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民事訴訟證人證言制度

秦會江

（中共銅仁市委黨校，貴州 銅仁 554300）

1 我國民事訴訟證人證言的法律地位及意義

證人證言是我國《民事訴訟法》第63條規(guī)定的七種法定證據(jù)種類之一，屬于言詞證據(jù)的范疇，是指證人向法庭陳述的其直接感受到的與案件有關的事實和情況。隨著民事訴訟理論和實踐的發(fā)展，證人證言被越來越多的民事案件所采用，同時，由于口頭合同、口頭遺囑等非要式民事法律行為的大量存在，使得證人證言成為此類糾紛的主要證據(jù)，甚至是唯一的證據(jù)，對案件事實的認定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在民事訴訟證據(jù)制度中占有特殊而重要的地位。證人證言所具有的特點，決定了其作為民事證據(jù)而存在的必要性。首先，證人證言具有一定的客觀真實性。證人證言是證人對案件有關真實情況感知的客觀陳述，證人作證時只能陳述事實，不能使用猜測、推斷或者評論性的語言，由于陳述的案件事實是其親身經歷的，所以一般比較客觀和真實。但在有些案件中，證人提供錯證的情況也是存在的，人因其感情、愛好、信仰、性格、價值觀等方面的主觀影響，天然地具有對感知對象予以加工、選擇、塑造的能力和趨向，不能盡如‘鏡面效應’那樣予以客觀地反映。不過，更多的時候是在有些案件中，由于沒有書證和實物證據(jù)，證人證言就成為能夠證明案件事實的主要證據(jù)或者是唯一證據(jù)。如我國《繼承法》第17條第4、5款對錄音遺囑、口頭遺囑就要求必須有兩個見證人在場見證。其次，證人證言的主體具有不可替代性。由于證人證言是證人就其親身經歷的案件事實所做的客觀陳述，證人的親歷性是證人證言所具有的特殊屬性，這也決定了證人在作證時不能由他人代替出庭進行陳述。最后，證人證言的形式具有靈活多樣性。最高人民法院《民訴證據(jù)若干規(guī)定》第56條第2款對證人證言的形式做出了具體規(guī)定，也就是說，證人除直接出庭提供證言外，經過人民法院許可，證人還可以提交書面證言、視聽資料或者通過雙向視聽傳輸技術手段作證。基于證人證言的上述幾個特點，我們可以看出，證人證言對案件事實的認定有著極為重要的作用，其與書證、物證等證據(jù)相互印證，有助于法官查清案件事實。然而，我國的證人證言制度體系還未完整確立起來，實踐中存在的問題仍然比較多，需要進一步完善。

2 我國民事訴訟證人制度在實踐中的突出問題

（1）證人出庭作證率低。在我國現(xiàn)實審判實踐中，證人出庭作證率低一直是困擾我國司法實踐的一大難題，近年來，證人不出庭作證的情形似乎呈上升的態(tài)勢。證人拒絕出庭作證不但損害了當事人的質證權，也使得案件事實難以查明，損害了法律的威嚴，還阻礙了我國司法改革的進程。究其原因主要有如下幾種：首先，是心理因素的影響。社會公眾對證人出庭作證的理解僅局限于履行作證的義務和應負擔偽證的責任，對證人享有的權利保障缺乏必要的認識和理解，即還未能從建立法治國家的高度來認識和看待證人出庭作證所享有權利和承擔義務的問題。在現(xiàn)實生活中，有的證人認為，作證是得罪人的事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有的證人認為，自己與原告被告都認識，出庭作證會破壞現(xiàn)有的人際關系，也是傷感情的事情；還有的證人就是害怕麻煩，耽誤工作而不愿意出庭作證。其次，是社會因素的影響。目前我國正處于社會轉型時期，在這個時期，人們的傳統(tǒng)道德觀念和價值觀最容易混亂，社會風氣不好，大街上老人跌倒了，小孩子摔傷了都不愿意扶一把，更何況要專門跑到法院去呢？可見缺乏應有的正義感，也是造成證人不敢和不愿意站出來作證的一個因素。最后，是立法因素的影響。我國現(xiàn)行法律對證人的權利義務規(guī)定不夠完善，缺乏一套完整有效的證人出庭作證規(guī)范，比如強制出庭作證制度、證人拒絕出庭作證的法律責任等。

（2）書面證言的廣泛使用。我國《民事訴訟法》第70條、最高人民法院《民訴證據(jù)若干規(guī)定》第56條對證人可以提交書面證言的情形做出了規(guī)定，當證人具備法律規(guī)定的五種情形，并經人民法院的許可，證人可以提交書面證言。然而，在民事審判實踐中，法院對于證人是否具備法律規(guī)定的五種可以不出庭情形并不進行實質的審查，隨意發(fā)揮其自由裁量權，造成只要證人提交書面證言，法院就認定成為一種審判的慣例，這不但剝奪了當事人的質證權，也是造成大量冤假錯案的原因之一。

（3）證人作偽證后不被追究法律責任。由于法律規(guī)定的不完備，使得證人作偽證后不被追究民事或刑事責任成為普遍的現(xiàn)象。原因主要有：首先，立法規(guī)定的缺失是一個主要因素。其次，重刑輕民觀念的影響是另外一個主要因素。在我國的司法實踐中，長期以來存在著重刑事審判而輕民事審判的傳統(tǒng)觀念，久而久之，無論是法官還是當事人及其他訴訟參與人對民事審判產生了隨意性，法庭上侮辱、謾罵法官的情況時有發(fā)生，證人隨便推翻自己前面的證言或捏造事實的情況更是屢見不鮮。

3 完善我國民事訴訟證人證言制度的設想

（1）完善證人權利、義務制度。證人權利義務的規(guī)定是證人證言制度中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其二者是不可分離的，證人義務的實現(xiàn)需要證人權利的保障機制來發(fā)揮其作用。為證人規(guī)定更多的權利，是為了他能夠更好的履行義務。證人是為了協(xié)助司法機關查明案件事實而參與訴訟活動，各國法律為了保障證人能客觀、充分地提供證言，都賦予證人一定的訴訟權利，同時也要求證人履行一定的訴訟義務。我國最高人民法院《民訴證據(jù)若干規(guī)定》第54條第3款規(guī)定：“證人因出庭作證而支出的合理費用,由提供證人的一方當事人先行支付,由敗訴一方當事人承擔。”因此，現(xiàn)行法律規(guī)定將證人的作證費用交由當事人負擔也具有一定的合理性，為證人出庭作證的積極性起到了一定的促進作用。然而，立法除了規(guī)定證人的經濟補償權之外，關于證人的“更正權”、“人身保護權”、“控告權”等還都屬于空白之處。這都嚴重地影響到證人的出庭率。關于證人的義務，我國《民事訴訟法》第70條規(guī)定：“凡是知道案件情況的人都有義務出庭作證。”這是現(xiàn)行法律關于證人義務的唯一法律規(guī)定，這種原則性的規(guī)定，對于有效促使證人出庭作證是遠遠不夠的，當證人在既沒有正當理由又拒不出庭作證時需要承擔何種法律責任缺乏明確具體的規(guī)定，證人是否出庭完全取決于自己的意志。因此，有必要在立法中明確規(guī)定證人所具有的出庭作證義務及違反義務的懲罰性后果。

（2）加強對證人的保護。必須加大對證人的保護力度，然而，我國立法上有關證人保護的專門條款極為缺少，且規(guī)定得比較原則抽象，可操作性不強。法律對證人及其家屬缺少保護規(guī)定，當人身受到威脅時，對打擊報復行為，目前刑法雖然規(guī)定有追究構成刑事責任者，而對威脅、侮辱、打罵證人及其家屬行為缺少相應的具體法律制裁規(guī)定?！睹袷略V訟法》第102條對以暴力、威脅、賄買方法阻止證人作證或者指使、賄買、脅迫他人作為證的，以及對證人等進行侮辱、誹謗、誣陷、毆打或者打擊報復的規(guī)定了罰款、拘留或者刑事處罰措施。但《刑法》第308條關于對證人進行打擊報復的處3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的規(guī)定主要是針對在刑事訴訟中對證人打擊報復的處罰措施，而對于民事訴訟中打擊報復證人的情形，不應適用刑法308條的規(guī)定，這就等于說《民事訴訟法》第102條關于對報復者的刑事處罰規(guī)定沒有相應的刑事法律保障。另外還應加強對證人親屬人身和財產的保護，比如建立證人家庭人身財產安全保險制度。在司法實踐中，報復者往往不是只針對證人的人身安全進行侵犯，有時還會對證人的財產權利、近親屬進行侵犯。其次，《民事訴訟法》第102條的規(guī)定主要針對民事訴訟程序中侵犯證人權利進行的原則性規(guī)定，而對于案件審理完畢后，報復者侵犯證人權利沒有明確的規(guī)定，從而使得證人在民事訴訟程序進行完畢后遭到打擊報復，沒有專門的法律進行保護，只能根據(jù)刑事法律的相關規(guī)定進行處理。這種立法的缺失，使得報復者對自己的行為性質認識不明。因此，立法上建立一套證人家庭人身財產安全保險制度是十分有必要的。

（3）完善對證人作偽證的處罰制度。在我國民事訴訟法中，關于證人作偽證應承擔何種法律責任并未做出具體明確的規(guī)定，以至于證人雖作偽證，但又未受到實際處罰的現(xiàn)象非常普遍?！睹袷略V訟法》第102條規(guī)定，對偽證行為可以根據(jù)情節(jié)輕重予以罰款、拘留，構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責任。這是處罰民事訴訟中證人作偽證的唯一法律依據(jù)。然而，這一條款的規(guī)定過于籠統(tǒng)，缺乏可操作性。首先，法律沒有規(guī)定認定偽證行為的具體標準，使得在審判實踐中對偽證行為的認定很難準確把握。其次，該條款雖然規(guī)定構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責任。而《刑法》308條的規(guī)定主要是針對刑事訴訟中發(fā)生的偽證行為，在民事訴訟中不應適用，使得上述關于追究刑事責任的規(guī)定成為一紙空文。因此，應通過立法或司法解釋的方式對懲罰偽證行為作出具體規(guī)定，以利于司法機關有效的打擊偽證行為，維護當事人的合法權益和正當?shù)乃痉ㄖ刃颉?/p>

（4）加強對證人的法治宣傳教育。對于因為心理因素和社會因素而不愿出庭作證的人，通過對其進行法制教育，增強其法律意識、大局意識，使其知道出庭作證是每一個了解案情的公民的法律義務。另外對有工作單位的證人，可以積極與其領導和組織聯(lián)系，由其組織配合法院工作，動員和支持其出庭作證。

[1]韓象乾.民事證據(jù)理論新探[M].北京：中國人民公安大學出版社，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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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葉青.訴訟證據(jù)法學[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