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桃是什么性別？

曾璐

比彈奏鋼琴時的手指還要跳躍的，大概就是珍妮特的文字了。

珍妮特·溫特森（Jeanette Winterson）是當代最具爭議的作家之一，人們對她的爭議集中在她的作品中展現(xiàn)出的荒誕與不羈，以及個人天馬行空的創(chuàng)作風(fēng)格，《給櫻桃以性別》寫于上世紀80年代，那個時期，后現(xiàn)代主義文學(xué)的思潮正迅速蔓延，珍妮特想以本書作為探索后現(xiàn)代主義的一步，因此書中既有歷史事實，也有對于未來社會的疑惑與期望。

男主人公約旦自小被養(yǎng)母撫養(yǎng)長大，后來偶遇一位國王的園丁，園丁將他帶離家園，從此約旦開始了四處奔波的生涯，在約旦身上，珍妮特給予的是虛幻與現(xiàn)實的交替。

約旦遇到了十二位公主，公主的故事是本文的高潮部分，珍妮特改寫了部分經(jīng)典童話，在她筆下，故事從“王子和公主過上了幸福生活”后開始，婚姻并非盡如人意，也并不幸福，有的公主結(jié)婚后發(fā)現(xiàn)自己愛的是同性，于是她離開了王子；有的王子愛偷情，有的王子愛背叛，“萵苣公主”垂下長發(fā)，卻被王子扔下塔，雙目被刺瞎，王子想要公主一吻，在一吻過后，王子變成了青蛙。

這是成年人的童話，同性婚姻，家庭暴力和冷漠，冰冷的現(xiàn)實才是促使公主離開的原因，那么，愛呢？

珍妮特將自己對于愛的疑惑嫁接到“狗婦”的身上，“狗婦”是約旦的養(yǎng)母，終日與狗相伴才得此外號，由于身材巨型，“狗婦”找不到與之相配的對象，對于“狗婦”來說，愛是她未曾發(fā)泄的欲望，愛來自她的母親，她的狗，她的約旦，只有他們不嫌棄她的長相，不在意她的龐大身軀，這樣的愛，才是有跡可尋的。

與約旦不同，“狗婦”的生活同歷史相伴，她經(jīng)歷了17世紀后半葉英國的混亂時期：代表封建專制的查理一世成為英國歷史上唯一一位被公開處死的國王，黑死?。ㄊ笠撸┞託W洲，成為最恐怖的傳染病，倫敦到處是吱喳吱喳的運尸車，幸存下來的人大都破產(chǎn)，經(jīng)濟隨之崩潰，緊接著，一場大火使整個倫敦城每日都沐浴在火光之中，迎面而來的微風(fēng)都夾雜著火星，“狗婦”頑強地生存了下來，慘烈的歐洲歷史，在她眼里，不過是生活的些許變化，只不過多了詮釋愛的借口和堅強的理由。

在書的后半部分，珍妮特嘗試用平行宇宙觀去看待這個世界：如果真的存在平行宇宙，每件事情的開始，是否都會有不一樣的結(jié)果？故事開始跳出時間的框架，從17世紀到了20世紀末，她讓約旦成為他一直想成為的航海家，讓“狗婦”擁有了幸福的家庭和可愛的孩子，讓他們生活安穩(wěn)，不再為現(xiàn)實困擾，故事至此，才是真正的幸福生活。

閱覽此書，會發(fā)現(xiàn)兩位主人公身上都能找到作者的影子，約旦是孤兒，珍妮特也是；“狗婦”因身軀龐大外貌丑陋被世人嫌棄，珍妮特因個人性取向同養(yǎng)父母決裂；“狗婦”一直未曾放棄對愛的追尋，珍妮特也在現(xiàn)實中努力找尋自己的愛；約旦從一個世界跳往另一個世界，不受地心引力的控制，現(xiàn)有條件不允許的情況下，珍妮特用她的思想和文字對未來進行勾勒。

每個作者都有自己的寫作怪癖，珍妮特也不例外，她熱衷于閱讀文字，對于她而言，如果只是瀏覽而不經(jīng)由聲道發(fā)聲，這部作品就不算是完整的。通常，她會寫一段文字，念出來，如果閱讀感覺不好，她會進行修改，不管詞藻多么華麗的文字，只要閱讀不暢，她就會進行修正。

這樣的怪癖導(dǎo)致的結(jié)果是，她書寫的每一句話，都有著獨特的韻味，她說愛，“只有上帝才能真心愛我們，其他的都只不過是情欲和自私”；她說男人，“男人永遠需要有人陪，不然他們就會搗蛋”。她說時間只不過是一些歷史和變遷，只有個人的時間才能循返往復(fù)；她說地球，不過是圓的地球儀和平的地圖，你不到達那個地方，它對你來說就毫無意義。

讀完此書，會發(fā)現(xiàn)《給櫻桃以性別》這個書名其實是個偽命題，或許珍妮特只想借此說明，世界之大，不要讓個人拘泥于性別的桎梏中，做我們內(nèi)心真正想做的事情，不要懼怕外界的閑言碎語，像約旦一樣去環(huán)游世界，像“狗婦”一樣去找尋愛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