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瓶梅詞話》與中國德性文化

田正棟

(吉首大學文學與新聞傳播學院，湖南吉首 416000)

雖然現(xiàn)在仍無法考證出《金瓶梅詞話》的作者蘭陵笑笑生是誰，但是這本著作的產生時間卻可大致定于明代嘉靖、萬歷年間，也就是明朝中晚期，而這個時期也正是中國傳統(tǒng)德性文化與與民間市儈的反德性傳統(tǒng)文化的沖突時期。由于商品經濟的發(fā)展，市儈階層的崛起，新的哲學觀點的提出與接受，這一時期產生了大量的反傳統(tǒng)德性文化的著作，《金瓶梅詞話》便是其中的瑰寶。

一 《金瓶梅詞話》彰顯的中國傳統(tǒng)德性文化

所謂中國傳統(tǒng)德性文化，概括而言，上承孔孟的基本思想，其后并輔之以佛家佛性理論，發(fā)展至宋代便成為了二程、朱熹的“存天理，滅人欲”的僧侶主義文化觀。誠如學者所述，“唯心主義理學從南宋末年到晚清，一直是封建統(tǒng)治階級的官方哲學”。［1］中國的理學大師將“三綱”“五?！碧Ц叩搅恕疤炖怼钡牡匚?，而這里的“天理”便是中國封建時期的統(tǒng)治秩序和道德人倫，要保持這種“天理”的長存，其唯一的辦法便是“滅人欲、講圣言”。中國傳統(tǒng)德性文化的精髓已明確為“存天理，滅人欲”這一宗旨。

中國傳統(tǒng)德性文化就其發(fā)展歷程和內蘊，主要包括:孔子“思無邪”的德治思想，孟子繼“人性善”引發(fā)的“仁、義、禮、智”的倫理道德觀;佛教的兼融;程顥、程頤以及朱熹所定論的傳統(tǒng)德性文化。他們所宣揚的德性文化思想在《金瓶梅詞話》里都有或明或暗的彰顯。

就《金瓶梅詞話》中的中國德性文化而言，其主要集中于“吳月娘”一人身上。在書中，作者將吳月娘描繪成了“正面人物形象”“婦德的堅守者”“循禮的典范”以及“虔誠的佛教信徒”，一個深受中國傳統(tǒng)德性文化洗禮的人物。在其身上所彰顯的傳統(tǒng)德性文化，便是晚明封建統(tǒng)治者所提倡的上層統(tǒng)治綱目。

明朝統(tǒng)治者對佛教大力推崇，也使得社會的尚佛、崇佛成為一時風氣，在《金瓶梅詞話》中便可以凸顯出那個時代佛教的影響。如書中的吳月娘是個虔誠的佛教徒，她時常規(guī)勸西門慶多為佛事，以積陰德，并且自己也經常請道姑到家中，宣講佛義，就連最后一節(jié)中，吳月娘一家也是為僧侶普靜所救。在《金瓶梅詞話》第五十七回，“道長老募修永福寺，薛姑子勸舍陀羅經”，吳月娘勸西門慶助佛事，說道，“哥，你天大的造化!生下孩兒，你又發(fā)起善念，廣結良緣，豈不是俺一家的福分?只是那善念頭怕他不多，那惡念頭怕他不盡。哥，你日后那沒來回，沒正經養(yǎng)婆兒，沒搭煞貪財好色的事體，少干幾樁也好，攢下些陰功與那小的子也好”。［2］又如第七十四回“宋御史索求八仙鼎，吳月娘聽宣黃氏卷”寫道，“于是各往房里分付預備茶去，不一時，放下炕桌兒，三個姑子來到，盤膝坐到炕上。眾人俱各坐了，擠了一屋人，聽他宣卷。月娘洗手炷了香，這薛姑子展開《黃氏女卷》，高聲演說道”。這些都突顯了明朝社會為佛教影響深遠，以及佛法在明朝社會的繁榮。

由孔孟發(fā)展而來的中國傳統(tǒng)德性文化，在宋時已成定制，至明則已是官方大力宣揚的社會主流文化形態(tài)。但是在《金瓶梅詞話》中，中國封建傳統(tǒng)德性文化卻只在吳月娘一人身上發(fā)光，唯有其一人從一而終，得以善終。而其他諸人，大抵可總結為“非正常死亡”，所以書中的傳統(tǒng)文化形態(tài)似乎只是“逆流”，而那些淫靡、市儈的反德性文化卻已形成“主流”，究其根本，與時代的發(fā)展密不可分，所謂“非常之時，必得非常之勢，行非常之事”，便是其本末倒置的詮釋。

二 《金瓶梅詞話》凸顯的反德性文化

《金瓶梅詞話》一書，人物形象眾多，但是真正秉承當時社會統(tǒng)治階層所提倡的德性文化的人卻只有吳月娘一人而已，其余諸如李嬌兒、吳孟樓、李瓶兒、潘金蓮、龐春梅，乃至于宋惠蓮、王六兒，如意兒，林太太等人，或多或少地違背了當時禮教的要求，踐踏了“程朱理學”所構建的德性文化。而且主人公西門慶更是以商賈之身躋身仕途，攀附權貴，顯霸一方，完全顛覆了中國傳統(tǒng)社會文化中的“士、農、工、商”的社會等級，成為中國封建社會中的“另類一景”。欲探究這些反常的社會文化，則需要從當時的經濟、思想等著眼，窺探晚明社會的反封建德性的市井文化。

商品經濟的發(fā)展沖擊固有的德性文化結構。

眾所周知，中國歷代王朝實施的政治、經濟政策，可概括為“重農抑商”四字?？v觀各代史學家的記載，在他們的眼中，君主開明與否，與其是否實行“重農抑商”的政策有很大的關聯(lián)。傳統(tǒng)的社會潮流，促使商人的社會地位一再貶低，甚至一度在政治上明文規(guī)定“工商雜類，不得預于仕”，商賈的社會境遇不言而喻。

正是由于這種“農本”思想的推崇，加之孔孟的利義觀，使得封建時期的德性文化形態(tài)中，出現(xiàn)了許多，如“耕讀傳家”“崇義賤利”的時代代名詞，“義”與“利”兩種極端的區(qū)別，足見商賈之身在人格、社會、政治上所受的各種壓抑。直至明朝中后期，隨著商品經濟的發(fā)展，這種重義輕利的價值觀才開始受到一定的沖擊。

《金瓶梅詞話》產生于明代中后期，中國的商品經濟自宋以后，便有所發(fā)展，甚至出現(xiàn)了盛極一時的局面，到了明朝嘉靖、萬歷年間，商品經濟已然頗具規(guī)模，并且?guī)砹嗽缙谫Y本主義的萌芽。在樊樹志《晚明史》中，如此記載了當時的經濟發(fā)展，“地理大發(fā)現(xiàn)后的全球經濟帶動了晚明的出口貿易，源源不斷的流入中國的白銀，不僅提供了一般等價物的銀通貨，為晚明社會的銀本位貨幣制奠定了堅實的基礎，而且由于生絲、生綢、棉布、瓷器等商品的出口持續(xù)地增長，這種外向型經濟極大地刺激了東南沿海地區(qū)商品經濟的高度發(fā)展”。［3］白銀的大量涌入中國市場，豐富了中國商品經濟的原始積累，而正是這一因素加速了商品經濟的發(fā)展。在《金瓶梅詞話》中，西門慶乍登場時只是一介藥鋪老板，但是隨著資金的不斷積累，商業(yè)活動的逐步擴大，經營范圍逐漸延伸到綢絹、典當?shù)榷嗵庮I域。憑借著金錢與附勢，西門慶最終成為了地方上有名的大惡霸、大商賈，亦官亦商的社會身份彰顯著社會傳統(tǒng)的價值觀在商品經濟前漸漸蛻化。

由此看出，隨著商品經濟的大發(fā)展，明朝時期的中國傳統(tǒng)德性文化正在遭受空前的挑戰(zhàn)，“重農抑商”的根本國策也由于朝廷政治的腐敗、財政的入不敷出而有所松懈。根據(jù)《明史講義》記載，“從嘉靖七年至隆慶五年太倉銀庫支出基本為赤字，正如張居正所說，‘每年所入不過二百五十余萬兩，而一年支出達四百余萬兩，每年虧空一百五十余萬兩，無從措處’”。［4］在這種財政的窘迫情況下放寬民間商人的活動，從中收取更高的稅收，以彌補財政的不足，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了。所以在《金瓶梅詞話》中，我們可以看到當時社會放棄了輕視商業(yè)、鄙視商人的傳統(tǒng)偏見，而且商人自己也丟掉了前代自卑的心態(tài)，透露出一絲新的社會氣息。

在商品經濟浪潮的沖擊下，不僅僅是男性商賈的人格地位、社會心態(tài)發(fā)生了巨大的變化，女性也開始有意識的挑戰(zhàn)傳統(tǒng)社會中的“餓死事小，失節(jié)事大”的僧侶主義人性觀。在《金瓶梅詞話》中，西門慶的眾多妻妾，除吳月娘一人外，其余皆是改嫁而來，如李嬌兒系妓女出身，西門慶死后，又改嫁張二官;孟玉樓原是布商張宗錫的遺孀，后為西門慶的第四房，最后改嫁李衙內;潘金蓮曾被張大戶“收用過”，后嫁武大郎，毒殺親夫后，成為西門慶的五娘;李瓶兒也原是大名府梁中書的妾，后嫁與花子虛，花子虛死后改嫁蔣竹山，最后成為西門慶的第六房。從這些女性的改嫁歷程來看，晚明時節(jié)對“貞操”“名節(jié)”的傳統(tǒng)德性已不像以往那樣看重，女性更多看重的是金錢、權勢，隨己、隨欲、隨利而嫁，顛覆了曾經的“門當戶對”，司空見慣的改嫁，印證著書中所言的“再嫁由身”。

李嬌兒、李瓶兒，潘金蓮等人的由身改嫁的行為，在當時是對程朱理學的“存天理、滅人欲”的莫大挑釁。她們絲毫沒有受到傳統(tǒng)德性文化的約束，相反卻是大膽的追求自己的人生欲望，甚至不惜毒殺親夫，這已經完全突破了封建倫理綱常，所謂的“三從四德”“貞、節(jié)、烈”的行為準則，在此時已是一紙空文。這種在封建社會里被視為“離經叛道”的惡劣行徑，正是因為商品經濟的發(fā)展，人們更多關注的是“利”而非“義”，道德層面的精神追求已經淹沒在物欲橫流的社會風氣之中，市井平民眼中的傳統(tǒng)德性文化只是他們眼中遙遠時代的“圣賢之言”。

在書中，還有一些小人物似的女性，這些女性大多與西門慶保持著非正常關系，如李桂兒、龐春梅、宋惠蓮、王六兒、如意兒，林太太等十數(shù)人，她們中固然有風月場中的人物，但大多數(shù)還是屬于當時的平凡婦女，她們以自己的行徑沖擊著封建傳統(tǒng)禮教的束縛，主動追求人生欲望。類似如此的追求人生欲望的中國傳統(tǒng)女性，在古代封建社會中并不多見，而蘭陵笑笑生筆下的女性卻做到了這一點，足見晚明社會女性意識的初步萌芽。誠如書中的主人公潘金蓮被描繪成一個一日也離不得男性的淫蕩女子，她先后與張大戶、西門慶、陳經濟，王潮等人有染，她的淫蕩行為固然要為社會所批判，但她也成為了晚明時期中國女性反抗封建禮教、追求人生欲望的典型代表。在商品經濟思潮影響下，晚明上層提倡的“存天理、滅人欲”的德性文化意識形態(tài)正遭受撼動，呈現(xiàn)出一派荒淫糜爛的社會風氣。

“百姓日用即是道”的社會思潮對傳統(tǒng)德性文化的沖擊。

在《金瓶梅詞話》中，諸多叛逆的行為之所以對封建傳統(tǒng)德性文化構成威脅，其實也受到了當時“泰州學派”的哲學思想的影響。該學派因為為當時社會底層百姓所接納，所以在市井中廣為傳誦，它雖然是從理學中派生而出，但是卻是理學的“異端邪說”，對傳統(tǒng)理學發(fā)出了挑戰(zhàn)的信號。

泰州學派的創(chuàng)始人是王艮，他曾說，“圣人之道，無異于百姓日用，凡有異者，謂之異端”“百姓日用條理處，即是圣人條理處。圣人知，便不失，百姓不知，便會失”。［5］在王艮看來，平民百姓的地位已經同圣人平起平坐，星微的“民本”思想點燃了當時民眾的欲望之火，也導致了《金瓶梅詞話》中以私欲、私利為核心的思想的出現(xiàn)。如書中第五回“鄆哥幫捉罵王婆，淫婦藥鴆武大郎”，婆子道:“如今這搗子病得重，趁他狼狽好下手。大官人家里取些砒霜，卻交大娘子自去贖一貼心疼藥來，卻把這砒霜雜下在里面，把這矮子結果了他命，一把火燒得干干凈凈，沒了蹤跡。便是武二回來，他待怎的?自古道:幼嫁從親，再嫁由身。小叔子如何管得?暗地里來往半年一載便好了。等待夫孝滿月，大官人一頂轎子娶到家里。這不是長遠做夫婦，偕老同歡?此計如何?”西門慶道:“干娘此計甚妙。自古道:欲求生快活，須下死工夫。罷罷罷，一不做，二不休!”由王婆與西門慶的對話足以將當時社會為一己私欲而不擇手段，甚至不惜謀人性命的丑陋嘴臉展現(xiàn)的淋漓盡致。又如書中，第八十七回“王婆子貪財受報，武都頭殺嫂祭兄”，“那婆子看見白晃晃擺了一桌子銀子，口中不言，心內暗道:‘雖是陳經濟許下一百兩，上東京去取，不知幾時到來。仰著合著，我見鐘不打，卻打鑄鐘?’又見五兩謝銀，連忙收了”。這里的王婆豈不知武松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漢子，卻為自己的私利蒙蔽了理性，不僅害了潘金蓮一條性命，也搭上了自己的老命，其貪財好利的形象是當時以利為核心的最好詮釋。

王艮的“百姓日用即是道”為下層百姓提供了反傳統(tǒng)德性文化的理論武器，操持著這把利刃，明代晚期出現(xiàn)了許多類似于西門慶、潘金蓮等人的反傳統(tǒng)封建德性文化的形象。

誠然，在《金瓶梅詞話》中，看到了諸多反傳統(tǒng)德性文化的因素，而且以篇幅內容而言，其還為書中的“主流”，但作者并不是以這些離經叛道的因素來反對傳統(tǒng)德性文化，而是從另一側面稱贊德性文化?！督鹌棵吩~話》不像“三言二拍”那樣從正面直接歌頌“相夫教子”“兄謙弟恭”“重義輕利”等傳統(tǒng)德性文化價值觀，而是從反面去批判那些反禮教的行為，以達到宣揚德性文化形態(tài)的最終目的。

三 《金瓶梅詞話》中兩種文化觀沖突的結局

當兩種截然相反的道德文化碰撞時，必然會產生火花，在《金瓶梅詞話》中，這種碰撞后的結果顯而易見，作者以反德性文化人物的悲慘結局來佐證德性文化在封建時期的中國根深蒂固，偶然的一兩個時代的叛逆者是動搖不了數(shù)千年的封建根基，最后作者也不得不以悲劇的反面來褒揚善終的正面。

《金瓶梅詞話》中的那些反傳統(tǒng)德性文化的人物大抵是逃不脫悲慘的命運，如，西門慶縱欲身亡，潘金蓮因奸而死，李瓶兒因孽而亡，龐春梅因淫而死，就連和西門慶有染的宋惠蓮也沒有逃脫自縊的命運，至于陳經濟等人，更不必說，都未得到善終。這些悲劇人物的夭亡與吳月娘壽高而善終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作者無疑是用反德性文化的慘死來肯定德性文化的永恒。

從《金瓶梅詞話》產生的年代來看，那時的朱明王朝已是江河日下，書中所述正是社會現(xiàn)實的反映。崇尚奢華，縱情逸樂，無論是下層的市井平民，還是上層的達官顯貴，都成了一種較為普遍追求的風尚。明朝所賴以生存的忠孝義節(jié)、三綱五常，天理人倫已趨于瓦解，它也預示著明王朝的行將崩潰。作者對時局洞察明了，因此以書中的宋室危急，金人南侵來告誡當朝者，應該再次樹立封建傳統(tǒng)德性文化的威信，遏制反德性文化的一再滋蔓，否則明王朝將面臨“宗廟隳，而身死人手”的局面。

在《金瓶梅詞話》中，西門慶前后有兩個兒子，一個驚嚇致死，一個則皈依佛門，西門慶終無子嗣承其家業(yè)。其實作者營造如此結局也是在有意宣揚傳統(tǒng)德性文化中佛家教化的成分。佛家講求“因果循環(huán)”，有因必有果，如書中長子官哥，便是因西門慶平日作惡過多，妻妾成群且互不相容，最終夭折于潘金蓮所刻意豢養(yǎng)的白貓之下。按照佛家的理論，西門慶自己種下的種種惡果，應驗在了他的長子身上。而他的次子孝哥則為西門慶本人的轉世，本要為其父以命贖罪，于十五歲之時為云離守所害，但卻因其母吳月娘在世多行善事，廣結佛緣，所以終為普靜所救。對二子命運的安排，足見佛教對當時世俗社會影響之深，對作者影響之深，官哥的夭折，印證著因果循環(huán)的佛義，孝哥的皈依，彰顯著吳月娘的傳統(tǒng)德性文化的操守，一抑一揚，形象而鮮明的稱贊著以吳月娘為代表的“善”與“德”的傳統(tǒng)德性文化。

其實，書中兩種文化觀的沖突中，傳統(tǒng)德性文化意識形態(tài)取得勝利的最有力的證據(jù)是，“吳月娘七十而善終”。吳月娘的婦德、慈善，以及潛心向佛的舉動是書中所極力推崇的，誠如，書中第八十一回，“韓道國拐財倚勢，湯來保欺主背恩”，寫到，“伙計來保時常吃醉了，來月娘房中，嘲話調戲，兩番三次，不是月娘為人正大，也被他說念的心邪，上了道了”。如是的字里行間，可見吳月娘始終堅守著封建傳統(tǒng)的婦德，與西門慶其他的妾的“再嫁由身”形成了極端的對照。而且書中也假托他人之口來稱贊吳月娘及其所代表的文化形態(tài)，如“面如滿月，家道興隆，唇若紅蓮，衣食豐足，必得貴而生子;聲響神清，必益夫而發(fā)?！薄窃履锏馁t妻良母的形象是作者所推崇的，是社會所推崇的，是德性文化所推崇的，書中結尾處月娘的善終，喻示著傳統(tǒng)德性文化在世人心中的最終勝利。

綜上所述，《金瓶梅詞話》中的反德性文化形態(tài)只是特殊歷史條件下的特殊產物，在封建洪流之中其根本無力對抗植根華夏數(shù)千年之久的德性文化形態(tài)，它最終的命運也將是隨著晚明這艘大船淹沒于時代洪波之中，而傳統(tǒng)封建德性文化將迎來它又一個新的春天——滿清王朝。

［1］九所高等師范院校《中國哲學史稿》編寫組.中國哲學史稿［M］.石家莊:河北人民出版社，1980:246.

［2］蘭陵笑笑生.金瓶梅詞話［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0:701.

［3］樊樹志.晚明史［M］.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2003:74.

［4］孟森.明史講義［M］.北京:中華書局，2006:271.

［5］任繼愈.中國哲學史(第三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0:3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