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汩”之音義關(guān)系考
——兼論古書混淆“汩”“汨”字形之誤

陳明富

（南京工業(yè)大學(xué) 政治教育學(xué)院，南京 211816）

【語言琢玉】

“汩”之音義關(guān)系考
——兼論古書混淆“汩”“汨”字形之誤

陳明富

（南京工業(yè)大學(xué) 政治教育學(xué)院，南京 211816）

“汩”與“汨”本不同字形，但由于都與水有關(guān)，又加上篆書隸變的原因，古籍多有混淆?！般椤敝粲腥骸坝诠P切”、“古忽切”、“胡骨切”。古代辭書中“汩”之音義搭配有時(shí)出現(xiàn)齟齬現(xiàn)象，原因是“于筆切”、“古忽切”、“胡骨切”三音實(shí)為一聲之轉(zhuǎn)，其最初讀音為“于筆切”，最初的基本意義為“治水”，“沉迷”、“疾行”、“水流”、“光潔貌”、“涌波”等都是其引申的結(jié)果。漢語中，“汩汩”，同“”，表“水流動的聲音或樣子”，本應(yīng)讀“于筆切”，即“yùyù”，由于受俗音“古忽切”的影響，今音已約定俗成，讀為“ɡǔɡǔ”。

汩；汩汩；汨；音義

“汩”，《新華字典》注音為“gǔ”，釋義為“水流動的聲音或樣子（疊）。”［1］《現(xiàn)代漢語詞典》注音與前同，釋義和例詞分別為：“汩，（古）水流的樣子?！薄般殂?，形容水流動的聲音?！薄般闆]，（古）埋沒?！保?］在現(xiàn)代漢語中，“gǔ”是“汩”最常見的讀音，“汩汩”是最常見的構(gòu)詞。在古漢語中，“汩”之音義并不如現(xiàn)代漢語中這么單純。如《楚辭·離騷》：“汩余若將不及兮，恐年歲之不吾與?！蓖跻葑ⅲ骸般?，去貌，疾若水流也。”洪興祖補(bǔ)注：“汩，越筆切?！斗窖浴吩疲杭残幸?，南楚之外曰汩?！边@里的“汩”就不讀“gǔ”，而是讀“yù”?！般椤?，“去貌”，“疾行也”。又《廣雅·釋詁》：“汩，疾也?！薄稘h語大詞典》中，除“gǔ”與“yù”外，“汩”還有一個(gè)讀音“hú”。在古漢語中，“汩”要較現(xiàn)代漢語中復(fù)雜得多，不僅體現(xiàn)在“汩”的音義較多方面，還體現(xiàn)在“汩”各音義之間的搭配關(guān)系方面。另外，“汩”與“汨”之間的字形之誤，也較復(fù)雜。

讀音方面，《漢語大詞典》“汩”音義有三：“yù，《廣韻》于筆切，入質(zhì)，云。疾行?！薄皑括?，《廣韻》古忽切，入沒，見。治水?！薄癶ú，《集韻》胡骨切，入沒，匣。涌波。”［3］963《廣韻》沒有“胡骨切”?！都崱窙]有“汩”字，只有“汨”字，“汨”的音讀有四：“汨，胡骨切，入，沒韻。涌波也?！薄凹銮?，入，沒韻。治也。一曰水聲。”“，入，質(zhì)韻，越筆切。《說文》：‘水也，或作汨淢?！薄澳仪校?，錫韻。《說文》：‘長沙汨羅淵屈原所沉之水’或作漞?！保?］1413從“汨”的反切用字與釋義來看，《集韻》中前三個(gè)“汨”的讀音與《漢語大詞典》是一樣的，后一個(gè)為“汨羅”之“汨”（mì），《集韻》將“汩”與“汨”的字形完全混為一體?！犊滴踝值洹罚骸般?，《唐韻》于筆切，《集韻》《韻會》越筆切，并音 。水流也。與同?！贝颂帯般椤苯褚魬?yīng)讀“yù”；又“汨，〔古文〕淿《唐韻》《集韻》《韻會》《正韻》并莫狄切，音覓?！墩f文》長沙汨羅淵，屈原所沉之水?！薄坝帧稄V韻》《集韻》《韻會》《正韻》并古忽切，音骨。治也。汨作，書亡篇名。”“又《集韻》《韻會》《正韻》并胡骨切，音搰。涌波也?！保?］607從反切及釋義可知，《康熙字典》中“汨”的后三個(gè)讀音中，第一個(gè)為“汨羅”之“汨”（mì），后兩個(gè)“汨”實(shí)為“汩”之字誤，《漢語大詞典》中“汩”音“ɡǔ”與“hú”即分別為“古忽切”與“胡骨切”?！稘h語大字典》“汩”：“gǔ，《廣韻》古忽切，入沒見，術(shù)部。治水?！薄皔ù，《廣韻》于筆切，入質(zhì)云，術(shù)部。同‘（）’，水流。迅疾貌?！薄癶ú，《集韻》胡骨切，入沒匣，術(shù)部。涌波?！保?］657《辭源》“汩”：“ɡǔ，《集韻》古忽切，入，沒韻。治理，疏通?！薄皔ù，于筆切，入，質(zhì)韻，于。迅疾貌?！薄癶ú，《集韻》胡骨切，入，沒韻?！保?］940《說文》：“汩，治水也。從水曰聲。于筆切?！保?］238可見，在《說文》中“汩”只有一個(gè)讀音“于筆切”。

從以上來看，各辭書對“汩”的注音不一，少則一個(gè)，多則三個(gè)，或者兩個(gè)。這里面有個(gè)復(fù)雜的問題是古辭書對“汩”與“汨”的字形多有混淆，這直接影響到“汩”的讀音和意義的判定及歸屬。為更好地分析“汩”的音義，我們首先來解決這個(gè)問題?！般椤迸c“汨”本來是讀音意義不同的兩個(gè)字詞。關(guān)于“汨”，《說文》解釋為“汨，長沙汨羅淵，屈原所沈之水。從水冥省聲。莫狄切?！保?］226《漢語大字典》：“汨，《廣韻》莫狄切，入錫明，錫部。水名。”［6］657《康熙字典》：“汨，《說文》長沙汨羅淵，屈原所沉之水?！保?］607《漢語大詞典》：“汨mì，《廣韻》莫狄切，入錫，明。水名。湘江支流。發(fā)源于江西省，流入湖南省，與羅水合流稱汨羅江。”［3］963“汩”的音義與“汨”不同，這從上文《說文》《廣韻》《辭源》《漢語大字典》《漢語大詞典》等對“汩”的釋義已經(jīng)說明問題。雖然“汩”與“汨”音義字形不同，但古書中常將二者混淆，如上文《集韻》中就將“汩”與“汨”統(tǒng)寫作“汨”；又如《廣韻》將“古忽切”之“汩”寫作“汨”：“汨，汨沒”；又如《康熙字典》雖有“汩”有“汨”，但還是將表“治”、“涌波”、“汨沒”等義的“汩”寫作“汨羅”之“汨”，如“《佩觿集》汨，莫的翻。汨羅江。又音骨，沒也”。辭書尚且如此，更不必說一般古籍了，如《說文通訓(xùn)定聲》：“《離騷》：‘汨余若將弗及兮?！ⅲ骸ッ病！恕椤`字，從‘曰’不從‘日’?！保?］871“汩”與“汨”為何易淆呢？《辭源》：“‘汩’、‘汨’古義相近，篆變?yōu)殡`，形又相混。古籍中從‘曰’從‘日’，?；ネㄓ谩！保?］940據(jù)《說文》，“汩”聲符為“曰”聲，“汨”聲符為“冪”省聲，即“日”?！霸弧迸c“日”小篆差別明顯，可是在隸書中則相差無幾，因而極易混淆。加之古人字詞概念區(qū)分不強(qiáng)，也多少影響了對字形“汩”、“汨”的辨別。

解決了“汩”、“汨”字形混淆的問題，再來看“汩”的音義情況。從上文分析來看，“汩”的讀音，《說文》只有“于筆切”：“治水也?！倍都崱贰稄V韻》《辭源》《康熙字典》《漢語大字典》《漢語大詞典》（破除字形之誤后）等綜合反映的情況是“汩”有三個(gè)讀音：“yù，《廣韻》于筆切，入質(zhì)，云?！薄皑括?，《廣韻》古忽切，入沒，見?！薄癶ú，《集韻》胡骨切，入沒，匣?！逼渲忻總€(gè)讀音表示什么意義，三個(gè)讀音之間又有何關(guān)系呢？首先來看“汩”之音義配合情況?！都崱贰昂乔小保骸坝坎ㄒ病保弧肮藕銮小保骸爸我?，一曰水聲”；“越筆切”：“《說文》水也?；蜃縻瑁ㄣ橹`）淢”。［4］1413《廣韻》“古忽切”：“汨（汩之誤）沒”；“于筆切”：“同‘’，《說文》曰‘水流也’”。［10］《康熙字典》“古忽切”：“音骨。治也。汨（汩之誤）作，書亡篇名”“又水聲”“又通也”“又亂也”“又汨（汩之誤）沒也”；“胡骨切”：“音搰。涌波也”；“于筆切”：“《唐韻》于筆切，《集韻》《韻會》越筆切，并音。水流也。與同”“又疾貌”“又凈貌”“又汩越，光明貌”“又拂汩，鼓動之貌”。［5］607《辭源》“古忽切”：“治理”“光潔貌”“擾亂”“沉淪”“象聲詞，汩汩，汩活，汩董”；“于筆切”：“迅疾貌”；“胡骨切”：“涌出的泉水”。［7］940《漢語大字典》“古忽切”：“治水”“亂”“攪”“淹沒”“水流聲”；“于筆切”：“同‘’，水流”“迅疾貌”“光潔貌”；“胡骨切”：“涌波”。［6］657《漢語大詞典》“古忽切”：“治水”“擾亂”“攪渾”“沉迷”“淹沒”“象聲詞，汩汩”等；“于筆切”：“疾行”“光潔貌”“深水”；“胡骨切”：“涌波”。［3］963

從以上音義關(guān)系來看，盡管各家對“汩”的釋義總體差別不大，但對于“古忽切”、“于筆切”、“胡骨切”與各種解釋的搭配關(guān)系則有一定齟齬之處。如同為“光潔貌”之義，《康熙字典》、《漢語大字典》等為“于筆切”，《辭源》為“古忽切”；同為“治”、“治水”之義，《集韻》《康熙字典》等為“古忽切”，《說文》為“于筆切”。這究竟是什么原因呢？這個(gè)問題得從“汩”的音韻入手。

《說文》只有“于筆切”，后來除了“于筆切”外，又多了“古忽切”“胡骨切”。通過考證發(fā)現(xiàn)，“于筆切”“古忽切”“胡骨切”實(shí)為一聲之轉(zhuǎn)之結(jié)果，“于筆切”“古忽切”“胡骨切”均為“于筆切”分化而來。這一點(diǎn)，段玉裁已有所發(fā)現(xiàn)，《說文解字注》：“汩，于筆切。十五部。俗音古忽切。訓(xùn)汩沒、汩亂?！保?1］“于筆切”的俗音為“古忽切”，正說明它們之間的關(guān)系。具體來看，《漢語大詞典》“汩”音：“yù，《廣韻》于筆切，入質(zhì)，云”；“ɡǔ，《廣韻》古忽切，入沒，見”；“hú，《集韻》胡骨切，入沒，匣。”［3］又《漢語大詞典》：“汩，《集韻》胡骨切，入沒，匣。涌波。《莊子·達(dá)生》：‘吾始乎故，長乎性，成乎命。與齊俱入，與汩偕出，從水之道而不為私焉?！懙旅麽屛模骸c汩，胡忽反。司馬云：涌波也。郭云：回伏而涌出者，汩也?！保?］可見，唐宋時(shí)“胡骨切”也即“胡忽反”，即今音“hú”。三音均為入聲，從韻來看，“于筆切”為“質(zhì)”韻，“古忽切”為“沒”韻，“胡骨切”或“胡忽反”為“沒”韻?！百|(zhì)”韻的主元音為“e”，“沒”韻的主元音為“?”，在元音舌位圖上分別為“前半高不圓唇元音”和“央元音”，這兩個(gè)音的舌位很容易轉(zhuǎn)換，如“汩”上古為“質(zhì)”部，《廣韻》為“沒”韻。因而《漢語大字典》“汩”：“《廣韻》古忽切，入沒見，術(shù)部?！薄啊稄V韻》于筆切，入質(zhì)云，術(shù)部?！薄啊都崱泛乔校霙]匣，術(shù)部?！保?］“于筆切”“古忽切”“胡骨切”均為“術(shù)”部，故其上古韻部是相同的。再看聲紐，“于筆切”為“云”母、“古忽切”為“見”母、“胡骨切”為“匣”母?！霸啤奔础稄V韻》的“喻三”，根據(jù)曾運(yùn)乾的研究，上古“喻三歸匣”，正好填補(bǔ)“匣”母三等字之缺失，因而《廣韻》“云”母實(shí)為上古“匣”母，“云”“匣”相通。如“彙”《廣韻》為“于貴切，云未”，上古為“匣物”；“鸮”《廣韻》為“于嬌切，云宵”，上古為“匣宵”；“于”《廣韻》為“羽俱切，云虞”，上古為“匣魚”；“運(yùn)”、“暈”、“韻”《廣韻》為“王問切，云母”，上古為“匣文”；“筠”、“荺”《廣韻》為“為赟切，云真”，上古為“匣真”；“隕”、“殞”《廣韻》為“王分切，云文”，上古為“匣文”，等等?！耙姟蹦负汀跋弧蹦干瞎乓彩强梢韵嗤ǖ?，“見”母為牙音，“匣”母為喉音，牙喉發(fā)音部位相近，容易相通。如“會”、“繪”上古為“見月”（依王力），［12］《廣韻》為“黃外切，匣泰”。有一些音，今天讀音相同，古代卻分屬于牙喉二音，這也說明牙喉二音的相通性，如“系”、“係”今讀相同，但古代“系”為“匣”母、“係”為“見”母；又“洽”、“恰”今音相同，但古代“洽”為“匣”母、“恰”為“溪”母。另外，從漢字諧聲也可以看出牙喉音的相通性，如諧聲字“胡”，其聲符為“古”，“胡”上古“匣魚”，《廣韻》“戶吳切，匣模”，而“古”上古“見魚”，《廣韻》“公戶切，見姥”；諧聲字“狐”，聲符為“瓜”，“狐”上古“匣魚”，《廣韻》“戶吳切，匣?！保肮稀鄙瞎拧耙婔~”，《廣韻》“古華切，見麻”；諧聲字“憨”，聲符為“敢”，“憨”上古“曉談”，《廣韻》“呼談切，曉談”，而“敢”上古“見談”，《廣韻》“古賢切，見敢”；諧聲字“鼾”，聲符為“干”，“鼾”上古“曉元”，《廣韻》“許干切，曉寒”，而“干”上古“見元”，《廣韻》“古寒切，見寒”。從以上諧聲字與其聲符的聲紐來看，牙喉音如“見”母、“匣”母在上古是完全可以相通的。綜上所述，“于筆切”、“古忽切”、“胡骨切”實(shí)為上古音一聲之轉(zhuǎn)。

“于筆切”、“古忽切”、“胡骨切”為一聲之轉(zhuǎn)，只是從音韻學(xué)的角度分析的，在意義上，三音是否相同或相通呢？《說文》：“汩，治水也。從水曰聲。于筆切?！保?］238《說文解字注》“汩，《天問》：‘不任汩鴻何以尚之？’王云：‘汩，治也。鴻，大水也。’引伸之，凡治皆曰汩。《書》序《汩作》。汩，治也。汩本訓(xùn)亂。如亂之訓(xùn)治。故《洪范》：‘汩陳其五行?！椋瑏y也。上文淈訓(xùn)濁。而《釋詁》云：‘淈，治也?！凹冊疲骸疀橥保?1］《說文通訓(xùn)定聲》：“汩，治水也，從水，曰聲。”［9］696可見“治水”義是“汩”之最初意義，“沉迷”、“疾行”、“水流”、“光潔貌”、“涌波”等都是“治水”義引申的結(jié)果。從意義角度，也可說明“于筆切”、“古忽切”、“胡骨切”實(shí)為一聲之轉(zhuǎn)。

“于筆切”、“古忽切”、“胡骨切”中，那個(gè)音是最初的基本語音呢？《說文》：“汩，治水也。從水曰聲。于筆切?！保?］238《說文解字注》：“汩，于筆切。十五部。俗音古忽切。訓(xùn)汩沒、汩亂?！保?1］可見，“于筆切”表“治水”義，應(yīng)該是最初的基本讀音，“古忽切”、“胡骨切”應(yīng)為“于筆切”之俗音或方言變體。當(dāng)俗音或方言變體使用長了，也可能代替原音以至于達(dá)到音變造詞的效果。

對于“汩”，現(xiàn)代漢語中使用最多的就是雙音詞“汩汩”，表“水流聲”?！稘h語大字典》：“汩，象聲詞。水流聲?！段倪x·木華＜海賦＞》：‘崩云屑雨，浤浤汩汩。’李善注：‘浤浤汩汩，波浪之聲也?！保?］“汩汩”今讀“ɡǔɡǔ”，即“古忽切”。其實(shí)，“ɡǔɡǔ”最初只是俗音，其正音為“于筆切”，即“yùyù”?！般殂椤庇滞啊?。王力《同源字典》：“jiet汩，喻母，yù音，同jiet。方言六：‘汩，疾行也?！ⅲ骸殂?，急貌也?！A嚴(yán)經(jīng)音義下引珠叢：’汩，流貌也?！o九章懷沙：‘汩徂南土。’注：‘汩，行貌。’又：‘分流汩兮。’注：‘汩，流也?！瘡V雅釋詁一：‘汩，疾也?！凶訙珕枺骸榱髦??！缶错樤唬骸?，疾也?！倪x左思吳都賦：‘汩乘流以砰宕?！瘎⒆ⅲ骸椋惨?。’楚辭離騷：‘汩余若將弗及兮?！ⅲ骸?，去貌。疾若水流也?！薄罢f文：‘，水流也?！戾|曰：‘按相如賦曰：“汩乎順流?！便榧创俗??！瘡V雅釋訓(xùn)：‘，流也?！?，在水流的意義上，‘汩，’實(shí)同一詞。廣韻：‘汩，同?！保?3］又《說文通訓(xùn)定聲》：“，水流也，從川曰聲。《廣雅·釋訓(xùn)》：‘，流也?！邮方砸糟闉橹！保?］696“汩汩”今天已約定俗成，不再讀“yùyù”，而是統(tǒng)讀為“ɡǔɡǔ”了，實(shí)是俗音“古忽切”之今讀。

綜上所述，“汩”與“汨”是兩個(gè)不同的字詞，由于都與水有關(guān)，又加上篆書隸變的原因，古籍多有混淆?！般椤敝簟坝诠P切”“古忽切”“胡骨切”實(shí)為一聲之轉(zhuǎn)，其最初讀音為“于筆切”，最初的基本意義為“治水”義，“沉迷”“疾行”“水流”“光潔貌”“涌波”等都是其引申的結(jié)果。“汩汩”，表“水流動的聲音或樣子”，本應(yīng)讀“于筆切”，即“yùyù”，由于受后來俗音“古忽切”的影響，已約定俗成讀為“ɡǔɡǔ”了。了解了“汩”音義特點(diǎn)，對于古代辭書中“汩”音義搭配齟齬的現(xiàn)象，也就不足為怪了。

［1］中國社會科學(xué)院語言研究所詞典編輯室.新華字典［M］.北京：商務(wù)印書館，1998：217.

［2］中國社會科學(xué)院語言研究所詞典編輯室.現(xiàn)代漢語詞典［M］.北京：商務(wù)印書館，2005：488.

［3］羅竹風(fēng).漢語大詞典：第5卷［M］.北京：漢語大詞典出版社，1990.

［4］［宋］丁度，等.集韻［M］.影印本.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

［5］［清］陳廷敬，張玉書.康熙字典［M］.北京：中華書局，1958.

［6］漢語大字典編輯委員會.漢語大字典［M］.縮印本.成都：四川辭書出版社，武漢：湖北辭書出版社，1993.

［7］商務(wù)印書館編輯部.辭源［M］.修訂本.北京：商務(wù)印書館，1988.

［8］［漢］許慎.說文解字［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7.

［9］［清］朱駿聲.說文通訓(xùn)定聲［M］.北京：中華書局，1984.

［10］周祖謨著，廣韻校本［M］.北京：中華書局，2004：486

［11］［清］段玉裁.說文解字注［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8：567.

［12］王力.古代漢語：第2冊［M］.北京：中華書局，1999：690.

［13］王力.同源字典［M］.北京：商務(wù)印書館，1982：473.

A Research on Gu（汩）in Sound and Meaning——Writing Mistakes of“Gu”（汩）and“Mi”（汨）in Books

CHEN Ming-fu

（1．Research Center of Chinese History，Zhejiang University，Hangzhou 310028，China；2．Political Education College，Nanjing Industry University，Nanjing 211816，China）

Gu（汩）and Mi（汨）present different writing forms，but these two Chinese characters were often used confusedly in ancient books because of their water-related component and the evolution from Seal Script to Official Script.Gu can be read with Yu Bi Fanqie（于筆切），Gu Hu Fanqie（古忽切）and Hu Gu Fanqie（胡骨切），but its collocation of sound and meaning was wrong in ancient dictionaries because the three sounds actually evolved from the original sound Yu Bi Fanqie and its original meaning indicated water control.Other meanings such as indulging，running fast，water flow，smooth appearance，surging wave come from the original meaning by extension.In Chinese，the meaning of Gugu（汩汩）is as same as Yuyu（），which means sound or appearance of water flow.Gugu should be read as Yùyù，but its practical sound is ɡǔɡǔ due to influence from Gu Hu Fanqie.

gu（汩）；gugu（汩汩）；mi（汨）；sound and meaning

H146.2

：A

：1672－3910（2013）04－0062－04

2013－03－06

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xué)重點(diǎn)研究基地重大項(xiàng)目（12JJD740003）；中國博士后科學(xué)基金項(xiàng)目（2012M521153）；浙江省博士后科研資助項(xiàng)目（Bsh1202098）；江蘇省教育廳高校哲學(xué)社會科學(xué)基金資助項(xiàng)目（2013SJB740016）

陳明富（1973－），男，河南羅山人，浙江大學(xué)漢語史博士后，副教授，主要從事漢語史、訓(xùn)詁學(xué)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