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漢堡時提早到了機場,再喝一杯黑啤酒,坐在餐廳露臺,隔著鐵網(wǎng)看機也看人。
眼前有一家三口,每當飛機升降,小男孩站起來興奮地揮手,再坐下,父親母親輕拍他的背,他快樂地笑了。隔了幾張桌子,我仍聽得見笑聲。
這樣的午后,這樣的記憶,到了某個年紀,當小男孩長大,下班后疲累地走在街頭路上往搭地下鐵回家,偶然聽見天空遠處響起隆隆機聲,或許他會打從心底感受到一陣莫名的親切甜蜜,或許連他自己也弄不清楚甜蜜的理由,但有的,生命里一定曾經(jīng)有些事情像銘刻般長駐心頭,偶然記得,便夠快樂卅秒。
喝啤酒時我一直在想應該如何描述前一陣子的一椿旅行小事,到底應該稱它為“巧合”呢?抑或“詭異”呢?說巧合可能太輕了,說詭異卻又稍嫌沉重,但發(fā)生了就是發(fā)生了,叫什么都無所謂了。
那是英國清晨,拿著她印給我的一張網(wǎng)上酒店訂房單,有店名和地址,也有她的地址。從倫敦出發(fā)搭巴士前往牛津,50分鐘,很準時,但偏偏下錯車,早了一個站,卻又懵然不察。
打個“本地化”的比喻好了:就像本來要搭地鐵從上環(huán)到銅鑼灣找酒店,搭在灣仔下了車,清晨7點半,傻乎乎地拿著訂房單在路上找尋。
問了兩三個人,都說不知道,再問一個工人,他看見地址是ChurchWay,便說應該在前面兩個街口,那邊有一間教堂,應在該地。
前行,的確找到教堂,但地址并非什么ChurchWay,站在十字路口,左右茫然,有點彷徨。這時候,轉身看見一幢老房子門前掛著一面小招裨,好像是BedBreakfast的小客棧,反正有時間,試試敲門再問。
按鈴后,一位男子前來應門,瞄了一眼訂房單,道:“我不知道這酒店在什么地方,但如果你想找訂單上寫著的這位房客,她就在這里,住在樓上!”
我呆住了。
也就是這樣了。她原先訂了“銅鑼灣酒店”,但臨時改訂另一間“灣仔客?!倍税研碌刂方o我,豈料我下錯站而又意外地敲了她的酒店門。
兩人之間的最短距離,恐怕叫做“緣份”;旅途結束,我?guī)е环萜>肱c不解,回家。