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臉

趙守玉

考上高中的我到縣里上學后，每月的生活費由父母翻山越嶺步行到縣城送來。

轉(zhuǎn)眼又到了周末，我一個人在寢室等待著父母。這次只是母親來了，她從兜里掏出皺巴巴的300元說：“你爹的老寒腿犯了，給他抓了點藥。這個月你先湊合點?！蔽覔狭藫项^，半天才說：“我們班主任袁老師病了，班里號召每人捐200元，是同桌吳剛幫我墊上的?！薄斑@樣啊，你先還同學。我趕緊回家，再借點錢給你送來?！?/p>

把母親送走后，我又在商店逛了半天。準備返回時碰到了吳剛，他找我借了300元騎車走了。

吳剛怎么這么著急？我決定跟上看看。跟了兩條街，我竟然又看到了母親。我說：“媽，你怎么……”母親忙拿出200塊錢，“我正要去學校找你呢。剛才我碰上了咱村的小柱子，借了他200塊錢，給?！?/p>

一輛自行車在我身旁停下，“大娘……”我一扭頭，竟然是吳剛。他也愣住了。

“吳剛，你認識我媽？”“你媽？”吳剛一哆嗦，他咬了咬嘴唇，“剛才我找你借錢是因為我騎著車把大娘刮倒了，大娘要我賠她200元?！薄笆裁?？”我大吃一驚，“媽，你傷得咋樣？”“媽沒事兒，這位是？”“他就是我同桌吳剛。”我說。“大娘，我、我不知道是您……”吳剛說著把100塊錢遞了過去?！皡莿?，你怎么只給100？”我瞪圓了眼睛。母親忙說：“他剛才已經(jīng)給過了，就是你手里那200元。吳剛，你怎么又回來了？“大娘，你說你家離縣城上百里遠，這100塊錢，你買回家的車票吧！”母親渾身一顫，“孩子，你的自行車只是蹭了一下大娘的腿。大娘就是想訛?zāi)愕腻X，可你卻又給大娘送來了路費……”母親把給我送生活費的事說了一遍。吳剛愣了：“袁老師沒病?。　?/p>

“什么？”母親目光電一樣投在我的身上。我撲通跪下來：“媽，我錯了！我之所以那么說是因為我想買一部Mp5，所以——”

“所以你就撒謊！你知道嗎？你爹他是摔斷了腿，可他不肯吃藥，說錢要攢起來供你上學，這些藥也是背著他買的。咱山里人是窮些，可咱不說謊不坑人的勁兒不能丟呀！”母親說著揚起巴掌，“我這不也撒謊騙人了嗎，該打！”“啪！”母親的手抽在了自己的臉上。

“媽……”我一把抓住母親的手腕，“你打我吧！”“大娘，你別打了！”吳剛也跪在地上，拉住了母親。母親連忙拉起吳剛，“孩子，是你教育了大娘。”

“媽，這錢你拿回去給我爹看病吧！”我把錢遞了過去。“傻孩子，那你吃啥喝啥？你爹的事兒不用你操心?！蔽覝I流滿面。

母親堅持步行回家。“孩子，記住，以后拿良心對待錢和人品，你就不會給媽打臉！”我看著母親遠去的背影，暗暗發(fā)誓，“媽，以后我絕不會再讓你打臉！”

司志政摘自《故事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