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相：獨語中的打開與穿越——愛斐兒散文詩組章《非處方用藥》印象

薛 梅

（河北民族師范學院 中文系，河北 承德 067000）

一、獨語：自我審視

現(xiàn)代散文詩從鼻祖魯迅那，就已把“獨語”的形態(tài)發(fā)揮到了一種極致：《野草》只屬于我自己。這是魯迅在他獨有生命氣場中的矛盾體驗與生命哲學的表達。自此近百年來而葳蕤不息，名家繁茂，各具風骨。

散文詩，在內(nèi)心的流程中更適合詩人溯源而行，語流的坐臥急緩，情緒的歡娛哀婉，皆出于個人情致和本色。可見，散文詩不似散文生活照那般的細膩隨意，也不似小說免冠照那般眉目端正，更不似詩歌藝術(shù)照那般修飾絕美，散文詩更像一個人的風景照，景與人的定格與襯托：方位、神態(tài)、進入、融合，或者背離，莫不是心靈的自我審視，天然的心性中還有著潛在規(guī)約，無意的揮灑中又有著隱約自律，真切的詩境中流露著真切的智性和哲思，這或可稱為品相。

鍥入靈魂深處的獨語姿態(tài)。散文詩其實就是一個詩人的心靈史，“獨語”是其靈性之本。愛斐兒作為一名醫(yī)務(wù)工作者，散文詩組章《非處方用藥》體現(xiàn)了她的“獨語”品相：獨特的發(fā)現(xiàn)視角和精神定格。《非處方用藥》在如數(shù)家珍的《本草綱目》中選取了甘草、桃花散、可待因、五味子、穿心蓮、款冬花、忍冬藤、木蝴蝶、燈芯草、金銀花、黃芩、防風、連翹、藿香、人參、大黃、天麻、苦參、靈芝、茵陳、地黃、藏紅花、梨花、三色堇、沙棗樹、草原紅花、駱駝刺、紅柳、胡楊樹、肉蓯蓉、佩蘭、丹皮、見血封喉、沉香、木筆花（又名辛夷、玉蘭等）、艾、獨活、向日葵、黃連……等89種中草藥名稱：這便構(gòu)成了愛斐兒特定的人文背景，我們恍如看到：在一格格貼有中藥標簽的樸拙而幽暗的藥柜前，白衣天使的愛斐兒和一款中式盤扣夾襖的采藥村姑愛斐兒在時光的孔道中有了一次次閃現(xiàn)和身份轉(zhuǎn)換，及至遠古的田野山間、叢林峰巒、河谷深澗，那些草藥幻化的精靈再一次與愛斐兒重合、分離、再重合、再分離，在天地間演繹著生生不息的情感傳說，現(xiàn)在與過往、真實與幻覺、人與靈、愛與恨、環(huán)境與生存，都緊緊糾結(jié)一體，纏繞一處：“使君啊，一個‘念’字，怎能拯救病中的世界重回太平？”（《甘草》）。愛斐兒以“甘草”開篇，醫(yī)生和詩人共有的身份使命的憂患情愫已然彰顯，“甘草”無疑具有了象征意味：“你埋下了病根，帶走了草藥，一遇分離就復(fù)發(fā)”，人生甘苦無極的輕嘆，形成了愛斐兒情感世界的旋光，一格格照亮了幽暗，我們看懂了一個豐富的、立體的、渾身發(fā)出個性風采的、閃亮的女性內(nèi)心，堅執(zhí)、深情、熱烈、又寬厚、仁慈、友善，溫暖，痛著，也愛著，繚繞著一縷縷揮之不去的草藥香味，繚繞著我們珍重的活著的氣息。因之，《非處方用藥》只屬于愛斐兒。她活著，她審視著自己。

浸透情感力度的獨語形態(tài)。對于生命個體而言，每個人都是自己的病人，同時也是自己的理療師。作為醫(yī)生的愛斐兒深諳其道，作為詩人的愛斐兒，更加清楚一個人內(nèi)心世界的詩意所得，是多么可貴。那種內(nèi)在的經(jīng)驗、回憶、幻覺和想象，那種難言的感覺、情緒、意識與潛意識，對于當下物欲橫流、浮躁喧囂、信仰缺失、愛情蒼白的時代而言，盡管不乏緊張、痛楚和迷惘，但真實的鋪開心靈圖景，尋找或堅守一份純美和企盼，比如《穿心蓮》中“太輕的誓言和太重的命運之間，/一種愛怎樣擺放才能平衡一個人的一生”的探索，《防風》中“留我獨自站在風中，御風、惜風、痛風”的無怨無悔，《藿香》中“就像一粒藿香正氣膠囊，把最后一縷芬芳封存在一顆心里”的忠誠和熾烈，比比皆是的情愫——愛情、親情、友情、大自然之愛，無論是靜靜的訴說，還是激越的吶喊，最終都旨歸于 “站著熱愛，倒下也要把愛延續(xù)……”（《胡楊樹》）的精魂所在，這是多么可貴；再能夠敬獻和給予一份真誠與祝愿，一如“款冬花”“療效達到你一生平安就好”，更是多么可貴。顯然，《非處方用藥》注重的是個體心靈的內(nèi)部真實，袒露的是心靈世界的潮流暗涌，在方寸之間凝聚突發(fā)而至的詩意，以驚心動魄之美與人生通電，與時代交感?！爸x謝。謝謝你們吱吱生長的聲音，讓我聽到過甜蜜的味道”（《黃連》）、“當幸福來敲門，你就手到擒來。/別讓歲月神偷看見”（《柴胡》）、“愛著。 一分鐘不短，一輩子不長”（《柏子養(yǎng)心丹》）、“最幸福的事，就是親切的音容浮現(xiàn)于良辰美景。/‘我已好好愛過’”（《益母草》），情感濃熾飽滿，愛斐兒以震撼自己的方式震撼我們。

二、打通：審美趣味

“非處方用藥”，意即可完全憑借自我判斷自行使用，她的“獨語”所看取的，正是發(fā)自己的聲音，抒自己的心意。然而，愛斐兒畢竟又是具有現(xiàn)代意識的詩人，她尊重傳統(tǒng)并不保守，她順應(yīng)時代絕不固步自封，她的散文詩在內(nèi)在品相上更為可貴的，恰是她的創(chuàng)造性，她的“獨語”是打開的，自我的對面端坐著一個情感交流對象，又有時成為一個全知的敘述者，而我們可以隨意進入，安然傾聽。這或者有一個不能忽視的因素，那就是愛斐兒是從詩歌寫作轉(zhuǎn)向散文詩創(chuàng)作的，那種不確定的詩意元素自覺或不自覺的在她的散文詩氣場中占有一定比重，這種詩歌的不確定性，以及女性詩人的敏感多思，就像天然的負離子制劑，使創(chuàng)新成為可能。這樣，愛斐兒的散文詩“獨語”特質(zhì)，如同進入了一個天然氧吧，氧化成一個相對開放的呼吸空間，呼與吸的遙相對應(yīng)，自然形成一個流通交互場，自我心靈與他者的傾訴或傾聽，綠色的生態(tài)視野構(gòu)成了自我人格之神的高雅審美趣味，神性智慧就在虛實相生中自然抵達。

打通道家的審美生存。現(xiàn)代解釋學認為，只有在一個說話和寫作的集體中，才能達到最終的理解。語言不再被認為是一種用于構(gòu)造世界現(xiàn)實性和確定性的東西，而是一種時刻變化著的對話狀態(tài)，既存在著真實的確定性，又常常遭遇挑戰(zhàn)而具有不確定性[1]8。這種“兩級交合”的結(jié)果便是造成新生，溫暖是其先決條件?！斗翘幏接盟帯方o我們提供了這樣的溫暖，我們知道，中醫(yī)的一個重要診斷原則是“以我知彼，以表知里”，它的一個重要治療原則是“逆者正治，從者反治”，所謂“損有余，補不足”[1]22。這恰與老莊的“道”相應(yīng)和。愛斐兒智慧的采用正中有反的運動規(guī)律，在每一味中草藥的藥理特征、藥材性狀、以及名字的文字想象空間，來挖掘和打通暗道，比如“木蝴蝶”的藥理是平咳止喘，清肺利咽，其味甘、苦、涼，歸肺、肝、胃經(jīng)，愛斐兒則以詩意詮釋出來，形成一個真實的確定與不確定的對話場：“甘心做你擱在抽屜里的一味藥，自制苦、甘、涼保暖，自備車輦與盤纏。//經(jīng)過你的肺、肝、胃，繞開你的心；只留芳香與甘甜，不留碾壓與轍痕”；“木蝴蝶”的藥材性狀為蝶形薄片，淺黃白色，有絹絲樣的光澤，上有放射狀紋理，邊緣多破裂[2]，愛斐兒則以古意的想象來做渲染：“以直白凝望天地間的無限，以傷懷暢想不能飛越的那道高山”、“放棄蝴蝶的故事，不化身梁祝，只把命運懸在一棵樹上，與陽光為伍，耐人間寒涼，堅持自己不飛翔的愛”,最后以“不在你的心上就在你的腳下”完成境界的鍛造。再如“定心散”的藥理是安心神，通經(jīng)絡(luò)，治神經(jīng)衰弱、驚悸、失眠多夢、記憶力減退[3]，愛斐兒則以“讓我忍不住放下手中的半卷紅塵，為你收拾破碎的河山，再揀起一片荒原，為你撒播稻谷”走通暗道；又據(jù)其名字“定心散”而留存的空白而作無羈的思緒飛翔：“你離去的背影，有時像羽扇綸巾的書生。留下的空，叫書篋，裝得下半部論語，一部春秋。/有時又像身披江山的王者，留下的空，如社稷，它總是一傾再傾”。如此，便形成了反向力：“你帶來的暖風，成就了松柏長青的四季，你懷抱中的蒼穹，堅定了星星深邃的守望。/你是自由。可以在飄香的季節(jié)醉生，像閑云般去遠山拾夢……”，從而走進了為而不為、生而不有、光而不耀、道可道、非常道的對話狀態(tài)，在不斷的思索中呈現(xiàn)出智慧、靈巧、仁愛、寬厚、生機勃勃、無限的情意和感動。

打通自然的審美生態(tài)。生態(tài)意識應(yīng)該是本世紀以來最重要的命題之一，它不僅關(guān)涉到個體的生存，更是天人和諧共處的美好藍圖，無論是基于人體的病灶，還是基于自然的憂患，中草藥的溫性治療，標本兼治的奇妙之處都無疑具有啟示性，類似于禪宗使用的“棒喝”和由此引起的“頓悟”：人類必須以謙遜的態(tài)度去面對自然、接受自然、真誠的與外界自然平等對話，與內(nèi)心自然親睦相處。無疑，《非處方用藥》既是通過自然鏡像反映主體的內(nèi)心情感，有“人化自然”的一面；又不僅僅停留在對自然美好或衰微作單純勾勒，常常能夠站在生態(tài)整體的氣場中，來探討和揭示人與自然的親和與排斥、融合與疏離，并順藤摸瓜，發(fā)現(xiàn)其深層原因，從而喚醒我們的生態(tài)意識。其實，草本植物本身就有一種天然意趣，每一個標題，每一味藥草，總能夠讓我們越過藥柜里干枯的形態(tài)，而走向蔥郁的視野，甚至是有生命、有靈魂、有法力的神性。愛斐兒以龐大的中草藥家族，將有生命的事物聚合，尊重個體的特質(zhì)，同時又觀照“非處方用藥”的整體間連接，盡可能構(gòu)建一個和諧美好的生存王國。這或許是大千世界的根本之道。這境界一如“可待因”和“當歸”所啟示的因由和救治：“適量的等是藥，過量的等是毒。/不宜久服。成癮難戒”；“畢竟,在一扇門扉之外，那個花花世界還在不斷向你索要聲色和江山。/我會在記憶重回黑暗之前，備好文字的柴薪，燃起詩歌的文武之火，為你日漸蒼白的氣色慢煎一劑仙方活命飲，佐以一顆圣藥的癡心?！薄盾苈椤犯蜗蟮伢w現(xiàn)了擁有這一境界的美好：“秩序和方向始終保持著垂直，在碧綠清透的年紀。不亂的分寸，以為沿著根部向上生長，就能找到最后的信仰”，以及出離這一境界的慘淡：“選擇了自己的命運被攥在別人的手里，被最大程度地扭曲。使兩點之間的距離，充滿彈性與曲折。面對層出不窮的誘惑，衍生出得不償失的一出出亂局。 ”《忘憂草》、《合歡》、《薄荷》、《蔦蘿》、《接骨草》等篇均可以透視個體而走向自然生態(tài)的氣場之中。

三、穿越：現(xiàn)實隱喻

穿越，是當下文學創(chuàng)作中當紅的一種手法，多指以現(xiàn)實為基點，對于時空的穿越，不僅可以穿越過去，還可通向未來?！胺翘幏接盟帯北旧砭褪且环N穿越，穿越醫(yī)生和處方的屏障，可直擊現(xiàn)場。愛斐兒以詩人和醫(yī)生的雙重敏感，再一次顯示了她非凡的題材掌控力和內(nèi)蘊的人道品質(zhì)?！斗翘幏接盟帯反┰蕉龅恼瞧渌半[喻”的新意識：表象與真實、感性與理性、物質(zhì)與精神、有限與無限的視野融合，不僅是豐富的情感生活、精神生活的體現(xiàn)和提升，更是厚重的歷史感和人文情懷的呈現(xiàn)與超越。

穿越過去，一種文化隱喻。在西方藝術(shù)史上，有這樣的記載：梵高在巴黎的跳蚤市場為自己買了一雙舊鞋，不僅經(jīng)常穿著，還興之所至，以它為模特作畫，意在向都市生活以及當時占主導地位的印象派和學院派挑戰(zhàn)。海德格爾評論這幅圖畫時稱這是一雙農(nóng)婦的鞋子，引起許多人的不滿，指責海德格爾評論過于隨意。后來法國著名哲學家德里達為海德格爾做了部分平反，認為人們指責海德格爾，表明他們既不理解梵高，也不理解海德格爾，因為這幅畫的關(guān)鍵不在于誰是鞋子的擁有者或穿用者，也不在于畫中的世界是這個世界或那個世界，而在于世界和大地是什么。這里，德里達所說的世界，是由兩個已知的世界：鞋子的崇高與卑下、美麗與丑陋、有用和無用、喜劇和悲劇、彼岸和此岸、自然和人造之間碰撞出來的一個新世界，是不能用現(xiàn)有語言確切表達出來的，梵高的鞋子實際上已經(jīng)在碰撞中生發(fā)了無窮豐富的含義，這含義只能是詩的或者繪畫的文化表達[1]19。海德格爾的意思是，鞋面上有黑孔，但不是要展示鞋子的丑陋，而要展現(xiàn)它凝聚著勞動的艱辛；鞋面上粘有泥土，但不是要展示它的骯臟，而是把它與肥沃的大地聯(lián)結(jié)起來。它不僅能與大地聯(lián)結(jié)，還能與人類在大地上進行的一切活動聯(lián)系起來：大地饋贈給人類的谷物、人類度過難關(guān)時的喜悅、農(nóng)婦分娩到來時的顫抖、人受到死亡威脅的恐懼等，繪畫中的梵高的鞋子已經(jīng)成為一個更豐富更深刻的新世界：大地是人類居住的家園[1]20。

也許，愛斐兒的《非處方用藥》正是這樣一雙鞋子，它既不屬于表象、感性、物質(zhì)、有限的范疇，也不屬于真實、理性、精神、無限的范疇，它必然是這兩個世界的碰撞物，從而構(gòu)成它自己獨特的文化隱喻：陰陽調(diào)和、剛?cè)岵討B(tài)平衡。比如《丹皮》中栩栩如生的歷史更迭、紅顏哀感的傾國之誤，都在一句“歸隱吧”的偈語中平靜下來：“回到我們眼含西嶺的窗下，低頭寫一句詩，抬頭看一眼梅花……”，真正達到了言有窮而意無盡的效果。再如《獨活》，始終在歷史風煙中不時閃現(xiàn)現(xiàn)代性意味的工業(yè)時代物質(zhì)，以及孤獨情懷；《黃連》中“選派能言善辯之士佐使?jié)懒挤健?，《苦參》中“留下最后一個俠客式的背影在本草綱目之上”，《姜》中 “忠義節(jié)烈才是內(nèi)里乾坤”、《芙蓉》中“借公孫大娘劍光寫字,潤筆，除非三千尺桃花潭水”、《王不留行》中“從此腰掛長劍，裝滿一壺閑情”等篇，無一不是在歷史氣息中浸潤著文化色彩，在正反兩極中追求著動態(tài)平衡。有時也在典故運用上推陳出新，《茵陳》、《木筆花》、《豆蔻》、《桑葉》等詩章，在化用梁?；?、桃園結(jié)義、荊軻刺秦、黛玉焚詩、赤壁之戰(zhàn)等歷史典故中，在詩意的回顧中，也注重現(xiàn)實的煙火氣，在生與死、存與亡、貧窮和富裕、困難和順利的兩極中碰撞，最終達到心室安然，復(fù)歸從容、寧靜。

穿越未來，一種宗教隱喻。文學作品的最高境界是要有宗教情懷，盡管我們是一個沒有宗教的民族，但不等于說我們沒有宗教情懷，站在人性的立場，孟子早就為我們建立了道德信仰的基石，即性本善。這是對我們自己人性的信任，也是在理性基礎(chǔ)上的不斷完善?！斗翘幏接盟帯氛且哉芩肌⒍U意，和愛的主題來體現(xiàn)人性之真、善，美。愛斐兒的散文詩善于以小見大，以側(cè)面示全貌，以歷史孕現(xiàn)在，在自我靈魂的審視和剖析中直擊這些中草藥的核心，在感覺鋪排的水到渠成時，以冷靜而客觀的哲理思辨作會心的交融。比如“直到真實如同虛無，短暫如同永恒”（《連翹》），“適量的等是藥，過量的等是毒”（《可待因》），“你點我的心，我燃你的情”（《燈芯草》），“世間有滄桑。萬物在輪回”（《菖蒲》），“美好的事物必經(jīng)曲折，歷久的故事必被傳奇”（《蔦蘿》），“夢境永遠比現(xiàn)實更加透徹，就像路上一道嶄新的轍印，仿佛一個人剛走遠。這是你看見的，你看不見的是一個人在夢境里從未離開”（《五味子》）、“愛著。一分鐘不短，一輩子不長”（《柏子養(yǎng)心丹》）、“最危險的事，不是火中取栗，而是用亡靈的語氣復(fù)述生死”（《益母草》），這樣的慧性哲語，在《非處方用藥》中俯首即拾，熠熠生輝。還有些詩句浸透著禪意，比如《可待因》、《天麻》、《曼陀羅》、《木香》、《菖蒲》等章，都有禪意點化，形成一個內(nèi)宇宙的空和寂，空非無物，寂非無聲，遠與近、動與靜、哀與悅，都因禪境而趨于澄明，使韻味和情感水乳交融，自在雅適。當然，最重要的還是《非處方用藥》組章中貫穿始終的“愛”的主題，其仁厚、悲憫的人道情懷、大愛精神盡在其中，深醇溫婉，雅麗動人。如第22章《藏紅花》：

找到最高的一處屋脊俯下身子，穿胸而過的是最暖的陽光，最冷的冰霜，最莫測的風雨。

蒼鷹借我以目光的銳利，捕捉巖羊倏忽帶走的高風與光影。

我看見遍地青草堅持著自己的顏色與高度，與一些花朵往返于歲月的深處。如遇一場滂沱大雨，磨亮夜空中那些銀色的小釘子，以冷冷的憂傷照亮自己的前生與來世。就像一條河流找到了自己的源頭與盆地，賦予了遼闊與豐富另一層意義。

一場宿疾由此呈現(xiàn)出它致命的癥結(jié)，必須動用一把很瘦的刀子，對臃腫的生活大刀闊斧地雕琢，只留三只花柱。它們將在生命中完成平行或者交叉，依靠或者攙扶。形成函數(shù)對抗平淡的腐蝕，減小夾角形成新的海拔。

就像人性中不能缺失的三種要素：真、善、美；不能斷裂的三種情感：親情、愛情與友情；就像一生必須說出的三個字：我愛你！

低姿態(tài)做人，抗爭困厄與苦難，堅忍與執(zhí)著，聯(lián)結(jié)與進取，奉獻與熱愛，飄揚起一面生生不息的愛的大纛，令人心靈受洗和凈化。第38章《向日葵》也以動人的情懷豎起了愛的豐碑：“你看，萬物已然沿著葉脈完成了離奇或平淡，每一粒甘苦酸甜，將被年輪記錄，被果實沉淀。互道珍重的聲音會被提上枝頭，而露水下面，那么多昆蟲仍在深深相愛。祝福它們吧，祝福它們的愛情能夠穿越冬天的嚴寒?！?/p>

如果說，每一個有追求的詩人，畢生都在建造著屬于自我的神性“廟堂”。那么，愛斐兒就是以她“獨語”中特有的創(chuàng)造意識、打通和超越精神，建造了她自己的散文詩“廟堂”。“非處方用藥”或可成為她的自我標簽。

[1]滕守堯.文化的邊緣[M].北京：作家出版社,1997(第一版)

[2]百度百科[D].百度：http://baike.baidu.com/view/20307.htm

[3]百度百科[D].百度：http://baike.baidu.com/view/3552974.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