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李商隱是晚唐詩人中的翹楚,他以過人的藝術(shù)才華,開創(chuàng)了令人目眩神迷的詩之境界。后人對李商隱詩歌評價有很多說法,意境綿密旨約意深的藝術(shù)水平是其詩歌的最大亮點,另一方面則不可避免的陷入晦澀細碎和堆砌雕鐫。李商隱詩歌價值被楊億、王安石、薛雪等不斷發(fā)掘,乃至過度發(fā)掘,當《四庫全書總目》的出現(xiàn),才給李商隱詩歌恰當而精準的定位。
關(guān)鍵詞:李商隱;詩歌;《四庫全書總目》;評價
[中圖分類號]:206.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2)-15-0008-01
李商隱是中國詩歌史上一位重要的詩人,他的無題詩被歷代名家不斷解讀,《四庫全書總目》這樣評價《李義山詩集》:“商隱詩與溫庭筠齊名,詞皆縟麗。然庭筠多綺羅脂粉之詞,而商隱感時傷事,尚頗得風人之旨。”[1]這段評價頗為精當,在此之前,李商隱的詩歌要么被過度解讀,要么陷于瑣碎令其價值減色。
一、李商隱詩歌評價的各種觀點
對李商隱詩歌的評價,較早評者的是劉昫和李涪,劉學鍇認為,“劉昫和李涪對李商隱的批評,開了后世長期對商隱人品詩品的否定性批評的風氣,影響相當深遠?!盵2]李涪在《刊誤·釋怪》對李商隱詩歌無情批駁,說他僅是一個“錦工”,“無一言經(jīng)國”,忽略其精巧的比喻與綿密的意境抒寫,更不用說李詩中幽深的思想情感寄托。這個評價陷入了極端,但不可否認,它影響了其后人們對李詩的認識。
對于李商隱的詩歌批評聲音還不止于此。宋以來,惠洪的《冷齋夜話》直接將西昆體之弊歸之于李商隱,實在牽強。張戒的《歲寒唐詩話》評述說“六朝顏、鮑、徐、庾,唐李義山,國朝黃魯直,乃邪思之尤者?!盵3]將李商隱作品中對個人隱秘情感的描寫說成“邪思”,直接否定了李詩中最有價值的部分,這些都沒有對李商隱詩歌做出全面正確評價。
能跳出紛繁的世俗看法,重新發(fā)掘李商隱的詩歌史地位的首推楊億,他論義山詩,李商隱詩歌“味無窮而炙愈出”,這是意境的含蓄悠長,其詩在藝術(shù)上的高超價值被楊億肯定。王安石晚年非常推崇李義山,《蔡寬夫詩話》中說:“王荊公晚年亦喜稱義山詩,以為唐人知學老杜而得其藩籬者,唯義山一人而已。”[4]這個評價就非常高,將晚唐的李商隱與盛唐雙子星座之一的杜甫作比,是將李義山的地位提到前所未有的高度。明人吳喬在《西昆發(fā)微序》中又一次將李商隱的詩歌評價推向頂點,說李商隱是“自辟宇宙者”,是基于其詩歌中所開辟的內(nèi)心世界,表現(xiàn)出心靈之詩的藝術(shù)境界。
二、《四庫全書總目》對李商隱的精當評價
劉昫、李涪、惠洪、楊億、王安石等對李商隱詩歌的評價都不夠全面,僅僅反映其創(chuàng)作的一個方面。當讀到《四庫全書總目》對李商隱詩歌評價時,才覺得說盡了李商隱的詩歌,以下將從三個方面結(jié)合詩歌分析《四庫全書總目》對其的評價。
1.言近旨遠的風格
《四庫全書總目》說李商隱詩“感時傷事,尚頗得風人之旨。”
宋人吳聿《觀林詩話》中說:“惟李義山云:‘侍宴歸來宮漏永,薛王沉醉壽王醒?!芍^微婉隱晦,盡而不污矣?!盵5] “風人之旨”指的是發(fā)乎情止乎禮、溫柔敦厚、蘊藉含蓄為特征的作品,是詩經(jīng)以來具有言近旨遠藝術(shù)特色作品的概括。
李商隱的作品詩旨隱約,言在意外。比如他的《錦瑟》: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 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 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僅這一首詩,就有超過五種對它的理解,有人認為這是首悼亡詩,是李商隱為亡妻所作;也有人認為這是李商隱感傷唐王朝殘破所作;也有人將其概括為聽瑟曲所作;甚至有人將它歸入不可知說。這類詩特別是無題詩常以比興手法托意空靈,將讀者帶入興寄深微的藝術(shù)境界。
2.愛君憂國的情懷
在晚唐政治走向腐敗牛李黨爭加劇的背景下,李商隱一直在牛李黨爭夾縫中生存,他“感傷時事”,奔走于理想?yún)s苦于不遇,李商隱“在現(xiàn)存約六百首詩中,政治詩就占了六分之一?!盵6]這足以見得李商隱對國家社會的關(guān)注。
比較出名的有《行次西郊一百韻》《思賢頓》以及《馬嵬》,對于現(xiàn)實的感傷,他通過詠史方法比興寄托。《思賢頓》寫道:內(nèi)殿張弦管,中原絕鼓鼙。舞成青海馬,斗殺汝南雞。不見華胥夢,空聞下蔡迷。宸襟他日淚,薄暮望賢西。統(tǒng)治者沒有危機意識,流連聲色,任用奸佞,作為傳統(tǒng)知識分子的李商隱充滿憂憤,表現(xiàn)出強烈的社會責任感,這種對時事的關(guān)注使其作品深沉。
3.雕鐫繁縟的措辭
《四庫全書總目》中寫“商隱詩與溫庭筠齊名,詞皆縟麗。”這也是造成李商隱詩歌評價褒貶不一的重要原因,貶他者多認為他是“錦工”,“無一言經(jīng)國”,而褒揚他的人往往夸大其感傷時事的作品,從而形成兩個極端。不可否認的是,李商隱詩歌中確實有些雕鐫繁縟的地方,但這不是他刻意為之,而是為了達到意境的綿密典麗就必須以措辭的繁縟為代價。
像其作品《無題》:昨夜星辰昨夜風,畫樓西畔桂堂東。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 隔座送鉤春酒暖,分曹射覆蠟燈紅。 嗟余聽鼓應官去,走馬蘭臺類轉(zhuǎn)蓬。李商隱詩常常用象征的手段作印象式的表現(xiàn),不是意象的平面連綴,而是通過精巧象征,比如“彩鳳”“靈犀”等,這樣詩歌的措辭精巧了,意境也更綿密悠長。
總之,李商隱的詩歌,有創(chuàng)造性的一面,也有其不足之處,誠如紀昀在《四庫全書總目》中所說,對李商隱要“風云噓嘯”和“敗鱗殘革”并舉 ,而主張“去瑕取瑜 ,寧刻無濫?!盵7]前代研究者對李商隱詩歌的評價走向兩極分化,《四庫全書總目》對其的評價大抵相對精當。既看到其詩歌開創(chuàng)性和現(xiàn)實針對性,又發(fā)現(xiàn)其詩歌中“縟麗” 的一面。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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