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認為《莊子》內七篇為莊子自著而外篇和雜篇則是莊子后學所作,本文主要通過分析莊子內七篇探究其自由思想。
《人間世》——莊子自由思想提出的起點
莊子在《人間世》開篇借顏回的口描述衛(wèi)君為“其年壯,其行獨。輕用其國而不見其過。輕用民死,死者以國量,乎澤若蕉,民其無如矣!”這里表現(xiàn)了衛(wèi)君專橫決斷,不知愛惜百姓的生命,以致百姓橫尸遍野,百姓不知如何生存下去。接著顏回用他自己所學的學說妄圖來治理衛(wèi)國,提出了“端而虛,勉而一”、“內直外曲,成而上比”等治國方法,都被他的老師孔子所否定。最后孔子提出了“心齋”的治國方法。
這一方面否定了儒家以仁義之道治國的方略,另一方面也體現(xiàn)了莊子對當時社會的絕望,他沒有實際有形的方法去改變世道,只能用“心齋”即順乎自然大道的方法去處世。
總之,在《人間世》中,莊子揭露了當時統(tǒng)治者的殘酷無情,也體現(xiàn)了莊子的無可奈何,只能順其自然。正是有了對人間社會的這種認識,才促使莊子力求精神上的自由。
《齊物論》——用曠達的態(tài)度自處于人世間
莊子在《齊物論》寫到:“大知閑閑,小知間間。大言炎炎,小言詹詹。其寐也魂交,其覺也形開。與接為構,日以心斗??z者、窖者、密者。小恐惴惴,大恐縵縵”,最終導致“終身役役而不見成功,苶然疲役而不知其所歸”,引起這種現(xiàn)象的原因則是每個人的“成心”。每個人都“師心自用”,相互之間爭執(zhí)不休,勞心傷神。莊子認為這些爭辯其實是不必要的,世間的事物都是相比較而存在的,彼與此之間沒有確定的界限,從大道的角度看,萬物都是齊等的,正所謂“天地一指也,萬物一馬也”。
其實,不僅物與物是平等的,人與物也是平等的,萬物都源于道,歸于道,這被莊子稱為“物化”。莊子在本篇的最后寫了一則“莊周夢蝶”的故事。莊子認為,無論是蝴蝶也好,莊周也好,這都是大道的暫時的現(xiàn)象而已。他們其實在本性上是沒有分別的。需要說明的是,并非因為從道的觀點來看萬物,萬物就無差別、平等了。這只是高揚一種曠達的精神。去掉“成心”,用齊物、齊是非的觀點來看待世間萬物,這樣就不會為時間的是非、利害所束縛,才能有助于精神自由的獲得。
《養(yǎng)生主》——莊子精神自由的保養(yǎng)原則
莊子在《養(yǎng)生主》中提出了一個比較重要的養(yǎng)生原則“緣督以為經(jīng)”?!娥B(yǎng)生主》開篇用庖丁解牛的故事形象的說明了這個原則。庖丁解牛的技藝已經(jīng)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而他所用的方法卻是“依乎天理”,即順乎自然。的確,作為道之產(chǎn)物的人來說,要想保全自己必須順乎自然,違反自然必然死無喪身之地。當然這里的養(yǎng)生主要的是養(yǎng)神而不是養(yǎng)形,如“澤雉十步一啄,百步一飲,不蘄蓄乎樊中。神雖王,不善也?!币半u即使通過很艱難的途徑才能滿足自己的物質欲望,但是它也不愿呆在籠子中,因為被關在籠子中就失去了自由。那么為什么莊子這么輕視或淡化養(yǎng)形呢?因為在莊子看來,萬物包括人的形體在內都是暫時的、終究會消失,而道是永存的。養(yǎng)神也就是保養(yǎng)“真君”,只要“真君”存在,形體的殘缺都可以置之度外。其實,這又何嘗不是莊子的無奈之舉呢?作為一個人,他當然不希望自己的形體受到摧殘,他也想過著身心愉悅的日子。但在當時的“無道”社會,這都是妄想,是無法實現(xiàn)的。莊子正是看到了這一點,才這么堅定地認為形體的殘缺可以放在一邊,只要注意養(yǎng)神,還是可以生存下去的。
《德充符》、《大宗師》、《應帝王》——莊子精神自由保養(yǎng)的方法
在高揚齊物精神、討論養(yǎng)生之道后,莊子同樣需要思考如何處理內在與外在的關系問題,即內圣外王。這些思想主要體現(xiàn)在《德充符》、《大宗師》、《應帝王》中。
《德充符》——完善內在德性。莊子在《德充符》中所說的道德,“并非常人的所說的篤學善教,平民愛政之類,而是要做到領悟大道,因循萬物的變化,消除是非的觀念,拋棄立德的動機”。在此篇中,莊子有意設定了幾個肢體殘缺的人,運用對比、反襯的手法,說明有德者關鍵在于內在德性的培養(yǎng) ,一個人的外貌和一個人的內在德性好壞沒有關系。而要追求德性完滿必須做到“才全”、“德不形”?!安湃?,就是人民要擺脫“死生、存亡、窮達、貧富、賢與不肖、毀譽、饑渴、寒暑”等世俗的外在的東西,對這些要因循自然?!暗虏恍握?,物不能離也?!边@是說要做到與物混然一體。因此,德性的培養(yǎng)關鍵在于與萬物混同一體、因循自然,拋棄外在東西的束縛,注重內在品格的修養(yǎng)。
《大宗師》——效法自然大道。大宗師,就是以大道為老師。大宗師既是學道的過程,又是修道的過程。道先天地而生,它是萬物的主宰,作為萬物之靈的人要想享盡天年必須向道學習,以求達到與道同體的境界。而修道的途徑其實就是“坐忘”。所謂“坐忘”就是“忘仁義”、“忘禮樂”之后的“墮肢體,黜聰明,離形去知,同于大通”。在這里,莊子再次否定了仁義禮樂對于治國修身的效用。面對大自然,人應該做的是向“道”學習,不斷的修道。整日執(zhí)著于仁義禮樂,于國于人于己都無益處。
《應帝王》——應對世俗生活。在這篇中,莊子批判了仁義禮樂的理論,主張“無為”,就是一切順任自然,不要刻意去做什么,這樣才能治理好社會。關于“有為”的惡果,莊子在本篇的最后一個寓言中有所說明:儵與忽以自己的俗見為混沌鑿七竅,認為這樣可以讓混沌享受他們所認為的快樂。這是愚昧的?;煦缱鳛榇蟮赖幕硪皇艿绞浪椎那謹_就會毀壞。儵與忽正像儒墨等派別。他們都認為自己的學說可以拯救亂世,結果不但沒有改變亂世,反而讓世道更亂。這也反映出莊子對儒墨等“有為之人”的鄙視。
《逍遙游》——莊子精神自由的獲得
莊子看破了人世間的是是非非,樹立了齊物、齊是非的曠達精神,經(jīng)歷了養(yǎng)生、修德、修道、治世這么一番艱難的旅程。而這一旅程的終點便是精神的解脫。莊子在開篇寫了一個關于鯤和鵬的寓言?!霸谶@個寓言中,有兩個字眼是值得留意的。一個是‘大’,一個是‘化’?!钡拇_,這則寓言中的“化”字極大的擴展了我們的思維空間,它把我們帶到一個浩瀚的世界。他把我們帶到一個奇特的世界,目的是想讓我們將之比于自己的境況并有所感悟。鯤的沉重正像深陷黑暗社會中而無法自拔的身體,而展翅高飛的鵬則象征著精神的解脫。雖然鯤“化”而為鵬“飛”向了天空,但它仍然是不自由的。因為它的“飛”是需要條件的,真正的自由是“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氣之辨,以游無窮”,而要達到這種境界必須做到“無己”、“無功”、“無名”,這才是真正自由的。
莊子的自由思想對后世影響深遠,無數(shù)文人雅士藉莊子得到精神解脫。更有拋開世俗效而仿之者,后來的道教就是如此。我們從莊子的自由中所汲取的應該是他豁達的人生態(tài)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