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在當今跨文化交流和文明對話日趨頻繁的大背景下,對不同文化的理解顯得尤為重要。對于一種文化,語言與理解方式是根本的一個問題。本文試對中西語言觀及理解方式進行梳理和對照,以助中西文明對話的順利展開。
關鍵詞:語言觀;理解方式
[中圖分類號]:H0-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2)-15-0202-01
一、中西語言觀簡述
語言是人類文化的 “元模式”,理解方式是文明的坐標。中西文化的內(nèi)在的深層隱秘可以通過語言及理解方式得以破譯和洞揭。從古至今,中國以儒道佛為代表的傳統(tǒng)語言觀一脈相承至今,并未發(fā)生劇烈的變異,它雖不排除語言作為工具來表意言說,但并不強調(diào)語言是真理的反映,也沒有嚴格把人與真理做主客觀之分;中國人在理解方式上是“天人合一”、“道不遠人”,無論是儒家,道家還是禪宗都十分注重人的體悟。而西方傳統(tǒng)哲學的語言觀是明顯的語言工具論,語言反映客觀事物,語言邏輯是借以推出意義或真理的手段,在理解方式上是追求形而上的理性,個人與真理分離;西方現(xiàn)代語言哲學在很大程度上挑戰(zhàn)了傳統(tǒng)語言觀,語言不是“反映”意義,而是“生產(chǎn)”意義,突出了語言的本體論地位,但其理解方式還是有傳統(tǒng)的影子。
二、中西詮釋觀念之對照
從中國傳統(tǒng)語言觀來看,儒道禪三家雖有不同之處,但在整體上對事物的理解和詮釋是 “天人合一”、“道不遠人”。儒家重人倫,“正心”、“修身”是把語言和人格精神結合在一起,因此,儒家思想中言傳的知識不僅僅是經(jīng)驗的知識,還是具體人生的人格精神體驗,而這種人格精神體驗是必須要有后來人親身體驗才能感受到的精神意蘊,它無法僅僅通過思辨得到解釋。中國幾千年“禮”的傳承就是靠一代又一代人用行動去體悟和發(fā)揚的。道家也非常注重用“體悟”來獲得“道”的真義。因為對于“道”來講,任何理解和闡釋都是多余的,甚至論述越多,離之越遠。唯一接近“道”的方式是“心齋”、“坐忘”,即一種無知無欲、天人合一的狀態(tài),是一種非理性的直覺方式。類似的是,禪宗倡導“頓悟”。因禪法微妙,不可言說,必須沖破現(xiàn)有語言、概念對人類思想的束縛。而“悟”就是要從語言或行動中會意和開竅,感悟語言和行動之外的禪法。由此可以看出,中國人的理解方式重感悟,“中國傳統(tǒng)話語中,極少使用表征語言,但卻通過語言開辟出大量讓人們在行動中領悟世界的解讀空間。它用言說去牽引不可言說的內(nèi)容,以‘不言’言說豐富的意義?!?/p>
西方傳統(tǒng)的語言觀來看,理解事物、把握理性只有通過語言形式。由于“邏各斯”是可以言說的理性,可以認識的規(guī)律以及可以把握的外在事物,“古希臘哲學,正是從這種可以認識,可以言說的邏各斯出發(fā),強調(diào)理性、強調(diào)萬物的規(guī)律,強調(diào)對自然萬物的認識和把握,于是便走向了從“求知”(求智慧)到“觀察”(認識自然),再到“追問原因”和“邏輯推理”的邏輯分析話語系統(tǒng),建立了以可以言說為基礎的科學理性分析的“邏各斯中心主義”。西方的形而上學主張主客二分,因此人們一直追求那最崇高的理性,而對真理的理解自古就一直依附于語言。
西方現(xiàn)代語言哲學開始對語言反思,并力圖逃離被稱作語言的“牢籠”。然而,現(xiàn)代語言觀與傳統(tǒng)語言觀雖在很大程度上有所不同,卻沒有完全與舊的理解系統(tǒng)斷裂。維特根斯坦通過對語言的界限劃分,通過對可說與不可說的規(guī)定,從而達到為思想劃界,并進而對形而上學做出明確限制:凡是可說的東西都可以清楚地說,對于不可說的東西則必須保持沉默。由于維特根斯坦對于不可說的東西給予了極大的關注和重視,伊格爾頓評價說:“正是他以一種古典的批判姿態(tài)從語言自身的內(nèi)部勾畫出語言的邊界,他在哲學可以說的事情和哲學最好保持沉默的事情之間劃出一條清楚的分界,可以說的是所有那些并不十分重要的事情,應該保持沉默的是那些重大的問題?!?海德格爾反對邏輯主義的或工具主義的語言觀,提出了一種非形而上學的語言理解。然而,無論他對西方傳統(tǒng)的邏輯主義或工具主義語言觀批判多激烈多深刻,他卻仍然沒有跳出語言這個魔圈。孫周興指出:“我們也確實感到,正是在‘大道’(Ereignis)一詞上,體現(xiàn)著后期海德格爾思想的一個深刻的‘兩難’:一方面,海氏力求掙脫西方形而上學傳統(tǒng)的概念方式和學院哲學的言說方式,尋求以詩意語匯表達思想;而另一方面,海氏所確定的‘大道’以及相關的詞語,恐怕最終也透露了一種不自覺的恢復形而上學的努力”。
可見,中西傳統(tǒng)的詮釋觀念實為迥異。顧彬這樣來比較中西的獲取理解的差異,當中國思想家們通過頓悟獲得理解,或者只是把問題放在那里不作回答時,西方思想家卻通過經(jīng)年累月的冥思苦索,試圖解決一個最終證明是無法解決的理解問題。確實,中國思想那種活生生的體驗在西方概念哲學的框架里面很難得到相應的理解。
西方人在現(xiàn)代語言哲學觀照下的理解在某種程度上與中國的詮釋傳統(tǒng)有契合之處,但還是有本質上的不同。如維特根斯坦的“不可說”與儒家的“予欲無言”、道家的“道不可言”及禪宗的“非關文字”相似,他都似乎是一種神秘主義的風格,但后者“天人合一”的“悟”的理解方式正是前者所缺乏的。而海德格爾認為人是一種語言性的存在,理解是人的存在方式,這與中國的“天人合一”雖有相近之處,卻也沒有身體力行抑或超凡脫俗的“悟”。
三、結語
中西語言觀念有所差異,因而中西理解方式也有所不同。這就導致了西方人和中國人各自重認知和重體證、重實證和重實用、重理性和重情感、重真理和重倫理、重科學與重人文之類上的不同。需要承認的是,對立、沖突和分裂存在于中西文明之間,但這并不是不可調(diào)和的。在跨文化交流興盛的今天,有了對兩者語言與理解方式方面的解讀,分歧能得到包容,誤解也能得以消除,中西文明的對話就能更流暢地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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