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父長兄

一想起長兄，心情就如三月拔節(jié)的禾苗，溫暖在和煦的陽光里，每片葉脈都鼓漲著溫馨和挺拔的朝氣。

一

長兄其實僅大我兩歲，但他的一舉一動，卻深深地影響著我，在我的人生路上留下了永久的烙印。

上世紀六七十年代，中國的家庭普遍多子女，家境不是很富裕。生活在隴上一個小縣城的我們家，有兄弟四人，加上母親，只靠當小職員的父親的工資度日，并且我們兄弟四人正處在長身體的階段，吃穿費用極大。于是父母每月的祈望，似乎只變成了怎樣精打細算，用父親每月30多元的工資，支撐我們食足果腹、穿能保暖，快快長大。父母對我們做人的指導，好像并沒有下專門的工夫，一切都由他們的行動來體現(xiàn)。除了從父母的行動中體會，更多的影響我的，就是我的長兄，特別是在學習方面。

長兄的高中時期，正是“文革”結束后不久。當時高中畢業(yè)后要就業(yè)，必須先走“上山下鄉(xiāng)，接受貧下中農(nóng)再教育”這條路。在長兄上高一時，父親就早早地聯(lián)系好了縣屬一個叫白家灣公社的地方。長兄也已有了去農(nóng)村插隊，苦干三年、等待招工的打算。這時，傳來了恢復高考的消息。長兄便和當時的莘莘學子們一樣，在興高采烈之余，摩拳擦掌，準備參加高考?？墒?，長兄此前的學習時代，是在“學工支農(nóng)”中度過的，每學期外出勞動的時間比坐在教室的還多，根本就沒有學到多少書本知識。理所當然，長兄的第一次高考失敗了。這一年，他15歲。

15歲的少年，遭遇如此打擊，心何以堪！我體會不出長兄當時是怎樣一種痛徹的感覺，但清楚地記得父親想讓長兄考走、以減輕生活重壓的迫切愿望落空后的長吁短嘆。于是1978年夏天最熱的一個月，長兄閉門不出，我們也諱談高考。許多日子后，長兄與父親長談了一次，他給父親說，他想再考一次，考不上，就聽從命運的安排，參加工作養(yǎng)家糊口。這既是一種涅槃，也是一種壓力，因為長兄清楚地知道，家里的困境，不允許他三番五次地去擠高考的獨木橋。

但離我們家較近的縣一中當年不招收復讀生，長兄只能考入離家較遠的縣二中復讀班。那時，縣城人口少，出城到二中，要經(jīng)過一段有五里長的、被莊稼地相夾的土路和一座渭河橋，路況也不是很好，逢集時，路上熙熙攘攘、人畜混雜，有時邁不開步；刮風下雨或冬日晨暮時光，又鮮有人影，特別是上下渭河橋時，有長長的一段坡路，路兩旁高大的樹木后面或是密密的莊稼，猜不透其中隱藏著什么秘密，或是莊稼收割后遼遠的曠野，寂靜無聲，行人經(jīng)過時擔驚受怕。寒暑易節(jié)，長兄就騎著父親的一輛舊自行車，早出晚歸，在這條路上奔忙了一年。

長兄學習是很刻苦的。家里沒有專門學習的桌子，也沒有電燈，他每天放學回來，只要天還有光亮，就立刻拿出課本，坐在堂屋的門檻上，雙腿當桌面，課本往腿上一攤，就開始學習了。晚上因路遠去不了學校上晚自習，他就把一個一米見方的三合板箱子往炕上一扣，上面放一盞煤油燈，或坐或蹲，一學就到深夜，經(jīng)常發(fā)生頭發(fā)或眉毛被燈盞火苗燎燒的事，并且鼻子里一準會被煤油煙熏成黑色。長兄剛開始上復讀班時，進的是普通班，教學進度慢。他聽說重點班的老師講得好，并且加課重點輔導，他就在重點輔導時拿上課本，趴在窗外，邊聽邊記，回頭再整理復習。直到有一次在全縣舉行的數(shù)學競賽中，長兄獲得三等獎，被學校補充進重點班為止。

當時能在全縣的競賽中獲獎，是一件了不起的事。那時社會上已開始關注高考，“學好數(shù)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已漸成社會共識，誰家的孩子有希望考上大學更是鄰里鄉(xiāng)親茶余飯后熱議的話題。獲獎，使長兄充滿了上進的勇氣，也使父親興奮異常，我們幾個弟弟也雀躍相賀。獎品是幾本勵志書和一支“英雄”牌鋼筆。長兄毫不猶豫地把鋼筆給了我。我如獲至寶，這在當時可是最好的鋼筆，樣子好看，下水流利，但要專門讓父親出錢去買，那可是一種奢望。

此后的長兄學習更加刻苦了，并且在第二次的高考中如愿以償，順利地考上了他心儀的學校。而長兄艱辛的學習過程和收獲，也給我一種啟示，成為我效仿的人生路標。父親當時說：“你哥學習是麻袋片上繡花，繡住了，就看你的了！”我?guī)е@樣的重托，用長兄贈給我的“英雄”牌鋼筆，經(jīng)歷了許多磨難，最終也描繪出了我的大學，看到了人生彩虹。

二

長兄孝敬父母在親朋鄰里是出了名的。

上世紀80年代初，長兄從成都的鐵路學校畢業(yè)，分回甘肅。那時，正是國家撥亂反正、百廢待興之時，各行各業(yè)都缺乏人才。稍加堅持，長兄就能夠留在蘭州工作，但他卻毅然去了西寧。母親聽到消息后，坐立不寧、焦急萬分。因為母親曾在金昌的河西堡電廠學習、工作過，感到河西堡離家就夠遠了，去了西寧，以后想見兒子一面就不容易了。而長兄的理由只有一個：西寧工資高，可以多掙點錢幫襯父母，減輕父母的生活負擔！

他要兌現(xiàn)高考前對父親養(yǎng)家糊口的承諾。

長兄說到做到。上班后第一個月領了工資，他只留下工資的零頭作為生活費，其余整整80元都寄給了父母，而父親當時的月工資只有30多元! 一時間，喜從天降，父母百感交集，高興的心情難以言表。從此，長兄按月寄錢，使貧困了十多年的父母臉上有了輕松舒展的笑容。也從此，我們家的生活境況逐步有了改善。

多年以后，提起此事，我問長兄，只留下工資的零頭，那個月可怎么過呀？長兄說，幾塊錢支撐一個月肯定不夠，他就去搶著干苦活、累活，比如去巡道，每次有四毛錢的補助。長兄在鐵路工務系統(tǒng)工作，工務系統(tǒng)管線路，要定期巡道，長兄就多去。特別是節(jié)假日，家住城區(qū)的值班人員想回家，他就主動去頂班。一個人巡道，要沿著鐵路線走十多公里，很累，有時也很怕。特別是伸手不見五指的晚上，背著修理工具，打著手提燈，走在郊外的鐵路線上，四處杳無人影，有活力的東西，除了自己的心跳、移動的腳步，就是手提燈的一柱光束，總感到身后跟著個人似的。有時一陣狂風刮來，鐵路兩旁樹影搖動，樹葉“嘩嘩”作響，身上不由地就會泛起一層雞皮疙瘩，恨不得丟掉工具，即刻跑回單位?！暗氲礁改附拥絽R款單的高興勁兒，就什么都忘了?！遍L兄說。

當時，在縣城，電視機還是稀罕物，縣上一些機關單位有，家庭很少有。我清楚地記得那幾年一到過年，幾十人甚至上百人圍看機關單位17吋電視機播放春節(jié)聯(lián)歡晚會的情形。電視室門口，外面的人想進去，里面的人不讓進，便吵吵鬧鬧，推推搡搡。好不容易進去了，坐在后面，更多時看到的是別人的后腦勺，站起來瞄兩眼，再后面的人就會立即喊你坐下。即便從人墻的縫隙中看到熒屏了，也只能看到演員在動，面目表情根本看不清楚。于是我和幾個弟弟想，什么時候我們家也能有一臺電視機，美美地看一場春節(jié)聯(lián)歡晚會……父母盡管從不去湊這個“熱鬧”，但他們心里未嘗沒有想擁有一臺電視機的熱望。

1984年春節(jié)前，長兄決定給父母買一臺電視機。那時，我已在蘭州的一所大學上學，寒假中的一個星期天，長兄從西寧趕到蘭州，我們倆用他一年的積蓄400元錢從商場買了一臺14吋凱歌牌黑白電視機，手抬肩扛，折騰到火車站，由我先行護送回家。從緩緩啟動的列車車窗向后望去，我看到站臺上的長兄臉上溢滿了微笑，在向我揮手……

這臺電視給我們家?guī)砹瞬簧贇g樂。那個春節(jié)的每天晚上，全家人都興致勃勃地圍坐在一起看電視，氣氛溫馨熱烈。當時還是室外天線，用一根長長的木桿撐著，信號不好了，父親就喊：“轉天線，轉天線。”有鄰居來看電視了，父母就趕緊讓進門，年長的，還要讓到熱炕上。春節(jié)過后，天漸漸暖和了，父母就把電視機搬到院子里，擺好凳子，好讓更多來看電視的鄰居都能看上，于是院子里不時會傳出開心的笑聲。后來，長兄家境漸漸好了，他又和嫂子給父母換了一臺29吋的大彩電，而凱歌牌電視，又被父母送到外祖父家，繼續(xù)傳遞著長兄的孝心。

在我的故鄉(xiāng)，父輩一生似乎總脫不開兩件大事：給子女操辦婚事和修房子。特別是修房子，勞心費神，牽涉巨大。當我們兄弟四人都過上如意美滿的小家庭生活時，父母已“垂垂老矣”。有一年春節(jié)，在全家看完聯(lián)歡晚會、放過新年鞭炮后，長兄鄭重其事地宣布，我們兄弟四人要齊心合力，翻修祖屋，讓操勞大半輩子的父母住住新房、享受一下養(yǎng)育兒女的好處。

長兄已自覺地肩起了父親應有的責任。

我們家的土坯祖屋已有四五十年的歷史了，墻體斑駁，損壞嚴重，并且很窄小局促，全家團聚時，根本住不開，總需要有人去親戚家借宿，早該翻修了。何況能夠讓父母住在寬敞明亮的新房含飴弄孫、安享晚年，本來就是我們的心愿。于是我們有了翻修的種種設計，但最終因祖屋地方小，并且有縣城擴建被拆除的可能，所以還是商定另外找地方修建。

這一年開春后，已經(jīng)當上單位工程師的長兄在嫂子的支持下，利用節(jié)假日無數(shù)趟地趕回老家，看地方、搞設計、辦手續(xù)、置材料、起房梁、助修建、趕粉刷……幫助父母和家里的兩位弟弟，終于建起了一座嶄新整齊的新房。搬遷后，看著父母在新房中出出進進，怡然自樂，長兄高興地笑了。此后，在新房，每逢長假，我們便圍坐在父母身旁，聆聽教誨，豐富做人的見識；撫今追昔，慨嘆生活的不易；聊發(fā)感慨，感謝父母的養(yǎng)育之恩。新房，成了父母開心生活的樂園、在外地工作的我們思念父母的寄托。

在新房，父親度過了他人生最后輕松愉快的十余年時光，帶著安享幸福的滿足和長兄的慈孝，安詳?shù)刈吡恕?/p>

父親辭世后，母親成了長兄最扯心的牽掛。此前，長兄每年回老家看望父母就很頻繁，此后，他回家更勤了。逢年過節(jié)，只要能抽出時間，他必定長途跋涉，奔向母親。而母親因擔心長兄耽誤工作，總是以各種理由予以婉拒。以前長兄回家，總要先打電話告訴母親，母親婉拒的次數(shù)多了，長兄干脆先走后說。等到母親接到電話時，長兄已快到家門口了。他不止一次地說，逢年過節(jié)時看到別人回家看望父母，他就心慌，等到真正站在母親面前了，他心里才踏實。他還說，孔子說過，“君子務本，本立而道生。孝悌也者，其為人之本歟”。世上還有什么比看望年邁的母親更能體現(xiàn)慈孝之心和純潔人格的呢！

長兄的身體力行，使我常常想起“羔羊跪乳”、“烏鴉反哺”的故事，也使“孝悌”的意識深深地融入了我的骨髓。

三

也許是長兄和我外出都比較早的原因，長兄對我的偏愛更多些。同時，每到我人生的關鍵幾步，長兄都給我以教益，使我在山重水復之中，看到柳暗花明。

我17歲離家上大學時，長兄已經(jīng)在西寧工作了。為了能與長兄靠得近些，在填報高考志愿時，我重點選擇了蘭州的學校。

對于從沒有離開過故鄉(xiāng)的我來說，一跨進大都市，既為高聳的樓房、寬敞的馬路、穿著時髦的人流所吸引，同時又有難以排解的憂愁，那就是想家，想父母，想長兄，想弟弟，想家鄉(xiāng)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盡管老師、同學都很好，學校校園也特幽靜、漂亮，但初來乍到，人在異鄉(xiāng)，濃濃鄉(xiāng)愁還是忍不住“才下眉頭、又上心頭”，思緒整天被孤寂緊攥著，晨看朝陽慢悠悠升騰，夕觀晚霞長駐天際。

一天下午，我正在教室強裝看書，突然有同學說長兄來看望我了，正在宿舍等我?！伴L兄來看我？”一時間，我有些發(fā)懵，醒悟過來，立即有了慈愛的父母撲面而來、熟悉的故鄉(xiāng)撲面而來的感覺，心便“咚咚”狂跳起來，不覺已出了教室、下了樓梯，快步走在了去宿舍的路上。

再上樓、跑過幽暗的過道，推開宿舍門，亮光和微笑的長兄一同真切地顯現(xiàn)在我的眼前?！案绺纭蔽乙话丫o緊攥住長兄的手，壓抑已久的思念如火山般噴涌而出，我喜極而泣，直至哽咽。長兄便父親般安慰、哄勸我。至此，我才知道長兄一直以來在我心中不可撼動的地位和分量。

這次見面，長兄和我談了許多，留了十元錢讓我買衣服穿，還請我下了頓館子。看到我狼吞虎咽吃飯的樣子，長兄反復叮囑我平時一定要吃好，有了好身體才能干好其他事?！岸嗷ㄐ╁X不要緊，我以后供你！”長兄說。

我讀的是師范院校，學校本來就管伙食，但我入學后一直舍不得放開吃。因為每到吃飯時，我就想起一年四季吃清湯寡水漿水飯的家里人，感到花錢太多就是對父母辛勞的不尊重。直到長兄這次來后，我才開始“舍得”吃好了。

這次見到長兄，是我初涉社會后看到的第一位親人，一席長談，使我受益良多，對大學生活和社會上的許多事都有了茅塞頓開之感。同時，長兄仿佛給了我定力，此后，我心里平靜了許多，開始慢慢融入新的生活環(huán)境和學習生涯。

這一天是1982年9月11日，我離家上學的第11天。

我大學畢業(yè)后分到另一所大學任教。這本來是同窗好友欽羨不已的殊榮，但不久我就發(fā)現(xiàn)了我的不適應。我學的是中文專業(yè)，而所在的大學是商業(yè)院校，感到難有出息。特別是和我同時進校任教的一批年輕的專業(yè)課老師，在第二年集體進入學校與其他院校合辦的研究生班學習后，我產(chǎn)生了很強的失落感。同時，大學與外界少有接觸的特性和慢節(jié)奏的工作生活習慣，使我一時難以適應。我處于一種極其矛盾糾結的狀態(tài)，甚至想回到縣區(qū)去工作。此時，正好有熟人說家鄉(xiāng)縣委的一個部門需要寫材料的人，于是我蠢蠢欲動，并經(jīng)過聯(lián)系，已初顯成功的跡象。長兄知道此事后，很快從西寧趕到蘭州，幫我分析利弊，權衡得失，使我最終打消了“逃離”大城市的念頭。長兄說：“人望高，水望低，大處干大事，小處干小事。這樣的‘逃離’，是可以過一種遠離復雜環(huán)境的舒適小日子，但是否有負于老師、親人的期待和自己嘔心瀝血的苦讀生涯呢？”

長兄說得對。人生長路，矛盾、問題叢生，應該迎難而上，盡力分解，越挫越勇，而不是逃避。

長兄又一次幫我撥正了駛偏的人生航線。

后來，我通過努力，考進一個機關單位工作，過起了緊張、忙碌的朝九晚五的生活，并且在不長的時間內，事業(yè)上就小有收獲。在感謝生活的同時，我對未來充滿了信心。長兄也為我感到高興。

然而，人生不平事十有八九。有一段時間，我被冤枉地牽涉進單位的一樁工作紛爭之中，工作生活中開始暗流涌動，挫折不斷。平時遇到的春風笑臉頃刻間變成了嚴冬冰霜，很容易處理的一些工作細節(jié)也變得阻力環(huán)生。我解釋無門，并且因一些復雜的原因，也不能去給人解釋。一時間，我陷入了孤寂煩悶的境地，看不到一點希望的曙光，甚至有萬劫不復之感。即使這樣，我也沒有告訴長兄，我想一個人默默承受這難言的苦痛。

接著，單位分配最后一批福利房，歷盡千難萬難，我最終有幸分得一套，但需要出錢購買。當時我工資較低，愛人因單位改制減人，在別的單位打零工，我家收入捉襟見肘，很難湊齊購房所需的幾萬元現(xiàn)款，而當時向別人借錢幾無可能，我也不愿開口，于是我又一次想到了長兄。

長兄上午接到我的電話，下午就請假趕到蘭州，拿出他的積蓄，幫我化解了難言愁苦。

也許是長兄從我的表情動作中看出了我的不痛快，在再三追問下，我告訴了長兄近期煩悶的緣由。長兄一時無語。我知道，他是為我的痛苦而痛苦，同時也為無計消除我的痛苦而惆悵?！坝芯褪怯校瑳]有就是沒有。想開點，朝前看，時間會說明一切！”長兄說，“把房子裝修好一點，工作不順暢，不能回到家也沒有個好心情。錢不夠，我想法籌！”

長兄斬釘截鐵的幾句話，使我倍感溫暖。我長出一口氣，感覺有淚花從眼眶溢出，腰板也一下子挺直了許多。

有長兄做后盾，我改變了在住新房上因陋就簡的想法，稍微“奢侈”了一把，簡單地裝修了一番，還在客廳硬“擠”出一個小書房。以后，家，就成了我真正放松心情的安樂窩。那個階段，長兄幾乎每天都要打一個問候電話。慢慢的，我居然能笑出聲來和長兄談天說地。再后來，在長兄的循循善誘下，我終于走出了痛苦的圍城，開始笑對生活。

長兄給予我的關懷，密密實實地注入我的心田，成為我開辟人生清泉的活水源頭。

當然，長兄也經(jīng)常為我的樂而樂。每當我工作中取得一點兒成績，生活中遇到幾許愉悅，甚至我寫出一兩段比較滿意的文字，長兄為此感到由衷的高興。他很多次地說過，他就希望包括父母、兄弟在內的身旁所有人都能夠幸福、快樂地生活著。

一想起長兄，心頭就有一股暖流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