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通常會假定,進入常青藤和頂尖私立大學的都是有錢人家的孩子。這樣歸因的道理在于——這些學校每年的學雜費(2011—2012學年為52,000美元以上)基本上等于一個美國中等收入家庭的全部“進帳”(2011年為49,000多美元)。像哈佛,加上生活開支和其他費用,上一年學得花差不多56,000美元。顯而易見地,只有富人才有財力把子孫送進“名門”,對吧?
那是我過去的想法,也是我在美國任何地方(尤其是新英格蘭地區(qū)之外的地方)遇到的人的想法。事實上,沒有比這種想法更離譜的了。2003年我被6所大學(其中5所是精英私立大學)錄取時,哈佛給我的父母提供了最慷慨的經(jīng)濟資助“禮包”,盡管他倆各自的薪資都高于平均水平(兩份薪資一個孩子)。人們知道我的資助時總覺得意外,但考慮到哈佛的財政資源(拜托!320億美元的大學捐贈?。o我資助又算得了什么奇聞呢?直到畢業(yè)前,我都沒怎么細想過這些錢“從哪兒來”,學校也沒向我們解釋過這些錢“到哪兒去”,只說自己很有錢——即便作為給哈佛招了四年生的人,我也沒撈到過一句解釋。當你的學校富可敵國(這不是夸耀,是真的比世界上很多國家還要有錢)時,為什么還要質疑哈佛的慷慨資助呢?
新英格蘭
美國名校聚集之地,是位于美國大陸東北角、瀕臨大西洋、毗鄰加拿大的區(qū)域。新英格蘭地區(qū)包括美國的6個州,由北至南分別為:緬因州、新罕布什爾州、佛蒙特州、羅得島州、康涅狄格州和馬薩諸塞州。
我以前一直以為,哈佛給在校生的經(jīng)濟資助是從巨額捐資中“拔”出的“一毛”,我到讀研上高等教育課時才恍然大悟:哈佛是不能動捐贈資金的,它們相當于大學的一個受限儲蓄賬戶,平時攢利息,在“萬一”情況出現(xiàn)時提供緊急資金。哈佛各學院用于經(jīng)費預算和經(jīng)濟資助的錢跟捐資是分開的。還有,哈佛本科學院的經(jīng)濟資助大多來自校友!我簡直不敢相信。更吃驚的是,高額的40,000美元學費其實比哈佛提供一年本科教育的實際總花費要低。是的,我再說一遍:40,000美元學費標價低于學費的實際價值。低價的原因是?校友支持!
你可以想象,教授解釋學費構成時我的豁然頓悟。過去的一切現(xiàn)在都說得通了!且讓我把故事時間往回倒一點,“穿越”到我剛讀本科的時候。
The past can’t be rewritten, but it can make me stronger. I’ll be thankful for every change, every heart break and every scar. 過去無法重寫,但它卻讓我更加堅強。我要感謝每一次改變,每一次心碎,每一塊傷疤。
Remember that happiness is a way of travel, not a destination. 請記住,幸福不是目的地,而是行進中的漫漫旅程。
大一開學沒幾周時,父母給我打電話進行“每日例查”(這例查往往一天好幾回)。在問到“同學們怎么樣”、“喜歡你的室友嗎”之余,他們提到哈佛寄送了新生班的消息和一封哈佛本科生家長基金的信?!澳鞘鞘裁矗俊蔽覇?。他們說是一個希望以捐贈來支持我的教育體驗的請求?!澳蔷吞盗恕保艺f,“你們都已經(jīng)為我付過學費了?!钡改笩o論如何還是給了?!拔覀兒芨吲d你在哈佛,我們想支持你的學校?!彼麄冋f。
不久以后,他們開始每年一兩次地接到哈佛學生打的電話。我父母總會掏錢。沒有很多,但卻是定期的。他們從不間斷,我在校時是這樣,畢業(yè)以后還是。與此同時,我就優(yōu)哉游哉地不用給學校捐我根本還沒有的錢。唯一一次是大四時的“畢業(yè)班學生禮物計劃”(Senior Gift Initiative)。這是我們學院的一項傳統(tǒng),每個畢業(yè)班都會贈予學校一份“禮物”——錢。這既有象征意義(表達我們的感激),也很實在(可以用于學生項目和經(jīng)濟資助)?;叵肫饋?,這也是一次讓校友習慣捐錢觀念的絕佳培訓。我父母熱衷支持,最后我贈了一筆錢來幫助一位貧困學生。這個活動因為少許競爭意味(我們能比2006屆捐得多嗎?我們能比2006屆讓更多學生參與嗎?)以及少許聲譽因素(有不同的捐贈“等級”,捐得越多,得到的等級越高)顯得有趣。這就是我從2003年到2011年的全部捐贈。
畢業(yè)以后,我?guī)缀蹙蜎]想起過給學校捐款。我在國外拿的是“非營利”薪水,根本沒有余錢。再加上我總覺得捐錢是有了很多錢和職業(yè)更穩(wěn)定時的事,“當我十年后能捐2,000美元的時候,為什么要現(xiàn)在捐20美元呢?”我想。哈佛依然堅持給我的雙親寄信、雜志和最新信息,并且,由于我留聯(lián)系地址時填的是父母的住所,哈佛就寄雙份。我沒想起來更新自己的聯(lián)系信息,所以在巴黎和北京時從沒接到過捐錢的電話。而另一方面,我媽就得應付兩“套”電話??蓱z的爹媽!即便在償還親愛女兒的學費貸款時,還繼續(xù)起勁地捐錢。我有內(nèi)疚感,但總對自己說,當我負擔得起時,我要捐很多。
你可能會奇怪,即便負擔得起,為什么就要給學校捐贈?你和父母不是已經(jīng)向大學付過學費了嗎?我不能代表其他哈佛校友回答,但答案于我是清晰的。本科四年對我的成長,以及一些最強的能力與性格的發(fā)展是重要的。我并非一直快快樂樂,也會是首先指出哈佛經(jīng)歷并不那么美好的校友;但我的評價是,如果沒有在哈佛所交的那些朋友,沒有在哈佛所承擔的那些領導角色,沒有哈佛提供的國外實習與旅行,我絕不會成為今天這樣一個人——所有皆因哈佛而成為可能。就像我堅信應通過志愿活動回饋社會,我同樣堅信要回饋母?!憧梢园阉Q作一種責任;但我也可以在此做“免責申明”,父母既然給我付了學費,因此從經(jīng)濟角度來說,我不欠哈佛什么。一些身負貸款的畢業(yè)生離校后不那么愿意捐贈是可以理解的。
現(xiàn)在,時間切換回今天。我一直以來都有因個人責任感而產(chǎn)生的回饋意愿,但當我發(fā)現(xiàn)校友提供了學生經(jīng)濟資助外,還提供了更低的學費價格時,我意識到自己大大低估了我的支持所能提供的力量。哈佛教育的特性,最基本的各種項目,以及最特別、最獨特的那些項目,使得哈佛的實際成本比40,000美元的標價學費要高——這個價格成為可能是源自校友的慷慨?;仞伳感J侨绱恕敖o力”,如此必須,遠非一種象征性表示或個人責任感。它構成了大學的生命線。
當然,我現(xiàn)在是做大學融資咨詢的專家,了解經(jīng)費籌措的運轉。我上一個客戶是威斯康星的一個地區(qū)性小型大學。雖然它的籌資運作與哈佛超強的“籌資機器”毫無相似之處,但卻加深了我對基于個人、機構和政治原因而向母校捐贈的理解。人們因情感原因而捐贈——因為他們熱愛大學時光;人們因個人滿足而捐贈——因為他們樂于看到自己的名字出現(xiàn)在通訊中和牌匾上;人們因個人影響而捐贈——因為他們喜歡聽到在校生談起校友捐贈如何使自己的經(jīng)歷成為可能;人們因機構原因而捐贈——因為他們想要自己公司贊助母校的一個項目或一屆學生;人們因個人私利而捐贈——因為他們希望捐錢有助于孩子今后更容易上母校。人們因以上種種原因而捐贈,但共同的是,這些人捐贈是因為他們在意某事。
在威斯康星最后與高校客戶在一起時,我開始去想,我在意的是什么?我想到過課外活動、教授、美麗的宿舍與教室、一直都有的免費食品和飲料。這時,我想到了學生。我想到我的同學們,那些來自中產(chǎn)階級家庭的,那些家境殷實的,那些來自海外、家庭收入在美國得算在貧困線以下的同學們。我想到了申請哈佛的低收入少數(shù)族裔家庭的學生,他們連公立大學都負擔不起。很顯然,我會因為關心入學的可負擔性而捐贈。我被教導也一直銘記這樣的詞句:只要能被哈佛接納,經(jīng)濟原因就不應當成為不報到的理由。我喜歡這句哈佛大實話,這對于低收入家庭和生活舒適但負擔沉重的學費就會吃緊的中等收入家庭同樣真實。哈佛給中產(chǎn)階級家庭最好的經(jīng)濟資助,作為一名來自中產(chǎn)階級家庭、父母受益于此項目的校友,我不可能不支持它。
現(xiàn)今,我制定了一個給哈佛月度捐款的“程序”。每個月,學校會從我的銀行賬戶直接收到一筆固定金額的錢。每個月,我收到一封感謝信。我確信將會接到某位學生請求更多捐款的電話。我確信我會給得更多?,F(xiàn)在我捐錢不多,但我知道,不愿意給予今天的小額捐贈而借口“當我有錢時”會捐大的,這樣不是“奉獻感恩”的修養(yǎng),我再也不會這么想了。再說,我不認為我很快就會有錢。但萬一過幾年我真的腰纏萬貫,必定也少不了哈佛的一大筆。
來源:《麥可思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