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北京_黃永厚
作 者: 黃永厚,著名畫家,作品有《九方皋》等。
去看風子的畫展又要經(jīng)歷一次士別三日的眼外科手術了。
進門就吃電視記者一問:“你認為風子今后只畫花卉了嗎?”至于嗎?我說:“他的山水容量很大。”等把話答完用眼角一掃,只見繁花滿堂,才發(fā)現(xiàn)我的回答有點不對題了。其實畫跟詩一樣,都是可遇不可求。風子占了便宜,他不用求,觸著便是遇,這是天分,天分在靈府里邊,藝術的敏感興味就發(fā)自靈府,不給陳法以擺譜的地位,則新意迭出;觀眾呢,亦無須拿眼睛接受畫上說理的折磨,而直接陶醉于再創(chuàng)造的快樂之中。使我想起巖畫的作者,他們只要來點興奮便所向披靡。
看這幅荔枝,人家吳昌碩只派三個五個代表,可風子卻果實累累都快擠破畫紙了。我喜歡風子這尊重耕耘者的率真,因為我們畫家和觀眾都是藝術的耕耘人,干嗎犯賤要拿老章法來捆自己的手腳呢?
隔壁這幅是石榴花果,你不必費心去辨認哪是花哪是果,反正是他(她)們要一起打造這人間的熱鬧。他們七彩斑斕,懸在天上,像教堂里會講宗教故事的玻璃畫,也像一個大家族列出陣勢,各即各位,放開嗓子唱人丁興旺。想想吧,誰個見了不熱血沸騰?
風子斗方里也有許多率意之作夠我在回憶中擴大它們的印象。
比如有幅用墨線先沿畫邊繞上一個圈子,中間來幾根紅花?!笆裁椿?” 我問。風子說:“凌霄?!眱沙叻秶o十丈巨人熱身,你說逗不逗?
還有茉莉,在一堆重重疊疊的葉子蔓頭上,撒些細碎的小白花。我沒見過有膽大的敢在宣紙上拿她玩險,風子有辦法,幾筆過去把她從重圍中連枝帶葉拎將出來,拍拍打打去掉累贅,茉莉現(xiàn)身了。人們不是發(fā)明了亭亭玉立這道菜嗎?您哪,現(xiàn)在可以坐下來慢慢品嘗了。
最讓我拜服的是鳳仙了,哪家墻角沒有她?真的,我打小就弄不明白早先起名字的那些聰明的古人,咋就把鳳啊、仙啊古怪的字眼安放到這可憐賤生賤養(yǎng)的小花頭上,虧得21世紀遇上貴人程公子。我問風子:“花和葉子都不成比例,你怎么就任它亂成一氣?”“畫壞了,拿水沖的!”風子回答也不帶矜持,端的在那濕漉漉的角落里留下一張半張滴滴嬌嬌的小臉來。
“喂,有往一千二百年前長安去的旅客嗎?見著崔護大官人請捎個口信給他,說是當年令他失魂落魄的那位人面又轉世到通州運喬嘉園來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