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英語教學之語法隱喻視角

孫 莉

(河南理工大學外國語學院，河南焦作 454000)

高中已經(jīng)學完所有語法并積累一定詞匯量的大學生習慣了閱讀直觀描述的中學語篇，對原汁原味的大學英語課文感到極為“不適應(yīng)”。這些語篇許多都是思辨性和論證性的，面對的是以英語為本族語并且具備一定教育水平的讀者。中國大學生語言能力發(fā)展沒有跟上，自然覺得語篇難度很大。造成這種難度的一個因素就是大學英語教材中大量的語法隱喻現(xiàn)象。語法隱喻解讀語言與世界的隱喻性關(guān)系，［1］是對人類經(jīng)驗的重新建構(gòu)。它是人類認知水平不斷發(fā)展的產(chǎn)物，其本身具有復雜性，因此理解語法隱喻需要高層次的認知能力。將語法隱喻理論應(yīng)用于大學英語教學應(yīng)不失為進一步提升大學生英語水平的一種行之有效的辦法。

一 語法隱喻理論

語法隱喻發(fā)生在詞匯語法層上，是對“常規(guī)的“的語義表達形式的偏離。Halliday［2］認為，語言具有多層次性(語義、詞匯語法和語音)，每個層次之間是自上而下的體現(xiàn)關(guān)系。詞匯語法層體現(xiàn)語義層的方式分為兩種:一致式和非一致式，分別代表某一給定意義的兩種變異的表達方式。一致式符合語義和語法自然的體現(xiàn)關(guān)系，是貼近生活、描述經(jīng)驗的典型形式，而非一致式間接或曲折地反應(yīng)事態(tài)發(fā)展變化，在某種程度上是經(jīng)過轉(zhuǎn)義的語言。［3］語法隱喻就是用非一致式替代一致式，即不同語法類別或結(jié)構(gòu)之間的相互轉(zhuǎn)換?；谡Z言的元功能，韓將語法隱喻分為概念隱喻和人際隱喻，并從實現(xiàn)概念和人際功能的語法資源即及物性和語氣/情態(tài)系統(tǒng)方面進一步研究。概念隱喻包括及物過程隱喻和邏輯語法隱喻。及物過程是對人類主、客觀世界的描述，包括物質(zhì)、心理、關(guān)系、行為、言語和存在六種。［2］當一種過程由另一種過程表達時，就產(chǎn)生概念隱喻。如下例(1)是由心理過程轉(zhuǎn)換為物質(zhì)過程，例(2)使役動詞之后的小句是由關(guān)系過程轉(zhuǎn)換為物質(zhì)過程的。邏輯語法隱喻指由連詞體現(xiàn)的關(guān)系項(小句間邏輯關(guān)系)被轉(zhuǎn)換為小句內(nèi)的其他功能成分。如例(3)關(guān)系項as被隱喻為過程allow。

例(1)This title produced an extraordinary sequence of mental images.(隱喻式)

I recalled an extraordinary sequence of things by seeing this title.(一致式)

例(2)Never again would he let his anger run away with him.(隱喻式)

Never again would he let himself became angry.(一致式)

例(3)Hanley’s poverty allows no leisure for such luxuries as going to school.(隱喻式)

As Hanley is poor，he can’t spare time for such luxuries as going to school.(一致式)

過程的變化往往會引起小句其他功能成分的改變，導致詞匯語法層的表達形式相應(yīng)地變化。如例(1)動作者this title由環(huán)境成分而來，例(2)動作者anger由屬性angry而來，所有者his由載體himself(受使役動詞let影響成賓格)而來，例(3)poverty由屬性poor，leisure由過程spare time 而來等。其中，anger，poverty，leisure 是名詞化。名詞化是指把形容詞表示的屬性或動詞表示的過程轉(zhuǎn)化為名詞表示的參與者，它在一致式走向隱喻式的過程中扮演重要角色，被韓禮德認為是實現(xiàn)概念隱喻最強有力的手段。［2］名詞化是通過“打包”實現(xiàn)概念隱喻的，［2］即將一個小句打包在名詞詞組中或?qū)⑷齼蓚€小句打包成一個小句。

人際隱喻是在人際意義表達上出現(xiàn)的語法隱喻現(xiàn)象，包括語氣隱喻和情態(tài)隱喻。語氣隱喻指某種言語功能由與其非典型對應(yīng)語氣形式來體現(xiàn)的現(xiàn)象，如疑問語氣表達陳述功能;情態(tài)隱喻是用投射小句體現(xiàn)傳統(tǒng)語法中由情態(tài)動詞、情態(tài)副詞和謂語延伸部分表示的情態(tài)意義，即情態(tài)類型(情態(tài)化和意態(tài)化)的各種顯性主客觀形式，如表示顯性主觀可能性I think，I doubt小句等等。

二 語法隱喻的難度因素

語法隱喻是言語反映世界本體的過程，［4］體現(xiàn)了言語者的思維方式和認知程度。語法隱喻尤其概念隱喻的解讀需要較高的認知水平，因此給學習者帶來理解困難。

1.語法隱喻自身具有復雜性。Halliday認為語法隱喻的復雜性是固有的，［2］主要體現(xiàn)在名詞化在打包小句時增大了隱喻式的詞匯密度(即小句實詞項與分句項的商值)。名詞化壓縮了語義，使隱喻式單元小句信息量增大，而學習者在處理隱喻式時需要進行一系列解壓過程，增加了理解難度。

2.語法隱喻具有雙重語義特征。隱喻選擇增加了語義特征，語法隱喻在語義層和詞匯語法層重新匹配后使意義獲得重組，具有了一致式和隱喻式雙重語義特征，如動詞的名詞化既體現(xiàn)了參與者意義又體現(xiàn)過程意義，這種超大的語義負荷增加了其理解難度。再如語氣隱喻對言語功能進行編碼時，語法和語義兩者都構(gòu)成意義，而語言學習者很少意識到語氣隱喻式選擇背后的深層含義。

3.語法隱喻打破句法象似性原理。一致式大概相當于沈家煊［5］所說的句法象似性:句法結(jié)構(gòu)跟人的概念意義之間的一種自然聯(lián)系，如動詞表示過程等。而語法隱喻經(jīng)過某種轉(zhuǎn)換后與概念意義之間呈現(xiàn)出非自然關(guān)系，即打破了語言表述與真實世界中具體事件的天然聯(lián)系，這就導致其認知難度的加大。最典型的是名詞化，它是經(jīng)驗的抽象化表達方式，需要較高級的抽象思維和腦力活動對其進行識解。如(2)被描述成表示事件的物質(zhì)過程而非符合人類經(jīng)驗常規(guī)描述的關(guān)系過程，屬性成為動作者，打破句法象似性原理，違背大眾思維習慣，增加了理解難度。

三 語法隱喻和大學英語教學

1.語法隱喻的教學理據(jù)。

語法隱喻的理解及應(yīng)用已逐漸成為大學生學習的重要障礙。隨著英語學習進入高級階段，大學生英語教材選用了很多構(gòu)思嚴謹結(jié)構(gòu)緊湊的思辨性和論證性的語篇，而語法隱喻在這種高層次語篇中發(fā)揮著極為重要的作用，其頻繁使用已成為此類語篇的重要特征。范文芳曾對影響語篇難易度的因素做過研究，發(fā)現(xiàn)在其他因素相同的情況下，語法隱喻的含量越高，語篇的難度就越大。［6］因此，簡單的詞匯語法和文化背景等方面的傳統(tǒng)教學已不能滿足學生進一步提高語言能力的需要，而在大學英語課堂循序漸進地引入語法隱喻概念，培養(yǎng)學生的語法隱喻意識就顯得十分必要了。

2.語法隱喻在大學英語教學中的應(yīng)用。

鑒于語法隱喻的教學意義，筆者以解讀全新版大學英語綜合教程第一冊語篇中的語法隱喻為例，探討如何將語法隱喻理論應(yīng)用于大學英語課堂教學?？v觀綜合教程語篇中的語法隱喻大多采用名詞化形式。如以科技為主題的Unit3，本來學生就認為此話題嚴肅，難以引起興趣，而兩篇文章又都是論證性語篇，抽象晦澀的語言表達使他們心理上更加拒絕。此時可引導學生從名詞化語法隱喻作用角度對語篇進行分析，向?qū)W生講授:名詞化具有壓縮語義，增大信息密度，使結(jié)構(gòu)更加緊湊的功能;動詞名詞化可通過將施事省去而達到客觀化目的;名詞化還可通過將之前一個或多個小句打包成名詞詞組作為新小句的主位而起到銜接語篇的作用;名詞化可以被分類、被量化等從而使語言更準確;這些功能都與科技語篇表達意圖相一致。接著再分析文章具體實例:

例(4)As President Clinton said that day，the possibility that life existed on Mars billions of years ago was potentially one of the great discoveries of our time.

例(4)投射小句是隱喻式，其中名詞化possibility打包了其所在段落之前小句的內(nèi)容，很好地銜接了語篇，而discoveries也打包了一個過程小句。再試著讓學生將隱喻式還原為一致式“…in our time we greatly discovered many thing，one of which might be that life possibly existed on Mars billions of years ago”，并分析兩種表達不同點:隱喻式是關(guān)系過程，以高度趨向事物性的靜態(tài)的名詞化展示作者認識劃分世界的獨特方式，強調(diào)possibility和discoveries之間的關(guān)系;一致式是物質(zhì)過程，著重描述事件，是人們表達經(jīng)驗的典型手段;通過對比認識到名詞化隱喻具有更高的正式度和抽象性，更符合科技語篇的文體特征。

再比如講解Unit1 Writing For Myself時，因文中含有大量不同過程轉(zhuǎn)換的隱喻式，教師可以及物過程隱喻為切入點，引導學生挖掘作品表達的深層含義。

例(5)The idea of becoming a writer had come to me off and on since my childhood in Belleville，but it wasn’t until my third year in high school the possibility took hold.

如對例(5)可進行如下分析:前半句是由物質(zhì)過程轉(zhuǎn)換為心理過程的隱喻式，其一致式可改為I thought of becoming a writer off and on since my childhood in Belleville，感覺者I的心理體驗被重新描述成參與者idea(心理過程的名詞化)“向我走來”的這么一個動作，語義體現(xiàn)得栩栩如生、幽默詼諧。隱喻式使用背后隱藏的深層含義是作者表現(xiàn)出其具有當作家念頭的無意識性，好像這種念頭是主動找上門而不是作者主觀擁有的。另外，心理過程比較抽象，而物質(zhì)過程為人類所熟悉更容易讓人把握，因此在文學性較強的作品中比比皆是。類似的例子還有I wanted to relive the pleasure of that evening(I wanted to feel happy again as how I felt in that evening)，the topic where my eyes stopped(the topic I see)以及上文的(1)a等等。文中其它及物過程隱喻還包括:物質(zhì)過程轉(zhuǎn)換為關(guān)系過程He had a prim manner of speaking(He spoke in a prim manner)，心理過程轉(zhuǎn)換為行為過程All the good humor of Uncle Allen’s house reawoke in my mind(I remembered all the humorous things in Uncle Allen’s house)，關(guān)系過程轉(zhuǎn)化為物質(zhì)過程如例(5)后半句，隱喻式為but it wasn’t until my third year in high school it became possible以及關(guān)系過程內(nèi)部轉(zhuǎn)換如Mr Fleagle had a reputation…(Mr was famous for…)。當然，名詞化也是本文的重要文體特征，教師均可引導學生對實例進行分析，從而加深語篇的理解。筆者不一一累述。

再者，即使有些語篇很少使用語法隱喻如Unit2 TextA，教師也可從語法隱喻角度做出解釋:概念隱喻是書面語的核心，尤其是名詞化已成為書面語區(qū)別口語的重要特征［2］，其使用頻率與語體的正式程度成正比，而本文含有大量的會話，屬口語體形式，因此概念隱喻很少出現(xiàn)。再從人際隱喻角度看:人際隱喻和建立保持人際關(guān)系的人際功能相關(guān)，具有一定口語傾向性。曾蕾曾指出情態(tài)隱喻的重要實現(xiàn)方式“投射”多出現(xiàn)在口語語篇中［7］。這點在本文也得到印證:會話中出現(xiàn)幾處顯性主觀形式如“I take it he’s…”，“I thought…”，“I guess I should…”等等。這些投射小句編碼可能性情態(tài)意義，使話語者承擔情態(tài)責任，促進其與聽話者之間的人際交流。

熊學亮關(guān)于語法隱喻遷移的研究也發(fā)現(xiàn):語氣隱喻因其較多出現(xiàn)在口語體中而在書面語中不很常見［8］。教材中總共只出現(xiàn)5個語氣隱喻。也正因其使用頻率低，教師更須引導學生思考語氣隱喻在特定語境下營造的特殊語篇效果。如Unit8 Text B有兩處表達陳述功能的疑問語氣隱喻。作者放棄一致的陳述語氣而選擇疑問語氣是和語篇的交際意圖相一致:通過論證依賴計算器對學生造成的負面影響而號召大家丟棄計算器。作者使用疑問語氣隱喻像是在和讀者面對面的交流，建立了融洽的人際關(guān)系，增強說服力和號召力。Unit6 Text B題目Do Animals Fall In Love?就是一個語氣隱喻，能達到引起讀者好奇心的交際目的。

除了用語法隱喻分析課文教材外，教師還應(yīng)在課堂上給學生提供隱喻式和相應(yīng)一致式的轉(zhuǎn)換訓練，如動詞－名詞、形容詞－名詞、形容詞－副詞等轉(zhuǎn)換練習;將句首與句尾顛倒位置的句型轉(zhuǎn)換練習;將施事和緣由明顯、主觀味濃厚的文本轉(zhuǎn)化為客觀性較強的對應(yīng)項等。

四 結(jié)語

隨著知識的積累和水平的提升，大學生接觸的不再只是簡單的直觀的一致式英語語言，而更多的是含有大量語法隱喻的高級語篇。因此，隱喻式的思維方式對他們來說就顯得特別重要。在教學中教師可嘗試引導學生對教材語篇進行語法隱喻視角的分析，并輔之隱喻式和一致式的轉(zhuǎn)換練習，以培養(yǎng)學生語法隱喻思維能力和提高其綜合語言能力。

［1］朱永生，嚴世清，苗興偉.功能語言學導論［M］.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04.

［2］Halliday，M.A.K.An Introduction to Functional Grammar［M］.London:Edward Arnold，1985，1994.

［3］胡壯麟.評語法隱喻的韓禮德模式［J］.外語教學與研究，2000(2).

［4］Ortony，A.Metaphor and Thought［M］.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93.

［5］沈家煊.句法的象似性問題［J］.外語教學與研究，1993(1).

［6］范文芳.語法隱喻對語篇閱讀難易度的影響［A］.胡壯麟，方琰.功能語言學在中國的進展［C］.北京:清華大學出版社，1997.

［7］曾蕾.投射語言研究［M］.廣州:中山大學出版社，2006.

［8］熊學亮，劉東虹.英語學習中語法隱喻的遷移［J］.外語教學與研究，2006(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