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紀二三十年代,是人類航空史上著名的“黃金時代”,歐美各國在一戰(zhàn)后成長起來的一代男孩子都深受那個時代的影響。亞歷克斯·弗拉丘像他的同齡人一樣,從小就癡迷于一戰(zhàn)期間在法國上空逐鹿爭雄的那些王牌飛行員的傳奇故事。
1927年,“孤鷹”林白駕駛著“圣路易斯精神”號首次成功地不著陸飛越大西洋,更是令那一代人為之瘋狂。在那個時代大環(huán)境的刺激下,小弗拉丘的父親花了2美元,帶他飛了一次老式的雙翼機,讓他第一次親身體驗到飛行之美。
少年跳樓事件
高中畢業(yè)后,亞歷克斯·弗拉丘進入印第安納州著名的私立大學——迪堡(DePauw)大學就讀。在大學時代,極具運動天賦的弗拉丘不僅是校田徑隊成員,還是橄欖球隊員。
大二時心理學課的老師總是在課堂上搞些意外的驚奇出來,以證明他們的觀察力之弱。屢屢被“戲弄”的弗拉丘決定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一天,他們在二樓上心理學課,弗拉丘坐在教室前排。老師正在黑板前講課,他忽然猛地把前面的一把椅子推倒,怒吼一聲“我再也受不了啦!”在同學們攔住他之前,弗拉丘飛快地爬上了教室里一扇打開的窗戶,眼看被震驚的老師向他走來,在女生的尖叫聲中,縱身跳了下去!當然,下面事先安排好的哥們兒早就托著一塊大油布準備好接應他“安全著陸”了。值得一提的是,他的心理學課最終的結業(yè)成績是A。
無憂無慮的大學生活很快就因為戰(zhàn)爭的陰云變得沉重起來。1939年9月,大戰(zhàn)爆發(fā)。到1940年的夏天,納粹德國已經席卷了西歐。收音機里播出的有關不列顛空戰(zhàn)的新聞,令弗拉丘熱血沸騰,心馳神往。他暗下決心,一旦美國卷入戰(zhàn)爭,他就一定要成為戰(zhàn)斗機飛行員。正好,“民用飛行員訓練計劃”(CPTP)為他提供了學習飛行的機會。
早在1938年,美國政府借鑒歐洲的經驗,制定了“民用飛行員訓練計劃”,以便戰(zhàn)時能夠為陸軍航空隊、海軍和海軍陸戰(zhàn)隊航空兵(當時美國還沒有獨立的空軍)提供充足的兵源。這項由政府出資的訓練項目包括72個小時的地面訓練和35~50個小時的飛行訓練。從1939年到1944年,該計劃實際培訓的飛行員超過了40萬名。
弗拉丘利用暑期的時間,在曼西(Muncie)機場接受了飛行訓練。1941年10月9日,剛從迪堡大學畢業(yè)的弗拉丘應召入伍,前往格倫維尤(Glenview)海軍航空站接受海軍飛行員的初級訓練。
檸檬樹上的菜鳥
1941年12月7日,日軍偷襲珍珠港,太平洋戰(zhàn)爭爆發(fā),美國終于卷入了這場空前慘烈的世界大戰(zhàn)。由于日軍在珍珠港重創(chuàng)了美國太平洋艦隊的主力戰(zhàn)列艦,因此美國海軍的航空母艦一躍而成為與日軍爭雄海上的絕對主力。剛剛加入海軍的弗拉丘和他的戰(zhàn)友們,面臨著兇狠好斗的日本海軍飛行員的挑戰(zhàn)。
通常,受訓者通過格倫維尤的訓練后才能成為海軍飛行學員,再完成為期6個月的飛行訓練,才會被授予海軍少尉軍階,分配到某個海軍飛行中隊服役。由于戰(zhàn)爭突然爆發(fā),海軍征召了太多兵員入伍受訓,導致訓練設施嚴重不足,弗拉丘和同伴們從格倫維尤畢業(yè)后,不得不先被暫時安置在達拉斯(Dallas)海軍航空站。因此,他們在真正參戰(zhàn)前得到了更多射擊訓練和飛行訓練的機會。
1942年初,弗拉丘總算來到科珀斯克里斯蒂海軍基地接受飛行訓練。受訓期間,美國海軍二戰(zhàn)中第一位成為王牌飛行員,也是二戰(zhàn)美國海軍第一位榮獲美國軍人最高榮譽——國會勛章的愛德華·奧黑爾(Edward O’Hare),曾來基地發(fā)表了一番振奮人心的演講,深受鼓舞的弗拉丘更加堅定了成為戰(zhàn)斗機飛行員的決心。同年8月,弗拉丘順利結業(yè)成為一名美國海軍飛行員,隨后赴加利福尼亞州圣迭戈的北島海軍航空站接受艦載機的高級飛行訓練。
1942年10月14日,在加州小城萊蒙格羅夫(Lemon Grove)1200米上空,弗拉丘和戰(zhàn)友們駕駛著北美SNJ“德克薩斯人”高級教練機(美國陸軍航空隊稱之為AT-6)進行編隊飛行訓練。在進行梯隊換位練習時,駕駛3號機的格利森(W.L.Gleason)下降過早,導致其右側翼尖和副翼猛地劃中了弗拉丘的2號機的機尾。弗拉丘的那架SNJ的方向舵和升降舵控制系統(tǒng)嚴重損壞,飛機完全失控,他不得不棄機跳傘,最終降落在了一個農場的檸檬樹上。在返回基地前,大難不死的弗拉丘從那棵樹上摘了最大的一個檸檬,帶回去作為禮物送給了把他“擊落”的格利森。
此后,在佛羅里達州的墨爾本海軍航空站,弗拉丘和同伴們駕駛格魯門F4F“野貓”艦載戰(zhàn)斗機,進行射擊訓練、陸地模擬著艦訓練和航空母艦甲板上的起飛著艦訓練。
美國海軍當時購進了兩艘客輪改裝的飛行訓練母艦,即“狼獾”(Wolverine)號和“黑貂”(Sable)號。大戰(zhàn)期間,共有17800名飛行學員在這兩艘母艦上訓練成為合格的海軍飛行員,其中包括弗拉丘和后來曾經擔任過美國第41任總統(tǒng)的老喬治·布什。
戰(zhàn)前的臨陣磨槍
在北島海軍航空站,弗拉丘幸運地加入了綽號“布奇”(Butch,意為“爺們”)的愛德華·奧黑爾重新組建的美國海軍第3戰(zhàn)斗機中隊。
1943年6月,第3中隊搭乘美國海軍“威廉親王”號護航航母來到夏威夷第二大島毛伊島(Maui)的普尼尼(Puunene)海軍航空站,接受了參戰(zhàn)前最后的訓練。訓練中,中隊長奧黑爾警告手下的飛行員們:“你必須預見到對手可能走的每一步。如果你就傻乎乎、樂呵呵地坐在那里光長肉,那你死定了?!?/p>
奧黑爾選中“菜鳥”弗拉丘做他的僚機,與這位王牌飛行員朝夕相處,讓弗拉丘學到了許多寶貴的東西。一次空戰(zhàn)訓練中,弗拉丘和奧黑爾在空中互相纏斗,打得難解難分。隨著兩人越殺越近,奧黑爾已經咬住了弗拉丘的機尾。為了能夠盡力擺脫,弗拉丘不顧一切地迎著太陽拼命拉起。此時,這樣的機動動作可能導致致命的空中撞擊。返航著陸后,奧黑爾告誡他說,“學會在這樣的情況下如何處理確實非常重要,但是我們倆同歸于盡對這場戰(zhàn)爭不會有任何的幫助?!?/p>
從奧黑爾那里,弗拉丘學到了很多日后在戰(zhàn)場上至關重要的東西。像是如何在空戰(zhàn)中節(jié)省燃料和彈藥;在開火前一定要盡可能地靠近敵機;要瞄準敵機最脆弱的部位射擊(機翼與機身的連接處和油箱固定的位置);在開始俯沖攻擊前,要留神觀察一下身后是否有可能出現(xiàn)敵機等等??
1943年1月,美國海軍開始從格魯門公司接收最新型艦載戰(zhàn)斗機F6F“惡婦”,第3中隊成為海軍航空兵首批列裝“惡婦”的中隊之一?!皭簨D”裝備有一臺2000匹馬力的普惠R-2800機械增壓發(fā)動機,座艙和發(fā)動機都有很厚的裝甲防護。此外,還采用了防彈風擋和自封閉式油箱,很大程度上提高了戰(zhàn)機在戰(zhàn)場上的生存能力。
“惡婦”的飛行速度比日本海軍的零式快,爬升和俯沖性能也都優(yōu)于零式。最重要的是,空戰(zhàn)中嚴重受損的“惡婦”往往仍然能夠成功返航。在太平洋上空曾經那么不可一世的日本零式戰(zhàn)斗機終于迎來了致命的敵手。
費利克斯在行動
1943年7月,第3戰(zhàn)斗機中隊番號更換為第6戰(zhàn)斗機中隊,不過中隊長布奇·奧黑爾讓全中隊保留了以默片時代著名卡通人物黑貓費利克斯的形象設計的隊徽。同月,美國海軍“獨立”號(CVL-22)輕型航母駛抵珍珠港。這艘正式服役不久的輕型航母,將與同樣初臨大敵的第6中隊,共同面對日本海軍的挑戰(zhàn)。
8月底,“獨立”號與“埃塞克斯”、“約克城”號航母,以及“印第安納”號戰(zhàn)列艦等主力艦只組成美國海軍第15特遣艦隊,在海軍少將查爾斯·波納爾(Charles A. Pownall)的指揮下,從夏威夷出發(fā),攻擊了位于東京以東1000多千米外小珊瑚島馬庫斯島上的日軍基地。
在對馬庫斯島的空襲中,弗拉丘作為中隊長布奇·奧黑爾的僚機參戰(zhàn)。他們駕駛著“惡婦”戰(zhàn)機從“獨立”號上起飛,用機上裝備的6挺點50口徑(12.7毫米)的勃朗寧M2航空機槍掃射了島上的日軍機場。是役,島上的大部分軍用設施被上百噸的炸彈摧毀,美軍僅損失了3架飛機。
1943年10月10日,“獨立”號隨同另外2艘輕型航母和3艘“埃塞克斯”級航母,再次從夏威夷出擊,襲擊了日軍控制下的威克島。這一次,弗拉丘終于迎來了他期待已久的空戰(zhàn)。奧黑爾帶領著四機編隊受命為從海上轟擊威克島的巡洋艦和驅逐艦提供空中掩護,弗拉丘飛第二小組長機。戰(zhàn)斗中,奧黑爾率先發(fā)現(xiàn)了3架日本零式戰(zhàn)斗機組成的V字形編隊,立刻直沖上去,將飛在外側的一架敵機擊落。弗拉丘緊隨其后,攻擊了飛在內側的另一架零式。
弗拉丘生平第一次在空中對著敵機開火射擊,就首開紀錄,子彈擊中了目標,將那架零式打得陷入一片火海。在激烈的空戰(zhàn)中,弗拉丘忽然注意到奧黑爾和僚機在一片云層下消失了。他還發(fā)現(xiàn)日軍那架帶隊的長機躲過了最初的混戰(zhàn),此時已降落在威克島的機場上。很多年后,在一次接受采訪時,弗拉丘曾經這樣回憶道,“我當時想,我得下去抽丫的。”他駕機俯沖下去,把這架零式打得起火燃燒。
在做機動動作規(guī)避可能射來的防空火力時,弗拉丘看到跑道旁停著一架三菱一式陸上攻擊機。他把戰(zhàn)機拉起來,在空中做了一個盤旋,就帶著僚機威利·卡倫(Willie Callan)又一次俯沖下去,將敵機擊毀在地面上。
當弗拉丘和僚機安全降落在“獨立”號上時,等待他的是早已返航的中隊長奧黑爾的訓斥。許多年之后,弗拉丘仍然覺得多少有點委屈,“我回去后被罵了一頓,因為沒有跟著布奇飛到那片云層下面去,可是我當時真沒看到他飛下去。好在我總算了解到戰(zhàn)斗中會出現(xiàn)什么情況。有時就是會飛分開,也算得到了個教訓吧?!?/p>
這一仗,第6中隊大獲全勝,僅在空中就擊落敵機6架。不過,威克島之戰(zhàn)也成為弗拉丘最后一次與亦師亦友的奧黑爾并肩作戰(zhàn)。就在他們隨“獨立”號返回夏威夷基地后,奧黑爾接受了新的任命,晉升為“企業(yè)”號航母上的第6艦載機大隊大隊長。奧黑爾的離去讓愛戴他的第6中隊飛行員們非常難過,只是誰也沒有想到他這一去即是永別。
1943年,第3中隊(不久后改稱第6中隊)在夏威夷毛伊島做戰(zhàn)前最后的訓練期間,拍攝的全家福。圖中最前排左數第6人就是中隊長布奇·奧黑爾,第2排左數第6人,也就是坐在奧黑爾身后的就是弗拉丘。
血戰(zhàn)塔拉瓦環(huán)礁
戎馬倥傯,弗拉丘和戰(zhàn)友們顧不上想念老中隊長,就又投入了新的戰(zhàn)斗。1943年11月11日,“獨立”號與“埃塞克斯”、“薩拉托加”、“普林斯頓”、“邦克山”號航母一道,對日軍盤踞的重鎮(zhèn)拉包爾(Rabaul)發(fā)起了連續(xù)的攻擊。
第6中隊當天的任務是負責為空襲拉包爾的轟炸機群護航。下午,弗拉丘還駕機參與了戰(zhàn)區(qū)上空的空中警戒。不過此役他一槍沒放,因為敵機基本上都已在之前的戰(zhàn)斗中被友鄰部隊擊落了。
11月20日,美軍對吉爾伯特群島發(fā)動攻勢作戰(zhàn),代號“電流行動”。參加過瓜島之戰(zhàn)的美國海軍陸戰(zhàn)隊第2師負責主攻日本海軍少將柴崎次率部嚴密防守的塔拉瓦環(huán)礁。曾在中國戰(zhàn)場擔任過上海海軍特別陸戰(zhàn)隊參謀長的柴崎次在戰(zhàn)前聲稱,“一百萬人用一百年也打不下塔拉瓦”。
當天,美國海軍陸戰(zhàn)隊冒著槍林彈雨搶灘登陸的時候,弗拉丘則駕駛著“惡婦”在參戰(zhàn)的海軍艦隊上空實施巡邏警戒。他忽然發(fā)現(xiàn)一架一式陸上攻擊機幾乎貼著水面,正在低飛著逃離戰(zhàn)場?!皭簨D”的飛行速度快,弗拉丘迅速追上了敵機,將其擊落,取得了個人第二次空戰(zhàn)紀錄。
塔拉瓦之戰(zhàn),是美軍在太平洋上實施的第一次大規(guī)模兩棲登陸作戰(zhàn)。在日軍的頑強抵抗下,海軍陸戰(zhàn)隊第2師付出了沉重的代價,傷亡慘重。防守這區(qū)區(qū)彈丸之地的近4800名日軍幾乎戰(zhàn)到最后一兵一卒,僅有17名軍人被俘生還。為登陸部隊提供掩護的美國海軍艦隊也同樣遭到了日軍瘋狂的反擊。
11月20日下午,大批一式陸上攻擊機攜帶著魚雷,突襲了“獨立”號航母。盡管“獨立”號上的防空火力擊落了6架敵機,一枚魚雷還是擊中了靠近艦尾的右舷,當時正在艦上的弗拉丘和戰(zhàn)友們都感受到了爆炸引起的巨大沖擊。所幸損管隊成功保住了“獨立”號,不過這艘嚴重受損的航母不得不退往美軍控制下的富納富提島維修。
在富納富提待了幾天后,第6中隊的12架“惡婦”奉令從“獨立”號上起飛,飛往已結束了戰(zhàn)事的塔拉瓦待命。在塔拉瓦又等了幾天,他們這才獲悉第6中隊將轉隸“埃塞克斯”號航母。就在弗拉丘去“埃塞克斯”號報到時,他得到了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老中隊長布奇·奧黑爾在11月26日與日軍一式陸上攻擊機的夜戰(zhàn)中不幸被擊落,葬身大海!
良師益友的喋血沙場,點燃了弗拉丘心中復仇的怒火。他對僚機威利·卡倫發(fā)誓說,“我要打掉10架這些雜種!10架“貝蒂”?。塑姂蚍Q一式陸上攻擊機為“貝蒂”)”奧黑爾之死,成為弗拉丘在此后的戰(zhàn)爭歲月里最大的推動力,令他一次又一次置生死于不顧地奮戰(zhàn)到底。
復仇馬紹爾群島
1944年1月,第6中隊調離“埃塞克斯”號,進駐“無畏”號航母。弗拉丘和戰(zhàn)友們隨同“無畏”號打的第一仗是代號“燧發(fā)槍行動”的馬紹爾群島戰(zhàn)役。美軍的作戰(zhàn)計劃是,由陸軍第7師在南面主攻夸賈林環(huán)礁,海軍陸戰(zhàn)隊第4師則在北面攻打羅伊島和那慕爾島。
1月29日上午10點,負責在羅伊島戰(zhàn)場空中巡邏的弗拉丘,駕駛著“惡婦”戰(zhàn)斗機與僚機湯姆·霍爾(Tom Hall)飛抵羅伊島日軍機場上空。由于空中沒有發(fā)現(xiàn)敵機的蹤影,弗拉丘決定沖下去掃射地面停放的一架運輸機。就在他已經開始俯沖的時候,一隊一式陸上攻擊機突然低飛著出現(xiàn)在機場上空。弗拉丘后來曾回憶說,“我記得當時就想,我的祈禱靈驗了?!?/p>
占據有利陣位后,弗拉丘在大約300碼(274米)的距離上搶先開火,第一次開火就將一架一式陸上攻擊機打得起火燃燒,墜入大海。他看到前面另一架一式陸上攻擊機從90米高度迅速降到30米,正試圖逃脫,立刻追上去一個點射,命中其左側發(fā)動機和機翼,敵機一頭栽進了環(huán)礁的瀉湖里。弗拉丘向前瞥了一眼,又發(fā)現(xiàn)兩架一式陸上攻擊機。他向最近的那架直沖過去,僚機霍爾則將另一架追得迅速逃遠。這架敵機貼著水面逃竄,弗拉丘緊緊咬住不放,不過同時也小心著不被敵機機尾20毫米航炮鎖定。他窮追不舍,連續(xù)發(fā)動攻擊,最終在不到30米高度將其擊落海中。
在這次戰(zhàn)斗中,弗拉丘連續(xù)擊落3架敵機,個人擊落數達到了5架,從此躋身王牌飛行員的行列。然而他還沒有來得及好好慶祝一下,悲劇就發(fā)生了。第二天,他們準備從“無畏”號航母上起飛,前往夸賈林環(huán)礁上空執(zhí)行作戰(zhàn)任務時,弗拉丘眼睜睜地看著僚機湯姆·霍爾在他前面起飛、墜落、撞艦、爆炸,轉瞬之間就變成了一個巨大的火球??
美軍奪取了夸賈林環(huán)礁諸島之后,緊接著開始攻打馬紹爾群島的埃尼威托克環(huán)礁。為了防止駐防加羅林群島特魯克環(huán)礁上的日本聯(lián)合艦隊增援,從1944年2月17日起,美國海軍第58特遣艦隊的9艘航母,對特魯克發(fā)動了猛烈空襲,作戰(zhàn)代號“冰雹行動”。
2月17日拂曉,第6中隊的12架“惡婦”從“無畏”號上起飛,殺奔特魯克的日軍機場,弗拉丘和他的新僚機恩賽因·盧·利特爾(Ensign Lou little)飛在隊尾。就在他們開始俯沖,準備對地面停放的敵機發(fā)起攻擊時,弗拉丘想起老隊長奧黑爾曾經教給他,在俯沖攻擊前,要回頭觀察一下身后。他回頭看了一眼,正是這個細節(jié)拯救了全隊。
他看到一隊零式戰(zhàn)斗機正悄悄掩殺過來,其中一架甚至已經開火了。弗拉丘和利特爾一面向戰(zhàn)友們告警,一面掉轉機頭,朝沖在最前面的零式射擊,迫使其放棄攻擊向下俯沖脫離。片刻間,他們就被零式團團圍住,展開了一場混戰(zhàn)。很多年后弗拉丘仍然認為,這一仗堪稱他戎馬生涯中最兇險也最混亂的一仗,一架“惡婦”在混戰(zhàn)中被另一架“惡婦”擊落,而有些日本飛行員穿的不是飛行服,居然是睡衣!顯然,他們的突襲讓日軍措手不及。
這場惡斗中,弗拉丘駕駛的“惡婦”大發(fā)神威,連續(xù)擊落3架零式戰(zhàn)斗機。返航時,弗拉丘發(fā)現(xiàn)一架零式正試圖躲入云層之中,他立刻將飛機拉起,迎著陽光爬升,就在那名日本飛行員大概以為對手已經放棄追擊的時候,忽然沖下來,將其打得凌空爆炸。
對特魯克發(fā)動的第一次空襲行動中,美軍共擊落日軍飛機30余架,擊毀地面停放的飛機40余架,自身損失僅4架。弗拉丘一人就擊落4架零式,個人戰(zhàn)績達到了9架。當天,弗拉丘又執(zhí)行了兩次作戰(zhàn)任務,一次是為轟炸特魯克以北日軍艦只的轟炸機群護航,另一次是下午為美軍軍艦追擊逃離特魯克的日本海軍提供空中掩護,全天累計飛了8個半小時。
當晚,一架日軍魚雷轟炸機趁著夜黑風高,跟著“無畏”號的航跡悄悄追上來,投下一枚魚雷準確地命中了“無畏”號的右舷。劇烈的爆炸把弗拉丘從鋪位上一下掀到地上。嚴重受損的“無畏”號被迫撤離戰(zhàn)區(qū)返航,所幸于2月24日,平安返抵珍珠港。
1944年6月19日,弗拉丘在菲律賓海海戰(zhàn)中,8分鐘內連續(xù)擊落6架敵機。戰(zhàn)斗結束后,他在“列克星敦”號甲板上,對著鏡頭興奮地伸出6個手指,咧嘴大笑的畫面,成為馬里亞納??沾髴?zhàn)永恒的經典記憶。
1944年12月,弗拉丘在菲律賓北部被日軍防空火力擊落,得到了當地菲律賓游擊隊的救援。圖為滿臉大胡子的弗拉丘重新歸隊后,向戰(zhàn)友們展示游擊隊員贈送給他的日本軍刀。
馬里亞納射火雞
由于“無畏”號需要修理,第6中隊奉命回國休整,誰知一心要擊落更多敵機的弗拉丘卻不想走。最終,他獲準調到別的中隊,留下來繼續(xù)戰(zhàn)斗。在大學好友、王牌飛行員馬克·布賴特(Mark Bright)的建議下,2月27日,弗拉丘加入了隨同“列克星敦”號航母行動的第16戰(zhàn)斗機中隊。
1944年4月29日,弗拉丘取得了轉隸第16中隊后的首次空戰(zhàn)勝利。當天上午,在掩護轟炸機群對特魯克的日軍機場發(fā)動了又一輪空襲后,他們遭到零式戰(zhàn)斗機的突襲。激戰(zhàn)中,弗拉丘連中兩元,擊落兩架零式。不過,下午再次執(zhí)行護航任務時,他的好運氣似乎用完了。就在弗拉丘準備俯沖掃射特魯克日軍機場的一條飛行跑道時,地面猛烈的防空火力擊中了他的“惡婦”,座艙里玻璃碎片四處亂飛。飛機的液壓系統(tǒng)被打壞,起落架出現(xiàn)故障。在僚機的掩護下,弗拉丘安全返航,不過由于無法正常在“列克星敦”號上降落,他不得不迫降在風高浪急的海面上。事后,艦上的醫(yī)生從他的左眼球里取出了飛濺進去的碎玻璃。
1944年6月15日,美軍在馬里亞納群島重鎮(zhèn)塞班島發(fā)動兩棲登陸作戰(zhàn)。對馬里亞納群島的攻勢,標志著美軍已經滲透到了日本戰(zhàn)略防線的內圈。從這里起飛的美軍轟炸機除了可以轟炸菲律賓、臺灣和中國大陸之外,還能夠轟炸到日本本土。美軍對馬里亞納群島的占領,給日本的海上交通線以及其在太平洋戰(zhàn)爭中侵占的南太平洋地區(qū)帶來致命的威脅。
戰(zhàn)役爆發(fā)當天,弗拉丘和第16中隊的戰(zhàn)友們對塞班島上的日軍目標發(fā)動了頻繁的攻擊。在塞班島北部上空為轟炸機群護航時,弗拉丘發(fā)現(xiàn)了一架在5400米高度進行偵察的一式陸上攻擊機。征得轟炸機群編隊指揮官的同意后,弗拉丘扔掉副油箱,從敵機的盲點爬升上去。盡管當他達到敵機的飛行高度時,被敵機發(fā)現(xiàn),日本飛行員立刻向下俯沖加速,但還是被他擊落,成為他個人的第12個戰(zhàn)績。
美國海軍第58特遣艦隊熱切地期盼著與日本海軍在海上一決勝負。6月18日下午,海軍中將小澤治三郎統(tǒng)帥的日本海軍第1機動艦隊發(fā)現(xiàn)了美國艦隊所在的位置。6月19日上午,小澤指揮日本海軍航空兵從航母上起飛,對美國海軍第58特遣艦隊發(fā)動了第一輪攻擊,人類戰(zhàn)爭史上最大規(guī)模的航母大決戰(zhàn)開場了。
上午10點,弗拉丘和第16中隊的戰(zhàn)友們駕駛著12架“惡婦”,從“列克星敦”號上起飛,在距離艦隊40余公里的位置,與大隊來犯的日本“彗星”艦載俯沖轟炸機遭遇。沒有戰(zhàn)斗機護航的日軍轟炸機群,立刻就成為“惡婦”們槍口下的活靶子。弗拉丘俯沖下去,從后面近距離攻擊了一架“彗星”,一個點射就將其送進了海中。隨后,他重新拉起,又來到另外兩架“彗星”背后,轉眼之間就將這兩架飛機都打成了火球。空中到處都是滾滾的濃煙和散落的飛機殘骸,空戰(zhàn)迅速演變成一場一邊倒的無情殺戮。盡管不斷有飛機被擊落,日軍轟炸機群仍然頑強地朝著美軍艦隊的方向靠近。弗拉丘追上下一個目標,一個短點射將敵機擊落。然后,他駕機沖向3架正準備俯沖轟炸美軍戰(zhàn)列艦的“彗星”,完全不顧下面高射炮火的威脅,連續(xù)擊落了其中的兩架,另外1架被軍艦上的防空火力直接命中,在空中爆炸。
這就是日后在戰(zhàn)史上青史留名的菲律賓海海戰(zhàn),亦稱“馬里亞納射火雞大賽”,美國海軍飛行員們對缺乏經驗的日軍飛行員取得了壓倒性的勝利。在對第58特遣艦隊連續(xù)發(fā)動的四次空襲中,日軍第1機動艦隊總共出動了373架艦載飛機,其中只有100架得以返航。此外,還有50架陸基飛機被“惡婦”擊落。美軍方面,則僅損失了29架飛機。弗拉丘在這一仗中,用了僅僅8分鐘就擊落6架敵機。戰(zhàn)后地勤人員發(fā)現(xiàn),他只用了360發(fā)子彈,而他的“惡婦”可攜帶2400發(fā)子彈。弗拉丘興奮地站在“列克星敦”號甲板上,對著鏡頭伸出6個手指,咧嘴大笑的畫面,成為馬里亞納??沾髴?zhàn)永恒的經典記憶。
后話
跟隨菲律賓游擊隊在敵后打了一個多月游擊后,弗拉丘重新回到美國海軍的行列。刮去了一臉大胡子的弗拉丘又展現(xiàn)出了那招牌式的頑皮笑容,他在地圖上手指的位置就是他被日軍擊落的地點。
1944年6月20日,弗拉丘再次擊落一架敵機,至此他的個人擊落紀錄達到了19架,在當時美國海軍王牌飛行員的排行榜上名列第一。這個紀錄保持了4個月。由于在菲律賓海海戰(zhàn)中的杰出表現(xiàn),弗拉丘被授予美國軍人最高榮譽——國會勛章。隨后,他被派回國內從事戰(zhàn)爭債券的銷售宣傳。在此期間,他與女友凱瑟琳·霍恩(Kathryn Horn)于1944年8月24日結婚。
1944年底,弗拉丘終于得以重返太平洋戰(zhàn)場。然而,12月14日,他駕駛“惡婦”隨同海軍第20戰(zhàn)斗機中隊,在菲律賓北部原美軍克拉克基地附近執(zhí)行作戰(zhàn)任務時,被日軍防空火力擊落。跳傘逃生的弗拉丘得到了菲律賓敵后游擊隊的救援。跟隨游擊隊打了一個多月游擊后,弗拉丘重新回到海軍的行列。
戰(zhàn)爭結束后,弗拉丘留在美國海軍服役。1963年12月31日,他從海軍正式退役,軍階是海軍中校。到本文截稿為止,老人家仍然健在,定居在美國加利福尼亞州小城丹維爾(Danvill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