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瓚的繪畫藝術與美學思想

⊙陳璐璐 謝華文［綿陽師范學院美術與藝術設計學院， 四川 綿陽 621000］

作 者：陳璐璐，綿陽師范學院美術與藝術設計學院視覺傳達系專業(yè)教師，主要研究方向為美術學；謝華文，綿陽師范學院美術與藝術設計學院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為中國畫。

引 言

倪瓚是元代最杰出的山水畫家之一，他與黃公望、王蒙、吳鎮(zhèn)三人并稱為“元季四大家”。字元鎮(zhèn)，又字玄瑛，號有云林、云林生、云林子等，別號有風月主人、肅閑仙卿、幻霞子、朱陽館主、無住庵主等。他的畫上常常題寫云林二字，世稱云林先生。從記載來看，倪瓚是常州無錫梅里詆陀村人，其祖上是無錫的大地主，家境非常富裕。其遠祖在朝中做過官，他的父親去世很早，他從小是由哥哥養(yǎng)大的。倪瓚的父親是一個很會治家的人，倪家一直都非常富裕。倪瓚的父親死后，他的哥哥支撐起門戶，在哥哥的撫養(yǎng)下，倪瓚從小就受到了良好的教育，他少小聰明，勤奮好學，他對詩很感興趣，曾經(jīng)立志要當一名詩人。倪瓚家有一藏書閣，取名“清閣”，里面的藏書非藏豐富，倪瓚在四十歲以前把里面的藏書全部都認真閱讀和研究過?？梢?，倪瓚是一個博學多才的人。倪瓚的生活在三十歲左右的時候發(fā)生了很大的變化，他的哥哥因病去世，他非常悲痛。從此，他不得不承擔起家庭的責任。他從前那種無憂無慮、快樂的生活消失了。倪瓚受到了家庭變故的重大打擊，加上元朝外族的統(tǒng)治，嚴重的種族壓迫，倪瓚的思想發(fā)生了很大的變化。從此，倪瓚開始信奉道教，后來他又對佛教產(chǎn)生了興趣，并對這兩家的思想進行了深入的研究。從倪瓚的思想來看，他受到儒、道、禪思想的重大影響，其中，道家與佛家的思想對他的影響最大。因此，倪瓚一直過著隱居的生活，漂泊于江湖間，把他的思想情感寄托于書畫創(chuàng)作之中。他長期游歷于太湖一帶，對于太湖獨特的山水很感興趣，他在師造化的過程之中形成了自己獨特的山水畫風格，成為了元代山水畫的一代大家。倪瓚的山水畫最具有文人繪畫的藝術特點，追求一種簡潔、平淡、蕭疏的美學特點。其山水畫中所體現(xiàn)出來的藝術風格是與他的美學思想分不開的，他的美學思想代表了文人畫的美學原則，體現(xiàn)出了文人繪畫抒情寫意的藝術思想。

一、倪瓚的山水畫與美學思想

倪瓚是一個博學多才的人，他在各方面的修養(yǎng)都非常高，中年后，他還對道家、佛家的理論和思想都做過深入研究。他在詩文、書畫等方面都有很高造詣。他的詩古淡天然，自成一家，在當時就很有影響，可與被稱為“元四家”的虞集、楊載、范槨、揭斯齊名，傳世的詩集有《倪云林先生詩集》《清閣集》《清閣全集》等。雖然倪瓚在寫詩上很有名氣，但是，他在山水畫上的成就更大，以至于掩蓋了他的詩名，他的山水畫開創(chuàng)了文人山水畫的一代新風，他的繪畫思想與山水畫風格對后世影響極大。

倪瓚的山水畫學董源的最多，后來，他在繼承董源山水畫的基礎上，結合了北方山水畫派的畫法，根據(jù)太湖一帶自然山水的特點，創(chuàng)造了一種新的表現(xiàn)技法。因此，倪瓚的山水畫風格早期宗似董源，后期呈現(xiàn)出他自己獨特的風格面貌。倪瓚家中收藏的名畫很多，根據(jù)《清河書畫舫》的記載，他曾經(jīng)收藏有董源的《瀟湘圖》等名畫，這說明他在董源的山水畫上下過工夫，這一點從他的山水畫中是不難看出的。他后來的山水畫無論是構圖，還是意境其實都受到了董源的巨大影響，所以歷來的美術評論家都說“元四家”皆宗董巨，都是從董巨山水畫中變化而來，確實是有道理的。倪瓚的山水畫在學習董源的基礎上，又能博采眾長，他還臨摹學習了荊浩、關同、李成等人的畫法，結合南北山水畫之長處，創(chuàng)造出一種獨特的畫法。倪瓚收藏有李成的《茂林遠岫圖》，荊浩的《秋山圖》等等名畫。董其昌說“：云林畫法，大都樹木似營丘，山石宗關同，皴似北苑，而各有變局?！彼谧约寒嫷摹丢{子林圖》上題“：余以趙君善長，以意商榷作獅子林圖，真得荊、關遺意。”可見，倪瓚除了學習董源一派的山水畫法，同時他還學習過北方山水畫派畫家的作品，這對他后期風格的形成有著非常重要的作用。最能代表倪瓚山水畫風格的是他表現(xiàn)太湖平遠景色的山水畫，他的山水畫的獨特與創(chuàng)新之處主要體現(xiàn)在構圖、皴法、意境等方面。從構圖上來看，他的山水畫構圖景物很少，極其簡單。其特點為往往近景是一低矮土坡，上有幾棵樹，對岸是遠山、天空，中間一片空白，表現(xiàn)出河水。這種構圖遠景在上，近景在下。實際上，這種構圖法是對董源、米芾平遠山水的一種發(fā)展，“元四家”中的吳鎮(zhèn)也有類似的構圖。倪瓚把這種構圖法發(fā)揮到了一種極致，加之他那種淡雅、蕭散的畫風，使得這種構圖更具味道，成為了文人山水畫抒情寫意的最高典范。從表現(xiàn)技法來看，他把荊浩、關同山水畫中方折的筆法加以變化，用一種柔美的筆法畫出，創(chuàng)造出一種稱為折帶皴（迭糕皴）的皴法。這種皴法以側鋒用筆為主，柔中帶剛，皴法簡潔，體現(xiàn)了與荊、關的方折堅硬的筆法上的區(qū)別。他用墨極少濃墨，只是點苔稍濃，整個畫面以淡墨為主，他把淡墨的變化發(fā)揮到了極致，用墨雖淡，卻能顯出精神，這是很難達到的，他用筆看是在著力與不著力之間，筆法松動，一筆下去卻又萬千變化，枯中帶潤，筆墨秀潤?？傮w來看，倪瓚的山水畫風格是元代山水畫家之中畫法最為簡潔的，他的山水畫表現(xiàn)出一種“平淡”“柔潤”“蕭散”的美學原則。

倪瓚的山水畫以其獨特的表現(xiàn)方法在元代乃至中國山水畫壇獨樹一幟，具有他自己非常鮮明的藝術特色。他的筆墨也和元代其他的山水畫家不一樣，董其昌評論說：“作云林畫須用側筆，有輕又重，不得永圓筆，其佳處在筆法秀峭耳?！彼桓纳剿嬕詧A筆為主的筆法，他的筆法變化更加豐富，畫中的線條與皴法在似有似無之間，生動自然。其用墨枯而淡，有惜墨如金的感覺。他“平淡”“柔美”的畫風代表了中國文人山水畫的最高境界及美學的所有原則，他是文人山水畫抒情寫意的最杰出代表。

二、倪瓚的美學思想及其影響

倪瓚能夠在山水畫上取得巨大的成就，一方面在于他的天資和勤奮；另一方面在于他有非常淵博的學識和系統(tǒng)的美學思想。倪瓚的美學思想體現(xiàn)在其繪畫作品與詩文中。他在一首題畫墨竹的詩文中說：“一種每愛余畫竹，余之竹聊寫胸中逸氣耳……”在《答張藻仲》中提到：“仆之所謂畫者，不過逸筆草草，不求形似，聊以自娛耳！”他還在一首詩中說：“愛此風林意，更起丘壑情。寫圖以閑詠，不在象與聲?！蹦攮戇@些言論的中心意思是，作畫不必要求形似，作畫和寫詩是一樣的道理，都是為了發(fā)泄自己胸中的逸氣，作畫的目的是為了自娛。倪瓚的這種美學思想的根源實際上是受到了多方面的影響形成的?？鬃拥摹坝斡谒嚒钡乃枷刖鸵?guī)定出了藝術是以“娛樂”為目的。到家的“逍遙游”也是這個道理。宋代的蘇軾、米芾、米友仁等式這種思想推行和實踐者，他們作畫就是以“娛樂”為目的，抒發(fā)自己的思想情感。蘇軾還提出了“論畫以形似，見與兒童鄰”的觀點?？梢?，蘇軾等人的美學思想對倪瓚的影響很大。南宗文人山水畫發(fā)展到元代，達到了抒情寫意的高峰，“元四家”就是這種美學思想的代表人物。其中，倪瓚的這種思想在他的言論與作品中的表現(xiàn)是最為突出的，他把以抒情寫意的文人畫思想發(fā)揮到了極致。

倪瓚的山水畫以其獨特的表現(xiàn)方法在山水畫史上獲得了很高的地位，他被后人列為“元四大家”之一。董其昌對他更是推崇備至，他在《畫眼》中說道：“元時畫道最盛……其有名者，曹云西、唐子華、姚彥卿、朱澤民輩，出其十不能當倪黃一?！薄霸四苷唠m多，然稟承宋法，稍加蕭散耳，吳仲圭大有神氣，黃子久特妙風格，王叔明奄有前規(guī)，而三家皆有縱橫氣息，獨云林古淡天真，米顛后一人而已?！倍洳涯攮懲频搅撕芨叩奈恢?，其地位在“元四大家”其余三家之上，可見他的地位之高。倪瓚的“聊寫胸中逸氣”“逸筆草草”“自娛”等美學思想對文人畫的影響極大。

結 語

倪瓚作為一位元代南宗文人山水畫的重要畫家，明代的沈周、文徵明等人都曾臨摹過他的畫，董其昌對其更是推崇，他也在倪瓚的山水畫上下過工夫。在明代，學習倪瓚成了一種風氣。清代的山水成了“元四家”的天下，“四王”等人都臨摹過倪瓚的山水畫上。可以說清代的山水畫家，無論是“四王”為首的正統(tǒng)派，還是石濤等人的法我派，都對倪瓚的山水畫進行過學習和研究?？梢?，倪瓚在山水畫上的影響是巨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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