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種一過,便是繁盛的夏天。所以時交芒種,也是古時祭花神的日子?!按笥^園”的女兒們更顯花枝招展,滿園子熱鬧異常。獨有黛玉小姐凄凄悲悲地拾掇起遍地飄落的花瓣,在一個角隅把“她們”經(jīng)心埋葬了。同時,她一面哭著一面誦讀起她新作的一首長詩〈葬花吟〉來……
有人說:若能讀懂〈葬花吟〉,紅樓夢你便理解了一半。這話十分經(jīng)典。
——為什么吶?
因為“葬花吟”是寫林黛玉靈魂的,而能讓人讀懂“林黛玉”的靈魂,是曹雪芹大師寫紅樓夢的最大心愿。且不僅如此,這首足以跟屈原《天問》媲美的名詩,還能讓人們感覺到那繁花似錦的“大觀園”里,一陣陣瀟瀟竹影的顫栗;讓人們聽清那萬里云空一聲聲孤雁的驚鳴;讓我們懂得了淚水與頑石碰撞時也有幾星細微的噴濺;“她”能讓當今和未來繁復世界以及教主們明白,中華文化、中華文化人的良知到底是什么。
當然,世界各民族文化良知的心靈都是相通的。那年,我讀昆德拉的《生命不能承受的輕》,見薩賓娜在照鏡子時,心想著要在自己臉上脫去母親的痕跡。我驚訝這傳神妙筆之余理解到,昆德拉這小說高手的出現(xiàn)——他在寫一位東歐少女的“靈魂”。
是啊,能寫出人物“靈魂”的小說和作家有多少吶。而這,才是寫作的終極目的。
多年來,在為某服務(wù)的律條下,文學中的“靈魂”越來越少了;而市面上的“行尸走肉”便逐日多起來。對于一個民族這是很可怕的事情。于是乎,我們民族中的“白馬群落”自覺擔承起補救這“闕失”的重任。得諾獎的莫言先生是其中當之無愧的一位;當然,還有史鐵生、北村、張煒、張承志、韓少功、王安憶、余華、李銳等作家們——盡管人數(shù)不多,可他們的精神與賦出的努力彌足珍貴。我們應(yīng)當為民族還能存有這樣的“白馬群落”而亢奮自豪。只有有靈魂的文學藝術(shù)家才能塑造乃至拯救一個民族的靈魂;而這,常常是要超越乃至打破社會管理樊籬,才能走向自由的人文海洋。
被譽為“后現(xiàn)代派思想源地之一”的巴塔耶說過:“對于人來說,最重要的行動就是文學創(chuàng)作”。我們該像曹雪芹那樣寫出有靈魂的人、有靈魂的詩。這是為文者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