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家林,趙 爽
傳播學(Science of Communication)是研究人類社會信息流通及交流規(guī)律的一門新興學科。它于20世紀三四十年代誕生在美國。該學科在美國五六十年代有了很大的發(fā)展,成為風靡一時的熱門學科。從50年代到70年代,西歐、日本、南斯拉夫、蘇聯(lián)等社會制度不同、位于世界不同地區(qū)的國家,也都開始引進和研究傳播學。我國也是世界上較早引進傳播學的國家之一。20世紀50年代中期,我國就有人開始引進傳播學。1957年6月后,由于反右斗爭開始,傳播學引進工作中斷。“文革”中就更加沒有研究傳播學的條件了。
從1978年到80年代初期,我國新聞學者們打破“文革”中的封閉與禁錮,以敏銳的學術嗅覺,開始將國外“大眾傳播學”理論全面、系統(tǒng)地引進中國。這是我們新聞學界在20世紀80年代的一件大事。此舉對我國新聞傳播業(yè)的發(fā)展及新聞傳播學的開拓,影響巨大而深遠。我國新聞學者及我國最早一批傳播學者,如鄭北渭、劉同舜、陳建德、張隆棟、陳韻昭等對大眾傳播學早期引進中國做出了貢獻。20世紀50年代中期創(chuàng)辦的《新聞學譯叢》、70年代后期及80年代初期創(chuàng)辦的《外國新聞事業(yè)資料》、《新聞大學》及《國際新聞界》是我國最早一批刊登譯介“大眾傳播學”文章的學術刊物,其功莫大焉。
1956年初到1957年6月,我國新聞業(yè)界及學界曾經開展過短期的新聞改革活動。在此期間,復旦大學新聞系在王中的領導下,走在新聞改革的前列。1956年3月20日,復旦大學新聞系編印的《新聞學譯叢》第1期出版(5月30日再版)。1956年,該刊共出3期;到1957年6月止,又出了兩期,前后共出5期?!缎侣剬W譯叢》1956年第1期(3月20日出版)首載《編者的說明》云:“《新聞學譯叢》是以介紹蘇聯(lián)、各人民民主國家和資本主義各國共產黨、工人黨和進步報刊的工作經驗為目的的一個期刊,它可以作為各兄弟學校新聞系的教師和學生,以及新聞工作者、宣傳鼓動干部進行研究與工作的參考讀物?!币虼?,第1期的內容,譯載了蘇聯(lián)聯(lián)共(布)中央有關報刊的文件。《新聞學譯叢》1956年第2期(6月5日出版)除繼續(xù)譯載蘇聯(lián)報刊社論、聯(lián)共(布)中央關于報刊工作的文件、蘇聯(lián)新聞事業(yè)概況等資料外,還增加了“資本主義國家的新聞事業(yè)”的內容,包括《美國報刊簡史》、《美國報紙的組織機構》、《美國報紙和報人》、《哥倫比亞大學新聞系》等譯文。
《新聞學譯叢》1956年第3期(11月15日出版)起,開始引進“大眾傳播學”的概念。該期刊登的由劉同舜翻譯的《拆穿自由、獨立報紙的西洋鏡》一文中,他首次將“大眾傳媒”及“大眾傳播工具”譯成“群眾交通機構”[1]
《新聞學譯叢》1957年第1期(3月5日出版)刊載的由鄭北渭翻譯的《美國報紙的職能》一文中,他最早正式地把英語Mass Communications譯作“群眾思想交通”。他還在該譯文中云:“報紙是‘群眾思想交通’(mass communications)工具之一。其他主要的‘群眾思想交通’工具有:雜志、廣播、電影等。這些工具有一種到三種的職能,他們可以傳播消息和知識,可以用言論來影響群眾,最后是一種娛人的作用。要做到企業(yè)化,他們最起碼要能很成功地做好三種(功能)之一”[2]。
1957年6月《新聞學譯叢》停刊,21年之后的1978年7月,復旦大學新聞系繼承《新聞學譯叢》的傳統(tǒng),又創(chuàng)刊了《外國新聞事業(yè)資料》。1979年12月,《外國新聞事業(yè)資料》改名為《世界新聞事業(yè)》,1980年9月,《世界新聞事業(yè)》出版第3期(總第9期)后停刊。
從《外國新聞事業(yè)資料》1978年7月創(chuàng)刊,到1980年9月《世界新聞事業(yè)》停刊,這兩個刊物在兩年多的時間里,又先后刊登了不少介紹、評論“大眾傳播學”的文章。如《外國新聞事業(yè)資料》1978年第1期第10頁開始刊登鄭北渭翻譯的《美國資產階級新聞學:公眾傳播(mass communications)》。該文摘譯自美國華倫·K·艾吉等著的《公眾傳播工具概論》,認為“公眾傳播有四個方面需要我們研究:公眾傳播者,信息或講話內容,傳播渠道,被傳播對象即觀眾或聽眾。”基于此,該文主要闡述了“公眾傳播工具的意義”、“公眾傳播工具”的種類、對“被傳播對象”(即讀者、聽眾和觀眾)的一些調查,等等。1978年第2期刊登陳韻昭翻譯的《公眾傳播研究》。該文摘譯自美國埃德溫·艾默里等著的《公眾傳播概論》(1971年版),主要闡述了“為什么要研究公眾傳播”、“公眾傳播有哪些類別”,包括對“讀者群的研究”、“讀者、觀眾、聽眾的研究”、“編排的研究”、“輿論的研究”、“內容分析”、“宣傳效果的研究”、“對宣傳人員的研究”、“創(chuàng)造性的研究”等內容。
1980年,該刊在本年第3期(總第9期),刊載香港中文大學傳播研究中心主任余也魯譯述的《傳學新詞》一文,第一次對“傳學”(communication)、“智據(jù)”(information)“傳通”(communication)、“人的傳通”(human communication)、“傳媒”(medium,復數(shù) media)、“傳播”(mass communication)、“傳播媒介”(mass media)、“把關人”(gatekeeper)、“人際傳 播”(interpersonal communication)、“傳 者”(communicator)、“受 眾”(audience)、“信 息”(message)、“回報”(日本人譯作“回饋”、“反饋”)(feedback)、“符 號”(signs)、“非 語 言 符 號”(nonverbal signs)等重要的大眾傳播學名詞及概念作了比較詳細、準確的解釋。
1979年5月,中國人民大學新聞系主辦的、由油印的《國際新聞界簡報》(1961年4月在北京創(chuàng)刊,至1965年12月停刊,共出24期)改版后出版的《國際新聞界》創(chuàng)刊。第1期刊登了該刊主編張隆棟翻譯的希伯特的一篇長文:《公共通訊的過程、制度和效果(一)》(此文的(二)、(三)部分后來又分兩期連載)。這篇文章是當時國內第一篇全面系統(tǒng)地介紹、引進、研究傳播的過程、傳播制度和效果研究的長篇論文。
在1981年“世界新聞研究座談會”的發(fā)言中,鄭北渭談及了西方最近在研究傳播學,引起與會者的極大興趣。會議期間,臨時決定請他作一個傳播學講座。1981年5月,《新聞大學》叢刊(后改為季刊,16開本)創(chuàng)刊,由復旦大學新聞系主編。當時是作為新聞叢書形式出版的,故封面未署刊期(第1期共128頁,23.2萬字,以后每期篇幅保持在23萬字上下)。1981年12月出版的第2期才在封面署名刊期?!缎侣劥髮W》一創(chuàng)刊,便開始刊載陳韻昭等系統(tǒng)介紹傳播學的學術論文和譯文,以后基本上每期都有這方面的文章,陳韻昭較為著名的篇目有:第1期第29頁首載《傳學淺談》、第2期第18頁載《傳與傳播》、第5期第23頁載《傳的周折》、第6期第118頁載摘譯的《近年來國內有關西方傳播學的研究概況》、第9期第78頁載《歐美大眾傳播研究的傳統(tǒng)、特點和發(fā)展趨勢》等等。
1981年6月,中國內地首篇以傳播學研究為題、由復旦大學新聞系研究生居延安所撰寫的碩士學位論文《美國傳播理論研究》通過答辯。在此之前,1978年9月,上海復旦大學新聞系就在高年級中開設了介紹傳播學的選修課。
1982年,中國人民大學新聞系編輯的《國際新聞界》(季刊)第2期至第4期連載了由張隆棟編譯并對大眾傳播學作批判性介紹的《美國大眾傳播學簡述》。這也是我國較早系統(tǒng)譯介大眾傳播學的文章之一。
1982年11月23至26日,在中國社科院新聞研究所的倡議下,召開了我國第一次有關西方新聞傳播學研究的座談會。6所高等院校的新聞系和少數(shù)新聞單位的新聞教育和新聞研究工作者30余人參加了會議。座談會提出:“對西方傳播學我們要采取實事求是的態(tài)度,不要簡單否定,也不要簡單肯定。我們要根據(jù)中國的實際情況和我國無產階級新聞事業(yè)的傳統(tǒng),對傳播學作具體分析;千萬不能照抄照搬,我們對它的基本態(tài)度,可以概括為四句話,十六個字:系統(tǒng)了解,分析研究,批判吸收,自主創(chuàng)造?!隈R克思列寧主義、毛澤東思想指導下,結合中國實際,建立起符合中國國情的、有中國特點的新聞學或傳播學,使它在‘四化’和‘兩個文明’建設中發(fā)揮作用”。要翻譯介紹幾本有權威的、有代表性和比較科學的傳播學著作,以便對西方傳播學的全貌能有比較全面的、準確的了解;可在我國有關報刊上發(fā)表一些有分析性的文章:有關院校在有充分準備的條件下,可開設傳播學的選修課[3]。這是我國首次召開的有關西方傳播學問題的討論會。第一次全國傳播學討論會提出的十六字方針,促進了傳播學研究在我國的健康發(fā)展。
到80年代中期,我國傳播學研究進一步走向深入,本土傳播學研究意識開始覺醒。1983年7月,暨南大學新聞系系主任馬戎寫出了《泛論中國式傳播學之研究》的萬言論文,明確指出:“研究中國式傳播學,要明確什么才是真正的‘中國式’。臺灣和香港的學者,早就在研究中國式傳播學,但沒有多大進展。他們的路子不對。一是全盤照搬西方傳播學理論和模式付諸實踐,在實踐中驗證。這樣做,實踐上跟外國人屁股跑,理論闡述上也為他人做嫁衣裳。另一是拿西方傳播學現(xiàn)成理論觀點套中國例子,做的是‘對號入座’的資料整理工作,或者如經傳家作‘經注’?!襁@樣的研究,到底有多少實際意義?”作者接著寫道:“我們不能走這條路。正如鄧小平同志在黨的十二大開幕詞指出的:‘照抄照搬別國經驗、別國模式,從來不能得到成功?!环料胂耄?0年代我們照搬蘇聯(lián)傳播模式,建立起‘宣傳員網’,很快就垮了;我們在農村靠‘土廣播’上馬,逐步發(fā)展具有中國特色的‘有線廣播網’,卻越來越顯示其強大生命力,引起外國傳播者極大興趣。兩個‘網’的興衰表明:只有根據(jù)中國國情來進行傳播研究,才有前途?!边@篇文章的發(fā)表,標志著傳播學的中國本土意識開始覺醒。
此后,不少論文亦就“創(chuàng)建具有中國特色的大眾傳播學”進行了有益的探討。如《新聞學刊》1986年第5期刊登的徐耀魁的文章《試論中國傳播學研究的發(fā)展方向》和吳文虎的文章《傳播學理論架構初探》,還有苑子熙在第二次全國傳播學討論會上的論文《傳播學若干原理與應用綱要》和姜克安的論文《我國傳播學途徑初探》等,都提出了很好的意見。同期刊登的楊思訊的文章《社會制約簡論——誰影響傳播》,也全面地探討了美國傳播學研究不多的大眾傳播媒介的社會控制問題。這些都是喜人的成果。1986年,由中國社會科學院新聞研究所與中國人民大學新聞系聯(lián)合召開的全國第二次傳播學討論會在黃山舉行。會上提出了“建立有中國特色的傳播學”的目標,并明確確定把“新聞傳播”作為今后傳播學研究的主攻方向。
[1]喬治·馬立昂.拆穿自由、獨立報紙的西洋鏡[J].新聞學譯叢,1956(3):61-67.
[2]美國報紙的職能[J].新聞學譯叢,1957(2):77.
[3]李啟.在改革開放中創(chuàng)建有中國特色的大眾傳播學[A]//中國新聞學聯(lián)合會秘書處.新聞學論文集[C].北京:人民日報出版社,1988:217-2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