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林山水甲天下”翻譯賞析

岳中生

（河南科技大學 外國語學院，河南 洛陽 471023）

【語言琢玉】

“桂林山水甲天下”翻譯賞析

岳中生

（河南科技大學 外國語學院，河南 洛陽 471023）

“桂林山水甲天下”依托“East or west，home is best！”的英譯文“East or west，Guilin landscape is best”得到譯學界的普遍贊譽。文章基于話語修辭觀和評價系統(tǒng)結(jié)合仿擬辭格進行翻譯賞析，期望對旅游外宣公示語翻譯有所啟示。

翻譯賞析；桂林山水甲天下；話語修辭觀；評價系統(tǒng)

“桂林山水甲天下”為宋代王正功所題，是對桂林山水最經(jīng)典、最具概括性、最具生命力的千古名句，至今已有800多年，目前仍完整地刻在獨秀峰摩崖上。2005年桂林市政府征集“桂林山水甲天下”的最佳譯文，要求譯文優(yōu)美貼切，能準確地表達“桂林山水甲天下”的涵義。廣東云浮外事僑務局的吳偉雄教授以“East or west，Guilin landscape is best！”獲得譯文優(yōu)秀獎第一名。2006年2月21日，中國翻譯協(xié)會在中國外文局召開了“桂林山水甲天下”英語譯文專題研討會。與會專家在原有參考譯文的基礎上，又提出了近20種新的譯文。經(jīng)過熱烈的討論，專家們一致肯定了“By water，by mountains，most lovely，Guilin.”的譯文。當然，還有一些其它的譯文，如“Guilin，a tourist mecca in China”。［1］但這些譯文在翻譯界的影響遠不及吳教授的譯文。王永泰從旅游廣告語的藝術美視角，依據(jù)“簡練、押韻、節(jié)律規(guī)整”肯定了“East or West，Guilin landscape is best”！［2］吳偉雄也撰文談及自己的翻譯體會說：“啟迪我的是‘走遍天下，不如在家’的英諺——East or west，home is best。East or west沒有‘天下’之形，而‘天下’之意躍然紙上”；“山水的翻譯……為省音節(jié)，我鐘情于landscape。雖不說山和水，卻顯山又露水”；“‘桂林山水甲天下’的譯文，處理解決‘山水’和‘天下’外，‘甲’的最高級原意也要在譯文中體現(xiàn)出來，才符合‘客觀求是’的原則。如果光說‘world-renown’和‘captivate the world’，那是‘甲’不出來的。”［3］

“桂林山水甲天下”屬于旅游外宣廣告類公示語，人們可以從語言學、語用學、語體學、接受美學等不同視角開展翻譯賞析。本文嘗試基于肯尼斯·博克的話語修辭觀（Rhetoric of Discourse）和詹姆斯·馬丁的評價系統(tǒng)（Appraisal System）來進行“East or West，Guilin landscape is best！”的翻譯賞析。

一、話語修辭視角的翻譯賞析

話語修辭理論強調(diào)話語的社會功能，即話語主體意欲在交際對象身上誘發(fā)的修辭行為。［4］該理論的“戲劇五位一體”（Dramatic Pentad）是通過戲劇分析研究人類交際動機、行為和關系的一種模式，其中的社會交際五要素包括場景（scene）、行為（act）、人物（agent）、方法（agency）、目的（purpose）。這些要素是共存關系，五個交際要素組合成不同的關系比（ratio），如場景—行為關系比、行為—目的關系比、人物—目的關系比等，從而形成一個關系比的共融系統(tǒng)，反映說話人的修辭選擇和決定。話語主體的動機則存在于五個交際要素之間的相互作用之中，或者說，交際的修辭動機通過關系比和因果關系前景化來體現(xiàn)。修辭話語采取“同情同一”（identification by sympathy）、“對立同一”（identification by antithesis）和“誤同”（identification by inaccuracy）三種方式達到交際雙方的“同一”。同情同一是人類交際中最普遍使用的同一方式，強調(diào)人與人之間具有凝聚力的共同情感、共同價值和共同愿望等，強調(diào)因產(chǎn)生共同的情感而達到同一。例如，他鄉(xiāng)遇故知就是典型的同情同一。對立同一是通過分裂而達成凝聚，即交際雙方通過認同有共同的敵人（或人或物或思想或見解或生存環(huán)境等）來獲得彼此的認同，達成一致。例如，二戰(zhàn)時意識形態(tài)不同的蘇聯(lián)和美國基于共同的敵人德國而形成同一，走向聯(lián)合。誤同則是一種無意識的、幻覺式的同一方式，將一個實體的屬性不自覺地投射到另一個實體上，通常表現(xiàn)在處境的認同上。例如，女性看到化妝品的廣告，就會無意識地想象自己使用了該化妝品也能如此美麗，而購買萬寶路香煙的男性則無意識地將自己誤同為該香煙廣告中瀟灑的男人。話語修辭理論的目的在于經(jīng)過修辭動機分析，闡釋話語主體如何通過話語選擇來影響交際對象形成某種態(tài)度和采取某種行動，獲得交際的成功。

公示語是協(xié)調(diào)公示人、受眾和公示內(nèi)容之間修辭關系的一種重要符號，其同一翻譯修辭模式如下（圖1）：［5］

圖1 公示語的同一翻譯修辭模式

在該模式中，公示語話語主體將其修辭動機符號化，形成修辭形式和修辭內(nèi)容高度統(tǒng)一的公示話語，譯者的翻譯行為受限于對符號本身的把握，受限于對原話語社會修辭動機的認識，受限于對目的語受眾的客觀認識，目標受眾對原話語主體的同一是間接的通過對譯文的直接同一來實現(xiàn)主體交際的社會修辭動機。

在公示語翻譯中，五個交際要素組合構成不同的關系比，從而形成一個關系比的共融系統(tǒng)，話語主體的動機則存在于五個交際要素之間的相互作用之中。“East or west，Guilin landscape is best！”采用了場景—目的關系比，以Guilin landscape為話語修辭的“場景”，借助于“East or west…is best！”的聚焦凸顯桂林旅游資源和特色，將潛在的有旅游意愿的受眾（英語讀者）納入話語修辭系統(tǒng)而成為“人物”要素，并激發(fā)其到桂林旅游的愿望以實現(xiàn)該公示語旅游外宣的施為用意，即修辭“目的”——吸引游客，繼而激發(fā)和促成潛在游客桂林一游的“行為”。

公示語翻譯中交際主體之間的“同一”可以使用不同的方式來實現(xiàn)，包括“同情同一”、“對立同一”和“誤同”?！癊ast or west，Guilin landscape is best！”巧妙借用英語諺語“East or west，home is best！”不僅關照譯文的互文性，更為可貴的是通過“同情同一”強調(diào)了交際雙方之間情感的共同之處，即“桂林”如“家鄉(xiāng)”一樣，山水秀美。因為，home一詞總是能激發(fā)讀者產(chǎn)生積極的情感，英文中的表達如“make oneself／be／feel／at home”（感覺如在自己家中）和“a home from home”（象家一樣安適的處所）都是典型的例證，雖然譯文中使用Guilin landscape替換了home，但英語讀者依然可能潛意識里將英語諺語“East or west，home is best！”中home的積極情感遷移至Guilin landscape，從而產(chǎn)生同一的情感。

基于話語修辭理論的公示語翻譯分析，一方面要通過交際要素構成的關系比來探析話語修辭系統(tǒng)，另一方面要分析譯文實現(xiàn)譯者和讀者“同一”的方式，從而較好地解讀譯者和目標受眾在態(tài)度和情感等層面是否達成同一或者是如何達成同一的，有助于進一步分析其成事性言后之效。

作為基于話語修辭視角翻譯賞析的補充，就辭格而言，“East or west，Guilin landscape is best！”使用的是仿擬（parody）。仿擬即“依據(jù)交際的需要，對某些眾所周知的詞語、句子，甚至篇章等進行故意模仿，臨時創(chuàng)造出新的詞語、句子和篇章的一種修辭方法?！保?］仿擬可分為仿詞、仿句，仿調(diào)。［7］仿句指故意模擬、仿造既成的句法格式，以古今中外名言名句為依托，基本上保持原句的句式，偶爾也會更換句子中的部分詞語以產(chǎn)生特定的表達效果，仿擬辭格具有求新求異、求簡求便，求美求雅的語用功能。［8］如蘋果電腦廣告仿擬英語諺語“An apple a day keeps a doctor away”而表述為“An apple for everybody keeps worries away”，漢語使用“天天有蘋果，煩惱遠離我”。“East or west，Guilin landscape is best！”正是依托“East or west，home is best！”而采用了替換式仿句，保持本體句式不變，只是將home替換為Guilin landscape，由此產(chǎn)生了新穎的陌生化效果，體現(xiàn)了語言使用的經(jīng)濟原則而產(chǎn)生言簡意賅的簡潔效應，同時也盡可能顧全了音諧、形美、義豐的旅游外宣公示語特征。

與仿擬辭格相聯(lián)系，“桂林山水甲天下”采用的是仿譯的方法。公示語作為一種具有感召功能的文本，意在促使讀者去思考、感受或行動，即按照文本預期的意圖作出反應；借譯、仿譯和創(chuàng)譯是公示語翻譯的三種常用方法。［9］仿譯即模仿原文形式復述或再現(xiàn)原文的信息內(nèi)涵，在譯文中保留仿擬辭格。仿擬諺語、詩歌或名句常用于翻譯廣告類公示語。如豐田車中文廣告“車到山前必有路，有路必有豐田車”仿擬英語諺語“Where there is a will，there is a way.”而翻譯為“Where there is a way，there is a Toyota.”又如某品牌手表廣告“Only your time is more precious than this watch”仿譯詩句“愛情誠可貴，自由價更高”翻譯為“手表誠可貴，時間價更高”?！肮鹆稚剿滋煜隆狈伦g為“East or west，Guilin landscape is best！”有利于英語讀者將“桂林山水”和“home”建立聯(lián)想而達成一定的認知效果，在體現(xiàn)出原廣告的勸誘和感召意圖的同時，以讀者似曾相識的感覺以及突出的注意價值和記憶價值來實現(xiàn)其廣告效果。

二、評價系統(tǒng)視角的翻譯賞析

評價系統(tǒng)的理論框架是James R.Martin在系統(tǒng)功能語言學的基礎上提出來的。評價系統(tǒng)的中心是“系統(tǒng)”，焦點是“評價”。評價系統(tǒng)包括介入、態(tài)度、級差三個次系統(tǒng)，介入次系統(tǒng)化為自言和借言，態(tài)度次系統(tǒng)化為情感、判斷和鑒賞，級差次系統(tǒng)化為語勢和聚焦，語勢次系統(tǒng)化為強勢和弱勢，聚焦次系統(tǒng)化為明顯和模糊，［10］即圖2。

依據(jù)評價系統(tǒng)，情感系統(tǒng)是態(tài)度系統(tǒng)的中心，并導出判斷系統(tǒng)和鑒賞系統(tǒng)。在翻譯文本的解讀中，情感用以解釋讀者對翻譯行為、文本／過程以及現(xiàn)象等做出的感情反應，判斷可以解釋讀者按照一定的社會規(guī)范等對行為做出的道德評判，而鑒賞則可以解釋讀者對文本／過程及翻譯美學特質(zhì)的欣賞。

圖2 評價系統(tǒng)的理論框架

基于評價系統(tǒng)的介入系統(tǒng)來分析，“East or west，Guilin landscape is best！”巧妙借用了英語諺語“East or west，home is best！”，這種借言的方法，意味著話語的客觀性和間接性，以陳述句形式提供特色旅游信息?；诩壊顏矸治觯驼Z勢而言，因為使用了“best”這種形容詞最高級形式，以強勢語來表明公示方和譯者與讀者結(jié)盟的意圖，即意圖將讀者拉入自己的價值立場，表現(xiàn)出譯者體驗公示方情感并向讀者傳遞和強化“桂林旅游價值”的積極態(tài)度和力度。從態(tài)度系統(tǒng)分析，該譯句所表達的情感意義順應潛在游客“縱情山水”的期待，不斷刺激其內(nèi)在需求，促成讀者在品味廣告的同時潛意識地激發(fā)其旅游興趣并繼而采取桂林一游的行動；“East or west，Guilin landscape is best！”依托名言句式，全句九個音節(jié)，采用“強弱強，強弱強弱弱強”的輕重規(guī)律，借助于east，west和best構成的尾韻，整個句子音律較為規(guī)整，上口易記，具有較強的翻譯美學特質(zhì)和審美接受性。

因為分析對象“East or west，Guilin landscape is best！”僅僅是單句文本，評價系統(tǒng)中的某些層面，如“判斷”和“聚焦”不具備分析資源。雖然如此，我們借助于該譯句借言的介入途徑、正面和積極的態(tài)度，以及強勢語的使用，也能夠肯定其翻譯質(zhì)量。

三、結(jié)語

“桂林山水甲天下”的英語譯句較多，為相關的研究者提供了多文本翻譯批評和欣賞資源。文章基于話語修辭觀和評價系統(tǒng)對譯文“East or west，Guilin landscape is best！”進行翻譯賞析，其應用的仿擬辭格、場景—目的關系比、“同情同一”，以及表現(xiàn)出的積極情感感召和翻譯美學特征，都為我們肯定該譯文翻譯質(zhì)量并開展翻譯賞析提供了依據(jù)。翻譯賞析對于發(fā)掘優(yōu)秀譯作、服務翻譯教學以及提升翻譯鑒賞能力等也都具有積極的意義。

［1］楊全紅.精“譯”求精，推“城”出新——談談我國城市外宣用語及其翻譯［J］.中國翻譯，2007，（5）：72－75.

［2］王永泰.旅游廣告語及俗語外譯的藝術美［J］.上海翻譯，2007，（1）：35－37.

［3］吳偉雄.翻譯是創(chuàng)造，是技術也是藝術［J］.中國科技翻譯，2007，（1）：1－3.

［4］K Burke.A Grammar of Motives［M］.California：California University Press，1969.

［5］柴改英.從肯尼斯·博克的話語修辭觀看公示語的和諧功能及其翻譯［J］.外語電化教學，2008，（3）：36－41.

［6］李紅琴.談英語廣告中的仿擬現(xiàn)象［J］.北京航空航天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6，（2）：54－57.

［7］黃民裕.辭格匯編［M］.長沙：湖南人民出版社，1984.

［8］劉金龍，戴瑩.英語新聞標題中的仿擬辭格及其翻譯研究［J］.上海翻譯，2012，（4）：31－35.

［9］牛新生.從感召功能看漢語公示語英譯［J］.中國翻譯，2007，（2）：63－67.

［10］JR Martin.Beyond exchange：APPRAISAL Systems in English［M］／／Susan Hunston，Geoffrey Thompson. Evaluation in Text：authorial stance and the construction of discours.Oxford：OUP，2000.

Translation Appreciation：“East or West，Guilin Landscape Is Best”

YUE Zhong-sheng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Henan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Luoyang 471023，China）

Scholars in translation circle generally give an active compliment on English version“East or west，Guilin landscape is best”.Based on Rhetoric of Discourse，Appraisal System，and the use of parody，this thesis launches into translation appreciation with the hope of some enlightenments given to translation of tourism public signs.

translation appreciation；East or west，Guilin landscape is best；Rhetoric of Discourse；Appraisal System

H315.9

：A

：1672－3910（2013）04－0071－04

2013－03－10

河南省高等學校骨干教師資助計劃項目（2008057）；河南省教育廳人文社會科學研究項目（2011－QN－279）和重點項目（2013－ID－118）；河南科技大學人文社會科學領域科研創(chuàng)新能力培育基金項目（2011CX001）

作者簡介： 岳中生（1971－），男，河南桐柏人，副教授，主要從事翻譯理論與實踐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