗的經驗效用，也包括來源于純粹從事的喜歡活動的程序效用。心理學研究表明，人們存在內在的自治（控制欲）、勝任（影響欲）、關系（受尊重欲）等三大心理需求，許多行為都會創(chuàng)造出滿足這種需求的結果，因此，把心靈收益納入到效用分析中顯得特別重要。以民主投票權利為例，人們把投票權看得很重的一個重要原因是這種權利允許他們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改變政治過程結果，盡管這種投票權并不一定改變政治結果，但這種參與能夠提供一種參與、身份及自主決定的感覺，實現心靈收益。與物質效用觀相反，程序效用論者認為閑暇并不意味快樂，工作也并不意味著痛苦，消費商品或者服務與主觀幸福感的關系并不顯著，強調存在超越物質結果的效用。程序效用的心理基礎如下：

1）程序效用強調主觀幸福感是一種更廣泛意義的效用，Avner[5]等把它理解為諸如快樂、痛苦、積極與消極的情感，這就使得經濟學回歸到了本來面目。

2）人們生活的過程及制度是與效用有密切聯系的。如果程序是好的，人們可能會接受一個不好的結果，但如果程序是壞的，那么人們可能對好的結果也不滿意。從這種意義上說，過程與決策機制并不僅僅通過結果來判斷。

3）人們有一種自我感覺。在決策過程中，人們不僅關注自己對自己的看法，更加關注別人對自己看法如何，即人們更關心自治、勝任及關系等三大心理需求。從廣義上來說，效用就是一種快樂或者痛苦感，對生活滿意的積極與消極情緒，由于程序能夠提供重要的反饋信息，使他們產生內在的心理需求滿足感。

程序效用強調不同程序與制度的比較，即如何產生自治的內在需求，程序與制度在某種程度上能夠完成這種角色。經濟學家James K[6]把結果公平納入到了個人效用函數當中，他們認為，個人在社會互動中會關心他人對他的看法，Falk[7]等在效用函數中引入互惠，認為人們在互惠中會得到滿足感，Bohnet[8]等在效用函數中引入了厭惡背叛及依賴過程的偏好。與程序效用密切相關的就是社會關系，個人在社會互動中，不管其所擁有的物質財富或者在收入分布中所處的位置，他們更加關心自己在別人心目中的形象，從而影響其幸福感。

程序效用基于不同的原因出現，這些原因可以分為如下兩大類：一是人們從制度中獲得程序效用。從整個社會水平來說，獲得決策的最重要形式就是價格系統(tǒng)、民主系統(tǒng)、層級管理系統(tǒng)及討價還價系統(tǒng)。人們可以通過這些制度來獲得程序效用，因為除了有形的結果之外，這些系統(tǒng)還會滿足人們不同的心理內在需求，包括控制欲、影響欲及被尊重欲；二是程序效用也會在人們互動得到，人們評價行動不僅依賴于他們的結果，而且也依賴于他們感覺到其他人對他的看法。特別地，當他們公共領域及私人領域的權利發(fā)生關系時，人們更偏好程序公平。

制度一方面指導并促使人們如何對待他們的同伴、公民與消費。在民主社會中，政客及政府官員被認為與非民主社會中有不同的對待公民的態(tài)度。另一方面，評價制度、過程及權威的人常?；趯ι媸轮刑囟ㄈ说奶幚斫涷瀬砼袛?。程序效用的來源有時也很難分辨，并不意味著這個概念可以任意地被應用，不管程序效用來源于如市場機制、民主決策、層級管理等制度，還是來源于如組織之間、立法框架、政治體制等的程序差異，它們都有一個共同的基礎：個人對程序的判斷程序與滿足其自決需求程序正相關。

不管民主的精確形式，公民參與政治決策權是任何民主制度的最關鍵的因素。在集權社會中，參與權可能根本不存在。在民主社會里，參與決策權由選舉中的投票權及議會度位競爭權。公民可以從這種參與中獲得程序效用，通過參與，使得他們產生了“關心事務、政治影響及關聯、身份或者自決”的感覺。如果這種參與被限制，那么，他們可能會感覺到精神錯亂（異化）、對政治機構的冷淡。政治參與可以提高公民的知識與關心事務的能力，更重要的是關于政府過程本質甚至是關于自己作為公民權利的性質，通過參與政治過程，使得公民感覺到更加自治、與其他人有更多的聯系、更有能力，從而變得更加幸福。

4 基于程序效用主觀幸福感的度量

主觀幸福感是包含個人情緒反應、心情滿意度及全面生活滿意度的內涵豐富的主觀概念，是一種對幸?；蛘吡己蒙畹男睦砀惺埽菏紫?，主觀幸福感是一個比效用更廣泛的概念，涉及到如個性特征、工作安全、權力、地位、收入等多方面因素，是許多人追求的終極目標。其次，主觀幸福感是主觀的東西，通過可觀察的行為并不能完全地反應出主觀幸福感，因此它并不能從可觀察的選擇來進行分析，人們評價自己的主觀幸福感與所處環(huán)境、與其他人比較、過去的經驗、未來的期望等相關。程序效用代表了一類對人類主觀幸福感完全不同的處理方法，多數經驗研究表明，在他們的權利范圍內，人們也會關心過程，如通過消費、工作、政治參與、公共物品提供、稅收、不平等與再分配、組織、法律等過程，個人直接從制度與程序的應用中獲得超越物質結果的程序效用。

近三十年來，越來越多的經濟學家關注主觀幸福感的度量問題，強調通過個人及社會水平的程序效用來研究個人主觀幸福感，但幸福感具有主觀性、長期性及穩(wěn)定性特點，對涉及過程的程序效用度量更是難上加難，由于幸福感度量的主要用途不是用于進行絕對意義上的比較，而是尋找表示幸福感的因素，因此，沒有必要假定所報告的幸福感是基數度量的，幸福感數據可以理解為序數。因此，最好的辦法就是通過提問來獲得相關的數據，如：“就近況而言，你感覺到幸福嗎？你每周參加集體活動的次數？你經常參加民主生活嗎？你參加民主決策的次數？你有充分的政治自由嗎？”等等。但通過提問對個人主觀判斷容易產生系統(tǒng)性或者非系統(tǒng)性誤差。因此，需要考察人們是不是確實能夠且愿意給出有意義的回答，而且，報告?zhèn)€人幸福感依賴于問題的次序，問題的語氣、提問的方式、選擇項的多少、個體當時的情緒及信息的處理過程等等。

5 結論

程序效用理論從一個全新的視角來研究個人幸福感，提高個人主觀幸福感，除了人口統(tǒng)計學變量及經濟變量之外，更重要的是從社會因素如程序效用變量入手，對于物質財富相對豐富的經濟發(fā)展國家或者地區(qū)而言，讓居民更多地參與社會決策過程對提高居民主觀幸福感顯得尤為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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